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有些惊诧,视线落在容色的身上,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回过神来的容色装作若无其事的笑起来,“我不可能陪着他一辈子,终有一日我会离开这个世界,到时候谁会教他生存之道?因为担心,所以才如此迫切的想将自己懂得都教给他。大抵是我太心急,方式有些不对。”
宁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我云隐的儿子,祁儿往后定是衣食无忧,便是他什么都不懂,也会有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我希望我的儿子做一个对这个世界有用的人,而不是只会消耗资源的米虫。”容色将视线落在远处的晚霞上,“他说不想做将军,怕得到报应。”
“你问过祁儿为何不愿做仵作么?”
容色愣了一会儿才摇摇头,宁王低声轻笑,“那你大抵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做仵作罢?”
“我曾以为是他觉得有趣,现在看来可能不是这个原因。”
“容色,你不了解祁儿,同样也不了解你自己。”宁王拉住了容色的手,容色想缩回,但宁王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你不必那么急着将我挡在你生命之外,或许我们相遇并不是那么美好,但是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你可以慢慢了解。”
“当年我是遭人暗算的。”
“彼此彼此。”
容色皱着眉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宁王轻笑,“身在皇家,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当初若是出了一点差错,就没有今天的宁王。”
听了宁王的话,容色并没有接话,因为从他表情中能看得出他说的是真话。
“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宁王抓着容色径直出了城,宁王坐在高头大马上,而容色坐在宁王身前。
一声轻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身后的城门越来越远。
越往远处走,风景越好,宁王在马背上道,“当年我曾在这里驻守三年。”
“你是皇子,为什么会到这种小地方驻守?”
“我并非皇后亲生,而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嫔妃所出之子。前些年在军中得了些功名,一生无子的皇后才将我领过去,大抵想着父皇仙逝之后有个靠山。”
“那你这么忤逆……”容色的话说了一半,另一半实在说不出口。
“父皇的江山从未想过要托付给我,不论我是顺还是逆都无所谓。”宁王紧紧的将容色圈在怀中,下巴搁在容色的肩膀上,整个人似乎一瞬间就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奇石之事你可有眉目?”
宁王摇了摇头,并未答话。容色却接着说,“我曾怀疑是与你有竞争关系的皇子,但是将皇帝所有的儿子资料弄到手之后仔细分析,觉得各个都有嫌疑,却又都没有嫌疑。那块奇石我也看过,字并不是最近才刻上,石头的年代也有些久远。想来那人为了陷害你,多年前就开始筹谋,但是我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是这个时机捅出来。”
“除了查这些皇子的资料,你还有什么进展?”
“我花钱去东陵盟买了哪些皇子的信息,但是资料还没有到手就已经跟着你出来了……”容色顿了顿又道,“令我觉得惊奇的是这次平叛事件明明随便派个什么人来,可圣上却偏偏派了你。如此风口浪尖,为何还要让你来这里平叛,若是叛乱得以平息,你便有很大的功劳,难道是已经将你纳入了皇位继承人中?
”
“父皇这么做自然是有他这么做的用意。”
“我也只是觉得好奇罢了。”
就在容色这么说的时候,宁王伸手一指,“木槿花都开了。”
容色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前面有一大片木槿花林。满枝头的花朵几乎要压弯了树枝,那些花各色各样,似乎将这个世界上所有木槿花的种类都聚齐了。
容色摊了摊手,问,“你怎么不问问我喜欢什么?”
听到容色的问话,宁王有些懵,愣了好久才低声问了句,“你不喜欢花?”
“恭喜你回答正确,我真心不喜欢花,虽然它们都很美,但我就是不喜欢!”容色冷冷淡淡的说。
宁王抓着缰绳,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不会因为花会凋谢,所以不敢喜欢吧?”
容色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不情不愿的道,“要你管!”
发现真相的宁王低声笑了出来,呵斥一声,让马朝着木槿花林中跑去。
到了林中,宁王先下马,又将容色抱了下来。
木槿花不同于别的花,没有浓郁的花香味,而是淡淡的清香。
宁王伸手摘下一朵花蕾塞进容色口中,容色无奈的嚼了两口却发现口感清脆。宁王又摘了一朵完全盛开的花朵给她,容色自顾自的塞进口中嚼了嚼,发现口感虽不似花蕾一样爽脆,但也滑爽。
“木槿花有药用价值,你这个做大夫的不会不知道吧?”宁王打趣,容色脸上一红,“做药用和观赏心态不同,往日采摘木槿花只当做药用,却没有心情观赏。”
“今日只观赏感觉如何?”
容色勉强笑了笑,“终究会凋零的,再美丽又有什么用?”
