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弦境冷汗涔涔的跪地请罪:“臣有辱圣命,请皇上责罚!”
“责罚?爱卿为朕寻回已‘殁’的废后,朕为何要责罚爱卿?”赵璟的话中听不出情绪,但阳弦境与夏侯谨却明显感觉他话中的阴沉。
“臣不敢!”阳弦境只能暗暗苦笑,看来这次他有得受了。皇上果然不是他能欺瞒的,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探出元墨如的身份和下落,却没想到这一切早被皇上了如指掌。
赵璟锐目似刃,徐徐扫过噤声不敢语的夏侯谨,嗓音不扬,但在落针可闻的屋内却让人浑身发颤:“解药!”
此令自是对元墨如所出。
元墨如心跳得急促而紊乱。她不知赵璟方才听及了多少,是否已知她与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她闭上眼眸,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从怀中掏出一包解药,递给了张先,声色微有嘶哑:“以水冲服!”
张先将药恭奉至赵璟面前,赵璟沉首示意他照做。张先赶紧在屋内找了杯盏,将药冲好,小心的喂夏侯谨服下。未过多久,夏侯谨已觉四肢渐渐活络起来,他舒出口气,起身伏跪:“微臣失仪,请皇上恕罪!”
赵璟俯视他易容柔婉的脸容,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尴尬不已的夏侯谨霎时清楚的看到了他眼底深厚的讥嘲:“夏侯爱卿既喜女容,锦瑶回宫时,爱卿就以此模样迎接!”
夏侯谨的脸色刷地惨白,欲哭无泪的惨声告饶:“皇上,您这是要让微臣被公主拨去一层皮呀!”大炎皇朝的锦瑶公主,生平最厌恶娘娘腔之人,而他迫于无奈,可是常常“性别不分”,想当年他因任务在身乔妆成女子,为扮得唯妙,他刻意研习女子行止模仿,结果被公主撞见他大耍娘娘腔,活生生的被公主丢入枯井里饿了三天……如果他届时以女容出现,只怕真会被公主拨去一层皮!
赵璟冷勾唇角,不再理会他,望向了刻意后退了些许的阳弦境,“即刻将元宠与其奶娘送至天公府,交由梁将军
看管!”说话间,他的目光移向了紧蹙眉头的元墨如,而元墨如复杂的目光则怔怔的落在孙氏夫妇身上。
“微臣遵命!”阳弦境不敢诧异为何皇上未惩处他,领命落荒而逃。
沮丧不已的夏侯谨不禁愕然,怎么阳弦境这个罪魁祸首无事,他这小小的帮凶反被殃及至深?
“张先,将夏侯谨看押起来,不得卸容更衣,直至公主回宫!”赵璟的口吻威严而不容人反驳,顿时让夏侯谨那张清丽的脸垮成了苦瓜脸。
张先克制住一丝笑,躬身领命。
孙氏夫妇尤颤抖着跪在一旁,赵璟的神色平静而威冷:“念你夫妇护主心切,朕今次饶你们一命,退下吧!”蓄意绑架朝廷命官,这一罪名足以让孙氏夫妇人头不保。
元墨如唇瓣翕动,有丝似喜似悲的笑意。孙氏夫妇无恙在她意料之中,然而赵璟的宽宏却似乎从未用在她身上。
孙氏夫妇得蒙大赦,灰白的脸回复了几分颜色,但他二人却不起身,重重地磕起头来:“皇上,请您饶恕小姐吧!草民愿代小姐受惩!请您饶恕小姐吧!”
赵璟沉下眼目,挥手示意张先与夏侯谨将孙氏夫妇带下去。他们不敢耽搁,连拖带拽的将苦苦哀求的夫妇二人带了出去。元墨如倒不担忧他们的安危,夏侯谨等人至多只会将他们看押起来。
扇门紧阖,火光摇止,一室沉凝。
赵璟伸手取过她手中的鞉鼓,漫不经心的摇动,鼓声在他手中似乎也变得威严起来,他低沉的嗓音徐徐撞击着她的耳:“朕第三道圣旨所言何谓?”
元墨如空空的手掌在长袖内慢慢捏紧,她拉了拉嘴角,划出一抹自嘲:“霸陵抄经修持,修善净己,未经御旨,不得擅出一步。”
赵璟手中鼓声刹止,他冷目横视于她:“你又做了些什么?”
元墨如倏地抬起头,淡眸中有止不住的嘲弄,她岿然不动地凝视着他眼底蔓延的炽烈怒火,一字一字的道:“焚
宫诈死,忤逆帝王,抗旨不遵,欺瞒天下!”单一件事足以让她死不足惜。
赵璟怒及反笑,欺身向她,捏住她的下颌,附耳低言,寒彻入骨:“欺瞒天下,你以为连朕也能瞒得了?”他对她的了解远比她想象的深,然而她这连番的行止已脱离他的掌控。她并不知螭龙玉牌上涂有一种无色无味的药,只有馀红蛇能嗅及,他正是凭此查到了她的藏身之处。如果不是她起兴取走螭龙玉牌,此次怕已难寻她的踪迹。
李谡如入宫七载,初初的温婉大度为他所喜,他将后宫交予她打理,眷宠其族人,让天下人知道他赵璟的皇后贤善天下。然而在他的宠爱之后,她与其族人对权势的野心,她对他的背叛,让他逐渐厌恶,让他不愿再多看她一眼。李家致使朝廷势力倾均,这绝不是帝王所乐见的。萧家的崛起,是他的有意为之,也是不得以为之……
李谡如与萧惜筠的争权,是他的蓄意纵容,但他却绝不知道,他的权衡之下,失去的竟然还有他的骨肉!
李谡如从未告诉他,她对他的隐瞒可谓是彻头彻尾!
一思及此,赵璟胸腔之中就席卷起一股狂怒的风暴,让他几欲捏碎眼前女人的颌骨,但他冷硬的心底却又无端隐隐抽痛着,为他的孩子、为她的如此隐忍……
“李谡如不敢!”她闭上眼眸,掩住眼中的哀凄。或许她曾经以为能瞒住他,可是她最后依旧一如当年,从未逃离得了他。她的身子逃不了,她的心也一直未能挣脱他的桎梏!
赵璟的眼底浮起层层叠叠复杂难言的深思,他皱眉凝睇住她微勾的嘴角,那凄楚的笑让他渐渐松开了手,但他倏地眯起眼,猝不及防地打横抱起她,大步流星往内室步去。
她蓦然睁开眼,脸上浮起惊愕与慌乱,挣扎着低嚷:“你要做什么?”
赵璟低头看她一眼,嗓音无波无怒:“朕倒是第一次被人称为‘你’!”话间,他已走至锦帐深垂的高榻前,将她丢在了榻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