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金缕衣

银面慢悠悠的的看着她,线条完美的下颚变得很柔和,好看的唇角微微动了一下,漫不经心的敲了一下穆流苏的头,“你魔怔啦,我是银面,不是北堂德润。”

穆流苏紧紧的盯着明亮漆黑得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失望。北堂德润的眼睛是温润的琥珀色,可是银面的眸子却是漆黑得像晶莹剔透的黑宝石,他们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

血液里的激动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浇灭了所有的热情。

“是我自己弄错了,你怎么可能是北堂德润呢?”

穆流苏认知到这一条,情绪也跟着低落了起来,“银面,今天的事情很谢谢你。”

看到安小乔惊慌失措苦苦挣扎的样子,她竟然扯着唇角轻轻的笑了起来,冰冷的心硬得跟顽石一样,没有一丝怜悯。

“安小乔留着还有用,现在还不能杀她,只能暂时教训她一顿帮你出气。”

银面感受到她的情绪低落下去,不由得放缓了声音,轻声的安慰道。

“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穆流苏眼底闪耀着细碎的光芒,轻声的说道,依旧望着银面幽深的眸子,“你和北堂德润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相似的地方?今夜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周折帮我出气?”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混乱的抓着头发,理不出头绪来。

“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到合适的时间我自然会说。但是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加害你的,你好好的养身体,安安心心的当新嫁娘好了。清平王那个老狐狸一定会暗中查安小乔的事情,你自己小心些,没有必要的时候不要出门。”

银面努力的抑制着,不让深情眷恋的爱意从眸子里流露出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已经很晚了,快点休息吧,我先走了,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让蔷薇她们传递消息给我,我会帮助你的。”

银面深邃的眸子深处涌起了几不可察的眷恋之情,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你那两个妹妹,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类,你自己小心一些,不要被她们算计了去。”

“我会小心的。”

穆流苏轻声的说道,看着银面的丝帛缠住了窗棂,白衣飘飘的身子已经轻盈的跃出窗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她明亮如水的眸子望着银面消失的方向,眼睛忽然一亮,双手不由得握紧,半刻前被她打消的念头再次涌上心头,似乎银面从未在她的面前行走过,不管多么近的距离,总是施展轻功飘来飘去,难不成银面的双腿也是不能行走的?如果真是这样,那银面和北堂德润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清明的脑袋再次一片混沌,她索性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去想。

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等到她嫁到王府之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观察北堂德润,她就不相信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这样想着,她心情变得好了一些,在阵阵困意袭来的时候,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小姐,姨娘来了。”

穆流苏刚刚由若语和若兰伺候梳洗完毕,清荷轩的小丫鬟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说道。

“她怎么来了?”

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穆流苏寒冷的双眼,也遮住了眸子深处变幻莫测的神色,“让她等着,我这就来。”

穆流苏手里捏着一根双蝶戏花的流苏簪子,轻轻的别在黑亮如同丝绸般的头发上,缓缓的站起来,走出了卧房。

若兰和若语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警戒的盯着吕慧心,生怕她又弄出什么事情来。

“姨娘,流苏姐姐来了。”

跟随她来的穆流霜轻轻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的提醒道。

“贱妾见过大小姐。”

吕慧心急忙站起来,低眉顺眼的向穆流苏请安,小心卑微的语气让穆流苏冒出了一个个鸡皮疙瘩。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小妾忽然变得这么卑微的跟她请安,怎么就这么让她头皮发麻呢?

“流霜给大姐姐请安。”

穆流霜也站起来,瓮声瓮气的向穆流苏打招呼。

“姨娘和妹妹快坐下,都是一家人,弄得这么客气显得多见外啊。若兰,给姨娘和二小姐上茶。”

若兰走了出去,很快就泡了三盏香气四溢的茶走了进来,小心的奉上,安静的站在穆流苏的身后,一双敏锐的眼睛时时注意着两人的举动。

穆流苏精致绝美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笑容,语气轻柔似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姨娘的身体好些了吗?染了伤寒这么严重,昨夜又受了重伤,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体,不要落下病根了。”

吕慧心的头上还缠着白纱布,脸色苍白,唇色青紫,一副病怏怏死气沉沉的模样。

“婢妾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谢大小姐关心。”

穆流苏轻轻恩了一声,温柔似水的目光转到穆流霜的身上,轻软的语气缓缓的荡漾开来,“妹妹昨日不慎落水,没有感染了伤寒吧?”

