18.杏花开后便无晴

郭氏族人在坤宁宫与皇后拉着家常,说着进京后的诸般安置。皇后因喜郭妃又兼郭家是两辈的姻亲故而特别假以词色。郭妃的几个兄弟都是书香世宦子弟,言谈举止皆遵着圣人教化,皇后瞧一个赞一个,看见郭玉蘅的时候,因他才貌出众,不禁加意夸赞了一番。郭太夫人见状,趁机进言,欲为玉蘅的亲事再求一门恩典。

皇后笑着说,“既是如此说,想是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不知道是哪家闺秀啊?”

郭妃上前道,“玉蘅是一见钟情,特意求了祖母来的,不知娘娘肯否成全?”说罢笑着看了玉蘅一眼,到皇后面前轻声附耳,“却是霄碧妹妹。”那边郭玉蘅见状也立刻跪下,恳请恩典。

皇后依然是慈容温语,只眼中隐约有一道波光闪过,除了跟随多年的李嬷嬷外无人发现。“本宫瞧着玉蘅也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何患无妻呢?襄助社稷、建功立业,眼下不为朝廷效力、为皇上的尽忠,还更待何时?不知道玉蘅此番进京后作何打算啊?”三言两语这话题就转开了,郭氏知道这是不想深谈,但瞧着面上又不象是一口拒绝没有回旋余地的。她本就处事圆熟,当下就顺着皇后的意思扯开话题,说了些闲话,仿佛从不曾提过此事一般,倒是坐在下面的郭氏族人有些不知所措,一时还转圜不过来。

众人又说了会子话就告退了。李嬷嬷扶着皇后起身,就听见皇后突然冒出一句,“往日倒没有想到……”遂又打住不说。李嬷嬷知道皇后的脾气,这个样子必是心中有所不快,不过皇后的性子若是不想明说,任是谁劝也没有用,当下也不说话,只静静地服侍皇后洗手更衣。

“嬷嬷,派人去代王府一趟,我有书信要给代王元妃。”

郭妃不想在皇后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当下先劝住弟弟耐心等候,想着从殿下这里探探口风。当晚,便来到高煜的书房,高煜正在看折子,见郭妃进来,笑着说,“朝廷的事情太多,一直脱不开身,这不,原打算看完这些到你那里去的,不巧又送进来一批,今晚怕是看不完了。”

“去不去臣妾那里有什么打紧,如今殿下身兼重任,日理万机,臣妾来这儿是怕殿下顾着朝政忘了休息,特地命人做了一味清补的汤送来。殿下尝尝?”说着替上一盅鸡汤,却是用党参、黄芪、红枣、首乌、葱姜等炖着仔鸡做的,春天服用健脾滋养,极为扶助正气的。

高煜感念郭妃的细心体贴,接过来一饮而尽。郭妃趁势问道,“父皇的身体可好些了?”原来永逸帝今日风痹之症发作,行动不便,举手艰难,便把国事全部交与高煜,自己在后宫将养休息。

“嗯,好些了,适才我过去请安,碧儿正陪着父皇说笑,看着心情倒是很好。”

“终究是妹妹最能宽慰圣心,论起这个孝顺,我们真是赶不上的。”郭妃似无意一叹,“妹妹这般人才,将来不知是谁家有福能娶了去呢?父皇这样喜欢她,必定是要为她选个称心如意的郡马”

高煜心中一动,不露声色地问,“怎么了?好好地怎想起这个来了?”

“臣妾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和妹妹也是般配,未知殿下意思如何?若可臣妾再向皇上请旨。”

高煜的心没来由地欢快地跳起来,伴着一缕缕的惊喜,语声却有些迟疑,“你是说我……”

“臣妾的堂弟,南康公主的幼子郭玉蘅,日前在坤宁宫请安时碰见妹妹,两人颇谈得来,我瞧着他们的家世、身份、品貌皆是相当,彼此又投契,便想着……”

后面的话高煜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笑容早在眼睛里冻结,没等郭妃说完,便一口呵斥住,“够了,本宫不赞成这件事,很不必向父皇提及。”

“殿下?”

