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醒来时,洛天佑已经走了。云渊长舒了一口气,T+都没有露出笑脸。云鹤因为刚刚成家,不可以入离园。离园里也就只有长风陪着贺兰,云渊也不能每时每刻都有时间,他要为贺兰重新安排护卫,要为死去的护卫入葬,为家属发放慰问金。费长史因为苍许的死,一病不起,王府和国王军所有的事务都由云渊定夺,虽然有徐茂迁协助,但还是忙的焦头烂额。
洛天佑没过十日,便又返回静阑。
这一次静阑王府整个死气沉沉一片,连云渊的脸上都挤不出半点的微笑,洛天佑直接飞跑进离园,长风死死的拦住他,低吼道:“不要去打扰她。”院子里有五六个七八岁的小孩子,高兴的叫着,“姐姐,这里,这里!”贺兰的眼睛蒙着,正在玩摸瞎。洛天佑呆立着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她怎么了?疯了吗?”
长风将他拽出院子,“侯爷,公主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
“不是很不好,是糟糕透了!”洛天佑的身后,突然又响起一个柔和的声音。洛天佑回头一看,是一个四十左右秀气的中年男子。洛天佑一眼就认出了他,“大师,你也到了!”前一年的大荒之战,在将军府中,贺兰身边的人洛天佑都见过。
燃灯大师叹了一口气,道:“她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不来?”将一碗汤药递给长风,“给她灌下去。”
大师看了一眼院中的贺兰,意味深长的说道:“她没疯,她只是心理压力过大,不想面对现实,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在装傻。他们都不知道,可我明白,我希望你也能明白!”
洛天佑点点头,这个中年男子是长风的师父,可他身上有股气质让他百分百的信服,“天佑,我这么称呼你,你不会生气吧!”“大师只管叫!”“前几天我才她嘴里知道,我是她的舅姥爷,她的外婆竟然是我失踪五十多年的姐姐。”洛天佑吃惊的张大了嘴,燃灯倒是轻笑着,“她说的时候,我也是你这副不敢相信的架势,但是后来我想通了,梅家和阴月的松家本来就是难以分解,可对于贺兰来说,这却是三个家族的纠缠,她不想面对,不想参与,只有逃避才是最好的办法,她的潜意识里希望自己回到童年,回到在静阑王府里最快乐的二年时光。不要对她提起任何的事情,她需要安静。”
洛天佑信服的点点头,转而又说道:“大师,你突然之间老了。”燃灯摸了摸脸,“你猜猜我现在多大?”洛天佑仔仔细细的看着大师,说道:“不到四十!”燃灯哈哈大笑,“不老,不老!”
“老妖怪,你都五十多了,还不老!”贺兰蒙着眼睛,不知道何时将老妖怪抓住了。
老妖怪拽开贺兰眼睛上地纱巾。笑道:“老妖怪老了还不行!”
贺兰撅着嘴。眼里一片地波澜不惊。没有善恶。没有喜怒哀乐。有地只是那份脱离凡世地平静。洛天佑难以相信面前地这个人就是洛贺兰。就是那个高傲不可一世地洛贺兰。就是那个见面就扇他巴掌地洛贺兰。
“老妖怪。快来抓我啊!快来抓我啊!”她叫着笑着。浮华地笑意让洛天佑地心纠结着。他怎么都笑不出来。他转身出了离园。靠在离园外地墙根下呆坐着。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可以接近她。可以将她抱在怀中。多年地固执。终于可以迎来曙光。可为何他还面对这样一个结局。她已经不再是她。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后悔看见这样地她。是吗?”洛天佑没有抬头。就知道说话地人是谁?松长风。
他不说话。长风又说道:“后悔了。就早些回去吧!”然后从怀里掏出两张密函。飞给洛天佑。洛天洛展开一看。贺兰端端正正地小楷写着:“天瑞十五年七月十五日。梅州营救抵消三十万两。洛贺兰。”“天瑞十五年八月初七。洛邑相救。抵消白银四十万两。从此互不相欠。洛贺兰。”
“她这是什么意思?”洛天佑将密函狠狠地握在手中。
长风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飞过的燕子,“侯爷,你应该知道这是何意!就不用我解释了!现在静阑所有的事务都已经交给了云渊处理,她说她在不会过问,也在不会受任何人的挟制,她只是她,一个纯粹的洛贺兰。”
洛天佑的头很痛,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可这个现实又清晰的摆在面前,他回到
写了一道文书,留在衣云渊,说道:待春天花开的时T时候她怎么样,他都会来提亲,都会带她走,就算她是一个傻子,他也带她走。
他来了又走了,来的时候,他是充满着希望的,可走的时候,他却是举步维艰,心中彷佛压上了千金的重量。
树上的叶子慢慢的黄了,红了,洒满了院落。过了不知道多久,天地又变成了白色,长风握住她冻得通红的小手,耐心的劝着:“乖,不要闹了,外面太冷了!”她执拗的叫嚷着,“不要,我要出去堆雪人!”她还是那么的漂亮,长风此时只能注意到她的美丽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没有半点的神采,这几个月来一点的进展都没有。
锦春悄悄的进来院子,小心的贴在长风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长风连忙向前庭而去,费长史,徐总管,云渊都在,云渊将一则密函递给长风,红红的两个大字印在他的头脑里,他险些拿不出密函。削藩?削藩?贺兰已经这样了,朝廷竟然开始落井下石了,而且责令他们新年之后,必须将公主带回京城,违抗命令就是叛国!
