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孩子的妈妈是谁?

即使背靠着墙, 夏星湖也知道陆泊言定然是无语地顿了一顿,才应:“你想多了。”

她正想着:怎么骆冰妤的话这么无厘头?就听得她下一句:“那为什么把孩子藏起来?竟然连我们都瞒着,要不是我刚才无意间听到你打电话, 还不知道。”

夏星湖虚按心口的手倏地揪紧。

陆泊言似不欲就着这个话题往下接:“出来得久了, 回去吧。”

话这么说了, 脚步声却没起。

按平常的情况, 陆泊言不想往下说, 骆冰妤也就止了,但今天她却不想放过他:“孩子生母是谁?”

夏星湖呼吸一窒。

陆泊言非常自然地接口:“还能是谁?当然是星湖。”

夏星湖分明听见骆冰妤轻笑一声,提高几分音量:“哦?”了一声。

骆冰妤长期在外奔波, 声音有几分嘶哑,平时听着辨识度就高, 此时尾音一扬, 说不出的性感。

她听到陆泊言轻呵了一声:“骆大记者这是想采访我?”话里一半是调侃, 一半是警告,带着他特有的, 不易为人察觉的倨傲感。

外面一片安静,夏星湖看不到,只能猜测二人是在互相对视,也许还有眼神机锋往来。过了一会儿,反是骆冰妤先退让:“我这次回来, 就转经济版了。没准儿真有机会采访你。”她往外走了两步, 似是回头说, “你不回去吗?”

陆泊言笑意温和:“我等星湖。”

骆冰妤嘁了一声, 脚步声走远。

夏星湖轻轻往后退了几步, 地毯几乎完全吸掉她细高跟敲击的声音。她放重脚步,转了出来, 陆泊言正好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着她。

夏星湖脸色发白,刚补上口红的唇微微张开,像朵刚被雨洗过的花。

她神色不对,陆泊言不知她听见多少,只温声道:“累了吗?一会儿跟大家道个别,就先回去吧。”

他这样睁着眼说瞎话还要多久?

陆泊言见她站着不动,声音更见轻柔:“走吧,我们回家。”

夏星湖却没有依言走过去,反倒后退了两步。

陆泊言只好自己走过去。

他们之间隔得并不远,几步就到。他站到她面前,伸手去够她的胳膊:“星湖……”

夏星湖只觉得脑子里特别乱,羞耻,气愤,还有恶心来回冲刷着她的大脑。她想像前段时间一样,稳住眼前人,装做无事发生,有事也不能在此时爆发出来,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在陆泊言伸手的霎那,她忽地侧了身子,他的手捞了个空。

再抬头,见陆泊言掩饰不住的一脸错愕,夏星湖也知道自己又沉不住气了,只是此时这番作态已经做了出来,再往回收更落形迹,只勾头从他身边快步走过。

陆泊言竟也没上手拦,就这么让她走过去了。

夏星湖无意听了那几句话,情绪一时压不住,便没往里头去,只随意择了条岔道,想寻一处安静的无熟人的地方先待一待,缓了再走。

谁想她勾着头没留意,竟然被人一把扯住胳膊,扯她往安全通道里去。

她惊觉抬头,却是骆冰妤。

同为女人,骆冰妤的手劲却比夏星湖大上许多,她挣了几下,竟然挣不脱,手腕被牢牢抓住。

“你干什么。”

骆冰妤却紧了眉头问她:“孩子不是你的。对吗?”

夏星湖抿紧了嘴不答。

不管他们夫妻有什么问题,都不是能随便当着其他人,特别是骆冰妤的面揭开的。

但这副样子,还有谁看不懂?骆冰妤慢慢松了手。

这时,慢了两步追上来的陆泊言一把推开防火门,打头一望,一把把夏星湖揽在身后,偏过头轻声询问:“没事吧?”

夏星湖别过脸不答,她此时心乱如麻,手上只是被骆冰妤紧抓了一把,其实并没伤到,只是一时被箍得紧了,血脉有些不通,发麻而已。

可眼前挡着他的人,却是伤到她心里。

他这边夫妻情状怪异,骆冰妤却轻笑一声:“倒把我防得跟贼似的。”凤眸狠瞪了陆泊言一眼,越过他走出去,靴子踩过地面的声音几下就没了。

夏星湖被骆冰妤一搅,刚才被搅乱的思绪反倒理顺了安静下来。

她抬头:“走吧。”

这句走吧说的不是回宴上,是离开这儿。

陆泊言有心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此情此景并不是深谈的好时机,只点了头,落后夏星湖半步走在后面。

追时觉得长长的走廊,归途却几步就走完。

夏星湖到底有着大病初愈的名头,众人见她脸色确实不好,东道赵容成想着骆冰妤才回来没多久,面上是笑的,眼里却像是包着两团火,知道他们三个刚才在外必有一番官司,亲自把人送走。

送完人回来,觑了个空当凑到继妹身边,拿酒杯挡了嘴问她:“还好吧?要不咱也散了吧?”

骆冰妤挑唇,笑意冷淡:“干嘛?我还没玩够。继续。”

她是个外表火辣的美人,气质却似冰,既矛盾又和谐。赵容成到底不是她亲哥,被这一口含着酒气的冷语一激,竟然觉得胸中一热,连忙偏过头把杯中酒连着细小冰块一口饮尽,却似火上浇油,只得苦笑着往后连退数步,搁了杯子去洗了把冷水脸,缓过一阵这才精神饱满地又回来。

夏星湖还是后头才听说,自他们离开后,一群人陆续走尽,到最后只余了最要好的三五人,闹了个通宵。

陆泊言喝了不少酒,他酒量不错,到了车上也有些上头,只抚了额不说话。

夏星湖把车开起来,心下反倒有几分释然。

她本来就不是喜怒不上脸的人,现在把问题撕开了,也好,反正她那头准备工作都已经做起来了,便是一时离不了,也能先分居。

一路无话,到了家里,夏星湖实在不耐烦倒车入库,只把车往小院里一停,钥匙丢给司机让泊好,就快步往里行。

她这边先走了,陆泊言也紧紧跟上,一路跟到了卧室里,才上前拉住她胳膊,却听她嘶了一声,忙又松了手,却是改握了她手腕子,把她袖口往上褪。

夏星湖生得白皙,才刚还不觉得,现在自己低头一看,被骆冰妤抓了一把的地方竟然红了一片。

陆泊言也不必问了,想也知道是谁弄的。只是他向来厚道,不愿在背后说人不是,只亲自去寻了药油来给她搽。

说是药油,却药味极淡,反透着一股子清凉的草木清香。

夏星湖抬眼看他专心致志给自己上药的样子,心里先软了,语调平平问他:“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泊言说声“等会儿”,把药油盖好收拾了,才重坐到她面前来。

夏星湖这时脸上无喜无怒,只定定看住他。见他欲言又止了半晌,才说:“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就咱们俩。”

这便是不说了。

夏星湖心里说不出的失望,慢慢摇了摇头:“不能够了。”

陆泊言有点急,他偏头出了口气,又转回来,神色里有几分哀求:“星湖,我只求你过得开开心心的,别的事都不要去管它,好不好?”

夏星湖忍住泪意:“孩子的事,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坦白?”

陆泊言却是一默。

夏星湖看着他,却只看到他哀求之色更盛。

陆泊言本就生得一副温和相貌,这么一流露,看着像是失了家的大型犬似的,可怜至极。按家中老人的说法,说这是菩萨心肠的慈悲相,可是夏星湖想,他怎么就能对她这么狠?

她又问:“孩子的妈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