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搞定

向张德呲牙咧嘴的人有,向张德嬉笑怒骂的人也有,向张德跪地求饶的人更是不胜枚举。但是向张德跪地求饶却并非是因为恐惧张德,而是恐惧他人,这是头一回。

“给长安发个消息,告诉坦叔,就说……”

停顿了一下,张德突然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说什么呢。

“郎君,可是有要事?”

张松白立定在一旁,然后小声询问。

沉思了一番的老张就这么坐在太师椅中,老僧入定也似,半晌,他眼睛睁开,像是下定决心,猛地起身,来回踱步一会儿,“这样,不要去长安了。你亲自去一趟淮西,拿我手信,找上李德胜。就说……有大富贵。”

“郎君,丹阳郡公素来不喜李郎君做派,又在河北惹下恁大祸事。不拘是范阳卢氏还是清河崔氏,都将当年圈地害人的把戏,归到了他头上。时人又多是知晓郎君与李郎君亲善,若是再寻来,怕又要惹来闲言碎语。”

“这我如何不知?”

老张当然知道李德胜当年惹下的祸事,这个锅他虽然背了,可根源上,其实要算到皇帝头上。

根子在皇帝这里,可皇帝不会念着张操之房玄龄的好,更不用说一个丹阳郡公的儿子。还是个不受器重的儿子。

不过,张德和各方都有计算,崔慎和他两个人偷偷摸摸挥舞着小锄头,在登莱、在海州、在淮南、在徐州……崔弘道这种人都要落在他们的算计中,更何况是别人?

任你五姓七望还是关陇门阀,还能生而知之不成?

“只是,我在这里着实有个要紧干系,还需无畏之人。”

李德胜何止是无畏,他连永业田都能拐弯抹角黑一把,也就是他伯父给力,虽然他伯父也是个样子货,可大唐军神的招牌,这种不涉及谋反的,显然可以轻松把《大唐律》当厕纸。

琢磨着让李德胜过来浪一把,那是因为此人行事极端又不怕得罪人,最重要的是,他靠山也算硬扎,家里兄弟又多,李客师不怕他死在外面。

再一个,李德胜当年什么都没有,就敢单枪匹马跑到“忠义社”和他做买卖,甚么公文批复亦或是州县储粮,就没有他不敢倒腾的。

放李世民案桌上,他李德胜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恶棍,较之柴令武这种银枪小霸王,破坏力强了何止三条街。

“不过,长安还是要去一趟。七郎,你去一趟长安,拿我印信,调拨十五万贯华润飞票,再提五万贯金银。届时,自有消息告知与你有何用处。”

“是。”

张松白也不废话,点点头,将此事急了下来。

而这光景,李景仁的忠仆,已经马不停蹄地顺着官道直奔长安,不是要去长安做什么,而是要在路上截下李景仁的亲叔叔李道兴。

两日后,李景仁的忠仆风尘仆仆,身上带着一股子汗味,也不曾沐浴,在一处馆驿找到了李道兴的赴任队伍。

“李公,郎君知李公南下,命我前来问候。”

“二郎……二郎有心了。”

李道兴含泪点点头,离开长安他是哭了一路,皇帝认为到他这一代,和皇帝家的亲戚关系疏远了,所以剥夺了他的王爵。他只是想要混吃等死,想要锦衣玉食罢了,偏偏皇帝还要废物利用,让他去交州,去安南……

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理论上来说,此时的安南,的确算不上人呆的地方,至少不是中土衣冠在这里吟诗作赋的好地方。

皇帝给李道兴的交州都督头衔,听上去好霸气,实际上要赴任的地方,相当于一千多年后的越南河内。

即便是一千多年后的河内,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何况是贞观九年的唐朝。

更要命的是,眼下的交州虽然设有安南经略驻军,可数量并不算多,基本还是要靠地方部落的拥护来维持和平。

交州治所宋平县更是连年发大水,乃是三江交汇之所,南北奔流之地。

大象遍地走的交州,其蚊虫又是狠毒,很多中原士卒到了这里,多是拉肚子拉到死,是真正的拉到死……

再加上以往的官吏,很多来此地当官的都死了,他李道兴又怎么会觉得自己是例外的那一个?

而且毫无疑问,因为人到中年还无子,皇帝的打算就是死一个是一个,死了还能空个爵位出来,少一条米虫。

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悲从中来,他在女人身上苦苦耕耘,可就是怀不上,很显然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皇帝是不会给你解决问题的,所以,李道兴越发地郁闷,感觉自己这条南下的死亡之路,应该就是自己的生命终点。

不过李景仁派人过来看望他,他却是很高兴的,没想到平日里走狗斗鸡的李景仁,居然比他那个斯斯文文大哥要仁义的多。

“李公,有郎君书信。”

将书信递给了李道兴,李道兴本来以为这就是个宽慰的书信,但是才看了几眼,李道兴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巴掌扇懵逼一样,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这……不……他……怎能……兄长又怎会……不……这……”

嘴唇不停地哆嗦,整个人都在发抖,李道兴感觉灵魂都在颤动。绝嗣这件事情,对中原的人来说,无比残酷。

与此刻的人而言,比自己死于刀剑之下更糟糕的,恐怕是自己死了之后,连给自己灵牌供一块冷猪肉的人也没有。

李景仁愿意把叔父前面那个字拿去,李景仁自己愿意过继到他死定了的李道兴名下,李景仁说此事已经和李道宗说过!

