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都不轻易让我出门的韩嘉树,这天突然说:“小翼,你要不要去度个假?”
我诧异地停止了扶腰在阳台散步的动作。
还有一个来月就是预产期,这个时候去度假?
不过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这个时候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因为随着预产期的临近,我莫名地有些紧张。身体也经常觉得不那么舒服,累得不行,有时躺在床上,感觉好像全身的骨头都快支撑不起,要瘫痪一样。
如果他肯陪我去度假,多些运动,说不定能稍稍缓解这些让人烦恼的孕末期综合症。
第二天我挺着大肚子慢慢收拾了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佣人也在一旁帮忙。
让我惊讶的是,张妈居然也过来帮忙。
我笑道:“不用了张妈,有琴姐帮我就可以了。”
她却说:“没事,反正等下我也要帮你提下去,老板让我跟你一起去。”
我愣了愣,有这么夸张么,去玩而已,竟要随身带厨师。
把东西收拾好,张妈又提醒了一句:“记得把证件也带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生了,得用!”
我的脸倏地红了。
下午,顾华将车子准备好,然后跟张妈一起把我的东西搬上车。
我费劲地上了车,才发现不但厨娘张妈随行,还有私人医生都带上了,不禁有些尴尬,这阵仗。
车子离开别墅后,我终于想起少了一个人,韩嘉树。
但我想他应该还在忙,就懒得问顾华了。
大概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
被张妈小心扶着下了车,我望着眼前一个别墅模样的建筑物,怔住。
进别墅逛了一会,虽然房间的装修一样的豪华舒适,但是庭院比之前一直住的别墅小了三分之二不止。
一个陌生的佣人过来问我要不要去休息,我茫然地跟着她去了房间。这次的房间被安排在楼下,出入方便了许多。
直到很晚韩嘉树才过来,本来有点认床睡不着,幸好他过来了,抱着慢慢就睡着了。
翌日醒来,韩嘉树已经先起床,我在床上像只被翻了过来的乌龟,挣扎了好半天才挺着大肚子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出去,却没有找到韩嘉树,倒被张妈喊去吃早餐。
“先生呢,一大早的去哪儿了?”我还等着他陪我去玩呢,要去哪儿度假我都不清楚。
“哦,老板忙,已经回去了。”张妈随口说。
我顿时定在那。
心神不宁地吃完早餐,我到外面去慢慢逛了一会儿,没看到顾华,忽然很想问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想着,就又回房去找手机。
划开手机,蓦然看到有一条刚发来的信息。
看到那视频缩略图,突然有些害怕,直觉告诉我,那不会是我想要看到的内容。
但想要知道的欲~望却又驱使着我,迟疑了很久,还是咬牙点了播放。
看到关沐清和韩嘉树还有几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而背景就是韩嘉树的别墅的时候,我犹如当头一棒,血液也仿佛迅速凝固。
原来不是要来度假,而是为了给未来的女主人腾出位置。
我最近一直像鸵鸟一样,拒绝去了解韩嘉树和关沐清的进展。
颤抖着在搜索栏上搜索了
“韩嘉树和关沐清”,赫然出来几则新闻,配的图都是小鸟依人,还有触目惊心的“婚期已近”。
头脑一点点烧起来。
我对自己说,这些早有预料,得接受。
既然订了婚,那当然也是要结婚的。
何况韩嘉树说了,喜欢的是我,他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停地安慰自己,但全身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精神恍惚地离开这个封闭的,让我喘不过气来的房间,慢慢地走到院子去。
在院子里抖抖索索地坐了好久。
下午夕阳渐渐西斜,我开始想念韩嘉树。很想很想,想得不行。
只想他快点过来,然后可以扑到他的怀里跟他倾诉我的伤心。
然而等到很晚,我不得不洗漱上了床,才接到他的电话。
“小翼,真的很抱歉,今晚我没空过去,等明天,哦,等后天我再陪你去玩……”
眼泪簌簌地流下来,我忍着,不给他听出我在哭。
“树,我想你。”我轻声说。眼泪流过唇边,又咸又涩。
他听起来分外抱歉,“我也想你……”
挂了电话,我再也忍不住用力抽噎了好几下,拿被子捂住呜咽了两声,慢慢又努力平静下来。
小心地侧身睡了一会儿,想了一下韩嘉树的好,然后辛苦地慢慢又翻过身,再想一下韩嘉树的好。
他爱我,他爱我……在自我催眠中,半夜时终于睡着了。
又过了两天,韩嘉树非常抱歉地打电话过来,说他忙得抽不出身,让顾华带我去玩。
我的心就像被浸到冰水里。
但我想我能理解。
要说风景,这小别墅的附近还真有个小山,据说那里还有迟暮的桃花,还有潺潺的溪流。
我便对顾华说:“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能让你染上个桃花运,然后就脱~光棍了。”
他犹豫地看着我的肚子,不大愿意。
我心里有气,恨他配合着韩嘉树诓我过来,就冷了脸,说:“你们是忽悠我的吧,什么叫做度假,把我关在这个别墅里就叫做度假了?”
