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东岸

当浮桥离岸边只有十几步距离时,高句丽人也终于忍不住了,大批弓箭手冲出树林涌到河滩射杀造桥士卒和工匠,高句丽步卒甚至直接站在岸边往浮桥上投郑标枪,本就九死一生的造桥士卒和工匠更是雪上加霜。

此时正在西岸桥头指挥郎中救治伤者的的前锋大将军麦铁杖对士卒们说道:“大丈夫的性命自有所在,岂能去用艾炷烫鼻梁,用瓜蒂喷鼻孔,治黄不差,而死在妇人怀里呢?”

眼见浮桥离东岸只有十几步了,但却再也法往前铺,隋军造桥将士上多少就阵亡多少。

麦铁杖眼睛都红了,叫也在军中的三个儿子过来,对他的三个儿子说:

“你们应该准备浅黄色的衣衫。我久蒙国恩,今天应是为国捐躯的时候。我如果战死,你们将会富贵。在忠与孝上,希望你们多努力。”

说完拿起那竿陪他征战几十年的马槊,吼了一声:“前锋营的将士们跟我来,杀光高丽棒子”喊完身先士卒冲上浮桥,麦铁杖知道此时如果不杀过去一队人马在对岸稳住阵脚,浮桥永远也不可能完工了。

麦铁杖一手拿槊一手盾牌当先冲到浮桥尽头,跳入齐腰深的水中,涉水上岸,立刻就有十几名高句丽兵挺枪刺来,麦铁杖勇猛异常,一杆马槊上下翻飞,片刻功夫,十几名高句丽兵就去了阴曹地府。

后续而来的隋军前锋营士卒趁着这小小的空隙,有数十名将士跳入水中,用盾牌架在肩膀上架起了这最后一段桥,隋军前锋营将士源源不断的冲上东岸,此时高句丽兵也疯狂的反扑,好在隋军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与刚刚冲上岸的虎贲郎将钱士雄,孟叉等人都是久战沙场的老将,此次出征的将士也都基本上是各地府兵精锐,由三人压阵,盾牌兵在前,长矛兵居中,弓箭手在后,向三个方向扩张,随后上岸的士卒则按各自军种补充到相应的队伍中,在这种短兵相接的时刻,装备优势就慢慢体现了出来。

隋军弩车虽然暂时无法上岸,但此时两军搅在一起,高句丽的弩箭也无法发射,而两军弓箭手的对射则隋军已经略显优势,因为隋军前锋营大部分将士都穿的铁甲,而高句丽人是皮甲,防御力自然低些。

随着过河的隋军越来越多,战斗力也越来越强,所占领的地方也由刚开始的几丈远到后来的十丈,百丈……

当周阳率领的东郡兵也冲上岸的时候,整个前锋营两万人马已经过了一万七八,左右两座浮桥也快完工了。

牛琇和黄君汉一左一右在周阳身边,周阳也是一手长枪一手盾牌,指挥左右的盾牌手一起猛烈的撞向高句丽人的盾牌,后边的牛琇等人则手握长矛往高句丽盾牌兵漏出的缝隙里戳,这种大军对冲的场面,再高强的武功也无用武之地,你能躲开一把刀,也躲不开十刀百刀,这样的时刻,只有同袍之间密切的配合才是杀死对方活下去的关键。

突然,地面微微震动,数万高句丽骑兵从林中冲出,一下就将隋军的方阵冲的七零八落,与此同时,高句丽兵的抛石机也开始对着浮桥抛射石块,跟在骑兵后面的无数步卒弓箭手和弩车兵又重新开始封锁浮桥,此时前锋营已基本过河,如果后续隋军大队人马能直接过河参加攻击,也许还能取胜,再不济也能在东岸稳住阵脚。

可惜最开始隋炀帝在辽水会师的时候,说现在是“吊民伐罪,非为功名”,为了防止将领轻兵掩袭孤军独斗去争取功劳名声以邀勋赏,所以命令他们分为三道,但凡有攻击军事行动,必须要三道之间相互通报,不许轻军独进,而且军事进止都要先奏闻隋炀帝,等回复命令。

结果大队人马在西岸看着前锋营渡河血战,等隋炀帝杨广进军的号令下达,中路浮桥已被高句丽人的抛石机摧毁一段,上下两座即将完工的浮桥也被高句丽死士用船撞毁,已过河的前锋营只得独自面对数倍于已的高句丽兵马。

这时隋军前锋营已被高句丽骑兵冲得七零八落,但前锋营毕竟大隋府兵精锐,被冲散的隋军大小将领马上集合身边的人马,形成圆阵自保,零散士卒则往各个圆阵靠拢,于是东岸战场出现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圆阵,大的几百上千人,小的几十人。

离得近的圆阵又相互靠拢融合,最后就形成了六七个比较大的圆阵,但此时高句丽伏兵尽出,已对这些圆阵分割包围,过河隋军又全是步兵,只能勉强招架。

周阳率领的东郡兵马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惨烈拼杀,身边只剩下四百多人,加上一些收拢的其他散兵,形成了一个六百多人的圆阵,弓箭手的羽箭早已用完,也抽出腰刀加入了直接拼杀的行列。

周阳临危不乱,居中指挥,哪个位置处于劣势有被突破的危险,就让牛琇黄君汉等人支援,好在牛琇几人功夫枪法都不错,每每化险为夷。此时谁也没有了别的心思,只是想坚持住,活下去。

天慢慢黑了,外围仍然密密麻麻全是想赶尽杀绝高句丽兵,刀枪林立,喊杀震天。隋军将士早已麻木,只是机械的不断格……挡……杀……

每个圈外都躺满了高句丽兵的尸首,隋军的圆阵也越来越小,因为每阵亡一个弟兄,就要收缩一点,刚开始每一个圆阵都在尽力往大将军麦铁杖那边靠拢,但随着士卒越来越少,再也无法移动,只能就地固守。

第二日清晨,浮桥仍未修复,因为高句丽人也很清楚浮桥的重要的性,所以集中了大部分的弩车和弓箭手来阻挡隋军修桥,修桥的隋军士卒和工匠境况比东岸孤军奋战的前锋营也好不了多少。

此时前锋营的圆阵只剩下了五个,被攻破的阵型只有一个结局,全军覆没。剩下的也越来越小,一夜拼杀,每一个士卒都疲惫不堪,很多士卒的刀矛都砍到卷刃,只能捡起死难同袍的武器继续作战,之所以能坚持,只是因为放弃就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