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言看华慕娆冷静过了头,反常也过了头,问道:“难道华郡主心中已经有诗吗?”
“诗我是不会作了,但是我会另外一种。”华慕娆眼睛眺望了一下远处的天色。
“什么?”
“我说出来之后,你帮我把它记下来,这样该没问题吧,莫非你连字都不会写了?”
夕阳无限好,可惜已黄昏。
苏谨言好奇了,倒是想想听听华慕娆能作出什么样的诗词来,笑道:“愿为郡主效劳。”说完放下了扇子,认真地拿起了笔。
岂料听到华慕娆下一句说:“你我皆是浅薄之人。”
苏谨言一听不对劲了,本欲下笔,又吃惊地望着华慕娆道:“这是什么诗句?”
“上一次你的酒水不错。”华慕娆不客气地要店小二上一壶酒,转眼问苏谨言,“那是什么酒水?”
“十里稻香。”苏谨言笑道。
华慕娆看着十里稻香上桌,轻笑了一声,“十里红妆,十里稻香,倒也绝配。”
华慕娆直接倒掉了杯中茶水,将十里稻香给倒入茶水杯之中,用茶杯喝酒,而且还是十里稻香,最重要还是一位姑娘,这是苏谨言看到最惊人的一幕。
最为奇怪的是,看她的一举一动,丝毫不觉得违和,仿佛她做出什么举动都是理所应当的。
苏谨言问道:“不知道姑娘要做什么诗?”
华慕娆漂亮的手指,指腹慢慢的摩擦着装着酒的杯口,“这一首诗弄好之后,需要你麻烦你再帮我做两件事情。”
并将身上仅剩的一百两放在桌上,“这是你的酬劳。”
“你这是……”苏谨言这才发现自己被华慕娆左右,一举一动都被华慕娆给牵引着走,猜不透中一头雾水。
华慕娆莞尔一笑,仰头一口饮尽一杯酒,念道:“诗名《花进酒》;改李白。”
“君不见郁江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酒之神,杜康仙,花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十里红妆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烈女多寂寞,惟有孽女留其名。”
“花侯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你将出买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声音苍茫悠远,恍若天外来音,苏谨言当听到第一句的时候,面露出异色,赶忙执笔,随着华慕娆的声音,挥洒笔墨,一气呵成。
等这一首诗完成之后,苏谨言细细念了一遍,浑身一震,字字气魄,又暗藏讽刺的诗,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再抬头一看,眼前的红衣女子早已下楼,苏谨言看着她决然的背影,想要喊住她。
华慕娆在茶楼下,停住了脚步,抬眼一看,那一种眼神是让苏谨言不要忘记她吩咐的两件事情。
苏谨言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很久以后,苏谨言有想,如果……如果在这个时刻叫住了华慕娆,他与华慕娆之间的缘分会不会变得浅薄呢?
答应华慕娆的事情,自然要帮她给办到,将诗句上部分重新抄写了一遍。
抄好之后,苏谨言将诗交给随行书童,吩咐道:“将这首诗交给花侯爷,并说作诗之人想要约见他,今夜要与他对酒吟诗。”
在闲云阁里准备好雅阁,苏谨言实在想不出华慕娆究竟想要做什么,至于第二件事情。
之前,他听到第二个请求,问:“你说什么?准备一副棺木?”差一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给谁?”
“华慕娆。”她如此风轻云淡地说。
苏谨言听着一惊,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为自己准备棺木呢?。
目光重新回到了这诗之中,思量着今晚要不是有事要忙的话,他很想去看一看华慕娆苦心支开花侯爷,是想要做什么?
不过书童走远之后,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走近,看着桌上还摆放这墨宝,纸上飞跃着一首诗,惊叹道:“公子的作品?”
“古来烈女多寂寞?若不是知道她出身高贵的话,还以为她是出自清秋楼的烟花女子。”
白面书生问:“不知公子所说之人是谁?”
苏谨言没有回答,因为他答应了华慕娆这首诗来历不许说,“要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凉王不动声响的回京,有什么动作?”
白面书生答道:“据探子回报,朝廷六扇门与江湖上的暗杀都涌动了,而且六扇门暂时由凉王统领,而且阎罗七杀也出动了,之前浑水摸鱼进入了花侯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苏谨言微微一笑,“最近,京城很不安稳啊!连皇帝都坐不住了,知道六扇门调查到了什么吗?”
白面书生道:“不清楚,大前天的晚上,风云突变,天降异像,不知道会不会跟这事情有关?”
“天降异像倒是没什么,怕就怕有人会在这上面大做文章,这也不要紧。我们是看戏的,让朝廷跟江湖斗吧,最好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这样我们才好坐渔翁之利。”
白面书生轻轻一笑,“公子所言极是。”
苏谨言望着西沉的夕阳,转而看着纸上的诗句,忽然想起了夕阳下她半边侧颜,眼中泛起了一丝涟漪,“你真的是华慕娆吗?”
不禁怀疑,华慕娆左脸上的疤痕是不是假的?
“好好查一查华慕娆的底细。”苏谨言双眼一眯,拿着纸扇,慢慢轻扇着。
“是。”白面书生告辞之后,转身走向了英才书院。
……
夜色降临,花侯府的家仆正要为大门掌灯,便看到一位身影曼妙的女子走到了渐渐往大门不疾不徐的走来。
黑夜,红衣,黑发,诡异之中,透着几分妖娆,宛如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丽。
直到那半张阴影的面在灯光下,家仆吓了一大跳,张皇道:“郡……郡主?您回来了?”
华慕娆抬眼,仰望了一眼花侯府三个大字,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鄙夷,又将这样的情绪隐藏入幽深的眸子。
旁若无人地走进了府中,没有去到大堂。
而是在下人丫鬟的一道又一道的惊诧的眼神下,她慢悠悠地回到了湖光翠色苑。
向府中的某一人传递着,她华慕娆正大光明“大摇大摆”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