他自知理亏,只好答应了,“那让医生也一起去。”
我点点头,“也行。但是不要跟着我们,就让他在山脚下等吧。人多影响心情,我们去逛逛就回来。”
顾华思忖了半晌,顺了我的意。
我们沿着小溪一路行去,时而见到零星的粉色花瓣还有落叶随水漂流而下。
我看着那清澈的溪水底下乌黑的石头和毛绒绒的藻类失神,溪底像黑夜一般乌黑沉默,水却清澈得透明晶亮,潺潺有声,真是个让人说不出感觉的对比。
“顾华,那树枝上的桃花应该都不剩下几瓣了。”我叹息道。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大概并不觉得那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经过一处稍陡峭的地方,他拉了我一把,皱起眉头,“还是不要上去了,如果不小心跌了,那可不行。”
我想着那还不知道在何处的桃花,心下黯然。
顾华扶我到一处平台上坐下,想了想,说:“要不我去给你摘几枝来?”
我望了他一眼,叹口气。“何必,那花本来也不期待你去看,还要无辜遭你折枝。”
他只好陪着我也坐下。
我望着那流淌的溪流,怔怔的。顺势而下,身不由己,这大概就是很多人的命运。
“顾华,韩嘉树那么努力要争取的,真的那么重要吗?”我忍不住问。
顾华愣了愣,好一会儿才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不由嗤了声,从那水流中抬起眼瞅了顾华一眼:“顾华,我已经严重确认,你这个人其实严重三观不正。”
他却淡淡道:“三观不正也是活着的一种方式。”
我轻笑,慢慢站起来:“算了,氧气也呼吸够了,桃花还是不去看了吧,比起散心,宝宝更重要。”
顾华也站起来,正要说什么,蓦然一道力从背后推来,我收势不住,直接就向前扑去!
顾华手疾眼快抱住我,可是略有些倾斜的山路让我们失去了平衡,竟一路就滚了下去。
我觉得身体里的器官都移位了。终于在稍平的地势上顾华使了力气将我们停下来,我直接就吐出来,艰难地说:“去医院……”
顾华几乎要疯了,他倏地爬起来,抱起我就飞快地向一百来米的山脚下跑去。
有什么从我的裙子下面流出来,我的力气好像也在跟着流失。
“小翼你挺住!”顾华吼道。
我感觉还清醒,就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我总不能害了你……”
快到医院的时候,剧烈的阵痛几乎让我晕过去,医生不时按我的人中让我维持意识,还给我喝什么东西。
“打电话给他……”我痛得全身发冷,死命地掐着顾华。他紧张地安慰道:“打了,很快就会过来!”
好在离医院近,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终于被人抬上了产床,几个医生在那叽叽咕咕,然后给我打了催产素,阵痛骤然变得强烈,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哭着说:“好痛好痛……”
“忍忍就过去了,第一胎都是很辛苦的。”医生安慰道。
但这些安慰真的起不了什么作用,我觉得自己就像在地狱里一样。如果说什么叫做撕裂般的痛,没错,这就是撕裂般的痛。
我在产房哭了好久,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要晕过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在精疲力尽之际,终于听到很微弱而遥远的哭声,医生大松了口气:“恭喜你撑过来了,是个男孩,虽然早来了几个星期,但健康状况还是很不错。”
“现在给你打个局部麻醉,这伤口得缝好一会儿了……”
医生还在说着,我却恍恍惚惚的,还停留在“终于撑过来,是个男孩”的认知上。
韩嘉树的孩子,我竟真的给他生了个孩子。
回想到差不多两年前第一次遇到他,在他的强迫下跟了他,我怎能预料到有一天还会走到这一步。
后续的折磨又经历一个小时,直到一切终于结束,我觉得整个人就像终于从地狱里回来了。
我被推回产房的时候,宝宝也被送去了育儿箱。看到顾华的时候,我从他的脸上看到松口气的表情。
此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而韩嘉树还没有来。
我的心慢慢又浸回冰窟。
忽然又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我忙对顾华说:“顾华,你赶紧去守着宝宝,我怕有人会害他,刚才在山上是有人推我下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