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一会儿邢嫂子就又回来了,安恕喊醒了齐玫,将那碗米粥给齐玫喝了,又隔了会儿才把早就熬好了的那碗药热了热喂给了她,等都忙活完,时辰也不早了,齐玫却显得精神了些,即使又躺回了床上也根本睡不着,两姊妹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之前也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哪儿,身旁都是大团大团的雾,我站着大喊你的名字,结果听到的全都只有自己的声音,又过了些时辰,身上就一时冷、一时热的,冷的时候恨不得裹上十件八件冬衣,热的时候又恨不得整个身子都泡进冰水里才觉得舒服。。。”

安恕取了几株白花蛇舌草跟鬼针草,放在研钵里捣出了青色的汁液,边听着齐玫絮絮念叨着的话,她偶尔接上一两句,处理完药草之后,又打了盆清水帮齐玫清理手上的伤口。

因为要让伤口处的毒血尽可能多的排出来,所以那几道口子就还未来得及包扎,安恕轻轻托起了齐玫的手,将那上面已经干涸了的暗色血污擦拭了干净,她没敢用太大的力,生怕牵扯到那几条被刀划开的狰狞伤口,而且有的血渍都已经凝成了血痂,她就这么耐着性子地一点点清理着。

等手上的血痕处理完,她才把研钵里的药汁都裹进了一条敷巾里,敷在了齐玫的伤处。齐玫初始只觉得沁沁凉凉的,很是舒服,可不一会儿就觉得手背上又疼又麻,忍着疼又陪着安恕絮叨了一会儿,后来可能是喝下去的汤药中安神的部分起了效,就又昏睡了过去。

安恕看她说着说着就又睡着了,小心地把她背后的枕头撤走,将她身子放平躺倒在了床上,又妥帖地将被子拉了上来,她自己则依然坐在床边守着,手里捏了本《外伤证治总要》翻看。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等傅晦明从外面巡查一圈再回来的时候,安恕已经趴伏在齐玫床头的位置睡着了,老头子将附近的灯烛都吹熄,只留下了一盏,在暗夜里散发着昏黄的光亮,他想了想,又给安恕身上搭了件长衫,这时节虽已回暖,可晚上还是有些凉的,这么睡了,就算不受凉,也难保转天醒来身上不会酸乏重痛。做完这些,他才又举着那盏小油灯,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值守了。

齐玫这次受伤,足足养了近两个月才真正好起来,之前那些战场上的伤兵跟嘉阳城里受了刀剑之伤的百姓也基本上都好利索了,现在傅晦明这里就只剩下一些受了重伤的还在将养,不过人数已经减去了大半,后来随着伤员归队百姓回城,演武场上的帐篷也都逐渐撤了,剩下的那些还需要调理的就直接搬回到军医处里,凉州大营仿佛又恢复到了战前的情形。

邢嫂子后来又找了个时间单独跟安恕谈了关于继续留在傅晦明身边学医的事,也说了会让傅晦明那边每隔几日就给她放个小假回小厨房来聚一聚,安恕听了,差点就跪在地上给邢嫂子行了大礼,被邢嫂子好说歹说地才给拦下,可她心里明白,邢嫂子这么做,无非就是给了她一个机会,能够脱离罪身的机会。遥想一年前她迈进西院的门槛,邢嫂子于她,本无任何亲眷关系,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待她不薄了,安恕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才好,任她百般阻拦,还是恭谨地行了一个礼。

后来回到住处,安恕就直接跟齐玫说了这档事,虽说两个人不能再继续在一处做工了,可齐玫仍是打心眼里为她高兴,安恕却看出了她眼底的落寞,又说会每隔几日就回来一趟小厨房里,只要不误了傅先生那边的事,也是可以的。就这样劝说着又安抚了齐玫一会儿,两个姑娘才吹熄了烛火,躺在床上准备歇息。安恕白天忙里忙外跑了好几处地方,又是搬书又是帮着搀扶伤患,一沾枕头就迷糊着了,齐玫无声地看着房顶看了许久,她心里知道,即使是有些遗憾,但这是对安恕而言最好的一条出路,只要她能好,自己什么事都是可以接受的,再者说,毕竟两人还是能像现在一样住在一处,等她白日里忙活完回来了,晚上还能陪她说些体己话。如此一想,她心里才真正好过了一些,帮身边的安恕又掖紧了被角,没一会儿也跟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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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四月初的季节,正是北戎一年当中最好的时令,草长莺飞,生趣盎然,暖风吹得熏人欲醉,再加上今年春来得早,现在就连万仞山北面的山坡上都透出了一茬茬的绿意。

