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醉人

庆元王殿下比从前高出了许多,他便是低头看她,她也只能碰到他的胸口。秦悦正想着如何挣脱,却听他冷冷道:“当真是人尽可夫。”

话一出口,便见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继而垂下眼睑,不再看他。

她不解释、也不反驳,甚至不想同他多说一句话,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燕桓低头,寻找到她额上的小小疤痕,将嘴唇印了上去。

她显然不喜欢他的亲密,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是惊得浑身战栗。

秦悦心道:莫不是庆元王以为她在勾引他?天地良心,是他将她挤压在此处,压得她胸口生疼,喘不过气来!她可不敢有半分祸乱宫廷的失仪之举。

“殿下误会了。”她轻描淡写道。她当真没有引他单独见面的意思。

“误会?”燕桓只觉她的回答毫无诚意,方才在席间,众目睽睽之下同公何宇眉来眼去,难道当他是瞎的?

“月黑风高,这般花枝招展地出宫,教人如何不误会?”他问道。

秦悦只觉他的声音带着愠气,便是连压着她胸口的力道也重了三分。她知晓庆元王殿下吃软不吃硬,连忙服了软,“真的……真的是误会。接见异邦来使,自是要盛装出席,以免有辱国威。”

“还敢说是真的?”燕桓盯着她浓妆艳抹的一张虚伪容颜,“连名字都是假的,你还有什么是真的?”

秦悦默然。她叫迟悦,逃亡之时改名秦悦,她认识他的时候,骗他说自己是管林,如今又是岳家女……她曾经想过对他和盘托出,可是并未等到这一天。

秦悦忽然笑了,她并非是从前寄人篱下的模样,甚至与他平起平坐,又何必惧他?

她不由挑衅道:“名字不是你取的么?”

燕桓未曾想到她会如此回答,却是温柔地唤了一声,“阿吾。”

秦悦微微一愣,哪里想到他竟还是如从前那样唤她。可是时过境迁,她已经不是他的阿吾了。她的户籍在他手中,他也早已知道她是谁,若说她对他有所隐瞒,也只是隐瞒了她与林姐姐更改了名姓流亡之事。

秦悦想了想,道:“我从未告诉过你,我叫秦悦。”

燕桓了然,难怪他查了那样久,也查不到迟悦的踪迹,原来她一直改了母姓。他不由戏谑道:“可是与我两情相悦的意思?”

“不是。”秦悦摇头,谁与他两情相悦,他分明在戏弄她!

她认认真真道:“两、禽、相、悦。”说罢还故意道:“禽兽的禽。”

她竟敢骂他是禽兽,燕桓不由笑道:“阿吾从前可是夜夜与禽兽相拥而眠。”

无耻啊!哪个是他的阿吾!他当日将她逐回连江城之时,可是管过她的死活?而今又厚着脸皮来找她,不是无耻是什么!

秦悦不满道:“阿吾是殿下的犬,可是阿吾早就死了。如今更名换姓,为的便是不再与牲畜、禽兽为伍。”

燕桓的神情不由冰冷,几年未见,她倒是愈发伶牙俐齿了。言下之意,她与他的那几年是喂了狗不成?

什么叫不再与牲畜、禽兽为伍?而今她一飞冲天,竟是敢指着鼻子骂他了!

燕桓强忍着怒火,“我倒忘了,初次见到阿吾,便是与禽兽混做一堆。”

“殿下好记心。”秦悦道:“没有人愿意与禽兽为伍,可那时,我是真的走投无路。”若不是他没有管好自己的爱宠,她怎会误打误撞到斗兽场上。

燕桓知晓她素来在男人之中游刃有余,从未有过走投无路的时候,“你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不像是认命之人。”

秦悦摇头,“这是在南楚,换做是北齐之境,以我当日的姿色、身段,必会卖身官妓,永无出头之日。”

燕桓不由嗤笑,她当日圆润成那般模样,何来姿色、身段一说?可是依着她所说,不知当日吃了多少苦。她从来都是笑吟吟的模样,极少提及过往,他无从知晓她遭逢剧变之后的事。可是他知道,她终究未曾全心全意地信任过他。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燕桓虽然低着头,却看不清她低垂着眼睑下的情绪,“这些事情,你从未与我说过。”

