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平定,上皇随即推行休养生息政策:实行分封制度;奖励农耕、桑蚕;减租减息;削减军队。天下安澜,百姓安居乐业。
上皇的声望如日中天,朝廷上下,不论官吏,还是百姓,均自发地早请示,晚回报。皇亲国戚,守法本分。文武百官,勤勉敬业。天下归心,国运昌盛。
上皇已数年不上朝了,朝廷大事皆有宰相石世宇、太子太傅陆博望打理。
上皇于福禄寿三宫之外又增设六院七十二嫔妃,在福皇后的眼中,她们仿佛都是一模子刻出来一般:锥子脸、大眼睛、高鼻梁、笑靥如花、肤如凝脂、身如修竹……后来,福皇后看腻了,也不往心里记了,若要一一记住她们,委实也不是一件易事。
上皇旖旎于嫔妃之中,悠哉游哉,偶有闲暇便会在宫城里转转,看一看他的儿女们。儿女们多起来,上皇渐渐地认不全了,至于他们的母亲是谁,那是常常会弄错的。
福王吴全十八岁,要去自已的封地河南洛阳,进宫向父皇母后辞行,父皇不见。福皇后心中甚是惶恐。
某日,太子吴安进宫请示政事,吴安所言不合上皇心意。上皇大发雷霆,指着太子吴安的鼻子训斥道:“你,猪脑子啊!”
福皇后石姝听到这件事,张嘴便呕吐起来,她想起了那碗“龙羹蛋花汤。”心中惊恐万状。从此福皇后没有睡过一天踏实觉,渐渐地那棵死寂的心在无数个恐惧的夜晚又燃烧起来。
四月十八日这一天,福皇后石姝一早带着宫女邱雨秀来到御膳房做了一碗八宝粥,令御膳房的太监装在一食盒里,让邱雨秀提着,出了御膳房,径直奔神宫而去。
到了神宫前,福皇后让守门侍卫传话,说昨天晚上梦到泰山老奶奶了,有要事禀告上皇。这次上皇终于肯见福皇后一面。
福皇后石姝带着邱雨秀进入神宫,上皇坐在龙椅上,盯着邱雨秀手里提着的食盒,懒洋洋地说道:“这么早,有何事?”石姝道:“启禀上皇,昨天我梦到了泰山老奶奶,老奶奶给我说上皇日夜忧劳国事,在她生日这一天,要我做一碗八宝粥献给上皇,老奶奶便保上皇长命百岁,核桃、栗子、红枣、花生一定要用泰安的。我醒来后想,做八宝粥容易,就怕御膳房里没有泰安的核桃、栗子、红枣、花生。我赶忙去了御膳房,一问果然有泰安的核桃、栗子、红枣、花生。于是,臣妾就在御膳房里给上皇做了一碗八宝粥。”
福皇后从食盒里捧出一只带盖的瓷碗来,跪下,仰望着上皇,笑道:“万岁,今天是泰山老奶奶的生日,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臣妾遵从泰山老奶奶的指示,为上皇熬了这碗八宝粥。祝上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上皇的脸痛苦地抽搐了几下,看了福皇后一瞬,呵呵一笑,起身,道:“福皇后!真是难为你啦!朕就喝了这碗八宝粥。”
上皇来到福皇后近前,伸手接过瓷碗,揭开盖,一股清香弥漫开来。上皇突然将碗递到邱雨秀面前,道:“你喝下它!”邱雨秀呆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上皇厉声道:“你听到了没有,朕令你喝下它!”
福皇后石姝倏然起身,伸手去抢碗,还未触及,手腕已被上皇攥住。福皇后道:“上皇既然信不过臣妾,那就让臣妾喝了吧!”上皇厉声喝道:“来人啊!”
