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练制堂时,已经有半数的仙灵开始练制了。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一件事之一,就是比你牛逼的人比你还努力。
直到赤墨轻轻拍了拍我,才发现一天又过去了。泥巴没有变化的打击还没疼完,抬头就看见赤墨怀里的坯子又小了一圈……
经过上次的教训,我也不敢再在练制堂里口无遮拦了,一堆抱怨卡在喉咙里,最后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我跟白三研究过要不要让肖愁帮忙,用下小粉的灵力试试,后来一想还是算了……白沁道行那么高,交不出作业是小事,如果因此被她发现朽灵符的存在,和小粉私自帮我养符的事就得不偿失了。
一个星期后,我终于忍无可忍,抱着泥巴找到了白爷那里。
那老头看到我跟见鬼了似的,打量我半天,“你去的是绾尘殿没错吧,不是浮扇宫吧?怎么弄成这个死样子了?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掉到下巴尖了!这一个星期的伙食这么好,怎么还给你补的越来越瘦了?”
我把泥巴往他锅里一扔,没好气道,“你自己去问它!”
白爷拿起泥巴,一只手在上面轻轻一掠,有些意外道,“居然一点灵力都没吃进去。”
说实话,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一直以为它多多少少能接收了那么一点点,很少很少的一点点,少到几乎我感觉不到的一点点灵力……
结果经白爷这一盆冷水泼下后,我立马走到灶台前,起锅烧油。
我指着铁锅,“你给我把它放进来!”
白爷一挥衣袖,灭了火,“作死!这绾尘殿的坯子哪能让你这么糟蹋?”
“你还看不出来吗老头,现在是它在糟蹋我!”我指着脸,“昨天,两道。”我又指着脑袋,“今早,三根!”
白爷疑惑的看着我,“什么两道三根的?”
“两道皱纹,三根白头发!”我叫道,“再这么下去,我都没法活着从绾尘殿里出来了!”
白爷不以为然,“你老子我在仙灵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仙灵练制法器最后把自己给练死的。”
“快了!快了!”我激动道,“老头你别急,你顶多再等个半年,啊不用,也许三个月,三个月后不用听说,我让你亲眼所见一个活人是怎么被泥巴练死的!”
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回来了,站在我身后忽然冒出一句,“你究竟想练何物?”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弹到白爷旁边,一看到是他,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白爷“啧”了我一声,“玄舍也是好心关心你,你别跟个爆竹似的一点就着啊!”
我翻了个白眼,“星星,我要练星星!”
“猩猩?你一恐狼练猩猩干什么?”白爷茫然的看着我,“你想练公的还是母的?”
我蒙了一会儿后反应过来,指了指天,“我说的是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后来一想,仙灵界天上没有星星,又指了指脚下,“不对,这的星星在地下。”
白爷更疑惑了,“练那个干什么,琉璃望台下那么多星星,还少你这一颗?”
我沮丧道,“说的就是啊,那么多星星,我一颗都练不出来。”
管家淡淡道,“练制法器时,要收视返听,倘若能身入其境,甚好。”
我不屑道,“光说谁不会啊,要说这动嘴皮子,我可比你在行!”
白爷搓搓胡子,“臭小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玄舍也是从四季巡习过来的仙灵,他在绾尘殿巡习那会儿,可是唯一一个不出一年,就练制出法器的巡习仙灵。要不是白沁非要保持他们的狐狸队形,玄舍早就留到绾尘殿了。”
“真的假的?”我诧异的看着管家,“你还有这一手?因为不是狐狸所以才没被录取?那你的灵态是什么?”
管家道,“猞狸。”
心道,一猞狸怎么还攻击性那么强,我还一直以为他会是什么豺狼虎豹之类的,原来是“大猫”啊。
我问道,“既然你是过来人,那应该知道我这块泥巴要怎么弄了吧?”
管家不温不火道,“我已说过,收视返听,身入其境。”
“你说的那些我都做过,你光看我这脸色也能看出来,我没少在它身上下功夫。”我说道,“你要是真想指点指点我,就说点干货。”
管家问道,“你是如何做到收视返听的?”
“宁神。”
管家追问,“又是如何做到身入其境的?”
“冥想。”
管家道,“前有琉璃望台如此得天独厚之地,何以要靠冥想?”
我一想也对啊!
以我目前的阶级,想百分百做到心无杂念是不可能的。在不是完全纯净无染的思绪中,去想象星星那么遥不可及的宇宙天体,无疑又是给自己增加了不少难度。
白爷把泥巴扔给我,“一语惊醒梦中人了吧!”
我喜出望外,二话不说抱着泥巴就向琉璃望台跑去。心道,今天势必要把这泥巴捏揉出一个样来!最起码明天赤墨见了后,不能再让她像之前那样,一脸怜悯的安慰我。
一路狂奔,引来了不少的侧目,像我行事这样火急火燎的仙灵,在仙灵界应该是基本见不着的。
琉璃望台还是如以往一样,一个人都没有。
我盘膝而坐,把泥巴放在面前,看着繁星满目,心境果然不一样了。
这时,不远处走过来几个仙灵,想想也无所谓,反正今天不放肖愁出来,平时就被他们当成异类,异类做异事,也是正常。
正打算开始推送灵力,星空中忽然一闪,整片天空霎时如白昼一般,接着一声巨响震的整个琉璃望台都为之一颤。
随之第二道白光,第三道,第四道……一声声的音爆随之而来。
我吓得不轻,缓过神发现,这是流星雨!