“怎可能……怎可能?!”

若他是李道宗,李道兴自己想着,他要是他的兄长,他一定会打死这个孽子。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做来作甚?

李道兴又不曾有大功,继承了他的爵位也是要降等的。公爵以下于他们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再有一代,泯然众人是铁板钉钉的。

可是李景仁干了这件事情,不仅干了,还把李道兴的后顾之忧解决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是李道兴相信,李景仁能说服李道宗,肯定是用了方法。

“李公,郎君在我临行前曾嘱咐过,希望李公安心,身体为重。”

“是、是……是呢,说的是呢。”

李道兴一扫阴霾,他虽然还恐惧着南下的日子,但是此刻却内心不由得大叫了一声:我儿说的是呢!

想要仰天大笑的李道兴,竟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他从信中已经晓得了李景仁还要和他碰个面,到时候有什么说法,自然是要合计合计。

很快,有了两边仆役的联络,李景仁前往黄陂县和李道兴碰了面。下定决心的李景仁和李道兴和盘托出了其中的要害,这个要害,就是李道兴要给李道宗拿出二十万贯。

听到二十万贯的时候,李道兴瞬间觉得这是不是兄长父子二人要坑他。但是很快他又震惊了,因为李景仁说了,这二十万贯,他会出,但名义上是李道兴拿出来的。

如此种种,李道兴感动的老泪纵横,他在京城略有结余,也不过是三五万贯。本以为是兄长看他必死无疑,于是要坑了他最后的一点家底,万万没想到是侄儿这般的为他着想。

此时此刻的李道兴,心说就算是要害他性命,又有何妨?

更何况,这个马上要变成他儿子的侄子,跟他再三保证,只管前往交州赴任,随行有巢氏医馆的顶级医师跟随。并且还保证,对付瘴痢,巢氏医馆有秘方。

同时随行物资,又给了许多防蚊虫的物事,如蚊帐花露水之类,更显得李景仁贴心备至。

“叔父,算算辰光,这时候,大人应该也是收到了消息。再有三五日,应该就有回复。”

李景仁有点激动,也有点兴奋,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冒险,充满着侥幸和危机。但不管怎么说,这次冒险是值得的。

这不是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张德有信心!

在长安,春明楼内刚刚升任礼部尚书的李道宗眯着一双三角眼,他年纪不小了,眼皮有点下垂,看着手中的信,看着跪在地上的次子伴当,他突然有点想笑:这是自己那个次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大事啊。

“楚子是这样说的?”

“是,郎君正是这样说的。”

“书信可有人看过?”

“下走何敢?下走可以保证,书信自江夏至京城,一路不曾有人动过。”

“嗯,孤信你。”

李道宗眼皮跳动了一下,他心中的贪婪在绽放着光彩,失去了军中的权力,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只能乖乖地给皇帝做狗。郡王?郡王怎么了?李思摩也是郡王!他还是一条只会咬人的胡狗!

自己和李思摩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弟弟,居然能攒下二十万贯的家私,并且言明,只要自己答应了把李景仁过继给他的要求,这二十万贯家私,随时可以给他,就在京城交割!

二十万贯!

二十万贯啊……

一个儿子卖二十万贯,不亏!

但是李道宗心头的狐疑久久散不去,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儿子能干出来的。

李景仁是什么货色,是什么成色,他作为老子,他能不知道?

一个废物二世祖,除了卖弄风流,除了在平康坊和人争风吃醋,还能做这样的决断?

他不信,但是他突然又觉得,兴许绝境面前,每个人都是有潜力的,所以,他又选择了信。

“二十万贯呐……”

再三感慨了一下的李道宗,突然道,“你带着孤的书信,连夜返程吧。”

“是,下走明白!”

片刻,李道宗修书一封,明确表示自己同意了次子李景仁过继给李道兴的事情。并且还向李道兴表示,宗室那里,他会去说,他会亲自和皇帝禀报,而且保证,他一定会诚恳无比地求皇帝陛下。

写完了这些东西,李道宗拿出新制的江夏王印章,在上面盖了个章,随后吹了吹微微干的墨汁,将书信用上了蜡封,再递给了李景仁的忠仆:“事不宜迟,莫要耽搁。”

“是。”

做完了这些事情,李道宗等着好消息,二十万贯的好消息。

不过,在此之前,他却直接前往太极宫,要面圣。

皇帝见了他,然后奇怪问道:“卿有何事?”

