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整整六天才停下来,泰山上积满了皑皑白雪。山下的人上不了山,山顶上难得清静。这么大的雪,且如此清静,在碧霞元君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
碧霞元君伫立在南天门,忧心忡忡地向山下观望。虽说是瑞雪兆丰年,就怕过犹不及啊!老百姓的庄稼、牲畜冻坏了吗?老百姓的房屋安全吗?
这时,一个身影倏然落在她身旁,碧霞元君扭头一看,是吴义君。吴义君一脸忧郁,深沉地望望着碧霞元君。碧霞元君笑道:“吴义君,别来无恙啊?”吴义君道:“悲苦弥天,仇深似海!”
碧霞元君格格地笑了起来,道:“你?一个年纪轻轻的神仙,放眼天庭,功夫超过你的没几个,又是菩提祖师的弟子,谁不高看一眼,何来悲苦弥天,仇深似海一说?”
吴义君道:“且听朕给你讲个故事?”碧霞元君一愣,皱眉道:“你说什么?”吴义君旋即明白了,忙道:“且听我给我讲个故事,我说的不明白吗?”碧霞元君笑了,道:“讲吧!讲吧!是我听错啦!”
吴义君道:“昨天晚上,京都城里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冤案。上皇六十多位皇子、公主去凯旋桥看花灯,不想一块石凳般大小的石头从天而降,砸坏了灯楼,还把上皇的皇子、公主们变成了老虎,士兵们误认为是为老虎是妖怪,把上皇的皇子、公主们吃了。于是,片刻间将上皇的皇子、公主们杀死了。后来,不明真相的百姓又把上皇的皇子、公主们的尸身抢走了。”吴义君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
碧霞元君慨叹道:“有这等事?”旋即愤愤然,“吴义君,你犯得着替那狗皇帝的孩子流眼泪吗?可惜啊,京都不是我的领地,要不然,我早就惩治惩治那个无道的昏君啦!”
吴义君抹了一把眼泪,道:“老奶奶,此言差矣!孩子无罪啊!我亲眼目睹了那血肉横飞的惨象,焉能置之不理?”碧霞元君心里涌起一丝内疚,道:“说得有道理,孩子不关那昏君的事。这事是应该管管?道理之上有天理!这事该管!”
吴义君恭维道:“泰山老奶奶说的太精辟了,道理之上有天理。上皇再昏庸,也不能累及子孙啊?”碧霞元君道:“你没有问过瞭然镜?”
吴义君下意识地掏出瞭然镜,旋即愣住了,道:“瞭然镜说,我没有查阅此项信息的权利。”碧霞元君伸手抓过瞭然镜,道:“石敢当降妖除魔的任务完成了,这瞭然镜也应该还给女娲了。”碧霞元君旋即收起瞭然镜,吴义君哭笑不得。
碧霞元君顿觉此举唐突,忙道:“这事好办,你去问问观音菩萨不就行了吗?”吴义君的脸痛苦地抽搐了几下,心事重重。碧霞元君又道:“要不我去问一问?”
吴义君低头看着山下的皑皑白雪,若有所思地说道:“元君,你听说过无极雪山望月亭里那一段故事吗?”碧霞元君听到吴义君直呼自已的名字,心中甚是不快,真好笑,你才多大啊?却又不便发作,忍住了。木然地说道:“不知道。”
吴义君道:“现在想想当时那件事真是举足轻重啊!如果没有那件事,吴将军就不会冲动地闯入瑶池,就不会被打入地狱,到不周山上去砍那棵攀枝花树,由此,也就不会有盘古开天……虽然过去的一切不能假设,但事实的确如此!”碧霞元君“扑哧”笑了起来,道:“吴义君,你真会开玩笑,你才多大啊?那是多么久远的事啊!”
吴义君正色道:“元君,我不是开玩笑,我当时就在场,你听了之后,就知道那件事对未来的改变有多大。”碧霞元君恍然大悟,道:“吴义君,你的前身是谁?”
吴义君道:“听完了你就会明白的。”碧霞元君盯着吴义君仔细地打量起来,仿佛不认识一般。吴义君道:“我们是老相识啦!”碧霞元君听了这话,哭笑不得。
吴义君道:“吕上仙约肥将军和吴将军在无极雪山之颠比武,比武之前在望月亭喝酒,其间每人服下一粒火龙金丹。喝完酒后,吕上仙移雪入石几之上,建议每人将喜欢的仙女的名字写在石几上。肥将军和吴将军不假思索便同意了。三人以袍掩之写下自已心中爱慕的仙女的名字。袍袖移开之后,肥将军写的是青鹤、吴将军写的是嫦娥,吕上仙什么也没写。肥将军、吴将军很生气,吕上仙方写上牡丹两个字。肥将军拒绝比武,认为在定力上他和吴将军已经输给了吕洞宾。元君,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碧霞元君惊得目瞪口呆,旋即冷冷一笑,道:“天虎,你骗得我好厉害啊!”吴义君道:“对不起,元君,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啊!”
碧霞元君道:“做上皇,屠戮皇亲国戚也是身不由己吗?”吴义君道:“元君,当我面对权力的诱惑时,我不能拒绝,我身不由己地选择了攫取;当我登上皇位时,我为了保住那个位子,为了永葆江山代代传承,我身不由己地选择了杀戮。没办法啊,元君,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碧霞元君哈哈大笑,道:“我终于知道昨天晚上凯旋桥发生了什么?”吴义君一怔,忙道:“什么?”碧霞元君朗声道:“天谴!你知道吗?天谴!”
吴义君大怒,抬手隔空点了碧霞元君的穴道,一脸暴怒,厉声道:“碧霞元君,请你看在我出生入死,帮助石敢当降妖除魔的份上,请你看在死去的六十多个无辜的孩子的份上,帮助我找出元凶。”旋即一甩袍袖解了碧霞元君的穴道,纵云而去。
碧霞元君无助地站在南天门前,想想吴义君说的无极雪山望月亭的故事,真是匪夷所思,没有它,今天的这个世界就不会是这个样子;想想天虎到吴义君,再到上皇这些身份的转换,他要不说出来,自已竟一无所知,其吊诡与奇谲,无出其右啊!心中不免感慨系之!
碧霞元君想起瞭然镜来,伸手一摸衣兜,空空如也,勃然大怒:“天虎,你这个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