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即便如此,容色也依稀看到那些黑衣人的皮肤里有东西蹿过。
“蛊人?”领首的人呢喃着,随即道,“算你今天走运,下一回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说着就招呼剩下的三人赶紧撤,然而就在他说话的空档,那些马似乎是发了狂,一下子就将那些人掀翻在地。所有人的都在嘶吼着、狂叫着,不断的在地上翻滚着,伸手挠抓着脸和身体。
噼里啪啦的大雨声没有掩盖住那些悲惨的嘶吼声,叫的人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慌。
突然间有东西从那些人的身上破体而出,血瞬间在地上的雨水中弥漫开来,雨水中都散发着着淡淡的血腥气。
举着油纸伞穿着黑色披风的人终于走到了容色的身边,将伞遮在容色的头上。容色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是一双苍白的唇颤抖着道,“初九?”
盖在头上的帽子被推了下去,露出里头苍白而又清秀的脸,那不是初九又是谁?
“你还活着?”
初九点了点头,手朝着容色伸了过去,容色想要笑却控制不住嘴角的肌肉,一下子就扑到了初九的怀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谢谢你还活着……”
初九撑着油纸伞,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冷冷的看着在雨水中翻滚的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终究在容色的强烈要求下让初九放了,就在放了那些人之后,雨突然就停了。容色仰头看着渐渐放晴的天空,有些无奈的叹着,身上还在滴答滴答的流水。在初九的帮助下降赶马车的福伯埋葬,这才继续上路,找一家最近的客栈换洗衣服。
初九的字龙飞凤舞,并没有几个人见过,但容色是见过初九字的人之一。
寥寥数语将前因后果交代的一清二楚,容色看完后将纸当场焚烧了,低声问道,“多谢你当日救我。”
初九不言不语,容色却自顾自的笑了,“当年我救你一命,三年前你已经还了这个人情,今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欠我什么,可不必跟在我身边。”
初九神色平静,看着容色摇了摇头。
“你这又是何苦?”
初九依旧不言不语,就连龙飞凤舞的字也很吝啬再写一个。
容色心里明白,初九这样心思单纯的孩子,认准了一个人就会永远的跟着。就像是刚出生的鸭子,第一眼见到的是什么,就会一直跟着第一眼见到的。初九就是这样的存在,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明白。
在这个异世受苦的人很多,像初九这样的人更是多不胜数。这些孩子多时穷苦人家的孩子,被人贩卖之后流落到江湖歹人之手。那些江湖歹人根本就没有人性,自小就让一波孩子服各种毒物,在各种药浴的浸泡下长大,等到一定年限再将所有的孩子关在一起不给吃喝,饿红了眼开始自相残杀。
那是像极了制造蛊虫的手段,只是将制造蛊虫的手段用在了孩子的身上。
与初九一起的孩子有十九个,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离开了那个地狱,从那以后他也就成了人人恐惧的蛊人。
当年容色遇到初九纯属偶然,但就是这
个偶然造就了他们的一段缘分。若是放在当时那个时候,容色断然不可能相信对初九的感情会如此之深,也不会相信那个处处提防着所有人,过的小心翼翼的初九会为她牺牲那么多。
一直认为初九只是小包子的玩伴,需要她保护的家人,而事实上容色却一直都是由初九保护着的。
容色愣了很久才低声问,“包子还好么?”
初九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随即点了点头,表示小包子现在很好。
“那……他还好么?”
初九愣了一会儿才轻轻的摇头,容色轻笑,“当初我决然的离去,他应该松了一口气才是,怎么一直留着皇后的位置。”
初九伸手指向了容色,意思是那个位置明帝一直为她留着。
容色看像初九,笑着问,“你以为我与他还能回得去?”
这一回初九没有吭声,容色自嘲的笑了笑。半夜的时候薄言赶到了容色下榻的客栈,显得惊魂未定。
容色倚在床上看着从窗户爬进来的薄言笑道,“想不到三年没见,盟主已经成了穿窗入户的登徒子。”
很闲让薄言并没有心思逗趣,而是急切的问道,“听说你遇袭,没受伤吧?”
“多亏了初九,若不然你今日是见不到我了。”
“初九?初九不是死了吗?”薄言很诧异,似乎一直都不知道初九还活着。
“活着,初九说有人救了他。”
“可是三年他都没有出现,你一遇险他就出现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容色似笑非笑的看着薄言道,“有何奇怪?这么多年他不愿见我自然是有不愿见我的理由,我何必追着不放?”