可是燕桓知道,她早在同他相识之前,便与公何宇亲密无间,甚至见过燕栩。更何况在她离开他之后,知晓她一举一动的,依旧是其他男人。

庆元王从未有过如此挫败,她可以与他隔绝不见,在她的一方天地生活无忧,再也不念想着他。可是他却受不了没有她的日子。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想念着她,寻觅着她。终于等到今日,他才发现自己于她可有可无。

燕桓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你从未对我言明的那些事……公何宇知道?燕栩也知道?”

秦悦不语,只是微微点头,其实连岳临渊和齐赢都知道。庆元王自负,一直以为她不过是同他赌气而已。她的确是有心结难纾,可是她当下考虑的,并非是她与他之间的个人纠葛。她被迫登临高位,有些事已经身不由己。

秦悦一番神游天外,只听他道:“六载相识,你倒是绝情。明知我放不下你,还躲着我,不肯见我?”

他说的是,她认识他的时候只有十三岁。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还和从前一模一样,以为她是男人一块糖就能哄走的小姑娘。

他以为她没有变,其实她变了。

她以为他会改变,可是他没有。

他为了将她困于皇宫,自作主张地替她选择人生。而今她骑虎难下,不知前路如何。她喜爱他不假,可是他焉能因为喜爱,便干涉她的人生,逼得她无处可去?

当日是他冤枉她,气恼她。今日.她凭什么顺了他的意?

秦悦想到此处,却是不客气道:“六载相识,却是我拿真心喂了狗!”

说罢却见他身形一晃,到底是松开了她。

秦悦拢了拢衣襟,将他蹭得凌乱的衣衫遮掩好,他们当下是什么关系,她再为清楚不过,岂能这般胡闹。秦悦一边转身,一边以长者身份自居,“燕桓,你应当学会尊称我为母后。”

她转身便走,哪知身后那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既是如此,未待儿臣跪拜,母后怎么反是要走?”

“庆元王自重!”秦悦哪里想到,他便是在乾明宫外也敢这般无礼。

“从前我觉着,阿吾娇软乖巧的模样很教我心动。今日一见,母后的风采更令我折服。”燕桓自幼在宫中长大,当即捉着她往四下无人之处而去。秦悦甚至不知自己来到了何处,不由分说被塞入马车之中。

周闯只瞧了一眼,便连忙驾车出宫。

“你做什么?”秦悦慌张道。她要被他这副模样带出宫去可就糟了!

她方才还装作镇定自若,此时已经原形毕露。燕桓冷着脸将她拽到身前,“教我看看伤了哪里?”

秦悦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襟,往角落里缩了些许。

“你我的身份不比从前,还请殿下注意言行。”秦悦拒绝他的触碰。

“宫中诸事你说了算。”燕桓盯着她的眉眼,压低了声音道:“可是出了明阳宫,便由不得你。”

“既是如此,烦请殿下送我回去。”秦悦又道。

“皇后与北齐武德将军相约一见,关我何事?”燕桓斜睨于她,“便是经此一夜再未回宫,也不过是跟着齐人私奔了而已。”

秦悦瞬间短了气势,燕桓素来视哥哥为眼中钉,若是因她折了哥哥性命可如何是好!她无计可施,只得柔声道:“我们去哪里?”

燕桓闻言微微侧目,她早该这般温言细语待他才对。想到此处,他才向她伸出手道:“过来。”

她不肯,他便将她逼至角落,低着头抵着她的鼻端,“从前与我那般亲密,而今怎么疏远了?”

秦悦扭捏道:“礼义廉耻不得不顾,而今这般……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他知晓她在男女之事上素来木讷又保守,只得一边伸手抱她,一边宽慰道:“待我将余氏族人清理干净,便为父皇寻一处桃花源安享晚年,然后堂而皇之地与你在一处。”

“成何体统!”秦悦惊慌道:“母子名分既定,岂能不顾伦理纲常!”

“狗屁伦理!”