“正因为美景易逝,人们才会珍惜。”
容色摇了摇头,“正因为美景易逝,我才不敢喜欢。”
“你太悲观了。”
“我们人生轨迹不同,想法也不一样。你喜欢美景,我却不爱。你认为这些花能打动我,其实不然。”
宁王拉着她的手低声说,“我们往林中走走。”
说着也没有等容色同意,拉着她就往花丛更深处走去。
越往里头走,越能发现不同种类的木槿花。容色忍不住问,“种花的人将所有种类的木槿花都种在这里了?”
“大抵如此,从我认识他开始就在搜寻各类的木槿花,已经搜集了十多年了,这世间能搜寻到的木槿花大多能从这里找到。”
“搜罗这么多木槿花做什么?”
宁王双眼微垂,“他说是为了最爱的人,他的挚爱很喜欢木槿花。”
“既然爱人喜欢,两人便一起出去游玩,边走边看岂不是更好。现在想看木槿花还要被困在这里,多没意思?”
“没有机会一起游玩了。”宁王笑的苦涩,“他的爱人十多年前就死在这里,死在木槿花下。”
容色心中一紧,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算是弥补吧,弥补当年不能陪在挚爱身边所留下的遗憾,所以他将所有的木槿花都种在这里,陪着她。”
“倒是一位长情之人。”
就在容色沉浸在宁王说的故事中的时候,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木槿花落地的声音。
宁王一瞬间就戒备起来,
将容色圈在怀中,容色不解的问,“你做什么?”
宁王并没有理会容色,而是防备的看着周围,空气里紧张的气氛让容色觉得有些胆颤心惊。
一只短箭划破了空气中的宁静,还带着哨声。宁王眼疾手快,抱着容色就闪到了一边,短箭是擦着宁王的手臂过去的,让容色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与此同时宁王立即吹出一声口哨,立即在木槿树之间穿梭起来。
第一支短箭出来,立即有无数支短箭从四面八方朝着容色与宁王射过来。宁王紧紧的将容色抱在怀中,身形闪的越来越快,在木槿树之间来回穿梭。
容色脑袋被宁王紧紧的摁在怀中,她似乎能听到这个男人的心跳声。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隐隐还听到他的闷哼声。在甩掉那些短箭袭击之后,立即有一匹黑马朝着这里狂奔而来,宁王又发出义诊口哨声,黑马嘶叫着跑过来。宁王想都没想带着容色翻身上马朝着木槿树林外奔去。
身后的短箭带着破风的声音追过来,容色在宁王怀中,整个上身被压的低低的。
“别怕。”耳边除了风声就剩下这一句低声的嘱咐身,容色紧紧的抓住了马鞍,将自己的上身压得更低。
终于逃离了木槿树林,在空旷的地方更容易成为靶子。突然耳边一阵破风声过,尖锐的物体刺入血肉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急奔的马突然一阵嘶叫,整个前蹄都翘了了起来。若不是宁王早已料到,此时容色与他早就被突然发疯的马甩下马背。
宁王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发狂的马,容色立即发现她与宁王快要被一群手执利剑的黑衣人追上来了。
“怕么?”宁王垂眼看着她问,容色摇了摇头,“只怕是冲着你来的。”
宁王突然笑了起来,双腿夹住马肚子,轻呵一声就让中箭的马又跑了起来。
身后不断有短箭在空气中拼命的往前飞,箭穿透皮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只是不知钻进去的是宁王的皮肉还是胯下这匹马的血肉。
眼看着黑衣人就追上来了,宁王眉头都没有皱,直接指挥着马跳下了悬崖。就在马落下悬崖的那一刹那,宁王一边抓着容色,一边迅速的扯掉了身上的腰带朝着悬崖上长出的树挥过去。
大概是命不该绝,宁王从树枝上借力,一下子就跳到了悬崖上凹进去的洞口中。因为关心还抱着容色滚了两圈,容色的脑袋还磕到了石头上。
正准备破口大骂的容色突然被宁王捂住了嘴,“想活命,别说话。”
那句话他说的异常的艰难,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容色想起在上面的情景,大概猜到了什么,随即闭上了嘴。
“大哥,似乎是掉下去了。”
上头有声音传过来,容色屏气凝神的静听,仿佛这个洞口距离上面并没有多远的距离。
“下去找到尸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一会儿哒哒的马蹄声才远离,捂着她嘴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气,身上的人似乎并不打算起来,整个人的重量一下子就压了下来。
“喂,我要被你压死了!”容色不满的抗议,但却没有人回答她。
容色心里一惊,忙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身上的男人掀开,借着外面的光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背上中了好几箭,还有两箭在左右臂上。大概是方才在地上滚了两圈,那些短箭已经嵌入到更深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