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世宇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如释重负。这赵员外如此通情达理,也真是意外。刚才,赵宁氏一阵死缠烂打,他急得头都大啦!没想到形势急转直下,柳暗花明。随决定速速结案,让石敢当快快回家。
石世宇随令衙役几案之下设座,请赵员外、赵宁氏落座。赵宁氏坐在凳子上,怀里还抱着女儿的头颅。
石世宇起身面向石敢当,道:“石将军,赵世隆刚才所讲是否属实?”石敢当道:“属实!”
石世宇坐下,令仵作勘验一下赵如玉的脑袋。仵作许马跃应声来到赵宁氏近前,接过赵如玉的头颅,打开包裹的衣服,大吃一惊。只见包裹里的东西不是一颗头颅,而是一个蜷缩成一团的金黄色的狐狸。
大堂上的人均是大吃一惊,许马跃道:“老爷……是个狐狸啊!”石敢当一个箭步跃到近前,只见那个狐狸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一眨一眨的。
石敢当忙拔镇天剑,镇天剑还没拔出,狐狸就已飞了起来,跃过石敢当,直扑站在大堂前的吴义君。吴义君手足无措,见大堂门口挤满了人,便腾空跳到大堂正中,这时狐狸已经钉在他的后脖颈之上,啜饮鲜血。
吴义君大骇,抽出五棱金锏正欲戳向狐狸,石敢当的镇天剑已经到了,狐狸被镇天剑削为两半。两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诧异地盯着地上的狐狸,那知那狐狸霎时又完好如初,满血复活,飞到吴义君的左手腕上啜饮鲜血。
吴义君方知大势不妙,灵机一动,将五棱金锏掷给石敢当,右手顺势抓向狐狸,那狐狸竟不躲避,就势一跃,跳到了吴义君的右手背上啜饮鲜血。
石敢当将五棱金锏掷向狐狸,吴义君顺势抓住五棱金锏,向后猛退了数步,这时石敢当已捏数枚银针在手,掷向狐狸,那狐狸中针后落地,却就势向前翻滚,扑到吴义君的脚腕上啜饮鲜血。
吴义君向后一仰,五棱金锏和镇天剑同时击中了狐狸,狐狸几近寸桀,然旋即又是满血复活。竟强悍地直扑吴义君的面门。吴义君大骇,瞬间变做一只吊睛白额大虎,张开血盆大嘴,迎着狐狸扑来,眼见着狐狸就要进虎口了,它却猛地一沉,扑向老虎的脖颈,张嘴便咬住喉咙啜饮鲜血。
吴义君见老虎也成了狐狸的败将,忙又变成一只恶狼,打斗之中,狐狸用尾巴抽中了狼的左眼,吴义君疼痛难忍,恢复了本像,和石敢当一起与这只狐狸打斗在了一起。
这只狐狸死而复生,生生不息,吴义君和石敢当一点办法也没有。不一会儿,两人便急得满头大汗,大堂之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石敢当想起了吴义君的筋斗云,便道:“义君兄,三十六计走为上。”吴义君恍然大悟,脚一点地,便出了县衙大堂。却发觉脖颈刺疼,知道定是狐狸在此啜饮鲜血。便又变做一只老鹰,那知道狐狸又死死地咬住了一只鹰腿。无奈吴义君只得恢复了本像,与石敢当一起和狐狸打斗。
缠斗正酣,石敢当越斗越勇,吴义君却心生怯意,那个畜牲不停地啜饮鲜血,时间一久,性命不保啊!丢了性命,多好的梦想也是白日梦!