秦悦惊愕地睁大了眼,纵是庆元王从前不顾他人眼光,也从未说过这般粗鄙之言,这一回倒是真的动怒了。

“他以为将你攥在手中,便能牵制住我?若不是他迟迟不肯议储,又怎会给了余氏逼宫的机会。”燕桓冷声道。

秦悦恍然大悟,原来南楚帝一直害怕庆元王造反啊!

这也难怪,当日虞国公一族尽数做了冤魂,燕桓的母亲自尽而亡,唯一活下来的便是元妃。可元妃十年如一日地谋划着为兰氏一族报仇雪恨,教人不寒而栗。想来庆元王与庆安王的封地远在京畿之地,还真是皇帝留了后手。

秦悦不由想起当日余氏逼宫,欲拥立燕栩为帝。若是余刚事成,燕桓又趁机剿灭余氏,今日该是何等景象?知道自己坏了大事,秦悦反是心虚道:“余刚逼宫之时,你可是想着一劳永逸?”

燕桓点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本想一举杀尽余氏族人,可是……”可是他没有想到她身陷宫中,不肯回来,致使他不得已停手,数日以来的布排未曾派上用场。

秦悦心想,若不是她当日不肯跟着颜佑离开,他是不是已经登临帝位了?

“对不起。”她低着头道:“可也不是全然来不及,是我分明已经传信出去。”

“都被我截下了。”燕桓道。

“你!”秦悦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若是陛下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岂能安心!”

“他利用你防着我,你还替他着想!”燕桓伸手便往她的额头拍去,“你对别人倒是上心!”

秦悦吓得捂着脸躲闪,却是再也无处可躲。她知道他不会打她,可是他伸出手的一刹那,她还是下意识地惧怕。

燕桓洞察到她眼中的恐慌,右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会,转而慢慢地触摸她的手背,“你在怕我?”

“只是……以为你要打我。”她讪笑着,却见他的眸子愈发暗淡,继而拨开她的手,捧着她的脸道:“还痛不痛?”

秦悦摇头,“早就不痛了。”

“身上的伤给我看看。”燕桓又道。

“这……”秦悦心想身上的伤真的看不得。

“害羞了?”燕桓一边问她,一边伸手解她的衣襟。马车忽然停住,引得秦悦“咚”地一声,撞在了马车壁上。

他连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怒道:“周闯!”

“殿下,到地方了。”周闯小心翼翼道。

燕桓下车的时候,微微侧目瞪了周闯一眼,惊得他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误。殿下也不与他明说,只是牵着美人的手登临高处。

“这是何处?”秦悦问道。

“城南塔楼。”燕桓道:“南楚从前只有京畿之地这么大,这里便是军士登高远眺,观望敌情的瞭望台。而后国土扩张,明城一片繁荣,再也不需要登临此处了。”

“殿下带我来此处做什么?”秦悦好奇道。

燕桓牵着她的手,顺着环形的石阶一级一级向上,大约登上了四层阁楼的高度,这才将千里镜递给她,“能看到什么?”

秦悦顺着千里镜向外望去,原来不偏不倚,恰好能看到坤明宫。可是此处距离宫中太远,分明什么也看不到,“殿下常常站在此处远眺?”

“嗯,我在看你。”他对她道。

“在宫里不是见过我吗?”她又问。

“那般浓妆艳抹,如同带着面具一般的女人,我不认识。”燕桓答道。

秦悦低头把玩着自己长长的指甲,可是只有那样,她才能安然居于宫中。

“阿吾,你想要什么?”燕桓忽然问她。事实上这是他此次回京,齐赢问他的原话。齐赢说追求女子,无外乎投其所好,譬如白薇醉心医术,他由着她便好。可是他是否知道小玉珠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彻底难住了燕桓,他忽然发现,他从来不知她要什么。权利?地位?锦衣玉食?报仇雪恨?