波光潋滟的眸子微微流露出几分笑意,看在穆流霜的眼里竟然是那么刺眼,恨意排山倒海般袭来,差点硬生生的把她逼疯了,藏在袖子下面的手紧握成拳,尖利的指甲抠着掌心,锐利的疼痛感袭来,敏锐的刺入她的神经,才逼得她咽下了几乎想要杀人的冲动。

“妹妹已经没事了,多谢姐姐关心。”

穆流霜僵硬的挤出几分笑容,艰难的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来。

“没事就好了。你说怎么这么奇怪,妹妹好端端的在回廊上散步,又有护栏护着,怎么流霜竟然会掉到湖里呢?难不成世上真的有鬼不成?”

穆流苏漫不经心的话语,让穆流霜白了一张脸,眼睛里涌起了强烈的恐惧,手脚一片冰凉。难不成真的是亏心事做多了,遇到鬼了?

“多谢大小姐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大小姐不计前嫌,婢妾现在只怕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婢妾无以回报,愿意为大小姐当牛做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脸色苍白的吕慧心艰难的站起来,对着穆流苏跪了下去,语气哽咽,表情真挚,“流苏,过去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还肯原谅我,我真是觉得自己太卑鄙了,真的很对不起。”

“姨娘你身体还没好,这是在做什么?流霜,快点扶姨娘起来啊。”

穆流苏眼神波动了一下,急切的冲穆流霜说道。

“不,我之前真的做错了太多的事情,如果不能得到你的原谅,婢妾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心安了。”

吕慧心哭得眼泪汪汪的,双手撑在地上,额头重重的抵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很快的,额头上就渗出了鲜红的血来。

“流霜,快点将姨娘扶起来,傻站着做什么?”

穆流苏面色凌厉的命令道,“你们快去扶姨娘,要是姨娘有什么意外,你们也不用待在将军府了!”

一番严词厉色,穆流苏和那些丫鬟才手忙脚乱的将吕慧心扶起来,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姨娘,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早就忘记了,你也不必耿耿于怀,谁还没能犯点小错误呢,你说是不是?”

穆流苏笑得柔柔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清冷,让人对上那双眼睛,就会喘不过气来。

“姨娘若是害怕病好了再被关回祠堂中,你大可放心。爹已经同意给你机会了就不会反悔,我也不会反悔。当然,前提是姨娘知错就改,若是姨娘还执迷不悟,那流苏也只好爱莫能助了。”

轻柔的话语,宛若浸泡在水中一样,透着丝丝的凉意,不知道为何,吕慧心忽然觉得寒意涌上来,背后的冷汗沁湿了衣裳。

“我不会再犯糊涂了,也不会再为难流苏。”

“那姨娘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你身体不好,再吹风受寒了可就糟糕了。”

穆流苏浅笑盈盈,端着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呷了一口茶,优雅至极的下了逐客令。她可不想跟这些人腻歪在一起。

“婢妾知道流苏已经许了人家,很快就要嫁给敬亲王成为正妃了,所以今日是特意来向流苏道喜的。”

吕慧心脸上浮现着讨好的笑容,从丫鬟的手中端过一个雕刻得精致华丽的黄梨木盒子,递到穆流苏的面前,“你就要出嫁了,婢妾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件金缕衣是我爹在我出嫁的时候送给我的,整个玄月国加起来总共就有三件。我现在将这件金缕衣送给流苏,还请流苏不要嫌弃才是。”

说着她珍惜万分的打开盒子,小心翼翼的拿出金缕衣,轻轻的抖了抖,穆流苏只觉得耀眼的金光铺面而来,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好美——”

若兰和若语忍不住赞叹着,那件衣服流光溢彩,上面镶嵌着上百颗的小珍珠,折射出莹润的光芒,美得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喜欢吗?”

穆流苏微微的出神,眼睛里闪过几分惊艳,很快又回过头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既然是姨娘的压箱底,姨娘还是留着等流霜妹妹出嫁的时候送给她吧。我就不夺人所爱了,再说爹爹也为我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吕慧心心里究竟起的什么坏心思,却能够感觉到有阴谋包围着她。

“流苏不肯收下婢妾的礼物,是不是姨娘的礼物入不了你的眼睛?”