天突然暗了下来,一阵微风吹来,血腥刺鼻,石敢当和吴义君正自诧异,五棱金锏和镇天剑碰在了一起,五棱金锏被镇天剑砍去了约一寸许。石敢当大吃一惊,忙道:“义君兄……”
吴义君竟毫不在意,迅疾地转了一圈,仓皇四顾,尔后抬头望天,这时石敢当才发觉,那只金狐狸消失不见了。
吴义君仰着头,道:“腥风血雨……难道是魉风魔来了?敢当,准备好了,魉风魔来了。”石敢当道:“好!想不到魑魅魍魉竟然送上门来了。我们绝不放过他。”吴义君道:“魉风魔擅长投毒和施放瘟疫,此处不是决战之地,一定要设法将他引到一个荒凉空旷之地方可动手。”石敢当听了这话,忙大声喊道:“石知县,快让大家伙进大堂躲避。”众人看石敢当和吴义君大战金狐狸,如醉如痴,听闻此言,如梦方醒,轰然涌入大堂,把关闭。
石世宇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令衙役把门打开,走出大堂。只见一团一团的红色云雾自天而降,风中的血腥气更加浓烈刺鼻,令人做呕。
石敢当和吴义君如临大敌,等候魉风魔的突然现身。红色的云雾压了下来,是细密的血丝,吴义君大叫一声“不好!”旋即起筋斗云跃上了天空。石敢当招过大鹏金翅鸟,正欲上去。吴义君却落了下来,道:“敢当,九头狐来了。”石敢当道:“赵家大院的妖怪就是九头狐?”吴义君道:“是。”
霎时,一阵悠扬悦耳的乐音从上空传来,石敢当和吴义君俱是一惊,手握兵器,抬头观看,风停了,雨住了,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唯四周的房顶、墙壁、树木之上蒙着一层血色刺目。
这时,一阵香气从天而落,牡丹花、菊花、牵牛花、梅花、杏花、桃花……一团团、一簇簇地落了一地。鲜花落完之后,一片彩云停在半空,九头狐伫立在云端,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俩,九头狐周身辍满了白色的鲜花,有牡丹花、菊花、牵牛花、梅花……九头狐身前左侧立着一位红衣少女,怀抱一柄宝剑。
九头狐的身后左右两侧各斜站着三名白衣少女,最前面的两位各挎着一只花篮,花篮里盛满了鲜花。后面的四位白衣少女,一持华筝,一持琵琶,一持横笛,一持凤首箜篌,正在合奏着悠扬的乐曲。
九头狐道:“石敢当,我就是妖!我就是怪!我就是你要除掉的妖怪!赵家是你要帮助的人,经了这番变故,你还是不改初衷吗?”石敢当道:“不改!”九头狐冷冷一笑,道:“石敢当,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回家去吧,辞掉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平魔大将军,老婆孩子热炕头,三十亩地一头牛,过个凡人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
石敢当道:“上皇的圣旨我已接了,平魔的誓愿我已发了,岂能畏缩退却!”九头狐道:“你打得过我吗?”石敢当道:“我相信正义终将会战胜邪恶!”九头狐冷冷一笑,道:“姑且假设你能战胜我。石敢当,你能改变得了他们吗?比如说赵家,要不是赵世隆良心发现,你现在恐怕还站不到这儿吧?赵家也算是方正人家了,何况他人呢?操那个闲心干吗?回家去吧!”
石敢当道:“我有一棵赤诚的心,终有一天会感动他们!我相信我的血是热的。”九头狐扑哧笑了,道:“石敢当,想不到你还是个小清新呢?”石敢当气愤填膺,手握镇天剑准备迎敌。
九头狐冲那位红衣少女道:“珠儿,下去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珠儿应声落下,抽出宝剑刺向吴义君的面门。吴义君挥动五棱金锏相迎,片刻,两人已斗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石敢当陡然出剑,珠儿挥剑来挡,两剑相碰,珠儿的宝剑被镇天剑崭为两截。
珠儿将半截宝剑顺势掷向石敢当的面门,这时吴义君的五棱金锏已到了珠儿的前胸,珠儿倒地一滚,化做一只金色狐狸,跃起,扑向吴义君的面门,吴义君猝不及防,狐狸在他的额头上啜了一口,飞上了云端。
石敢当和吴义君抬头观看,只见珠儿笑盈盈地站在九头狐的身旁,讥讽道:“石敢当,羞不羞?靠一把镇天剑防身,非英雄所为。”石敢当也不搭话,剑入鞘。伸左手从后背抽出轩辕弓,伸右手探向箭囊抽箭。
九头狐焉能不知,心生恐惧,忙道:“石敢当,你若真心平魔,就跟我来!”旋即彩云西遁,不知踪迹。
石敢当二话不说,跃上大鹏金翅鸟,大鹏金翅鸟振翅高飞,向西追去。吴义君起筋斗云亦是一路向西。
石世宇带着一班衙役,随同赵家诸人,一同赶到了赵家庄赵家大院。赵家大院门前堵满了村民,指指戳戳地议论着。分拨开众人,石世宇来到大门前,只见大门两侧各蹲了一颗血淋淋的牛头。
石世宇料定是九头狐所为,九头狐已经走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于是,大踏步地进了赵家大院,众人尾随而入。大院里寂静无人,赵员外来到赵如玉的身躯处,女儿不见了,心中喜悦翻滚,扯着嗓子喊起来:“柱子!二虎!跑哪里去啦?”
