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中杰抬眸,星眸直视安中磊:“草民安中杰,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依旧清冷,安中杰单膝跪在龙案前。
“你威胁我?”安中磊冷眼看着地上的安中杰,薄唇紧抿成线。
“草民不敢。”他们早已经没有兄弟称呼了。
“不敢?你手下士卒八十万,只要你一句话,便宜会举旗攻城,你称草民,便不是我北越将军,难不成,你想改朝换代?”安中磊寒眸如刃,若非是他不能动安中杰,也不会想到用席容逼安中杰叛逆进而除掉这个心中祸患,眼前之人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固然该死,但安中磊欲将安中杰除之而后快的最重要原因就是他执掌北越大半兵权,这已然对他构成威胁。
“中杰对北越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何谈改朝换代?皇上多虑了。”安中杰不卑不亢,字字铿锵。
“是么?那倒真是朕多虑了,安将军多番求见,所为何事?”安中磊敛了眼底的杀意,眸光瞥向安中杰。
“为皇后之事,臣以性命担保,皇后母仪天下,绝不会做出有辱国体之事,还请皇上还皇后一个公道。”冰寒之音凛冽异常,安中杰心底的怒火已燃至双目,那双深邃的眸子越发幽暗。
“大胆,你是在质疑朕?皇后所犯之罪,条条状状都是证据确凿,有凭有据,你说朕冤枉她?朕倒要问你,你有何凭据证明皇后是冤枉的?”安中磊猛拍龙案,狠戾开口。
“监守自盗,偷运古玩,这罪其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皇后乃天明国公主,自不缺钱财,更不会做出偷盗之事,与人私通,怀其孽种,简直是对皇后的侮辱。”安中杰冷眼对视,双手紧攥成拳。
“安中杰,你不要太放肆。废后已成定局,圣旨已下,决无更改。”在看到安中杰眼中的赤红时,安中磊的心底,闪过一丝快感,是,就是这种感觉,他就是要看到安中杰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一如他当年。
寒眸如刃,心似冰封,安中杰慢慢起身,直于安中磊面前“你要对付的是我,放了容儿。”安中杰愤然的看着安中磊,字字如冰。
“啧啧……怎么?朕还没准你起来,这就忍不住了?安中杰,这只是一个开始……”黝黑的眸子带着彻骨的寒意,安中磊的嘴角忽然勾起诡异的弧度,阴森骇人。
“我杀姚芊羽是护驾,如果不是我,你哪有命坐在这里,哪有命如此侮辱容儿?”安中杰还记得三年前那双怨毒的寒眸,在他杀死姚芊羽的一刻,他便知道,安中磊不会容他。
“安中杰,你可知道,当你的剑刺在芊羽心脏的那一刻,杀的不只是北越未来的贵妃,还有朕的心,你杀了我的至爱,那种痛,我一定会让你切切实实的感同身受。”安中磊倏的起身,暴戾开口。
“皇上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么?”安中杰早就知道安中磊会报复他,自席容成为皇后的那一刻,可他,阻止不了。
“救命恩人?安中杰,你扪心自问,你杀姚芊羽是为了救驾?还是为了彰显你镇国将军的大义?你让文武群臣,甚至天下百姓都看到你是如何除掉人人口中的奸妃,你是如何将北越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你又是如何为那些枉死的忠臣报仇雪恨,而我,我这个北越的皇帝,不仅包庇奸妃,竟还立她为贵妃,这样对比示人眼前,你想说明什么?是不是你安中杰更适合来做这个龙椅?”安中磊几乎咆哮。
“中杰做的无愧天地,皇上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安中杰冷冷开口。
“小人?好,安中杰,朕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一次,朕就是要做小人。席容这辈子都别想踏出冷宫半步。”冰冷的声音带着彻骨的恨意,安中磊面似冰封。
“皇上真的这么决绝?没有半点通融的余地?”安中杰双眉蹙起,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幽眸乍现,安中磊紧抿薄唇:“除非姚芉羽还活着,否则我安中磊说到做到。”安中杰知道安中磊没有说谎,这一点,他从不怀疑。
“那如果……姚芉羽真的活着呢?”安中杰的话如一柄利刃刺在安中磊的心脏。
“你……你说什么?”安中磊陡然站立,绕过龙案疾步走到安中杰的面前,那双幽眸尽是匪夷。
“如果我能将姚芉羽带到皇上的面前,不知道皇上可否还皇后一个公道?”清澈的眸子闪烁坚毅,安中杰的眼神告诉安中磊,他亦没有说谎。
“那便等你真的将姚芉羽带到朕的面前再说。”安中磊微眯双眸,紧锁着安中杰的俊容,他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既然如此,微臣告退。”安中杰象征笥的拱手施礼,毅然转身离去。
看着安中杰的背影,安中磊的阴眸更加森寒,纵然他看出安中杰的坚定,但姚芉羽已经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安中杰,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会耍什么花招?
