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阵冷笑,“想来都是要害你与宁王才费尽心思弄出了这等笑话?”
“虽并非绝对,但也不能杜绝这类可能。”容色回答的丝毫不心虚,尽管她并不笃定那样的事情是不是宁王所为。
“要害你们的人可有眉目?”
“暂无眉目,但只要有人心怀不轨,总会露出写马脚的。”
“给你十日期限,你若是找出加害你与宁王的幕后主使便罢,若是找不到,你便提头来见!”
容色也不胆怯了,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冷静的道,“只怕到时候圣上杀不得草民了。”
皇帝没有说话,但是表情中的不屑已经暴露了他此时的心绪。
“纵然圣上看明白了奇石闹剧,但是百姓并不明白。现在百姓都已经认定我是未来的一国之母,若是圣上对我动手,只怕会引起众怒。众怒难犯,圣上比草民深有体会。”
皇帝眉头微皱,“你敢威胁朕!”
“草民可不敢威胁圣上,而是说出实情。十日之内不管草民是否查的幕后黑手,圣上都要不了我的命,这是事实。”
“朕若想要一个人死,有千百种法子。”
“我是东陵盟的人,江湖神医,若是要动我,即便是圣上您也得考量考量。”容色丝毫没有给皇帝留面子,“所幸容色在江湖上还薄有虚名,便是盟主不计较,江湖中受过我恩惠的人也不可能不计较。圣上不会为了我一条贱命与江湖为敌吧?”
皇帝的神色越发的深沉,一直没有接容色的话。容色见状拱拱手道,“圣上,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草民就告退了。”
“若是朕现在就将你抹杀,你觉得你还能如此威胁朕吗?”皇帝突然冒出了这句话,眼中有杀气一闪而逝。
“圣上不会这么做,草民在入宫之前就拜托了猛虎帮的人,若是两个时辰之后我没有出去,便将皇帝诛杀容色的消息放出去。无论是十日之后要我的命,还是现在就要了我的命,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容色毫无畏惧,坦荡荡的看向了皇帝。
“圣上,宁王殿下求见。”内侍匆匆赶来道。
皇帝冷哼着道,“不见。”
“殿下说有西北叛乱的要事要禀报,必须面圣。”
皇帝思忖了一会儿才道,“宣进来。”
宁王进来之后目不斜视,直接跪拜后禀报了西北叛乱一事,皇帝思忖良久才道,“此事明日早朝再议,你先退下吧。”
“父皇,不知你召容儿进来所为何事?若是因奇石之事,大可不必宣召容儿,一切都是儿臣的不是。”宁王的头低的很,一向高贵的头颅此时垂了下来,倒是让容色有些震惊。
本以为宁王高高在上,谁也不可能让他低下头,却不曾想今日为了自己这般伏小做低。
“这个女人用不着你来为她求情。”皇帝冷笑道,“连朕都敢威胁的女人,你觉着她能吃亏?”
皇帝说到这里,容色还是有些小骄傲的,毕竟没有被欺负还威胁了一把天子,确实是挺令人觉得骄傲的一件事情。
宁王侧着头看了一眼容色,似乎并不相信皇帝口中的话。容色朝着他摊了摊手,表示皇帝说的就是实话,这回轮到宁王诧异了。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皇帝摆了摆手,似乎极其不愿意再看
一眼容色。
容色跟宁王一前一后的退了出来,立即有一年长的内侍上前道,“殿下,近日圣上心情烦闷,切莫再来触龙鳞啊。”
“多谢曹公公。”宁王朝着他微微颔首,拉着容色就往宫外走。
容色闷不啃声的跟在宁王身后,宁王抿着嘴并不说话。
两人直到出了皇宫,坐上宁王的马车,这才低声问,“父皇没有为难你吧?”
“你没听他说是我威胁他么?”
