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正向西边的地平线沉下去,把半边天空染得血红,天边似乎传来隆隆的雷声。卜轩和林炎都疑惑地看看天,天还是那么高,万里无云,似乎不该是打雷的时候。
雷声一直不断地传来,震得大地似乎都在颤抖,震得人心不由自主地颤动。林炎和卜轩面面相觑,他们总算明白,那不是雷声,那是万马奔腾的声音。
西面出现了一望无尽的铁骑,踏着滚滚的雷声向林炎和卜轩所在的小山包包围过来。面对那万马奔腾的突厥铁骑,林炎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
铁骑在离二人大约一箭之地停了下来,数万人除了旌旗在朔风中的呼呼声,就只有战马偶尔的一声响鼻。一骥神骏无比的纯白健马越众而出,马上人粗犷的的声音远远传来:“来者可是杀我族人,挑战我呼儿单于麾下第一高手狂刀西域求败的林炎?” “不错,正是林炎!”林炎跨前几步,迎着呼儿单于那冷峻的目光大声道。
呼儿单于在马上审视着并不高大健壮的林炎片刻,然后大声道:“好!你是第二个面对我千军万马而毫无惧色的汉狗,够资格和狂刀一战!”林炎心中豪气大发,高叫:“不知谁是第一人?”呼儿单于马鞭遥指东方叹息道:“嘉峪关包龙星。”林炎心中自豪之感油然而生,一个江湖草莽,在呼儿单于眼中,竟可与当世名将相比,人生得此名望,夫复何求?
呼儿单于哈哈一笑,接着道:“就算有你两个不自量力的汉狗,也挡不住我横扫中原的决心!狂刀何在?”
“狂刀在此!” 一匹通体黝黑的健马如一股黑旋风呼啸而出
“狂刀在此!”一匹通体黝黑的健马如一股黑旋风呼啸而出,马上骑手年纪不到三十,精壮剽悍,眼里一股狂傲不驯、睥睨天下之色。林炎终于见到这名震天下的西域第一高手——狂刀西域求败!
“给我打败这中原第一刀,以壮我军威!”呼儿单于话音刚落,数万突厥战士齐声欢呼,声震寰宇。
“狂刀领令!”狂刀的声音在数万人的欢呼声中仍清晰可闻。
林炎手握刀柄,强压下心中杂念,努力使自己心中保持无欲无求、无胜无败、无生无死的境界。
“汉狗看刀!”狂刀突然从马上凌空跃起,一刀从天而降,直劈林炎头顶。
“当。”林炎硬挡了狂刀一招,只觉右臂巨震,手中的刀差点脱手而出,人也不由自主地向后一滚以消掉那股凌厉的刀劲。
“噢……”突厥战士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狂刀潇洒地凌空挽了个刀花,再次向林炎扑过来。
“当当当当。”二人的刀相击发出连串脆响,碰出的火星发出绚烂的光芒。林炎每接一刀便不得不后退一步。西域狂刀果然名不虚传,刀法如暴风骤雨,既快又狠。这还在其次,更主要的是他那种一往无前、不留后路的刀法,一如当初的林炎,为打败敌人,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从他那残忍而疯狂的眼中,林炎看出,如果自己想跟他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狂刀决不会退缩。
此刻林炎却不想如此,并不是怕死,而是这一战已经超出了个人的胜败生死荣辱,呼儿单于想用狂刀打败他来壮军威,而他更想完胜狂刀来打击突厥人的气焰。
林炎越来越狼狈,每挡一刀似乎都拼尽了全力,不时有血珠溅落黄沙,伤虽不致命,却已影响了战斗力。狂刀目光中只剩下猫戏弄老鼠的残忍之色。林炎知道自己需要赌,赌狂刀就如传说中那样残忍。果然,面对已经受伤、抵抗力越来越弱的林炎,狂刀的刀不再向对手致命的地方招呼,而是直向对手手脚劈去。他要像往常一样,砍掉敌人的双手双脚,让他在嚎叫中慢慢死去。
林炎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狂刀全力一刀劈向他空门大露的左臂,林炎毫不理会这一刀,而是猛迎上去,把全身劲力全爆发出来,像突厥人挥刀那样,全力一刀挥向狂刀的脖子,这一瞬,他看到了狂刀眼里的恐惧。接着,那个满脸恐惧的脑袋随着他的刀势,像球一样滚出老远。林炎半跪着以刀拄地,此刻,他才觉得左臂疼入骨髓,左臂好像是已齐肘而断一样的疼痛!
数万突厥人鸦雀无声,看着他们心中的英雄,他们不败的战神那无头的身体缓缓地倒了下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比天色更暗的是数万突厥人的心。
“杀了汉狗!为狂刀报仇!”呼儿单于突然振臂高呼,他知道,若不立刻杀了林炎,数万铁骑战士那无往不胜的信心便永远找不回来。数万突厥人如梦初醒,发出震天的悲呼,向林炎扑上来,突厥人疯了!林炎面对数万疯狂如野兽的突厥铁骑,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也许,能这样死也算死得其所。
“快走!”卜轩猛地拉起林炎便跑,超绝的轻功竟不输于奔马。辽阔的大草原哪里可逃,二人只有逃上小山包上那废弃的烽火台。
三丈多高的烽火台只有一道门和只容一人拾级而上的梯子直到台顶,卜轩守在石梯上,居高临下,以一柄夺过来的刀挡住了突厥人的进攻。边砍边冲林炎高叫:“横竖都是死,好歹杀几个突厥狗垫背!”林炎闻言只觉豪气干云,撕下衣襟扎紧受伤的左臂,举刀高叫:“不错!杀几个突厥狗垫背!”二人轮番抵挡着突厥人的进攻,只容一人的石级使数万突厥人只有在烽火台下干叫的份。
天已完全黑下来,久攻不下的突厥人队伍中终于响起了暂时退兵的锣声,呼儿单于并不想给林炎和卜轩喘息的机会,但黑夜会使自己人相互之间误伤,更可能让林炎和卜轩趁黑夜逃掉。
林炎和卜轩望着包围着烽火台那连绵无尽的突厥人营帐,营帐前的篝火多得如天上的点点繁星,二人不禁相视苦笑,看来能见到明天的日出已经是老天爷最大的慈悲。
卜轩为林炎包扎着受伤的左臂。这左臂没有一个一年半载相信很难痊愈了,而林炎望着这个莫名其妙陪着自己死的生意人,林炎幸灾乐祸地笑着问:“我死在这儿算是死得其所,你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儿算什么?没见过像你这样要钱不要命的生意人。”
卜轩没有回答林炎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为什么你好像总是在找死,无论是你的那些决斗还是你的刀法?为什么?”
林炎突然闭上了嘴。
包扎完伤口,二人都默然无语,卜轩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我这样死算是忠人之事,或者叫士为知己者死吧!”
“士为知己者死?“林炎的话里充满了讥诮,“为什么世间总有那么多白痴?”
“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林炎盯着卜轩道:“你那个知己是不是在你最穷的时候接济过你钱,在你出事的时候帮过你?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你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惠,是不是?”卜轩茫然地点点头。
“哈!”林炎一声讥笑,“为什么世间的事都是如此,没有一点新意?“
见卜轩仍然不明白,林炎突然问:“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要杀了王梓?你是不是认为我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卜轩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