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宿舍楼前停下,芥末脖子上吊着根白色绷带走出来,路过的学生都好奇地瞄两眼。她这副新造型肯定很酷,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上娱乐版,引领校园新潮流?芥末自我解嘲地想,回到宿舍,面对众人的追问,冲她们笑笑,左手作出“V”形手势。
从这一天开始,芥末迎来了她人生中的独臂时代。
刚开始,她的右手总是疼痛不堪,哪怕就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也能感到右手臂轻微电流一样向全身传导的痛,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和知觉,什么也干不了。绝大部分时间,她都是静静坐着,睡觉也不敢躺下,只能背靠着墙壁打盹,刷牙洗脸尚能应对,洗澡换衣服成了奢望。
她拒绝了所有人要帮她完成这些日常行为的好意,她必须要学会自己处理——这种状态至少要持续一个月以上,她能这样让人侍候到伤好为止么?她受伤的事情,教练已经向熊珠说明,暂时休息到可以上课为止。她没敢告诉家里,怕老爸老妈担心,当然也不敢回家。
晚上十点,老妹打来电话,以其一贯没大没小、没心没肺的口气对她说:“喂,芥末,今天是你的19岁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啊,你不要说我不关心你咯。”
这时,她才惊恍今天是她的19岁生日,不禁苦笑,没告诉老妹她今天的遭遇,否则她非笑死不可。
这个生日,还真是——特别!
周日,芥末想起她和知由还没分出胜负,便想办法打听到知由的电话,拨通她的手机。
知由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冰无趣:“喂!”
都是这个死女人害她丢人和受罪的,她犯不着对她的冷淡给予好脸色,也冷冷地道:“我问你,昨天的比赛谁赢谁输?”
知由过了好几秒才回答:“我没有赢,你没有输。我没有输,你没有赢。”
什么意思?她要问清楚:“那你说,我们还要不要比?”
“如果你想,我奉陪到底。”
“说什么呢?我当然不想,都是你非要比的。不比的话,那矢磨的事……”
知由已经挂了电话。
芥末窝火地看着话筒,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意思?
她肯定是不想比的啦,那就是说知由也不想比了吧?那是不是就是说,这件事到此为止?那知由到底还会不会因为她和矢磨来往而找她的麻烦呢?
芥末越想越头大,想得烦了,手更痛了,干脆不想了,安心养伤。
周一上午,芥末坐在小鱼的床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为了方便她养伤,她和小鱼换了上下铺的床位。随身听播放着英语四级的听力练习,12月份要进行英语四级考试,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她没怎么听进去,手臂的伤痛让她心浮气躁而又无可奈何。
“笃、笃”的敲门声,她转头望去,一个人倚在门上对她微笑,尽避背着光,还是很抢眼。
她抿着嘴爬起来,走到电话前,先用左手拿起话筒放在一边,再用左手按了几个号码,然后用左手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大声道:“喂喂喂,110吗?这里是樱华大学12栋女生宿舍505室,有一头丑陋男子擅闯女生宿舍,宿舍内有重伤美女,快来救命啊……”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伸过来,夺过话筒挂回去,斯帝云似笑非笑,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嗔道:“真是爱瞎闹的孩子,绝世美男我放下身份来女生宿舍看你,你就这样对待我吗?亏我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切!”芥末左右摆动脑袋,寻找他的礼物:“你是不是贿赂看门的阿姨才上来的?”
“哪用得着贿赂,我只是对她笑了一笑,她就恨不得扶我上来。”
“切,就是大妈才会眼花看错人。”芥末把他手中的手提袋夺过来,埋头翻找,唔,都是好吃的,苹果、梨子、香蕉、桔子、奶粉等,还有她最爱的巧克力,乐得她眉开眼笑,用一只手抱着,幸福地用脸摩挲。
“喏,看在巧克力的份上,就不告你擅闯民宅了。”
斯帝云轻笑,在她身边坐下,凝视她的手:“怎么样,手还好吧?”
“不会残的,医生说至少一个月就好。”
“很疼吧?”
“废话。”
“一个人生活有没有问题?不住家里让家人照顾吗?”
芥末白了他一眼:“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打架,把一只手给打没了,这种丢人的事情能告诉家里人吗?反正放着一两个月就好,不想让老爸老妈担心。”
“那你一个人怎么生活?”
“晕,我只不过是一只手动不了,又不是全身残废,以前怎么过的现在还怎么过,我才不是废物。”
“看来丫头很有精神。”
“当然有精神,受一点小伤就要死要活的,以后怎么混。”
“唔,这倒是你的作风。你安心养伤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提。”
“特别的需要倒没有,只要你不取笑我就好。”
“没人取笑你,从一开始就没有。”
“是么?难道只有我自己笑自己?我问你,我那天的样子是不是傻透了?”