四名侍卫应声冲进神宫,扑到近前。上皇盯着邱雨秀道:“喝了它!”邱雨秀“扑通”跪下,流着泪望着福皇后,哽咽道:“娘娘……千岁……”
上皇把碗递给侍卫,两名侍卫分别抓住邱雨秀的左右胳膊,一名侍卫从邱雨秀的身后抓住头发。端碗的侍卫捏住邱雨秀的嘴,将八宝粥灌下。
邱雨秀只喝下一口,便气绝身亡。白嫩的脸蛋,瞬间变得乌黑,三名侍卫吓得慌忙放手,端碗的侍卫吓得浑身颤抖。邱雨秀着地便化为一瘫黑泥。福皇后石姝吓得闭上了眼睛。
上皇逼视着福皇后,冷冷一笑,道:“这药是哪里来的?”石姝道:“不知道。”上皇道:“为何杀朕?”石姝一脸戚然。
上皇道放开福皇后的手,道:“朕对你不够好吗?”福皇后流下眼泪来。上皇皱着眉头回到龙椅坐下。福皇后慢慢地将手探进内衣兜里,旋即掏出一件物什迅疾地投向嘴中。
上皇倏然如鬼魅一般来到福皇后身旁,左手捏住福皇后的嘴,右手从她嘴里取出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瓷瓶来。冷冷一笑,道:“朕不杀你,你想死也不行!”旋即冲那四位吓呆了的侍卫厉声道,“将福皇后关入冷宫,严加看管。”
这天晚上,上皇将宰相石世宇招进神宫,石世宇行过三跪九叩大礼之后,朗声道:“臣教女无方,请万岁治罪!”上皇呵呵一笑,道:“治罪,朕若治你的罪,你担当得起吗?”石世宇磕头如捣蒜,哀声道:“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上皇道:“你起来吧。”石世宇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上皇伤感地说道:“朕不杀石姝,朕也不杀你。朕为了谁?为了太子啊!朕杀了石姝,将来太子他会恨我这个当爹的。朕杀了你,谁看护太子的江山啊?太子的龙椅怎么能坐得稳?”
石世宇感激涕零,道:“谢万岁不杀之恩!”上皇道:“朕不愿意再杀人了,杀得太多了,杀腻啦!你快老了,我已经老啦!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朕的江山快要交给太子了,到时候太子就会把福皇后放出来。朕沉得住气,你也得沉得住气!你沉得住气吗?”
石世宇道:“臣沉得住气!万岁不杀臣,已是万幸!怎敢沉不住气?”上皇道:“朕找你来是有一件事和你商量。朕自不朝以来,想的事情很多,想的最多的一个人是谁?你猜?”石世宇想了一瞬,摇头道:“臣猜不出来。”
上皇道:“石敢当!没有石敢当朕的江山早丢完啦!朕前些日子听说石敢当有一桩心愿始终未了,你知道是什么吗?”石世宇心里一惊,摇头道:“臣不知。”
上皇叹息了一声,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石世宇道:“石敢当自长大成人之后,始终以平魔为己任,臣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心愿老未了。”
上皇呵呵一笑,道:“你看你这个当叔的,朕来告诉你。石敢当一直在寻找那个黑衣道士啊?”石世宇先是一愣,旋即一副恍然大悟状,道:“上皇是说的这个啊,所谓黑衣道士,不一定是道士,也可能是黑衣蒙面人。说起来臣也是有责任的,多个案子未破,再加上石敢当一直在追查这个黑衣道士,到了后来,坏人便冒充黑衣道士做案,以至于,这个所谓的黑衣道士出现在多个案子中。最后,石敢当也清楚,黑衣道士并不是同一个人。”
上皇呵呵一笑,道:“听你这一说,我心里就清楚了。只要把泰安的那几件案子破了,黑衣道士不就现了原形吗?石敢当诛杀了魑魅魍魉,保全了朕的江山社稷。朕决定帮石敢当了却这桩心愿。朕举一国之力,每案悬赏万金。朕就不信找不出那个黑衣道士来?”石世宇忙道:“上皇圣明!”