如小粉所说,仙灵界的流星雨是真他娘的吵……
刚才还在观星的仙灵听闻后,立马跑下了琉璃望台。
雷鸣般的巨响不断在脚下炸开,不知道是不是受惯了朽灵符那些怨灵们的尖叫声影响,就好像耳膜变厚了一样,这样的音量我似乎还可以接受。
本想身入星河,不曾想,却等来了一场星雨。
我舒了一口气,随着“雷鸣电掣”,我开始向泥巴推送灵力。某一时刻,我有一种与泥巴,与流星雨融合在一起的感觉,分不清是它在影响我,还是我在同化它。
我闭上眼睛,全身心的感受这一切。
忽然想起一首词: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我觉得有些好笑,感觉自己跟一块泥巴,谈了一场短暂又轰烈的恋爱。整个过程,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一点点流出。
良久,耳边渐渐安静了下来,隐约听到有很多人在窃窃私语。我睁开眼睛,惊然发现周围站了一圈仙灵,他们无一不对我指指点点,一边窃笑一边耳语。
我一阵慌乱,抱起泥巴就要离开,刚碰到泥巴,就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泥巴真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它竟然成了一个球体,一个极其标准的球体,拳头大小。
我欣喜若狂,顾不上那些仙灵的非议,大笑着捧着泥巴冲出人群,向厨堂跑去。
白爷看到后,略显尴尬的抽动着嘴角。估摸这老头心里想的是,虽说泥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了一个样是件好事,但这个形象毕竟还是跟星星所差甚远。
管家见状,却是难得的笑了下,“今晚有人可以抱星入梦了。”
“管家,谢了。”我说道。
管家看了我一眼,轻轻点下头,没再说什么。
我得意道,“老头,你说我会不会是第二个不出一年,就能练制出法器的巡习仙灵?”
“重点是在于法器本身。”白爷问道,“你要做的那个星星,它能干什么?或者说它的用途和法力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道,“它会……闪……”
“会什么?”白爷把耳朵凑过来,“你刚才说了什么?”
“哎呀!一颗星星能干什么,除了照亮黑夜,你还指望它能拯救世界?”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睡觉去吧!”白爷把我轰了出去,临把我推出厨堂前,还在我怀里塞了一壶酒,两个酒盅。
回到寝房,肖愁看着桌子上的泥球呆愣了好一会儿。
我说道,“肖愁你别急,它现在的确跟星星的样子有那么点出入,但是你哥一定会给你做出星星的。”
白三道,“还不如听我的,做一个半人高的酒缸。”
“做什么酒缸!”我指了下泥球,“就这么大点的东西,怎么做出一口缸?再说了,就算做出来了,到时候往哪放啊?”
“放上仙的怅寻阁里。”白三道。
“你还真不客气,一个半人高的酒缸他会让你放?”
白三道,“你跟他说,他就会同意。”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哈。”我说道,“可是白三,你又不是不知道桑半落的酒壶,如果按你说的做那么大容量的缸,最少得往里倒两百壶酒才能装满吧?那么多的酒,哪来?”
白三道,“等上仙从诛灵塔里出来后,你让他每次去镇狩时都带一壶酒回来,日积月累,用不了半年时间,缸就满了。”
“你想的是好,到时候你自己去跟上仙说吧。”我给肖愁倒了杯酒,“来尝尝恶人酿的好酒,这酒可是把白三迷得神魂颠倒的,到现在还说醉话呢!”
肖愁刚入口时,眉头微蹙,片刻后,眼里流露出一丝诧异,我笑了笑,“白涣酿的酒是不是跟他的人一样,偏差倒置?”
白三道,“喝着人家的结晶,还嚼着人家的舌根。”
“白三!你才喝这酒两次就被白涣收买了?”我叫道,“你是要背离组织做叛徒吗!”
“你急什么?”白三道,“人心叵测,能收买我的,只有酒。”
我问道,“我们也一起喝过不少酒了,你最喜欢喝什么?”
我以为白三会在桑半落喝倒香中选一个,不料,它却说,“软语。”
我不解,“为什么?那酒多矫情啊……啊我知道了!你是喜欢软语里的那股血腥味吧!”
白三道,“我是喜欢它的酒文化。”
我笑道,“嗬!我们那个一向热衷于打打杀杀大场面的白三,什么时候还成文化人了?对了,它的文化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一直不能喘气是吧?”
“是入口时需要闭气,不能一边闻它的酒香一边品它的味道,只能用口腔感知,咽下后再轻呼一口气。”白三道,“记住了!”
“谁没事记它啊?”我说道,“我压根儿就没再想喝第二次了,喝个酒还那么多事!”
“你要记!”白三强势道。
“为什么?”
白三回道,“我以后还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