“哼,郭玉蘅是什么东西,竟敢想本宫的”高煜顿了顿,“本宫的妹妹。”说着抬起头来,一双如电的目光冷冽地看着郭妃,“碧儿的事情自有父皇母后作主,不成还有本宫,你就不必操心了,若实在有闲暇就替五弟操心一下婚事吧,他也是不小的了。”说完就低头看阅奏章,不再理会郭妃。

郭妃不妨是这个结果,生生地碰了鼻子灰不说,高煜从不曾对自己这般严厉过,心中十分委屈,当下只得告退出来。唤了素云过来,“你出去一趟,告诉大老爷府上的四公子,那事就此罢休吧。”素云答应一声退下,郭妃想起刚才的情形犹自难受,“以前从不曾这样,今日却是怎么了?”

霄碧依照高煜的要求认真地开始作画,每月初一十五都去交功课。渐渐地霄碧发现高煜也不是那么严厉,至少对于她画好画坏就不苛求,只要她持之以恒的练习,按时交出功课就好,时而也肯由着霄碧的性子来,撒个娇耍个赖偷懒个一日半日,或者临时脱滑跑到哪里玩去了等等,

起初几个月锦绣还随着殿下一同前往,没人处也曾悄悄地嘱托过霄碧,“若是殿下忘记叫我,妹妹好歹提醒着点。”霄碧只管答应,然而心里却是有些犯疑,这段时日也没见她认真学过,每每前来只是找些其他事情搪塞,拉着霄碧或品花喝茶、或弹琴下棋,并不曾怎么认真地学画,看殿下的意思倒似很受用的,霄碧也不好反对,只不过夹在他二人中间颇有几分尴尬。

入秋后的一个初一,锦绣没有前来,霄碧记着嘱托就想去叫她,被高煜止住了,“她本就无心于此,不用去叫她了。”霄碧听了心中不免嘀咕,“知道她无心当初还要教她?偏是连累了我。”高煜象是瞧出她心中所想,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她本无心,我却有意。”霄碧也没理会他说的意思,自顾做自己的事情。高煜打量了一阵她的神态,见她自若如常竟似有些遗憾。

锦绣虽然人不来了,但那“心有旁骛”的风气却延续下来了,教学书画如今倒是次要的了,绛雪轩俨然成了个风雅所在。霄碧发现这初一十五之约竟成了定例,有时高煜来此依旧是忙着批阅奏折,而她又不能走,闲来无聊只好捧本书在手,两人相对枯坐待高煜忙完后各自回去。

这一天绛雪轩内高煜提出要给霄碧画幅画像。因着从前锦绣缠着要一幅,高煜当时便说给二人一起画,可由于霄碧不耐烦端坐在那儿给别人那样盯着,故而就婉言谢绝,锦绣也只得作罢。今日不知怎地高煜极有兴致又提出来了,霄碧只得说了实话,“殿下还是给姐姐画吧,她是坐得住的。”

高煜听闻哈哈大笑,“原来是因着这个,我说嘛,别人求还求不来呢,怎有人就不愿意呢?无须你一本正经的坐着,我也能画成,你略坐一坐,便去花园里玩去吧。”

霄碧疑惑,她知道高煜善书画,所画山水笔致超逸,水墨花卉亦极富雅韵,但对于工笔人物要做到形神具备,还能胸有成竹的却是没有想到。当下笑道,“殿下莫要学六哥哦,回头若是不成,在徒弟面前可是大大的跌了面子的。”

高煜看着她妩媚的笑容不由得心中一动,“若是不成,碧儿你只管罚我,若是画得好了,碧儿你便如何呢?”

“殿下也只管罚我。”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霄碧帮着铺纸、磨墨、调色,待一切准备就绪,高煜仔细地端详了霄碧一阵,说了声“好了。”便运笔细细勾勒起来。霄碧自出去不提。不知过了多久,高煜听见门外有轻微的环佩叮当的声音,便高声道,“怎么等不及要看嘛?你自是输定了。可不能耍赖”

“是谁输了要耍赖啊?”却是郭妃含笑从门外进来。高煜失笑,“是你啊,我还以为是碧儿来了。”

“怎地她不在这里嘛?”郭妃走到近前,“殿下在作画呢,这画得可是妹妹?”

“你瞧画得如何?”

只见纸上已经跃然展现出一个灵动明媚的少女,眉眼宛转,栩栩如生。郭妃称赞了一句,“笔触细腻、神韵天成,殿下真个画出魂魄了。对了,才刚殿下说耍赖是怎么回事啊?”