吕慧心眼眶又红了,“这件金缕衣是姨娘最值钱的物事了,你收下吧,之前我做错了那么多的事,实在是愧对于你。流苏若是不收下婢妾真的是寝食难安了。”

穆流苏好看的唇角微微翘起,晶亮如水的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暗芒,随即轻轻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多谢姨娘。”

“若语,将东西收下。”

穆流苏回过头去冲着身后的若语说道,眼角的余光紧紧的盯着吕慧心,后者脸色一片沉静,什么都看不出来,她闻到那股阴谋的味道愈加明显了。

“流苏你好好休息了,安心的等待出嫁,婢妾先告退了。”

吕慧心低眉顺眼的说道,在穆流霜的搀扶下缓缓的退了出去。

“若兰,替我送送姨娘。”

穆流苏笑着说道,看着吕慧心已经走出了她的院子,清浅温柔的笑容缓缓的褪去,眸光只剩下一片冰冷。

“小姐,好漂亮的金缕衣。”

若语捧着黄梨木盒子,眼睛亮亮的,还没有从刚才的激动中回过神来。

穆流苏嘲讽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慢幽幽的说道,“她送来的东西,你也敢收吗?”

那个爱财如命的女人,竟然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她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的只会更加多。

到底是什么呢?

穆流苏紧抿着唇,脸上一片寒冷,晶亮的眸子微微沉吟,闪烁着变幻莫测的光芒。

若语脸上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有些愧疚的看着穆流苏,懊恼的说道,“对不起,小姐。”

只是眼前的衣服太美了,看得她一时之间竟然失去了原本的警觉,竟然连送来衣服的人原本的真实面目都忘记了。

穆流苏眼底闪过几分惋惜,无论在哪个年代,女人对衣服的追求都是那么的疯狂啊。

“将盒子盖上吧,先搁到衣柜最高层上去。”

穆流苏轻声的说道,转身进了屋子里,坐在窗前,眼神幽幽,晦暗不明的光芒流转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的,若兰将吕慧心和穆流霜送走了,折身回来,站在流苏的身后,轻声的说道,“小姐,我回来了。”

“她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穆流苏依旧望着前方,清冷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来。

“我送她们到门口的时候,她们就让我不要再送了,后来我只好等她们走远了一些,才偷偷的施展轻功追随,倒是没有发现她们说什么,只是姨娘和二小姐忽然相视一笑,笑容有点毛骨悚然。”

若兰老老实实的将自己观察到的毫无隐瞒的告诉了穆流苏。

“这两天穆流霜和穆流星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没?她们的丫鬟都出去做了些什么,和哪些人见面了?”

“二小姐贴身丫鬟的哥哥去了一趟丞相府,给了秦二公子一封信。梧桐在前天晚上的时候偷偷摸摸去了药铺,抓了一大堆的药,包括藏红花。”

若兰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穆流苏的脸色,轻声的说道。

“那穆流星呢?她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三小姐最近比较经常出府,去太子经常出没的天下第一楼云霄楼,和一些名门闺秀喝茶吟诗作对,昨天和太子说了几句话。”

“继续盯着,再有什么异常的立刻来告诉我。”

穆流苏扯着唇冷冷的笑了起来,眼底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川,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冰冷。

不管穆流霜和穆流星包藏着怎样的祸心,要是敢伤害到她,她绝对会让那对姐妹死得很难看,不信就等着瞧。

“让茉莉和蔷薇进来。”

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穆流苏眼神清冷透出丝丝的寒意,用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的声音说道。

“是。”

若语轻声应下,飞快的转过身,走出了穆流苏的屋子。

“奴婢蔷薇(茉莉)参见小姐。”

两个气质清冷的侍女微微屈膝,语气恭敬却又没有一丝谄媚的对着她行礼。

“起来,坐吧。”

穆流苏转过身,指着一旁的两张椅子,声音轻柔,一丝凉意却从她的语气里有意无意的散发开来。

茉莉和蔷薇也不扭捏推辞,安静的坐下,等带着穆流苏接下来说出的话。

“银面让你们保护我的安危是吗?”

清冷的话语从那张殷红的唇边缓缓的荡漾开来,穆流苏璀璨的眸子里盛满了认真,望着气质优雅的侍女,缓缓开口。

“是,主上吩咐奴婢保护小姐,不让小姐出任何意外。”

蔷薇娟秀的面容维持着一片镇定,很认真的回答。

穆流苏轻轻的笑了,笑容宁静恬美,微微颔首,“那我现在暂时算是你们的主子吗?”