“臣之二弟年岁已高,至今未有子嗣,如今又赴安南,不知何时回转……臣愿将次子景仁过继给他……”

这话语说出来之后,李道宗赶紧挤出了两行眼泪,将自己年少时候和弟弟相互扶持记忆拿了出来,又谈起自己弟弟一向与世无争,却又即将面临绝嗣的困苦。说着说着,李道宗更是眼泪横流,让皇帝都是动了恻隐之心。

毕竟,李道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微不足道的角色,但他却要面临绝嗣,面临前往毒虫丛生之地的生死考验。

李道宗又不断地说着李道兴的困顿,说着李道兴对皇帝的忠心,更说希望皇帝能够可怜一下,让李道兴在临死之前,能享天伦之乐,能有子孙在病榻前服侍。

听上去,好像李道兴走不到安南,就要死在中土的样子。

越是这般,越是让李皇帝心中有些不忍,虽然他希望这些垃圾宗室都死光,但不妨碍他觉得稍微抬抬手,给一点点恩泽。

想了想,也想不出李道宗过继一个儿子给李道兴能有什么,于是,皇帝同意了。不仅同意了,他还赏赐了三百匹绢给李道宗,认为他教子有方。

大唐样板工程离开皇宫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回家之后就等着从南方来的消息。

在黄陂逗留的李道兴等到了盖着江夏王印玺的信笺,看完了信之后,他老泪纵横地感慨道:“老夫至今,终有后矣……”

而得到确切消息的李景仁,也是激动的泪流满面,一时间,原本的叔侄二人,如今的父子二人,相拥痛哭。

几日后,皇帝在朝会上还专门提到了此事,称赞了李道宗兄弟友爱,更称赞了他教子有方。

而李道宗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好像真是被皇帝的称赞给幸福到了。

他当然是觉得幸福的,但是,这和皇帝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回到府中,江夏王妃一脸奇怪:“陛下莫非又有嘉奖?”

“非也非也……”

李道宗抱着一只锦盒,然后当着老婆的面,打开了盖子,里面,是一张张码放整齐的华润飞票,一共十五万贯……

第六十七章 怎么看第四十章 开搞第十一章 两证第七章 予其誓第九十四章 奇葩局面第六十章 指路第六十章 鸵鸟发怒(第二更)第九十八章 三震第七十五章 找不到破绽第三十章 表哥很忙第十八章 进献第八章 南海宣慰使第五十八章 最恶世代第十四章 狗何必为难狗第八十四章 多年结果第三十四章 大动作第二十四章 气死第八十四章 出乎意料(猪年初一第二更)第五十七章 李董需要遥控器(求票)第一章 微妙的变化第五十三章 不罢休第五十一章 有备无患第四十八章 阴差阳错第四十六章 事涉禅宗第三十九章 需求第五十七章 狗命不同第十二章 不掺合第六章 用能第五十八章 狗官第七十八章 远西风云第六十九章 明枪易躲第三十章 李大哥第七十五章 奋斗第九十三章 要领会精神第六十九章 进取第四十章 大局第十四章 鸡汤有毒第二十章 孔圣显灵(第一更)第七章 予其誓第五十几章 精锐第九十八章 讲究第七十八章 屁股第五十几章 杂牌第五十七章 灌输第十九章 工程第五十几章 恶劣第五十五章 苏将军在草原(第三更)第六十八章 小偏差第三十七章 莫名其妙的差事第七章 至汉水第四十章 探底第九十二章 雪里寒梅第四十一章 吃面第四十四章 等待第二十三章 关注点不同第八十三章 推举第二十七章 令人失望第七十五章 人在江湖飘第四十七章 翁婿会第九十章 填人第四十四章 福泽几代第三十八章 二代少年第六章 心态第九章 方向第三十四章 大动作第九十八章 喜欢第七十四章 女儿国第六十六章 丰厚回报第八十四章 做狗不易第五十章 吃他用他第三十一章 再生父母第二十二章 肉糜第七章 大舞台第六十九章 进取第五十二章 祖孙闲谈第五十几章 杜断第八十七章 手艺好第七章 羞愧第五十五章 天生孽障第五十八章 服第五章 很像(求票)第二十六章 都在酒里第二十二章 等第五十章 改名第七十三章 勤奋好学李思摩(票!)第四十八章 投资第七十八章 大丈夫第四十章 缺口第二十一章 简单粗暴第三十七章 不杀第九十七章 自信第四十六章 表哥的进化第六十二章 业务多第五十一章 有人好奇第十四章 有条不紊第九十七章 再上疏第四十五章 大唐胡儿(求推荐票)第二十二章 社长第九十五章 红烧肉在燃烧第四十章 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