斯帝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伤得这么重还想着比赛的事?你那天的表现——帅极了,象个女将军,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你看得呆了。”
“听你说得这么好,怎么没人要我签名呢?”芥末叹一口气:“谢谢你的安慰啦,你说知由会不会要求再来一战?再来一次我可真的不行了。”
“应该不会。如果当天不出意外,惨败的一定是你,但是——”他轻笑:“你没有看到知由受伤的模样……呵,没人会想到,你竟然会让她和自己同时受伤。知由从未在校级比赛中受过伤出过血,这样的结果对她而言就已经相当于输了。她不是输不起的人,你不必担心。”
“那还差不多,亏得本姑娘牺牲了一只手。”
“早知这样,我倒还宁可你输。”
“混蛋。”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不够温柔。”
芥末在他铮亮的肯定是名牌的皮鞋上踩了一脚:“我温不温柔关你屁事,你去死好了,混蛋。”
斯帝云大笑,站起来:“好了,你已经证明你没事了,我放心了。”
“谢谢看望,快走快走,快下课了,让人看见我的清白就毁了。”她用一只手推着斯帝云往门外赶。
快11点半了,最后一节课要结束了,她拎着饭盒冲下楼,直奔饭堂。
饭堂的阿姨很惊讶地问:“你的手受伤了?怎么不叫同学帮打?”
芥末干笑:“我还有一只手嘛,干嘛要人家帮打?”
她左手托着饭盒,低着头匆匆奔往宿舍。走到楼下,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她每次看到他都想跑,他怎么老是在她不想见人的时候出现啊?
“芥末。”
芥末苦着脸,呵呵一笑:“是你啊,矢磨,这么巧,不去上课吗?”
矢磨盯着她的手几秒钟,才慢慢道:“你的手怎么样了?”
果然又问这个,芥末在心里哀嚎两声,挤出笑容:“谢谢关心,没什么大碍,脱臼而已,医生说放一个多月就好。”
“哦。”矢磨把地上的东西拎起来:“虽然只是脱臼,如果不注意会留下后遗症。这是我从一个中医那里拿来的中药,每天一包,早晚用水煮或用开水泡十分钟,拿药水洗,会有帮助。”
芥末看着那一大袋东西,头好疼:“不是吧?这么麻烦,我……我还是不用了。”
“我帮你提到宿舍好了。”他淡淡道。
如果她不收,他真的会送到她的宿舍里,说不定还会帮她泡好,给她擦手。矢磨这种人,只要决定就会做到底,没人可以阻拦,就象她一样。
她叹一口气,“不用了,我自己提。”
矢磨把系着草药包的绳圈往她左臂上一套,留下一句“好好养伤”后,把手插在裤兜里转身就走。
“哎哎,别急着走,多少钱?”
“不用。”
“一定要给的,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
“我说不用就不用。”他头也不回。
这个矢磨……真是,她拿他没办法。
芥末回到宿舍,用左手拿起饭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用左手是很不方便,不过从来没用左手做过这些事情,感觉还挺新鲜,她也并不讨厌。吃完饭后,把饭盒放到水龙头下方,左手拧开水龙头冲了冲,关上水龙头,把饭盒放回原处,坐回床上听英语。
除了比平时耐心、细心和多花一点时间外,仅用一只手干活确实也没对生活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刷牙、洗脸、梳头、吃饭都没什么难度,最难的是洗澡和换衣服。脱衣服很容易碰到右手,右手一被碰到就痛,那天中午只是微微转动脖子就造成巨大伤害的记忆还让她心有余悸,所以连续数天她都没敢换衣服和洗澡,实在忍不住就用湿毛巾擦拭身体。
最恐怖最搞笑的是,安颖因很担心她,表示愿意协助她解决内急问题,她想她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古怪,好象吞了一块石头,咳了好一会才摇头摆手,抵死拒绝。
安颖因说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女生,护士还不是这样照顾病人的。”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没问题,真的没问题。”
她很感激小颖,但这种忙……还是算了。
在南方,十一月仍然很热。芥末虽然没有洁癖,但数天不能好好洗澡,自己也觉得身上有异味了,平时总是很刻意地避开别人,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有好几次,安颖因说要帮她换衣服梳头,她都缩成一团,远远地躺开,大叫:“别靠近我,万一被熏死了我赔不起。”
安颖因每每无奈地摇头:“芥末——”
在宿舍里呆了一个星期,芥末觉得要闷坏了,看着窗外的阳光,想起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也该去取钱了,顺便可以晒晒太阳。趁着下午人少,她拿了存折就往学校的银行走去。
下午的阳光有些过热了,但校园里绿树成荫,还散布着数个池塘湖泊,走在树荫下,轻风不断吹拂,感觉很凉爽。她感觉到了久违的惬意和轻松,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笑意也爬上了嘴角。
可是,在路过石桥时,她看见了一个她现在很不想见的熟人——津泽。津泽拿着一本书,从湖边走来,微笑着跟她打招呼,对这样的笑容她没法不理,也笑着打招呼。
“你的手怎么样了?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啦,大概一个月就能恢复。”
“那就好,准备去哪里?”