忽如其来的话,让蔷薇和茉莉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的看向穆流苏清丽无双的绝美面容。

“我如果是你们暂时的主子,是不是可以吩咐你们做一些事情。”

穆流苏继续笑得优雅,轻柔的声音像叮咚的流水一样动听。

茉莉和蔷薇眼神微微动了一下,明白了穆流苏的意思,神情变得十分认真,郑重其事的说道,“主上确实交代了,我们要无条件的服从小姐的命令。”

两道不卑不亢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闪躲,干脆利落。

“那好,茉莉,你负责清荷轩的饮食,不要让任何人从厨房里得到任何下手的机会。蔷薇,你随时密切注意姨娘和两个妹妹的动向,她们的阴谋诡计绝对不能得逞,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你杀鸡儆猴。”

穆流苏的面色严肃至极,清冷的眸子里闪动着狠意,冷声说道。

“是,小姐。”

“下去吧。”

穆流苏挥了挥手,让蔷薇和茉莉退了出去,自己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兰和若语也不敢打扰她,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

“这两天我在家好好养伤,哪里都不去,你们注意些,姨娘只怕不会送金缕衣道喜这么简单,肯定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是,我和若兰一定会小心的。”

若语因为刚才的愧疚,现在特别积极,飞快的应了下来。

“清荷轩内一定有吕慧心的内应,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若是有动作,看看她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要打草惊蛇。”

穆流苏继续吩咐道,眸子深处一片幽幽的寒意。她倒要看看吕慧心这一次想要做什么。

“我知道了,小姐。”

若兰看着小姐浑身散发出一阵冰冷的气息,心里忍不住咯噔一跳,乖乖的应了下来。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穆流苏轻轻的挥了挥手,让若兰和若语退下去,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她从梳妆台的抽屉了拿出银面给她的内功心法,专心致志的修炼内功,达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温暖有力的气息流过她的丹田,顺着穴道流遍了全身,一股热气从她的头顶上冒了出来,额头上有汗水细细密密的落了下来。

穆流苏只觉得身子变得轻盈了很多,神清气爽,比起之前病怏怏的身体好了很多。

惊喜的感觉蔓延过心底,她愈加专心致志的练习着内功心法,一整天的时间,除去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被她花费在了练习心法上。

一连三四天,时间都在穆流苏全神贯注的练习内功心法中悄悄流逝了。

夜晚悄悄来临,忙碌了一整天的穆流苏也变得疲惫了起来,吃了晚饭,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之后,她拥着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深沉,皎洁的月光将银色的光辉洒遍了大地,静谧而美好。

偶尔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不知名的虫儿躲在草丛里欢快的唱着歌,清荷轩的人们都陷入了甜美的梦乡中。

恰在这时,一间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悄悄的打开了,露出一个小小的头颅。

那人小心谨慎的四处探查,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才蹑手蹑脚的关上房门,偷偷摸摸的往祠堂的方向走去了,一路走还一路紧张兮兮的回头看着,一只手捂着胸口,似乎怀里藏了很重要的东西。

黑暗中,一双幽深清冷的眸子瞪着小丫鬟行走的方向,足尖点在树叶上,无声的跟随着,想要看看深更半夜不睡觉的丫鬟想要做什么。

那丫鬟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祠堂门口,谨慎的观察着,没有发现有人跟随之后才小心的打开祠堂门口,吱呀一声关上了门。

漆黑的夜晚,只有皎洁的月光洒下淡淡的光晕。

若兰快步跟上,用手在门上挖了一个小小的洞,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在祠堂里忙碌的丫鬟,拳头捏得紧紧的。

只见那丫头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状的东西,倒在杯子里,又从腰间拿下随身携带的水囊,将水倒在杯子里,小心翼翼的晃动着,好像手里拿着的是恐怖至极的东西。

她用破布条残绕在树枝上,屏住呼吸擦拭着香炉,一丝不苟的把盛着香的炉子从里到外拿着那杯子里的水擦了一遍。

涂了厚厚的一层之后,又踮起脚尖,继续挑动着纸条尾部的破布擦拭着穆流苏母亲的牌匾,一切都弄好之后,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放轻脚步走出了祠堂,在花树下随便挖了一个坑,将那不用的布条扔进去,埋了起来,又回头去看了一眼周围,才又加快脚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若兰瞪着那个丫鬟离去的背影,一股熊熊的怒火从心底涌了起来,她轻轻的推开祠堂的门,看了一圈,用洁白的锦帕扔在还未干透的牌匾上,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锦帕竟然变成了一片血红色,妖艳异常,有骇然的杀气从锦帕上张狂的冒出来,差点咬伤了她的手,看得她毛骨悚然。

