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若儒却愈发仰脸靠近柔妃,沉声道:「那若是娘娘一概不知情;夫人又羞于启齿;皇上也秘而不宣呢?」
「这…」柔妃没了主意,无措道:「这可能么?」
「娘娘还不信微臣么?」握了柔妃的指尖暖在手心,严若儒保证:「便是微臣担着全部干系,也不会让娘娘沾上一星半点污淖。」
起身附耳在柔妃肩侧细说一番,末了,严若儒笃定道:「娘娘放心吧,这桩事将来不拘变成什么样子,都牵扯不上娘娘半分错处。皇上、太后那里也说不得娘娘什么!」
「那皇上…能看上她么?她可比本宫还要大两岁!」柔妃犹不放心。
忽然一笑,严若儒眼中闪过一抹欲色,玩味道:「自古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夫人正是花信之年,风韵甜熟、欲罢不能之时,比之那些青涩处子,不知道多了多少趣味,娘娘实在不必忧心。」
柔妃体会出他话中意思,不由啐了一口。
至此,惠帝这次选秀进行得出奇的顺利,因着柔妃有孕的利好消息,为皇嗣承继着想,御史们竟然没有弹劾皇帝灾年选秀。
一位位女御从各家选出,镇国公府的裴颐华赫然在列。
清晨的微风还带着一丝凉意,浅夕乘了马车,去往皇城郊外。
「主子,已然到了西郊,此去益发荒凉,咱们要往何处?」再往前,便是些风水墓园,琼花身上一阵阵发,不安的发问。「去静台山,那里清幽。」浅夕阖目养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呼」琼花悄悄松了一口气。
马车拐上路旁的小山,山顶还笼在薄薄的晨雾中。
浅夕步去山边的清风亭,遥望数里外的西边,久久不语那是秦家的墓园,秦钦的坟茔也在此处。
对于这个仅仅相处过数日的「大哥」,浅夕除了亲敬仰慕,还有一份特殊的感激。若不是秦钦千辛万苦从涿郡带回的证物,若不是他的死…她只怕至今,还活在父亲沙场殉国的谎言之中。
然而,秦钦的这番无心之善,浅夕却再没机会报答一二。
犹记得当日,竹林清风,秦钦挽袖而立,笑望了她:「颐华温淑善良,性子却清傲不群。不过,有四妹这样的小姑,我可以放心了…」
昨日种种,此刻思来,如遗言嘱托一般。浅夕心头一酸,长睫上已然凝了泪珠。
以惠帝之昏庸无道,裴颐华入宫会是何等结局,几乎不言而喻。
几天来,浅夕日日苦思,都想不出助她脱困的良策。
婚姻大事不同其他,裴颐华婚龄已至,却遭逢秦钦横死,加之镇国公本就是降等袭爵,府中子嗣凋零,嫡出只有一个幼子,还身子羸弱,不堪重任。
且最让裴颐华难再善嫁的,是她的母亲国公夫人娄氏,废贵妃娄霖灵的表姐。
娄家的事过去还没多久,现在只要沾上个「娄」字,各家都避之不及,更遑论娶她的女儿?这样的事,浅夕纵然空有一肚子计谋,也施展不得。
强扭的瓜不甜啊…
「大哥,四妹对不起你!裴姐姐的事,我帮不了她。」幽幽默念,浅夕心头伤感。
裴颐华有幼弟、老父,还有一个受娄家牵连的母亲,她入宫选秀,怕是有一万个不得已罢。同为清傲、坚韧的女子,浅夕只能盼天意有情,能让裴颐华得偿所愿,起码要教这番牺牲值得!
…
接下来几日,裴颐华因着盛名在外,又是惠帝中意之人,一路披荆斩棘,眼见得就走到了殿选。
而皇后赵从娘家选来的肖氏姐妹和侄女赵怜儿,也皆在入选之列。
穆太后睁只眼闭只眼,惠帝装聋作哑,柔妃一心一意筹谋姐姐程心若之事,整个大宫,赵一手遮天,连庄娥都讶异于皇后的专权。
赵每日看着三个自家选出来的花骨朵般的女孩子,竟然也不觉醋意,一径兴致勃勃的张罗安排。对柔妃的华宫女眷往来热闹,根本不闻不问。
柔妃却已经借着让程心若帮忙甄选乳娘,将一切皆安排妥当。
初夏悄然来临,程心若体态丰腴,最是畏热。柔妃却偏偏每至午时,就诸多差遣,忙得她团团转。累了,柔妃便一脸体恤,留她在房中稍事歇息。
短短半月,惠帝就不止一次撞见,程心若蜷身歇在柔妃垂帘外的软榻上。更有甚者,这日,程心若睡梦酣沉,惠帝悄悄进来时,她根本不查,还露着半截玉臂,枕手沉睡。
交领的襦衣露出软白的颈,还有一绺微湿的发丝迤逦落在唇畔。细而悠长的翠眉之下是深阖的眼帘,骄阳透过窗棂,在长睫下投射了阴影,玉瓷般清透的肌肤恍惚透明,绯红的云霞就潜伏在这一片恍惚之中,如同惠帝心底深处的悸动。
从前,柔妃刻意阻挠,惠帝可说是甚少见到这个年轻守寡的姨姐。且程心若自惭卑微,从来都是螓首深垂,惠帝哪里能如现在这般肆无忌惮的赏看?
纱帘里,柔妃早已醒来,微眯了眼看着这一幕,心知严若儒所说的「时机」已然成熟。
低低呻吟,佯装不适,柔妃背身抬手揉按额头。
惠帝入梦初醒,忙掀帘进去。
茵儿跟着进去服侍,经过程心若身边时,就在她膝头重重一撞。程心若迷迷糊糊睁了眼,待看清纱帘里头一道高大的身影,吓得差点从软榻上滚落。茵儿恰时回头,递上一个温柔会意的眼神,程心若忙感激地悄声退下。
惠帝与柔妃细语了几句,再抬头时,软榻上已空空如也。
心不在焉与柔妃闲话了几句,惠帝出去一路留心,也不见程心若的踪影,不禁怅然若失。
待至夜间,衾榻之上再细思时,愈发觉得那肤如凝脂,睡容憨甜,娇人甚丽!恨不能下一刻便揉进怀里,恣性品尝。可惜,他贵为天子,天下未嫁女子皆可妻,偏这个不祥之人,是怎么也纳不进宫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