高煜便将打赌之事说出来,郭妃听后笑道,“妹妹也真是淘气呢。”忽而噗哧一笑又道,“妹妹天真烂漫,倒也是个率真的人,那日在坤宁宫不知为着何事众人打趣歆乐和霄碧,说可小心了别吓跑了媒人,殿下可知妹妹当时怎生回答?”

“嗯?”

“妹妹说,有幸不需媒。”

“什么?”

“有幸不需媒啊。哎,不知道将来花落谁家,是哪个人有幸呢?”

“有幸不需媒?有杏不需媒”高煜暗自琢磨,往昔的点点滴滴都连在一起,“有杏?杏郎?会是这样巧嘛?许是偶然吧?”

霄碧在花园里一路逛着,只见榴青梨黄,果实累累,垂挂满树。一时兴起,就坐在树下点起数来,正自数着,如风一路寻来告诉她,“郡主,如雨姐姐让我来找你,告诉你代王元妃进宫来了。”

“真的?嗯,就是元妃一个人,世子呢?”

“没有听说。”

“哦,我得先去和殿下说一声才能去。”霄碧吐了吐舌头,转身向绛雪轩方向走去。

魏妃与皇后通了几次书信,终究信里不方便说清楚,便请旨进京。今儿进了宫,姐妹二人屏退左右聊起了私房话。

“姐姐,炜儿这孩子脾气太执拗,我只担心他若不愿意恐是劝不了他的,你看,为了上次侧妃的事情竟然留书出走,气得王爷立时就要派人去把他抓回来。老天保佑萧家改主意了,把女儿送进了宫,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了?”

“四妹,我瞧着他们以往倒不错,未必不愿意吧。七妹就留下这么一个血脉,我总是希望她能好。论家世身份、论青梅竹马的情份,还有谁比炜儿更合适呢?”

“姐姐,我何尝不想如此呢,这亲上加亲是最好不过了。这事以往我还有些笃定,可现在……炜儿此刻人在江南,与一帮子江湖人士镇日混在一起。这且不说,日前俞统领飞鸽来报,说他和一个江湖女子过从甚密,我听了真恨不得立马就把他押回来。可王爷知道反倒不着急了,唉,这父子俩……”

“竟有此事,四妹,你瞧此事……炜儿应不至于如此糊涂吧”

“此刻我也说不好,你知道炜儿的性子,天生不羁,早就嚷嚷着要去外面见识,这一回出去可是龙游大海了。这江湖女子本就无甚礼教大防,也许两人真的投契也说不定。我只是担心倘若我们现在是撮合了他们,日后炜儿不能一心一意待碧儿,碧儿那孩子的性情你我都知道,真走到那一步,只怕不是我们为她好,反而是害了她了。”

“四妹言之有理,看来这事不成,再说吧。”

霄碧回来的时候,郭妃已经走了。只见高煜枯坐案前沉思不语,霄碧上前开着玩笑说,“殿下,可是胸中无竹了?”

高煜不答话,只拿眼看着霄碧,似在揣摩她。霄碧看着一愣,怎地不大的功夫心情又变了,不知他为着何事不豫,当下也不敢放肆,收起笑容恭敬地唤了声“殿下”

高煜见她这样,心知自己的模样吓着她了,忙掩饰地笑了两声,虎声虎气地说,“胸中却是无竹。”话锋一转,笑眯眯地说,“只因竹在纸上。碧儿,快认输吧。”说着递过画去。

霄碧看过赞叹不已,连声佩服。高煜说,“认输了吧,可要认罚哦。”

谁知霄碧嬉皮笑脸地说,“认输却是认的,这认罚从而说起啊?”