她究竟要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我只想能堂堂正正,干干净净地立足于世,不为父母丢脸。”秦悦道。

她想要的还真是简单,他还以为,她需要他的庇佑,需要他的爱护,她想与他天长地久。他站在她身前,捧住她的脸,“我拿到了你的户籍。”

纵是她已经知道他做了什么,可是当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她依旧觉得鼻子微微一酸,却是弯起唇角笑了,“多谢殿下。”

“我将你的户籍落在连江城,还拟了婚书。”燕桓只见她目光闪烁,似是要哭了,“只要你一天是迟悦,一天便是我的妻。”

秦悦伸手抹了一把眼泪,便见他已经毫不客气地解开她前胸的衣襟。她羞涩难当,连忙伸手去挡,却被她捉住了双手,不准她动弹。

许久未见,庆元王殿下依旧是这般善解人衣。秦悦冷得一个寒噤,却听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显然是这几年吃得好,从前他百般揉捏与滋补之处生发得甚是迷人,只是左峰之上有几道煞风景的指甲印颇为碍眼。

“阿吾为何要杀岳临渊?”燕桓忽然问。

“我哪里会杀人……”秦悦心虚道。

“先是诱惑岳临渊杀余刚,又不惜使出苦肉计,不就是想教燕栩杀了岳临渊?”燕桓眯着眸子看她,“不过是因为一个该死的男人,如此凶狠地抓挠这一方丰盈之处……本王的东西岂能由得你损毁?”

“便是自伤也不肯向我服软!”燕桓的眸子越来越黑,似是要发怒。

“我没有。”秦悦不肯承认。

“抓痕自左右聚拢,是你自己做的。若是个男人站在对面,岂不是从上而下?”燕桓说罢,伸手覆于她美好的峰峦之上演示了一番,“我说得对不对?”

秦悦羞得无地自容,燕桓却面不改色地往复揉捏,“须擦上些膏药才能消除痕迹。”他不顾她的躲闪,如同顽皮的孩童般,双手抓着她不放。

“殿下。”她羞恼地扯着衣襟逃离,却被他猛地拦腰抱起,抵在身后的石壁之上。秦悦愈发窘迫,纵是此处黑暗,他也能找到她抓挠过的痕迹,一点一点地亲吻,一遍一遍地抚摸。她知晓他从前喜欢啃咬她胸脯上的二两肉,这样久未曾得见,他竟是一点也没有变。

此处是塔楼的最高层,居高临下,有风徐来。燕桓解了身上的披风铺在地上,顺势将她裹入其中,如此一来,她便温暖了许多。

他俯身而下,压着她半掩着的身子道:“我知晓你顾忌身份地位,伦理纲常。此时此刻,你不是南楚的皇后,我也不是庆元王。你是我的阿吾,我是你的夫君,好不好?”

秦悦不知该如何回答,刚要张口拒绝,却被他带着些许酒气的唇舌堵了话语。他一如从前那般强势霸道,便是亲吻于她,也是吓得她的小舌连连躲闪,逼得她无处可逃。她躲闪不得,抗拒不得,最后只得被他连吮带吸,又被他一寸一寸地在唇上啃咬了数次才作罢。

她气息紊乱,哪里想得到他连亲吻也这般野蛮,于是抵着他的胸膛道:“不要了。”

“要不要何时由阿吾说了算?”他低头望着她水汪汪的一双眼睛。这般乖巧又害羞的模样,颇有几分楚楚动人之态。她从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更不明白为何那些狂蜂浪蝶总围着她转。

一想到岳临渊那混蛋也亲吻过她,燕桓不由愈发用力地吮吸着她的气息,“为何要杀岳临渊?”

“因为他……”秦悦不知该如何对他说,因为她觉察到岳临渊对她有不臣之心,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借庆元王自保。说到底,她究竟是要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然而当下她心中所想,却是如何教眼前这凶神恶煞般的人物不要迁怒于她。秦悦只得委屈道:“因为我厌恶他,不想同他亲近。”

燕桓似是对她的回答甚为满意,这才渐渐停止了动作,但见她的一张小嘴竟是有些红肿难耐……

“他让我觉着恶心。”终于逃过一劫,秦悦只觉得两瓣唇都要失去知觉。

原来其他男人让她觉得恶心啊,燕桓暗自窃喜,一张脸却是又臭又硬,“那我呢?”