她想了想,学着那丫鬟用树枝卷起丝帕,悄然走出了祠堂,回到了清荷轩,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穆流苏早上起床洗漱完毕的时候,若兰眼睛里冒堆积着不同寻常的严峻,“小姐,昨夜厨房里负责烧火的丫鬟花容有行动了。”

彼时穆流苏正端着香气四溢的粥,优雅的喝了一口,明澈的眼波流转间,有丝丝的冷意闪过,“哦,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云昨夜鬼鬼祟祟的跑到祠堂去了,在供奉夫人的排位和香炉上涂了一种异常诡异的毒,我拿着帕子试了一下,那毒竟然像有意识一样,杀气蔓延出来,差点咬伤了我的手,很阴森吓人。”

若兰想到那帕子上的毒,现在还有些后怕。

穆流苏放下碗,望着前方,只有眸子深处折射出变幻莫测的光芒,“那帕子还在吗?”

“我想小姐可能会用到,就拿着一个木盒子收起来了。”

“恩,一会我们出门去。”

穆流苏好看的眉微微皱了起来,白皙细腻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冷意,平静的说道。

“那若兰去准备一下。”

若兰顶着一双充满血丝的通红眼睛,咬着唇说道。

穆流苏安静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忽然轻轻的开口,“若兰,昨夜要是没睡好,就留下来休息吧,我让丁香和幽兰,还有若语跟我去就好了。”

“小姐,还是让若兰陪小姐去吧,我一点都不累,可以的。”

若兰小声的坚持着,她要陪在小姐身边。

“那你去换一身衣服,然后和若语她们吃早饭,叫上幽兰和丁香,一会出门。”

穆流苏的声音很柔和,听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却仿佛有冷意幽幽的涌上来,彻骨的寒。

若兰知道,穆流苏是真的动怒了,虽然她没有说要怎么处理那个丫鬟,还有那丫鬟和姨娘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她却能感觉得到,这一回姨娘一定会死得很惨。

“是,小姐。”

若兰安静的应下来,退下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和若语,丁香,幽兰一起吃过了早饭,才一起来到了穆流苏的屋子里。

“丁香,去准备一辆马车,若语,将姨娘昨夜送来的金缕衣拿来。若兰,你昨天的锦帕随身携带着,一会有用。”

穆流苏一袭白衣坐在椅子上,声音轻柔动听,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将她衬托得纤尘不染,像落入凡尘的仙女,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随身准备好武器和毒药,我不想你们遇到攻击的时候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波光潋滟的眸子里一片清冷,继续补充着。

几个丫鬟恭敬的应了一声,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穆流苏在四个丫鬟的簇拥下,踏上了将军府精致华丽的马车,朝着距离敬亲王府不远的杏花胡同去。

“小姐,这是去哪里啊?”

若语原本以为自家小姐是要去集市,可是当马车已经穿过了熙熙攘攘的集市时,她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她才知道原来小姐并不是到集市上玩耍的。

“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会你就知道了。”

穆流苏轻柔的冲她一笑,笑容温暖和煦,语气也变得很柔软。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轻轻的打开,上面的字迹让她不由得笑了起来,那是她为北堂德润换血之后,洛神医留给她的纸条。

洛神医跟她说,她救了北堂德润一命,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她可以找他帮忙。

她没想到,那么快就有需要洛神医帮忙了。这算不是是善有善报?

澄澈如水的眸子深处闪一缕清新的笑意,穆流苏望着前方,听着马蹄哒哒的在耳边响着,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着北堂德润温润如玉的笑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像一缕缕轻柔的丝线织成了一张网,让她不想再逃开。

如果能和北堂德润一辈子,应该也是很好吧?

那样温文尔雅的男人,每一次的遇见和相处都是那么自然而然,让她发自内心的感到舒服和安宁。

若语不着痕迹的看着自家小姐眉宇间流露出的温柔,忽然生出了万千的感慨,嫁给敬亲王爷应该是小姐最好的归宿了吧?

不管怎么样她都希望小姐能够得到幸福,不再有任何的苦难,她以前的日子已经太苦了。

她忍不住双手合十,默默的为小姐祈祷,希望小姐今后的生活无忧无虑,幸福安康。

“小姐,这里不是杏花胡同吗?”

