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让辰风炎感到震惊的是,这具尸体身上的刺青花朵已经全部呈现出了盛开的状态,并且,当尸体暴露在阳光下面的时候,在光影之间,辰风炎似乎看见,这些刺青花朵轻轻晃动了一下。
辰风炎和二狗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然而,眼前的尸体却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刚刚他们看见的、那小小的一下晃动,只是他们的错觉一般。
就在辰风炎真的要以为刚刚那只是错觉的时候,那尸体上面的刺青花朵忽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辰风炎还来不及做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刺青在瞬间暴涨,只是瞬息的时间,就将整个儿的尸体包裹起来,在阳光下,消失无踪。
辰风炎的眉头彻底皱紧了。
二狗倒抽一口冷气,整张脸惨白得不像是一个活人,缩在辰风炎背后,哆哆嗦嗦了好半晌,在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之中,终于憋出一句话:“我我我我……我在梦里见过这个!”
此言一出,辰风炎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这种事只要不是无迹可寻就好,马上问道:“你还在梦里见过什么?”
二狗有些迷糊了——明明是这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大牛哥却露出这种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好东西一样的表情?
辰风炎也知道自己太过于激动了,顿了顿,才缓缓道:“你说在你的梦境之中,看见了今天这里展示出来的、所有的一切?”
二狗点了点头。
辰风炎下意识又要皱眉头,但看着二狗惶惶然的神情,忍了忍,终于还是低声叹息了一声,道:“那你是否有看见别的东西?比如说,你看见有谁做了这种事情吗?”
二狗这次连迟疑都没有,就直接摇头,道:“我没有看见任何人!”
只是,二狗明显是个不会说谎的孩子,虽说他极力想要表现出镇定的模样,想要让辰风炎相信他所说的话,可他过快的否定,还有那躲躲藏藏的眼神,让辰风炎确定二狗现在所说的话,并不是真的。
再次低声叹息了一声,辰风炎面上带出了些许悲伤的神情来,缓缓道:“难道在你的心里,大牛哥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吗?以至于……以至于你需要在我面前说谎?”
说罢,辰风炎转身,像是不愿意继续强迫二狗一般,抬脚,缓缓地离开了。
二狗被辰风炎这一番作态吓得,又是内疚又是惶恐,也顾不上那个噩梦带来的恐惧和荒唐的感觉,马上追着辰风炎上前,急促道:“大牛哥……大牛哥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不想告诉你的。只是这个梦……我昨天晚上做的这个梦……它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别人说啊!”
辰风炎眉头微挑,脚步缓缓地慢了下来,足以让二狗放心地追上他。可是同时,辰风炎面上的神情并没有任何软化,依旧是冰冷的、疏离的,以及还带着点点不明显的、却掩饰不好的悲伤。
二狗这么一个乡下孩子哪里见过这这种阵仗,只想着因为自己不好,把这么优秀的大牛哥惹得伤心了,他恨不得上刀山下油锅地给大牛哥赔罪。
这下,二狗心中最后的那一点不甘愿也彻底消散了,直接跑到辰风炎的面前,挡住了辰风炎的去路,快速道:“不是我不愿意和大牛哥说。实在是……大牛哥你能相信,这些事情都是他们自己的影子做的吗?”
辰风炎微微挑眉,明显是有点意外的,重复了一句:“他们的影子……”
“是的!”反正最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个都已经说出来了,二狗也觉得剩下的并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干脆就全部都说了出来,道,“这件事情听起来很奇怪,当时我在梦中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我也绝得非常诡异。”
顿了顿,二狗像是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心情,这才缓缓道:“我在梦中看见,他们的影子从他们的身体里面脱离出来,像是受到了谁的命令一样,慢慢地在他们身上刺青。他们整个人像是要陷入地下去似的……嗯,一切就从靠近外墙那边开始。但是天逐渐亮了起来,那些影子就像是融化了的雪一样,缓缓地、缓缓地就从他们各自的身上融化下去了。”
辰风炎只是听了二狗的话,根本就不去想象当这种情况发生在现实之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种场景。天知道,什么影子在主人的身上刺青、什么天亮了影子就像是雪一样地融化了……
像雪一样的你妹啊!
人的模样融化了,那能和雪相比吗?简直太可笑了!