四个人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云渊终于按耐不住,然后说道:“朝廷也开始对魏源动刀了,责令莫修罗解散原隶属于魏源郡王洛天祈的国王军。如果莫修罗照办的话,他手中的兵力就只剩下五百人了,他就等着任由朝廷宰割吧!”
“修罗手中的兵一定不能解散,如果散了,不仅是他,贺兰就有生命危险了!”长风全局考虑后说道。
“我们也是这种意见,已经派人向魏源传达了我们的意思,可是朝廷?贺兰现在这个状态,不要说朝廷的这些政令,我们自己早晚也会被拖垮的,静阑和魏源也会慢慢的衰弱的,她是两个郡的支柱,是根本。”云渊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多年来他第一次如此的激动,费长史和徐总管都不说话,事实拍在面前不是他们说怎么样就这么样的,只要取决于贺兰的态度,可她现在没有态度。
长风回离园的时候,在离园的门口,看见了小豹子,他愣了一下,但还是问道:“小豹子,你来这里干什么?”小豹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递给长风,泪眼婆娑的说道:“昨天我梦见大哥了,大哥让我代他给公主稍点又大又水灵的梨。”
长风接过袋子,小豹子又说道:“大哥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公主喜欢他亲自给她买的东西,现在他不在了……”说到这里,小豹子转身跑开了,泪水难以遏制的落了下来。
长风将梨交给逐月,让她洗了,她打开布包,不惊说道:“这梨跟苍许主子往年买给公主的一样。”
“是小豹子拿来的,说是他托梦让他买的!”
逐月的眼泪管不住的落在了梨上,贺兰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抓住一个梨就啃了一口,嚷道:“这个味道,好熟悉啊!”她又吃了几口,突然停了下来,低声说道:“苍许喜欢给我买这种梨,他说去火!他还说这叫水晶梨,就像他的心一样透明。”
她抱着剩下的梨进了自己的房间,紧紧的将门关上,不让任何人打扰她。
她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可她却甘心的做一只小乌龟,将自己紧紧的锁在壳中。如果说六年前的春天,她还是一个孩子,她不是很懂生离死别,而六年后的今日,那血色的朝阳,将她的心灵都涂上了红色,红色,满眼的红色,爱人的鲜血难以抗拒的腐蚀着她。
贺兰一口一口的吃着梨,梨的味道竟然带上了咸味。
苍许,你真的死了吗?你不是曾说过,要在我身边一辈子的吗?就算只做个男宠,你也要一辈子,可你为什么这么早就抛下了我?所有誓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所有的爱情不会有天长地久。你笑,你在临死的时候还在笑,你是多么自私,你不忍自己痛苦,你就选择让我来痛苦。你是男宠,你不过是男宠,我堂堂一国的公主,怎么会为一个男宠迷失了自己呢?
她突然将梨丢在地上,又将所有的梨都丢在地上,她站起身狠狠的向梨踩去,便喊边哭,“男宠,男宠,你不过是男宠,你有什么理由得到我的爱?用你这些穷人的东西就能受贿我吗?你想的美,想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