雪,依旧挥洒,在这北越皇宫中荡漾、沉浮……
冷宫内,秋红拿了些过冬的被褥補在硬板床上,转身,自袖内掏出一紫色的瓷瓶小心翼翼交到席容的手里。
“娘娘,这是御医上官谨为你配制的眼药,他说只要你每天滴一滴在眼睛里,十日之内,保证会复明。”
“逍遥神医上官谨,他不是一向不徇私的么?怎么会为我配药?”席容紧攥着手中的药瓶,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喝俊美却问题冰冷的面容,心,闪过一丝诧异。
“这个奴婢还真是不知呢,昨个儿奴婢偷偷到御医院,本想着拿些银子去找郑老,可还没进门,便被上官谨拉到了墙角,之后,他就把这个瓷瓶交给我了,嘱咐几句后就走了。”秋红如实回禀,对上官谨则是莫大的感激。
“是么,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他日我若走得出这冷宫,自会报答。”席容淡淡道。
“娘娘,秋红帮你。”见席容欲打开瓷瓶,秋红急忙转身,将席容扶到床榻上,细心的为其上药。
或许是心理作用,当试穿上完药水之后,似乎感觉到一股清凉的风在眸间回旋,甚是舒服。
后来,席容才知道,这瓶药水倾尽了上官谨多少心血,有些情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欠的很深,深到无法偿还。
“娘娘感觉怎么样?”秋红企盼似的看着席容,恨不得此时此刻,自己的主子便能复明。
“还好,对了我让你打听的事儿有消息了么?”席容轻抺着眼角的水滴淡声道。
“打听到了,昨天镇国将军在御书房外跪了三个时辰,不过最后,皇上还是宣他进去了,至于说了什么,秋红不知,不过听他们说,镇国将军出来的时候,一脸的胸有成竹。”秋红依着打听来的消息清楚的描述。
“中杰……”泪,再一次浸满了席容的眼眶,那抺白衣胜雪已然浮现在她脑海里,三年前,若不是自己那么固执,肯随他浪迹天涯,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眼泪,毫无预兆的滑落,滚烫的热度灼伤了试穿的面颊,都能承受,是呵,除了承受,她别无选择。
“娘娘,你说镇国将军会救你出去么?”秋红垂眸,忐忑开口。
“或许吧,只求他别为我牺牲太多,我还不起啊!”席容知道,安中杰纵是想尽办法,都会还自己一个清白,如果不是,他早就到冷宫来救她了,只是,清白对她已经不重要了,她要的,是安中磊的命……
自第一场雪后,整个北越后宫迎来了又一个冬季,时尔寒光吃过,不禁让行路的丫鬟或是太监轻抖几下,继而加快脚步,这个冬天,似乎特别冷,这也昭示着整个北越后宫即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转眼,又是十天,夜,依旧清冷!
当‘姚芉羽’活生生的站在安中磊面前时,那种难掩的骇然和激动几乎吞噬了安中磊所有的理智。
“芉羽,你……你还活着?为什么?既然你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这三年,我是如何过的。”安中磊猛然起身,疾步走向龙案前的女子。
那是一袭淡雅却不失色的彩蝶裙,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簪着银簪,如朵浮云冉冉飘现,通明的灯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微瞬首间,只觉玉面芙蓉,明眸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