秦悦就知道他会这般问她,这小气的男人!

“相识六载,阿吾的真心不是喂了狗么?”他低头问她。

她也不饶他,“教你再说人尽可夫!”

这小东西,倒是连嘴上也不肯吃亏,燕桓却依旧阴沉着一张脸,“阿吾千里迢迢送我五个美人,可是觉着我饥不择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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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事,秦悦却不干了,“哪里是我做的,分明是宗庆要送给你!”

他不觉微笑,但见身下的女子双目圆睁,鼓着腮帮子不肯说话,竟然生气了。他伸手去捏她的脸,将小嘴中的怨气尽数放了出来。

“你还不是尽数收了。”秦悦还觉得委屈呢。

朝臣面前言笑晏晏、雍容华贵的南楚国皇后正在同他置气,不知被外人知道了作何感想。还好她那般虚伪的模样留给了别人,此刻这般喜怒哀乐俱全才是他的阿吾。

“乖,不生气。”他的手沿着她光滑的肌肤一路向下,揉捏她圆润的臀,“这些年来东奔西走,我哪有时间去找其他女人?”

虽然从前与他同床共枕多次,可是许久未见之后,骤然这般亲密,反倒教秦悦一时适应不了,惊慌失措地想要躲闪。

“不过是许久未见,怎么紧张如处子一般?”燕桓揶揄她,“放松些,不会叫阿吾觉着痛。”

秦悦难受得厉害,却是抵着他的胸膛抗拒道:“这些年来,我没有别的男人。”

“当日是我未能护得住你,这些年你无依无靠,纵使有了男人又如何?”他只是埋首在她颈项啃咬她的肌肤,“便是有,也比不得我。”

她实在觉着匪夷所思,庆元王从前最在乎这些,而今竟然能说出这般大方的话,难道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不知道太阳从哪边出来,只知道他将小燕桓放了出来……真真是多年未见,彼此生疏了。

秦悦只觉身上之人有些急躁,却是忍不住笑了。

她这一笑反是酿了大错,庆元王殿下忽然寒着脸,不由分说将她的裙推到腰间。

她竟然敢嘲笑他!

“阿吾。”他盯着她的眼道:“看着我。”

她被他骤然抬起腿来,秦悦惊呼一声,羞得转过脸去,不敢看他。

他却丝毫不准她躲闪,托着她的后脑道:“既是笑够了,便好好看清楚。”

他并不急躁,只是逼着她看他。

她早该知道这种时候不能笑,以免教他生气,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只得红着脸服软,“殿下别闹……我看够了。”

他嗤笑一声,紧紧抱住了她。不论他身上有多少的戾气、阴鸷,都会尽数被她消散。不论周围是何等的黑暗、寒冷,她的怀抱始终教他觉得温暖。

他低头亲吻她颦蹙的眉,她将纤长的十指深入他发间。她容纳他的一瞬间,不用顾忌任何人,仿佛天生就该这般亲密。他与她只是在浩淼苍穹之下,本能地吸引彼此,取悦彼此的凡夫俗子。

她再也不要同他分开,他再也不要生生地压抑,他带着她逃离高墙之下、冠冕堂皇的朝廷贵胄。他爱着她,她也爱着他,仅此而已。因为两心相知,令她难以自持地吸纳于他,再也不准他离开。久而久之,竟是分不清你我,只道是滚在一处,要将对方嵌入骨髓之中才作罢。

他垂首吻她的耳廓,一遍一遍在她耳边诉说着喜爱。她便也断断续续地回应她,她也爱着他,自始至终都只爱他一人。

他喘着粗气道:“阿吾,我心匪石,不可转也。”纵是她当日不知所踪,他也从未想过放弃她。

秦悦的眼里蓄满了泪,他与她要历经怎样的磨难才能心无芥蒂地在一起?她不知道。这一路太漫长,太痛苦,她泣不成声道:“我心匪席,亦不可卷也。”

他欺负得她意识迷乱,却是逼迫着她,“阿吾,唤我。”

她如猫儿一般地唤他,“夫君,夫君……”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