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声渐渐小去,上了几级台阶,跨过了门槛,耳边顿时安静了下来,虽然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形,但是这样的安静伴着一股淡淡的威压,总有些不那么自在。
靖王爷是宁国公喜爱的儿子之一,他的大婚,宁国公自然是坐在首位上的那个。
等了有一会儿才传出来动静,外面的宾客们围了过来堵在门口,嘈杂声再次响起却小了很多。
赞礼者恭敬朝国公行了一礼,然后转过身面对着二位新人,高声道:“吉时到!拜堂!乐起!二位新人请转身,一拜天地!跪!”
上官宁听着他的声音,顺着身旁人的动作向后转身,跪在了宫人递过的蒲团上,朝着天地,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听得一声“起”,由喜婆扶着起身。
“二位新人再转身,二拜大王王后!跪!”
相同的动作,再行下一礼。
“夫妻对拜,免跪,拜!”
两位新人转身相对,恭敬站立,抬手行礼,微微附身行拜。
“礼成!送新娘子入洞房!”
赞礼者的声音明显由恭敬严肃变成了自在轻松,连带着外面观礼的宾客也放松了起来,赶紧上前拉住靖王爷陪酒,顺带起哄着让他现在就挑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靖王爷冷冷瞅了他们一眼,转头嘱咐喜婆道:“把王妃送到新房去。”
“是是是。”喜婆赶紧应声,招了候在一旁的宫女过来,把上官宁往新房里扶。
新房在东院的月萝轩,王府修葺的时候就将这里定下了作为未来王妃的寝宫,虽然一直没有人住进来,但是每隔两日就会有人来打扫,东西也全是新的,是以府里的宫人们对新住进来的王妃娘娘还是颇为尊敬的。
朝臣们平日里在朝堂上拘谨得很,今日大王都发了话,自然是放开了宁国人豪爽的性子,缠着新郎官一直敬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意思,要不是大王盼着让儿子早点去洞房在上边一直冷着脸看着他们,还指不定要闹到什么时候。
靖王爷是宁国有名的冷面王爷。大王又是“早点放人进去洞房”的意思,他们这些当臣子的闹过了一阵子之后也该当一当识时务的俊杰才是,是以宁国以往最热闹的闹洞房这一个环节,大家也就默认取消了。
带着些微酒味俨然有些醉意的靖王爷由府里的下人扶着一路有些摇晃地到了月萝轩,喜庆的红色剪纸贴在了门上窗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绫从两旁铺泄而下。
月萝轩内喜婆早就吩咐宫女备好了东西,此时正规规矩矩地候在了一旁,一身华丽喜服的新娘子此时正坐在喜床上,等着良人归来。
寂静的新房可以清晰地听见烛油燃烧的声音,上官宁小幅度地动了动已经坐得发僵的身体,心里暗暗咒骂着宁国的破规矩,不给吃饭就算了,礼仪多也算了,现在还得这么直直地坐着等那个不知道在外头喝到什么时候的人进来掀盖头,看来以后很有必要警告各国的姑娘不要嫁到宁国来。
这么想着,新房的大门冷不防被推开,屋子里的人大概是没想到王爷会回来得这么早,赶忙福身行礼道了句万福。
喜婆招了招手,一名丫环托着手里的托盘稳稳上前一步,低下头将手里的东西托高了一点儿,喜婆恭声道:“请王爷用如意挑开王妃的红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易靖华摆了摆手,扶着他的下人会意退后一步恭敬站着。执起那柄玉如意,稳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床沿坐着的那个穿着大红喜服的他的女人。
红盖头被一点点挑开,那张精致的绝世容颜慢慢映入他的眼瞳,柳眉杏目眼波流转,樱桃小嘴高挺鼻梁,白嫩的小脸仿佛可以掐出水来,眉眼低垂着,羽睫轻颤,一副可人儿的模样,原以为传言说馥臻公主貌美如花有些夸大,现在看来甚至不足以形容,饶是靖王爷这种不好女色的男子,也不免愣了愣。
上官宁顺着眼前的红色人影抬眼看向男子的脸,这身形伟岸颀长,少说也有七尺身高。世人道他是宁国的美男子这句话果然不虚,那张脸仿佛是经过了精细的雕琢那般,浓浓的远山眉,狭长的丹凤眼,眸子里透着一丝深邃的看不明的光,双唇略薄,却不会有那种刻薄的感觉,乌黑的发冠入了金色发冠之内,整个人这么一站,高贵清华。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不像大师兄那般沉稳严肃,也不是二师兄的那种温柔儒雅,眉宇之间透出王家的傲气,却又带着清冷。
见她这么打量着自己,易靖华不自在地避开了她的视线,伸手掀开了那喜帕,将玉如意放回了原位。
喜婆也算是见过了世面的人,见此王爷和王妃这初次见面有些尴尬,赶紧让王爷在王妃身旁坐下,招来另外一名丫环,递来了合卺酒和大王御赐的龙凤杯。
“喝过合卺酒,和和美美百年好合。”喜婆满脸笑容看着新人执杯交手饮下了交杯酒,这里面的果子酒虽然不至于醉人,但是对于王爷和王妃等会儿要干的事情可是很有帮助的。
喜婆领着屋子里的人跪倒了一地拜见王爷和王妃,又道了好一些祝贺之词,领了打赏,才领着一众下人丫环退下去。
