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傅恒、高奕、顾锦弦、武青岚、陆云杉一行五人就沿着崎岖不平的山峪沙石路,向传说中的瑶池进发了。众人行了半日,果然见前方开阔处有一片湖泊,那湖泊清澈明亮,碧绿如染,湖边鸟禽成群,时有野驴野羊出没。湖旁立着一块怪石,上书“西王母瑶池”。
众人立于湖边,顿觉心旷神怡,一切烦恼忧愁皆如云烟。傅恒不由叹道:“果然如书上所说,神池浩淼,如天镜浮空!”
顾锦弦也不由叹道:“难怪西王母与周穆王相会之时,两人竟能做出流芳千古的白云歌来!”
陆云杉笑道:“西王母曾在此处以澄清琬琰之膏为酒,招待周穆王,这种酒就叫玉英,后世的屈原还为它做了首诗呢。”
傅恒想了想道:“不错,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
陆云杉听了,朝傅恒微笑点头。
高奕好奇道:“江湖中传言昆仑派有一味疗伤圣药,叫玉英膏,有起死回生之效,难道是真的?”
陆云杉道:“玉英膏是有的,不过并不如江湖中传得那么神,它是用产自昆仑山最上等的白玉研磨成粉,加上数种珍奇药材调制而成,平时吃可以延年益寿,若是身受重伤的人吃了,能起到暂时续命的作用罢了。”
武青岚立时笑道:“噢,那昆仑弟子岂不是人人都要变成老妖精了么?”
陆云杉笑道:“玉英膏虽不是神药,可是制成一副却也极不容易,单是寻玉就要花费好多年功夫呢,昆仑弟子别说是吃了,就是有幸能见到的也没几个。”
“这么说这玉英膏可算是昆仑派的镇山之宝了?”武青岚问道。
“不错,我长这么大也只见过一次,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陆云杉有些惆怅地说。
“喔?当时为了什么事竟把这么宝贝的东西拿出来了?”傅恒问道。
陆云杉眉目间似在回忆,她幽幽地说:“我自幼丧母,爹又痴心练功,那时候有位姓吕的姐姐寄住在咱们昆仑山,是她一直照顾了我很久,后来她说计划要去京城办件大事,我爹才特意拿出两颗赠予她。”
“你是说十年前纵横江湖的侠女吕四娘?”高奕眼睛一亮问道。
傅恒也奇道:“听说这个吕四娘如今也该三十多岁了吧,只可惜她行踪飘忽不定,这些年也早已销声匿迹了。”
陆云杉又道:“吕姐姐一向不慕名利,为人又极好,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要出远门,我央她带我同行,结果走到巴里坤附近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吕姐姐看那女人中毒已深,想也不想就拿出一丸玉英膏给她服下,最后好不容易才救了她。”
“这样看来到果然是位奇女子,”傅恒说,“只是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
陆云杉笑道:“这些年江湖中人也有四处寻访她的,只是想找到她可不容易……”
话还没说完,就听武青岚站在瑶池边朝众人大喊:“快来看,好肥的鱼!”他一边说一边做势下水去捞,陆云杉忙惊道:“武兄弟不可!”武青岚只好停下动作满脸疑惑地望着她。
陆云杉来到武青岚身前解释说:“这里人都奉瑶池为圣湖,湖里的鱼是从未被人吃过的,若是有人轻易捕杀,让这里的人知道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武青岚一吐舌头道:“好险!”
顾锦弦瞪了他一眼道:“你呀,就想着吃!”
高奕闻言笑道:“还别说,连我也觉得饿了,咱们不如去玉虚宫后面的林子里,弄点野味烤着吃。”
陆云杉略带羞涩地笑道:“我再去弄坛好酒!”
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致,武青岚更是嚷嚷着赶紧出发。
一个时辰之后,几个年青人就在“壹壶天”旁边的平地上架起火,火上烤着两只野鸡,陆云杉又弄了一坛子好酒,从厨房拿了几样小菜。众人吃着烤鸡,就着酒坛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酒。远方是连绵起伏的皑皑雪山,眼前是郁郁葱葱的云杉树林,背后是壮美奇丽的万丈深涧……大家说江湖轶事、论武功长短,一时间热血澎湃,豪情四溢,正可谓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几个人正聊得高兴,忽见慕松年和几个师弟从树林里走出来,慕松年一见顾锦弦,掉头便往回走,无奈陆云杉已经喊道:“二师兄!”
一个昆仑弟子也笑道:“云杉师姐,我们老远就闻到烤肉的香味儿了,没想到竟然是你在这里!”
慕松年这才讪讪地转回头,冲陆云杉笑道:“是…师妹呀,我刚才正想别的事,没留意这边……”
顾锦弦忍不住闷笑一声,起身走到慕松年跟前道:“慕大哥,一日不见,你还好吧?”她嘻嘻一笑又说:“你呀,真是太不小心了,来…让我看看……”说着刚要抬手,就见慕松年身子一抖,想也不想就挥臂欲挡。
“你少惺惺作态!”慕松年一脸怨愤,“谁知道你还要使什么坏!”