杜峰一手拎了斤刚卤好的牛肉,令一只胳膊上跨了个皮囊,里头灌满了刚打来的马奶酒,哼着小曲,一步三晃悠地往自己那处毡帐走。

在路过奴隶们居住的那间破旧的大帐时,就见着两个北戎兵从里面架了个人出来,看那一脸的菜色就知道是从嘉阳城里掳过来的苦力,也不知道已经死了没有,手脚都软绵绵的垂着,任人那么拖行了老远的距离也没反抗。他觉得有些晦气,低低地啐了一声,这种情形打来到这儿起他就已经见过不少了,也没理会,瞥了一眼之后就继续往前走。

杜峰悠哉地掀了帐帘,结果却差点被横在脚下的一把椅子给绊倒,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跨了一大步,正好就扯到了他受伤的那条腿,疼得他又是好一顿的呲牙咧嘴,不过好在手上的肉跟酒都没掉在地上,他“哎唷”了一阵之后,就挪到了桌边,将那上头堆着的一些没刷洗过的碗筷都扫到了一边,随便找了个看上去稍微干净些的碟子,把那块牛肉放了上去,酒囊也顺势甩到了桌上,人则歪歪斜斜地摊在了条凳上。

他将腰上的一柄小刀取了下来,又拔开了酒囊的瓶塞,满满喝了一大口,虽然咽下肚之后很是嫌弃了一下这又膻又骚的酒水,可这地方,也没什么好酒能喝到了,只好咂了咂嘴,又灌下了一口。

这两口酒下肚,五脏六腑就都暖和了起来,他人也有些惬意了,将刀鞘拔了,作势就要去割那块牛肉。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迅速地闪进来了个人,他都还没看清楚是谁,桌上那盘牛肉就被来人给扫到了地上。

杜峰这是刚拎回来的肉,一口还没吃上呢,就先祭给土地公了,他满肚子的邪火一下就被勾了上来,猛地钳住了那个人的一双手腕,使力一甩,就把那个人给掼在了地上。

他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就是他家里原先那个黄脸婆!这下他更没好气了,一伸腿就要往杜嫂子身上踹去。杜嫂子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么一下,却也再没让他得了继续殴打的机会,两手死死地把着他男人的脚,愣是让他不得抽身了。

杜峰都快气得跳脚了,就差指着杜嫂子的鼻子骂了,谁道杜嫂子一句话刚开口就令他整个人就傻愣在了当场,面色大变。

“你这牛肉是从哪儿拿来的?你可知道这地方前个就闹起了瘟,光是牛羊就已经杀了近百头了,据传已经有不少的奴隶都染了病,还敢跑出去蹭吃蹭喝,赶明个就是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他整个愣在当场,踩踏在杜嫂子身上的一只脚也慢慢收了回来,杜嫂子就势起身,垂首默默立在男人跟前,想着他今日得了她那么大一个恩惠,说不定还能念些旧时的恩爱,就算仍然不能将她从奴隶堆里救出来,可到底从前也做了近十年的夫妻,能得一些照拂总好过在这里被人一直做牛做马要强。

“我说今日膳房那些人怎么都那么大度了起来,合着拿些个染了瘟病的牛肉对付给了我,老子要是吃了,还不得交待在这儿了!不成!我得找他们闹一顿去,合着这是要害老子了,怎么着,他们主子还没发话呢,就有人已经看不得老子活了!”

杜嫂子还站在一旁幻想着往后的日子能好过些呢,孰料她曾经的男人连睬都没睬还留在毡帐内的她,也顾不上自己腿脚好使不好使了,像阵风般地拐出了帐,徒留还罩在云里雾里的杜嫂子一人傻站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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