“去银行取钱。”
“哦,我和你一起去吧。”
芥末往旁边跳开几步,略带紧张地看着他,连连摇头:“不用不用,这么点小事不用陪。你忙你的吧,我一个人就好。”
“现在没事,我也要去买邮票,顺路。”
他干嘛离她那么近?路宽着呢。芥末好紧张,连连后退,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不用了嘛,我走得很慢的……”
“小心,要撞到树干了。”
她正在唠叨,就听津泽叫了一声,一个大步窜到她身后,她来不及停步,背部撞进他怀里。她惊叫一声,向前跌撞几步,叫起来:“啊——你别靠近我,不许靠近我两米之内。”
“你怎么了?”
“不是,我……我已经……”她有些难以启齿,但为了避免误会,一咬牙,豁出去了:“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洗澡了,身上又脏又臭,你别靠近我,你熏死了我赔不起。”要不是迫不得已,她死都不会让人知道这么丢脸的事。说完后,她咬着唇,不敢看津泽的脸。
津泽的轻笑声传到她耳里:“是吗?我倒没什么感觉。走吧,你不是要去取钱吗?晚点可能会人多。”
他走在前面,芥末跟了上去,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邮局就在银行旁边,但他没走向邮局,反而往银行走去,快到门口时加快脚步,推开玻璃门,站着不动。芥末觉得他的举动有些奇怪,他不去邮局来银行干什么?还有,干嘛这样扶着门不动?
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直到她进了门,津泽才放开手,玻璃门缓缓合上。
走到柜台前拿过取款凭条,一道电流忽然从心中击过,芥末蓦然明白了津泽的用意,原来——他是在为自己开门!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津泽——真的是一个很细心很体贴的人,从认识他开始就是如此。
“方便写字吗?要不要我来写?”
“没事,手腕以上的部分还是动不了,但手指已经可以勉强写字了。”
她慢慢地、有些吃力地在凭条上写上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出门时,津泽又抢先一步帮她推开门,这次,她没忘记腼腆地对他说声:“谢谢。”
津泽只是笑笑,笑容就象春天的阳光一样和煦温暖:“你有一阵子没出来放松了吧?要不要去冷饮店坐坐?”
“我是想去,不过……”她看看自己的手和身上的衣服,嗅了嗅,丧气道:“这副样子,还是不要去污染空气了,等伤好了再说。”
“那就等你伤好了再去庆祝吧。”
“嗯……津泽,”芥末有些犹豫地问:“我这副模样是不是很……奇怪?”
“奇怪?”津泽打量她,露齿一笑:“我觉得——酷毙了!一起拍张照片做纪念怎么样?”
芥末呆了一呆,好象受了刺激,跳起来:“不要!我才不要把这丑丑的样子照下来,坚决不要!”