新房内只剩下两个人,寂静的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这才头一回见面就弄得这么尴尬可不行,本着无风谷相处友善的原则上官宁打算先说一些什么打破目前两人都尴尬的局面,哪知刚开口叫了一声“王爷”就被身旁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压到了床上,还来不及反应,那双手已经在解她身上的衣服。
该死!宁国的这什么破衣服怎么这么容易就解开了!更该死的是这男人根本没有什么耐心去慢慢地解衣服,她才反应过来护住胸口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把脱下来的外袍扔到了地上,开始撕她的中衣,同时反手一勾,放下了两边的床帐,再是一件衣服扔出去,打灭了桌上仅留的一盏烛火。
到了这个时候,上官宁终于反应过来奋死反抗了!她是以公主的礼遇代嫁过来的,又不是他买回来的,想怎么脱就怎么脱,这天气本来穿得就不多,他这么个撕扯法这衣服就该给他撕没了。
一掌狠狠地扇出去,满以为可以给他的脸扇出五道手指印儿,没想到那人竟然在黑暗中无比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又迅速带过她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按在了头顶上,另外一只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压低了声音警告。
“本王对你没有什么兴趣,识相的就给我配合一点儿。”
上官宁愣了一下,果然停止了挣扎,仔细停了一下,窗外果然有细碎的响动声。
看来这位王爷也不是个自愿娶她的主儿,定然是宁国公使了什么手段才叫他娶了她这个卫国公主,然后怕出了什么乱子,索性不让别人闹洞房好让他赶紧圆房,回头为了确保万一还让人守在外面。
上官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怎么做,束缚在她身上的力道才撤了开去。
靖王爷警告性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管黑漆漆的一片她看没看到,然后就自己扯过一旁无辜的被子唱起了独角戏,又是又是抖的,看得一旁的上官宁直想发笑又只能忍住不出声。
只有王爷一个人在忙活外面的人肯定是不信的,看了一场好戏的上官宁好心地哼哼了两声帮他完美地收了一个场,果然外面的人听了这动静,很快地就离开了。
靖王爷似乎不太领她的情,也不管外面的人走远了没有,起身穿好衣服就准备离开。
“王爷请留步。”上官宁的声音在他打开房门之前适时地响了起来,满意地看着那人顿住脚步转过身来。
“怎么?你以为进了靖王府你就是靖王妃了?”清冷的声音和刚才的威胁不同,满满的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本王有心爱的女子,靖王妃的位置是留给她的,如今你只是暂时坐在了这里,总有一天你要还给她的。”
“哦?那又怎么样呢?你以为我稀罕当你的王妃?”上官宁拾起的衣服,又随手扔到了一边,朝着易靖华的方向一步一步踱过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和亲吗?宁国的国力一日日强大起来,想要打败卫国是迟早的事,你们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更大的野心,譬如,借助卫国的国力,攻打南方的楚国。到那时,我是卫国公主还是宁国王妃都已经不重要了,一旦失去了楚国的掣肘,卫国还能挡得住宁国吗?”
靖王爷的目光更冷了几分,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上官宁取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那被衣服盖灭的火烛,有些惋惜地看了眼那件因盖灭烛火而被烫穿的衣服。
易靖华的目光带着些嘲讽的味道,都说卫国馥臻公主单纯善良,这么看来,这个公主也不是那么不明人情世故的人。
“你知道又怎样?你以为你猜出了一些什么本王就会对你刮目相看?”
“我知道这些当然不会怎么样,但是我还知道,宁国的野心很大,王爷你的野心更大。”最后几个字她放低了声音,易靖华几乎是靠着她的嘴型听出的这几个字,她嘴角噙着的那一抹说不出意味的笑容,让他不由得有一丝恼怒。
“你想说什么?”他朝着她一步步走近,语气更加冷了几分。
仿佛阴谋得逞了一般,上官宁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这不明意味的笑容看在易靖华眼里更是恼怒,自己仿佛掉进了这个女人的圈套里,从他停下脚步的那一刻开始。
“我想说,王爷,我们不妨做个交易如何?”敛去嘴角的笑容,她看着他。“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宁国再强大,你终究只是个王爷。所以,我想和王爷做一个交易,如果你能保住我卫国,我助王爷得到宁国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