“哎,耍赖”高煜奇道,“刚才可是说好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

“是啊,刚才是君子说过,不过我不是君子是女子,既然女子没有说过,自然就不用驷马难追了,

霄碧一通狡辩说得高煜失声笑起来,“你啊,你啊,真是够淘气的。”说着手指轻轻地点着霄碧的脸颊,粉嫩圆润的脸颊随着说话忽隐忽现着一点梨窝,端的可爱。

“这是六哥教我的,六哥才是呢。”霄碧微微扬了扬头,得意地笑起来。

高煜看着心中若有所思,突然说道,“杏郎有消息过来。”

“啊,三哥来信了嘛?”霄碧顿时喜上眉梢,听见这个消息,顾不得许多,不由自主地拉着高煜问道,“是给殿下的,还是……”

高煜只觉得一颗心有些发沉,原来她最开心的是此刻,原来是他们两个,自己早该想到的,从前他托着自己照顾她,她总是想打听他的消息,两人见面没完没了的说笑,亲密无间。他说有了心仪的女子‘还小呢’,他不愿纳妾,她那段时日的苦闷,她说‘有杏不需媒’,《李太白集》、《平水韵》……

“殿下”,霄碧见他只顾盯着自己发呆却不说话,心下着急,便又摇了摇他的袖子。

高煜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霄碧的手,紧紧地握着,凝视着她含着期盼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逊炜如今在江南一带,结识了一帮江湖人士,彼此意气相投十分快意。如今他的声名已经名播江淮,有‘南飞星,北明月’之说,逊炜说这南飞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女侠,英姿飒爽、率直爽朗,所识女子中无人可比,故而对她十分倾心。目下两人还有要事要办,逊炜说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江南……”

霄碧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面色如灰,高煜只觉得握着的那只手慢慢变凉,颤颤地有些抖动,不知怎地,他说出这些话后,心中感到痛快的同时却又伴着一种深切的痛,霄碧失神的模样让他的心颤动,他伸手过去想拥她入怀,轻声的安慰她,温柔地呵护她。谁知霄碧突然劈手甩开他,转身跑出了门外……

25.别有幽愁暗恨生33.千载琵琶作胡语7.岸上谁家游冶郎41.朝来寒雨晚来风34.天教心愿与身违53.为谁风露立中宵21.欲寻陈迹怅人非10.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40.渔阳鼙鼓动地来60.锦瑟无端五十弦68.人人尽说江南好35.小立恨因谁,心字已成灰66.落花流水春去也55.碜可可海誓山盟16.二月黄鹂飞上林50.题外讨论70.醉拍春衫惜旧香(中)26.凭君莫问,清泾浊渭9.常棣之华,鄂不韡韡59.蓝田日暖玉生烟54.雁来音信无凭29.黄竹歌声动地哀25.别有幽愁暗恨生27.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24.正是江南好风景34.天教心愿与身违27.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9.常棣之华,鄂不韡韡19.一片芳心千万绪12.凭仗东风吹梦1.此恨对语犹难16.二月黄鹂飞上林57.纵使相逢应不识55.碜可可海誓山盟7.岸上谁家游冶郎20.世上如侬有几人7.岸上谁家游冶郎28.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1.此恨对语犹难34.天教心愿与身违29.黄竹歌声动地哀69.醉拍春衫惜旧香(上)56.为君沉醉又何妨30.得意秋,分破帝王忧1.此恨对语犹难57.纵使相逢应不识29.黄竹歌声动地哀43.新愁往恨何穷46.是非多自爱憎生64.解释春风无限恨11.虚心终待凤凰栖44.终日谁来,空照秦淮63.何似休生连理枝31.江山如此多娇14.到时才辨谢梅红55.碜可可海誓山盟5.漏清宫树子规啼35.小立恨因谁,心字已成灰26.凭君莫问,清泾浊渭16.二月黄鹂飞上林69.醉拍春衫惜旧香(上)28.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39.小院闲窗春已深22.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13.回望还迷堤柳绿5.漏清宫树子规啼31.江山如此多娇51.远梦似曾经此地7.岸上谁家游冶郎7.岸上谁家游冶郎38.别时容易见时难60.锦瑟无端五十弦10.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51.远梦似曾经此地29.黄竹歌声动地哀33.千载琵琶作胡语61.醒时空对烛花红10.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62.东君不与花为主16.二月黄鹂飞上林66.落花流水春去也23.春风又绿江南岸12.凭仗东风吹梦27.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15.是谁谱掠水鸿惊11.虚心终待凤凰栖60.锦瑟无端五十弦29.黄竹歌声动地哀60.锦瑟无端五十弦30.得意秋,分破帝王忧38.别时容易见时难68.人人尽说江南好22.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30.得意秋,分破帝王忧55.碜可可海誓山盟54.雁来音信无凭58.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50.题外讨论46.是非多自爱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