顾锦弦盯着慕松年那只青了一大片的左眼看了看,只见肿还没消呢,她心想自己这一回的确是有点出格,不由面露歉意柔声道:“好嘛,就算我不对嘛,你大人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她一时动情,竟忘了自己此时身着男装,只是眨着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一脸讫求地望着慕松年。
本来慕松年还羞愤交加,可是没想到平日阴险狡诈的顾大川竟然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他望着那一双秋波荡漾的明眸,耳边全是顾大川的软语低侬,只觉一颗心砰砰直跳,这会儿竟似痴了。
半晌他才缓过神来,大惊失色地从顾锦弦身边弹开道:“你…你这个臭娘娘腔,我就知道,遇上你准没好事……”他狠狠瞪了顾锦弦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跺脚,转身跑远了。
顾锦弦一脸莫名奇妙,“脸红什么呀,你才像个娘娘腔!”她冲着慕松年的背影说。
夜凉如水,窗外树影摇曳,远方偶尔有夜行觅食的野兽啼叫。慕松年在床上辗转难眠。那个臭娘娘腔,他想,一看到那张招人讨厌的脸,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每次顾大川那小子阴谋得逞,就半仰着头,眯起眼睛自鸣得意一番,不过那睫毛到是又浓又长……自己得意不说,还非要让别人难堪,他总是挑着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要嘲笑人,就干脆些嘛,何必特意遮遮掩掩呢,不过那嘴唇到是又饱满又红润,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嘿嘿……”慕松年忍不住轻笑出声,他突然“碰”地一声翻身坐起来,“完蛋了完蛋了…我怎么会……”他狠命扇了自己几个嘴巴,“慕松年呀慕松年,人家是个男的,你怎么可以有这么肮脏的想法,简直恬不知耻!”
他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来到桌旁抓起茶壶一口气灌下去大半壶,这才觉得稍稍清醒了些。“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慕松年自言自语道,他暗想,“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和女孩子交往过,而顾大川又有点女里女气的,肯定是自己一时糊涂,只要明天见了他,那么活生生的一个大男人,自己决不会再多想了。”
“哼,更别说他还那么阴险!”慕松年端着茶壶愤愤地说。
次日清晨,朝霞似锦,早早的就有小弟子们在玉虚宫各道院子里打扫了。几个向来勤勉的大弟子也已经在练功场里互相喂招。慕松年满怀心事地走到太极殿院门口,只见月亮门内走出来一个昆仑弟子冲他打招呼道:“咦,二师兄,一大早的你没去练功场?”
慕松年忙说:“喔,我…正要去山上练练提纵。”那弟子闻言笑着走了。慕松年这才长长出了口气,他刚要迈步进院,就见顾大川没头没脑地走出来,一头撞在自己胸口上。只听顾大川“哎哟”一声,揉着鼻梁子说:“谁呀,一大早挡在这里!”她抬头一看,只见慕松年正满脸绯红地愣在那儿呢。
顾锦弦也没在意,她举着一大捧新摘的紫菀说道:“原来是你!哎,今儿一早在山门外摘的,怎么样,漂亮吧?”
“呃……”慕松年看着一脸清爽的顾大川,心中暗想,“完了完了,怎么心跳得比昨天还厉害,难道自己竟然真的是……”慕松年猛地吃了一惊,这一次,他是真的被自己吓到了。他退后一步,慌里慌张道:“你…你别过来……”
顾锦弦刚要说话,却见慕松年好像见了鬼似的,绕开她快步走远了。
“嘁,还真是够让人担心的。”顾锦弦嘀咕道。
她捧着花往里面来,刚好碰上四处闲逛的高奕,高奕看了看她笑道:“顾大川,你还嫌人家说你娘娘腔说得少呀?一大早的抱着鲜花四处招摇。”
顾锦弦扬脖一笑,“嘿,反正他们说都说了,我要真是个男的,我还不活了呢!”
高奕又一乐,“真是,早知如此,当初就干脆不穿男装,现在看着反到更引人注意。”
“胡说,我现在虽说没什么男子气概,但必竟也是个男人嘛,谁会在意我呀!”顾锦弦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高奕看着她,心里不由暗想:你还真是搞不清楚状况,你长得这么标致,即使是男人也会多看你几眼了,更何况你还到处乱送秋波!他想起慕松年那一脸困惑迷茫的表情,忽然觉得不知怎么心里竟有点不是滋味呢。
高奕轻咳了一声问:“你干嘛去?”
“噢,我想把花送给云杉姐,她救过我,昨儿又请大家喝好酒。”顾锦弦说。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高奕道。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不一时就到了陆云杉房门前。屋内没有声音,廊下的窗子敞开着,顾锦弦透过窗子往里一瞧,竟然没人。她有点失望地说:“云杉姐不在,”她想了想又对高奕说:“你在这等会儿,我去找个花瓶,咱们把花插好了放在这。”说着把花往高奕怀里一塞,转身找花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