房门接连开启,五六个留守的伙计,丫环走了出来。赵员外道:“小姐回来了吗?”众人默不作声。赵宁氏突然发现女儿闺房门前各有一个猪头,哭着跑向女儿的闺房。赵宁氏推门进去后,便是一阵大喊:“如玉在!老爷,如玉回来啦!”
赵员外箭一般地跑进女儿的闺房,众人涌到赵如玉的闺房前收住脚步。过了一会,赵员外和赵宁氏扶着女儿走了出来。赵如玉面色红润,揉着惺忪的睡眼。赵如玉看到门前血淋淋的猪,“啊”地尖叫了一声,吓得浑身颤抖。
赵员外让女儿见过知县石世宇。石世宇问道:“昨夜的事你记得么?”赵如玉一脸疑惑,道:“什么事?”石世宇心里明白了个大概,道:“你昨晚干什么去来?”赵如玉支吾道:“……睡觉……啊?”
石世宇爽朗地笑了,道:“过去啦!一切都过去啦!”旋即,带着一班衙役回泰安去了。
两天之后,赵员外和赵宁氏带着重礼来到石家致谢。十担麦子、十担小米、六只羊、两头牛、二百两银子。石振东紧辞不收,赵员外和赵宁氏执意要留,双方相持不下,情形颇为尴尬。赵员外道:“振东兄弟,我此番前来,一是请罪的,错怪了恩人,二是请老弟帮忙的。你不收莫非是不肯帮我这个忙不成?”
石振东道:“什么忙?只要我石振东能做到的,哪里有不帮的道理?”赵员外心中暗乐,道:“你不收我也只好再求他人了。”石振东无奈地笑了,道:“东西留下,银子带回去!”赵员外道:“好!我听老弟的。”
石振东道:“什么事?”赵员外道:“我想从山上选上两块石头,烦请老弟刻上几个字,我带回家去立在大门前。”石振东笑道:“这多简单啊!好说!好说!我这院子里就有不少石头,都是泰山上的,你选上两块,你说刻什么,我接着就办。要知道,我可是个石匠啊!你说刻什么啊?‘福’字‘寿’字是我最拿手的。”
赵员外道:“泰山石敢当!”石振东心头一震,道:“为什么?”赵员外便将大门外两颗血淋淋的牛头的事讲了出来,道:“老弟,我现在是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心神不定。我就想啊,家门口要能立上两块石头,刻上平魔大将军的名字,我的心病就没啦!”
把儿子的名字刻在石头上,立在人家的家门口,石振东心里不乐意,正欲开口拒绝,突然想起圣泉之中那块石头,爹就在上面刻了敢当的名字。也许这就是天意。眼前这个赵员外也是个实诚人,他不让我知道,自已找个石匠,弄块石头刻上石敢当名字,立在大门旁,我也不能让人家去掉啊!于是说道:“就依赵员外所言,你从院子里挑上两块中意的石头,我给刻上。”
赵员外大喜,随挑了两块半人高的石头,一块形状像探海石,一块形状像飞来石。石振东刻上“泰山石敢当”五个大字。涂上红漆。
选了个黄道吉日,赵员外敲锣打鼓将这两块石头接回赵家庄,立在大门外。这天,赵家张灯结彩,大宴亲朋、士绅,石世宇也来了。看到大家对赵员外的做法格外推崇,石世宇动心了。回来后,便让石振东也刻了块泰山石,立在县衙大堂门前。一时之间,泰安城里纷纷效仿。到石家求石刻字的人络绎不绝。不久,便形成一风俗,向四面八方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