“丑?我倒觉得你现在的模样很不错。”
“不许安慰我。我已经一个星期没照镜子了,连自己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津泽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笑容很温柔:“长什么样?当然是长得很漂亮了。”
他说她长得很漂亮?很少有人当面说她漂亮,一般都是说她帅酷萧洒之类,芥末觉得脸上隐隐发热,虽然知道这是客套话,还是偷偷地有些高兴。不敢看他的脸,眼睛往两边瞟,胡乱扯道:“不管别人怎么安慰我,总之,在伤好之前我不要留下这种证据。”
“有些遗憾呢,说实话,你这个造型太特别了。”
他说她现在的造型很特别?她现在就是一件在受伤之后没法脱下的T恤,披着一件白衬衣,一条宽宽的七分裤,脚上一双拖鞋,外加一只手吊在胸前。酷?津泽真会安慰人。
津泽一直送她到宿舍楼下,一路上不时有人向津泽打招呼,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睃巡,暖昧地笑,芥末看了就冒汗。
回到宿舍,她试着抬了抬右手,能稍微向上抬起一两根手指的高度了。把绷带取下后,让手臂平搁在桌面上,应该能换衣服和洗澡了。
宿舍里有人时,芥末总是垂下蚊帐和床帘,靠在墙上听歌听英语。宿舍无人时,她才会爬出床外,慢慢地干活,然后坐在书桌前看书。看累了就望着窗外发呆,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最常幻想的就是自己变成了武侠小说里的独臂女侠,行侠仗义,笑傲江湖,哈哈哈。
她很骄傲的是,尽避受了这么重的伤,她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流过泪,也没有依靠任何人而独立地生活。她的手伤总有一天会好的,所以,她要好好享受这段独臂的日子,记住那种奇特的感觉,让自己的人生多一份体验和回忆。
她乱想着,常常为自己的异想天开发笑。在这样的处境下,她得学会自得其乐,不让自己变得消极、悲观。
休养了近一个月后,右手的肿胀已经消褪到了手肘部,已经可以自如地写字了,她也习惯了用左手干活,生活正在慢慢恢复正轨。芥末决定去上课。不管她蹲在宿舍里怎么努力学习,也比不上坐在教室里听老师上课来得事半功倍。奖学金是一定要拿的,她得赶上功课才行。
当她吊着右手,左手抱着课本重新踏进教室时,同学们纷纷对她投来惊讶和好奇的目光,她仍如以前一般不苟言笑,酷酷地、大刺刺地挑个位置就坐。
秀男一看到她,好看的绿豆眼马上膨胀成了花生眼,张开双臂迎上来,夸张地道:“欢迎我的男友回来上课,没有你在,人家好寂寞喔——”
芥末把左手借给他抱:“噢——我亲爱的女友,为了你,就算关在坟墓里,我爬着也要爬回来见你一面,拉你陪我。”
掌声纷纷响起来,大家笑得前俯后仰。
芥末和秀男这对酷女与笑男、急性子与慢性子、大女人和小男人的经典组合,抬杠斗嘴之精彩搞笑可是班里出了名的,深受同学们欢迎,芥末常常有向全班同学收费外加录音叫卖的冲动。
重新回到课堂的感觉真好啊!在课堂坐了十多年以致于上课已经成为索然无味的例行公事以后,芥末再次享受到了上课的快乐。除了体育课不上以外,她没有一次缺课和迟到,而且每次上课都提前数分钟到达,秀男惊奇地说:“你现在带伤上课反而比以前早到教室。”
“是啊,我现在带伤上课,如果迟到或缺课,估计不会有人说我,但我不想让人觉得我仗着有伤就搞特权,这样不好。”
“你还真是……倔。”
远离课堂原来是这么难受的事,重回课堂的芥末对学习爆发出了巨大的热情。
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和秀男在一起。他们一起自习,一起上图书馆,经常为了一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秀男的笔记记得很全很细,一如他的作风,她复习他的笔记,刨根问底,秀男总是不厌其烦地解答,正因为有了他的帮助,她才能很快跟上课程。
难得秀男这只小狈仔在她受伤以后,没去挖她的八卦内幕,问寒问暖,向她报告最新的班级新闻和校园新闻,还经常去租她最喜欢的言情小说和漫画给她打发时间,真不愧是她的头号死党。在她受伤之后,每日都为伤痛所困,心情郁郁,足不出户,上课之后又把时间和精力扑在了学习之上,和安颖因相处的时间少了很多,安颖因可能是因为不想影响她,也很少找她玩,总之,两人那段时间很少呆在一起。
12月下旬,英语四级考试结束了,而芥末的右手在经过一个半月的休养后,肿胀已经消褪到了胳膊。元旦假期结束后,芥末终于拆掉了绷带,当她从医院里复检出来时,幸福得想对天空大喊万岁,想在大街上自由奔跑。
她尽情地沐浴阳光,快乐地在校园里漫步,享受自由的快乐,真正明白了“平安健康就是最大的幸福”的真谛。再遇到斯帝云、紫洛亚、津泽和矢磨他们时,她没放过机会,强烈要求他们请她吃饭庆祝,他们当然不会拒绝,所以,在伤势痊愈后的一个星期里,芥末几乎天天泡在别人请客的得意里,淡忘了过去的伤痛。
当然,她没忘记叫上安颖因、秀男、莉莉等几个死党一起分享。能和帅哥们一起吃饭,莉莉自然是求之不得,欢天喜地;秀男更是不会放过和这些校园名人接触的机会;只有安颖因,每一次都说有事不去了,实在拗不过而不得不去时,席间也是沉默不已,但沉浸在大伤初愈喜悦中的芥末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