“那你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呗。”
薄言垂着眼道,“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当初初九的事情难道云隐真的什么都没有做?现在初九找到你,你以为云隐会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与他相见,你会有什么样的选择?”
“试想过无数次,但是每一次的答案都一样。”容色静静的看着薄言,“我不会原谅他,也不会再与他和小包子有任何瓜葛。当年我脑子不清不楚,以为爱一个人便要为他清除他梦想道路上所有的阻碍,从未想过我自己。现在我已经有了新的开始,何必对往日之事念念不忘?”
“小容儿,我总疑心你会原谅他。”薄言笑的有些苦涩,容色倒觉得好笑起来,“你疑心你的,我原不原谅他,与你何干?你救我离开皇宫,我对你自然是心怀感激的,但是我们彼此心里都明白,你我是什么样的人。”
薄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所以……”
话到了这里,薄言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朝着窗外蹿去。临走之前还不忘留下话来,刺杀容色之人东陵盟不会就此放过,让她安心上路。
嘱咐的话一说完,薄言就蹿的无隐无踪。
第二日在初九的护送下,容色终于到达了晋亲王府。
当年意气风发的晋亲王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已经老了很多,他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容色上前看了看,很显然晋亲王认出了她。但是晋亲王实在是太虚弱了,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仔细的为晋亲王诊了脉,大概也知道是的了什么病。开药方,嘱咐调养的生活饮食,容色做的有条不紊。
不过两三个月,晋亲王已经恢复了大半。
侍婢将晋亲王扶到院中坐坐,容色陪在身边倒倒茶、递递点心。
“本王初见你之时以为你并不会施以援手。”
“王爷是病人,而我是大夫。”容色波澜不惊。
“但你是五……当今圣上的皇后,本王与他是死对头,他恨不能我和老六即可死了,怎会让你救本王?”
“他是他,我是我,我与他不同。身为大夫,救死扶伤是天职,其他的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类。”容色淡淡的道,丝毫没有因为晋亲王提到明帝的事情而有任何的不开心。
“三年前就听说你身体抱恙,本以为你……”
容色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晋亲王不死心又道,“当初圣上是看准了发现的奇石上关于一国之母断言的话才娶你的,为的不过是名正言顺的登上那个位置。所以当初宫里称你抱恙在身,需要静心调养,鲜少露面,本王还以为是圣上对你下了毒手。”
“他不曾对我下毒手,但是一个男人要让女人对他失望,方法有很多种。下毒手是最低端的做法,他不屑。”
晋亲王轻笑,“果真还是你了解圣上,但是你心中不恨吗?”
“因爱生恨之事,是我不屑。”
得到这样的答案也不知晋亲王满意与否,但是容色想要的不过是晋亲王身体痊愈之后的尾款。
当年云隐登基为帝,晋亲王与敦王立即被遣送到了封地,永生永世不得如京。晋亲王的封地在这个国家最偏远的北边,这里荒凉、贫瘠,原住民也很野蛮。对于自小生长在锦衣玉食里的晋亲王无疑是最大的打击,不知道是打击过大还是怎的,自来到封地就病了。
若不是容色前来诊治,只怕他拖不到年关就得一命呜呼。
晋亲王的封地,借着为晋亲王看病的机会,容色跟初九游玩了一遍。这里与沙漠接壤,风沙不断,想要在这里生存,没有一点本事就只能等死。当然这里根本就不适合游玩,所以容色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晋亲王府,唯有初九每日在街头晃悠。时不时买点吃食带回晋亲王府,容色也不管不问,但是她心里明白晋亲王对她与初九的道来还是心有防备的。
容色与初九进出都会有人暗中跟着,当然这也是容色无意中发现的。所以越加的流行,正因为大太留心,所以很快就发现晋亲王的不信任。
晋亲王不信任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她还担着皇后的头衔。若说她是皇帝派到这里来窥探实情的人,容色自己都相信,更何况初九每天看似闲逛,其实是有目的的在观察。
得知初九在为别人做事的时候,容色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本以为一心一意待自己的人,没想到在不经意间被别的人收归麾下,若说不难过那是假的。但要说计较,容色也计较不起来,毕竟她与初九之间有三年的空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