宁王摇摇头,容色见他不信连忙将发生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宁王的神色越发的深沉,却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这边奇石之时还没有头绪,东陵盟就有了动静。
华北发生干旱,东陵盟先朝廷一步前去救灾,百姓中对东陵盟一片赞誉。就连在京都胡吃海塞整天瞎混的薄言也匆匆的赶去了华北,参与到救灾活动中。
就在救灾的同时,东陵盟在其他地方也先后有了些小活动,都是做的好事,凸显出朝廷的无能。
百姓中对东陵盟的赞誉越来越甚,朝廷因为皇位之争,划分了各个势力,帮派多了总有矛盾,做事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在这些不周到的地方周旋的就是东陵盟的薄言,所以百姓对朝廷颇有微词。
就在这个时候西北战乱,朝廷派宁王前去镇压。容色内心窃喜,本以为能趁着这个机会脱身,最后却发现自己被宁王阴了一把。
“你若是不跟着我去,在这里能应付得了圣上、皇后?”宁王眼皮子都没有掀,凉凉的问。
原本觉着游刃有余,可是视线落到了小包子和初九身上,只能妥协了。
宁王去平复战乱依旧是拖家带口,女人、儿子一个都没有落下,而随行的容色看起来显然不是那么高兴,甚至说有几分小情绪。
发生瘟疫的时候在瘟疫堆里打滚,有命案的时候还要充当仵作,本以为能溜之大吉,却被抓来随军从医。
行军打仗自然不会带着马车,自投身到东陵盟,容色骑马射箭都学会了,只是都不精。初九与龙莎莎是江湖中人,绝不可能不会骑马,所以一行人都是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前往目的地,唯有小包子是窝在宁王怀中。
小包子自小就跟着容色东奔西走,这样的状况丝毫没有难倒他。即便是坐在宁王的马背上,他也没有慌张,倒是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直打量着周围,似乎颇为感兴趣。
一行人快马加鞭,走了五日才到达西北,宁王很快的投入到镇压暴动之中,容色只能先处理那些在镇压暴动之中受伤的士兵。
“容色姐,这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啊!”龙莎莎在士兵的伤口上敷着药,嘴里还不停的抱怨。
“大概快了。”容色不断的给哀叫的士兵止血,小包子和初九也忙着在配药。
宁王带兵有方,很快就将暴/乱镇压下去。宁王颇有魄力,镇压暴/乱后,立即安抚在这场暴/乱之中遭殃的百姓。除了那些领首之人,跟随的人都宽大处理了。
容色和军医也跟着忙碌起来,受伤的士兵以及那些在暴动之中受伤的人都需要他们来处理。
容色深深的觉着现在的生活跟被薄言奴役的日子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薄言奴役的时候不能抱怨,而现在是可以抱怨的。
“娘,跟
着美人爹爹似乎也没有好日子过啊。”小包子鼓着嘴道,这两天调制草药大概是累着了,却一声也没有叫嚷。起初容色还觉着稀奇呢,怎么就没听到包子叫累,这不立马就来抱怨了。
容色嘿嘿的干笑两声,笑的小包子一阵心惊,“包子,你是不是觉着找个有钱的爹就再也不用干活了?”
小包子连连点头,一双眼睛既纯真又无辜。
“难道你就没想过只是换个东家继续干活?”
小包子连连摇头。
“事实会告诉你,不论你找了多有钱的爹,你还是得干活!”容色对于天真的儿子觉得有些无力,明明从小就告诉他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谁曾想教育了这么多年,小包子还是将改变命运的期望寄存在找一个有钱的老爹身上。
“哎,娘,我真的以为跟着美人爹爹再也不用受苦了,没想到在美人爹爹身边和在薄言叔叔身边都差不多。”
“好了,别抱怨了,你不是说往后要做个守护一方国土的将军吗?你这样抱怨怎么做将军?”
小包子两手一摊,学着他母亲的样子道,“做什么将军哟,在战场上打打杀杀的,那么血腥,我才不要做。盟里的无上伯伯说这是业障,若是杀业造多了,会不得好报的。娘,你想想,若是我成了将军在战场上杀了别人的孩子,那个做母亲的得多伤心啊。”小包子连连叹气,“若是有朝一日我得了报应,在战场上被别人杀了,娘可不要哭死吗?为了娘不哭死,我就不做什么劳什子将军了。”
容色哭笑不得的道,“感情你不做将军还是为了我?”
小包子瞅着容色道,“这是自然啊,为了我娘不伤心我才甘愿不做将军的。”
“那你往后想做什么?”
“躺在家里就有钱的人,坐着就有人给我端吃的上来的人。”
“米虫啊?”
“若是能不干活,做米虫也挺好的。”小包子说的认真,容色不住的揉着脑袋,似乎自己对儿子的教育是完全失败的。
做完手里事情的容色坐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琢磨着这五年来对小包子的教育,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出了错,让包子选择做米虫。想了半晌也没有头绪,倒是等来了宁王。
“这里的景色比别处的要好?”
容色侧着头看了他一眼道,“不比别处好。”
“你在此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了。”
“我在思考人生。”
“思考出了什么?”宁王颇为感兴趣的问,容色叹了一口气说,“包子说他要做不用干活的米虫,我在反省教育中哪里做错了。”
“大抵是累了。”宁王低声道,“你逼的太紧了。”
容色心里一紧,忙看着宁王道,“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累?况且我根本就没有给他压力。”
“祁儿自小跟着你东奔西走,你给人看病,他在旁配药,怎会不累?祁儿并非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仅仅是个五岁的孩童,做的那些事根本就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做的。”
容色垂下了眼,思忖良久道,“我总是望着他好的。”
“他还小,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
容色摇头,“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怕突然有一天离开了他,包子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立足的资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