不过不管怎么听,在修远林家祠堂后院之中发生的事情,都不像是仅仅依靠着个人的力量能够完成的。
也就是说,适合继续在修远林家之中调查的,并不是他辰风炎,而是欧阳流霜了。
不知道流霜现在在干什么……辰风炎让二狗将所有人的尸体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走到边上,靠在一条廊柱上,沉思——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发呆起来。
这个时候,同样有一个发呆的人,那就是占据着檀烟的皮的、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生命体——“谭琰”。
今天早上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呢,“谭琰”就说想要出去走走,作为被辰风炎和欧阳流霜委派去保护、并且监视“谭琰”的人,刃月自然也要随着她离开了小楼。
如果放在平时,枯城之中确实还有点可以参观的地方——枯城毕竟历经了好几个朝代的变迁、又是作为各个朝代之中地下势力存在的大本营,所修葺的房屋建筑自然是其他地方难以比拟的。
可是现在是枯城的特殊时期啊,基本上过两三天就会发生一起平民失踪事件,再加上徐敬生本人神经紧绷,重新制定了非常严格的宵禁规矩,就连早市都受到了影响。
种种因果,让所有行走在枯城之中的人,都变得行色匆匆、神情之中带着或深或浅的忧虑。
这是一个、即将要动乱的城池。
刃月随同“谭琰”进入枯城的中心没有多少时间,就在心中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谭琰”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身边异常的气息一般,还兴致勃勃地东走走西看看,在经过一个小面摊的时候,还笑眯眯地邀请刃月一起坐下来吃个早饭。
经营小面摊的是一对中你那夫妇,两个人的面上虽说也有些忧虑,但是看见有人坐下来吃早饭,眼中又带出高兴的神情来。
“谭琰”的态度很是和蔼,笑眯眯地看着妇人,道:“早饭就不要吃得太油腻了,把你们拿手的面食上两碗就好。嗯……如果口味能够不一样那就更好了。”
听得那妇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道:“这位小姐说笑了,咱们做面食的,哪能没有一两手绝活呢。等会儿啊。”
“谭
琰”笑眯眯地答应了,看着那妇人自去边上的小灶台忙活,这才转身向刃月感叹道:“这才是生活的气息啊。”
人间的生活那才叫有意思,哪里像是他们,每个人不需要进食也能获得好好的,每个人独自一人走完生命的各个过程也没有困难,每个人对于生死都没有太过执着的追求……
它生活的世界,可能就是这个烟火人间所说的“无欲无求”的世界——也正是因为人间有着这样的词语,“谭琰”才分外不明白,“无欲无求”到底有什么好的呢?
没有欲望、没有追求、没有快乐、甚至就连悲伤都没有。
可是他们明明也是生命啊不是吗?当失去了这些东西之后,生命还有什么意思?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更别提,他们的生命长度是普通人的好几十倍,这么漫长的时光,让很多它这样的生命体感觉无聊。
随着历史的发展,“谭琰”都不记得他们正常的寿命究竟有多长的,它有生以来的记忆,很多生命体并不是自然死亡的,而是自己选择自杀、了结自己的生命的。
只是,没有“谭琰”这样经历的刃月,自然是不明白“谭琰”到底在感叹什么,迟疑了一下啊,刃月道:“这不是最好的生存状态。”
“谭琰”微笑着看着刃月,并不说话。
刃月有些尴尬,刚想闭嘴不言,就听“谭琰”忽然道:“没关系,你说说看,在你的眼中,最好的生存状态是什么样子的?”
听说这个女人就是欧阳流霜看中的女人呢,本来“谭琰”还觉得这个女人长得好、但气质未免太过于锋锐,也不知道欧阳流霜那种性格的人能不能压得住她。
但是现在看来,这么一个锋锐的女人,也并不是没有独属于自己的、对于未来生活的期盼和浪漫的嘛。
反正它这次出来,也只是因缘际会、并没有领取了什么任务,“谭琰”一点都不着急,甚至它也不强求,什么时候谭琰有了强烈的意愿想要回到这个身体里面了,或者有了什么特殊的情况了,它自然是会离开的。
但是在此之前,就让它顺应本心好好玩玩吧!
刃月没有想到“谭琰”对于这个问题还是挺感兴趣的,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起码,不用为了生存而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谭琰”有些惊讶,扫了眼正和丈夫笑眯眯地说话的妇人——他们的身上虽然可以看见生活重压之下的疲倦,但是并不能看出他们身上有任何不满或者抱怨的情绪——视线重新放在了刃月的身上,浅笑着问道:“和欧阳在一起,对你来说,并不能让你开心吗?”
刃月有些意外:“主母告诉你的?”
“谭琰”抿嘴笑了笑,摆摆手,道:“什么主母啊,谭琰肯定不会喜欢你这么称呼她。说实在的,依照谭琰的个性,你应该叫她谭琰,或者最起码,谭琰只能接受你叫她小姐。为什么你一定要称呼她为主母呢?”
刃月抿了抿嘴,沉默片刻,就在“谭琰”快要接受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的事实的时候,刃月淡淡道:“因为……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大人的属下。”
因为刃月是辰风炎的属下,万事以辰风炎为先,所以,她只能接受谭琰作为辰风炎的妻子存在,一旦脱离了辰风炎,谭琰在她心中,就什么都不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