上皇道:“去泰安查案,朕的心目中有两个人选,第一人选是你,第二人选是陆博望。你愿意去吗?你若不去,朕就让陆博望去!”石世宇忙道:“既然上皇认为臣是第一人选,臣愿去!”
上皇道:“好!朕授你尚方宝剑一柄,如朕亲临。文武百官任你挑选,三天后离京。”石世宇领旨,跪地磕头谢恩,出神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宫城。
石世宇回到家里,进了厅堂,柳金玲正跪在泰山老奶奶神龛前祷告着,看到石世宇回来了,旋即瘫倒在地上。石世宇忙把柳金玲扶起来,柳金玲泪流满面,抓住石世宇的手,道:“回来了就好……快给老奶奶磕头!”
石世宇跪下,望着泰山老奶奶的神像,突然泪如泉涌。“砰!砰!砰!”磕了九个响头。
石世宇和柳金玲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夜,仍然没有想出一个满意的办法。他们都认为泰安之行凶多吉少,可能就是上皇的一计。
石世宇道:“我突然想起来了,了凡道长曾经叮嘱过我,说如果我遇到一位喜欢读书的上皇,就要装疯以避祸。明天就我就装疯……这样就不用去泰安了。”柳金玲一脸迷茫,道:“能行吗?”石世宇苦笑着说道:“金玲,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办法?但愿今天夜里,了凡道长能够出现,给我指点指点迷津。”
这天夜里,了凡道长果然出现了,他告诉石世宇,让他去泰安是上皇的一计,他人还没到泰安,福皇后、太子的人头就将落地。随后灭九族无疑。要怪啊,只能怪石姝太心急,再忍个三五年不就熬出头了吗?现在装疯已经晚了。目前,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你全家。那就是,明天奏请上皇,带兵部尚书龚放去泰安,出了京都就与龚放摊牌,把上皇拉下来,扶太子吴安登基。龚放提什么条件都答应他。至于怎么除掉上皇,龚放自有办法。
早晨醒来,了凡道长梦中所言,石世宇记得清清楚楚。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按了凡道长说的办!按了凡道长说的办从来没有失败过。这成了石世宇的精神支柱。
吃过早饭,石世宇忧心忡忡地进了宫城,来到神宫奏明上皇,希望带兵部尚书龚放一同去泰安。上皇爽快地答应了,接着便令太监刘乾去兵部传旨。
兵部尚书龚放带着五百精兵,跟随宰相陆博望出京都向南奔泰安而去。一天无话,这晚入住驿馆,晚饭后,陆博望将龚放请到自已的客房。陆博望一脸愁容,道:“龚尚书,福皇后入了冷宫,本相的处境似乎也不太乐观,如之奈何?”
龚放道:“相国勿忧,福皇后的确有错,然,上皇甚爱之,虽入冷宫,并未累及家人,可谓皇恩浩荡!”石世宇道:“龚尚书,你觉得上皇对太子的态度怎么样?”
龚放道:“很明了,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石世宇心中大喜,道:“何以见得?”龚放道:“福皇后既已打入冷宫,顺势费掉太子本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上皇没有做,说明了什么?上皇还是想将大位传于太子。”
石世宇道:“听龚尚书这一说,本相心里就踏实多了。不知龚尚书愿不愿与本相结成同盟?”龚放警觉地问道:“相国此话怎讲?”石世宇道:“永远跟太子走!”
龚放一脸诧异,道:“谁人敢不跟太子走?那不是谋逆吗?”石世宇道:“龚尚书的这番话,本相一定记在心中,一定告诉太子:龚尚书是个可以依赖之人啊!”龚放道:“多谢相国!这是做臣子的本分啊!”
石世宇话锋一转,道:“龚尚书何不尽快拥立太子早登大位?”龚放吓得脸色骤变,骇然道:“相国何出此言?难道是在试探我吗?”石世宇道:“我怎么敢拿太子、皇后和我一家人的性命来试探尚书大人啊?盖因生死攸关之际,恳请尚书救我们一命罢了。”
龚放面庞冷峻,默不作声,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