若兰看到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这里分明就是公主叫她来请神医去给王爷解毒的地方啊,小姐要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

“是啊。”

穆流苏收敛起全部的心神,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得像盛开的鲜花,美得摄人心魂,“很奇怪吗?”

若兰摇了摇头,她现在总算知道小姐想要做什么了。

正说着,马车已经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小姐,到了。”

车夫恭敬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进来,稳如泰山。

“我们下车吧。”

穆流苏冲着四个丫鬟嫣然一笑,弯着腰站起来,看着丫鬟们掀起了帘子,她款款的下了马车。

“若语,拿好木盒子,若兰,你的锦帕也要收好。丁香,幽兰,你们在马车这里等我就好了。”

穆流苏笑着说道,没有等待丁香和幽兰是否会同意,带着若兰和若语来到了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前,轻轻的敲着门。

很快的,门口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请问几位姑娘找谁?”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笑容可掬的看着她们,那双极力隐藏着锐利寒光的眸子却依旧闪烁着几分精光。

“老伯,我想找洛神医,请问他在吗?”

穆流苏冲着那老者温柔的笑了笑,礼貌而客气的说道。

“姑娘找错了,这里没有什么洛神医。”

那老者的目光变得有些戒备,笑容也僵硬了几分,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老伯别忙着拒绝,你先看看这个,或许你家主人肯见我呢?”

穆流苏笑容不变,掏出洛神医留给她的字条,递到老者的面前,信纸的右下角,一朵粉色的杏花栩栩如生的绽放着属于自己的美丽。

那老者看了穆流苏的信之后,眼底的锐利和戒备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热情而真诚的笑容,“原来是主子的贵客,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没关系,在其位尽其职而已,民女很佩服老伯。”

穆流苏笑得温婉,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轻声的说道。在她看来,但凡真正有本事的人总是会有些怪脾气,洛神医只怕也不例外吧。

即使她不知道洛神医和北堂德润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渊源。

“姑娘里面请。”

那老伯忍不住多看了穆流苏一眼,将她和若兰若语迎了进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朱红色大门。

院子内又是一片别有洞天,青翠欲滴的竹林,郁郁葱葱的蔓延了整座院子,一眼望不到头,只有一片绿。

竹林之中,有一条涓涓细流,溪水清澈见底,成群的鲤鱼欢快的游来游去,小溪之上是一座弯弯的石拱桥,桥头怪石嶙峋,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分外清幽,处处透着禅意。

穆流苏走了整整半个时辰,才穿过了那片浩瀚的竹林,出现在眼前的是诺大的湖,一座竹子搭成的木桥蜿蜒伸向湖中心,湖面上搭建着一座精致小巧的阁楼,有萧索凄凉充满怀念的笛声远远的飘了过来。

“姑娘请随老夫来。”

那老者带着穆流苏和若兰若语从不停发出吱呀响声的竹桥上走过,来到了小楼跟前,恭敬的说道,“主子,有位姑娘求见。”

笛声戛然而止,透着丝丝沉痛的声音传来,“让她们上来吧。”

“姑娘,主子请你上去。”

那老者冲着她温和的说道,自己弯腰转身退了下去。

穆流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带着若兰和若语走进了阁楼中,沿着陡峭的楼梯,走上了二楼,一道青衫迎风飘然而立,像是要羽化登仙的故人,透着丝丝的孤独和想念的味道。

“洛神医。”

流苏轻轻的唤了一声,生怕吓跑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人。

洛苏阳转过身来,眼睛里的痛意还来不及敛去,眉宇间透着深深的痛苦,勉强冲着穆流苏笑了笑,“穆小姐。”

穆流苏感受到那种难以言状的疼痛,安静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到洛苏阳的手里,柔声说道,“神医请喝茶。”

她的目光澄澈如水,温暖似三月和煦的阳光,安静的望着洛苏阳,透出缕缕关心,让后者拒绝不了,端着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穆小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一杯茶下肚之后,洛苏阳眼底的落寞和痛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睿智的眸子深处之后淡然的微笑,好似之前的痛苦落寞是穆流苏的幻觉。

“流苏的确是遇到了一些难题,想请神医能够帮我解开疑惑。”

穆流苏的神态谦虚,笑容温和,明亮的大眼睛里有着几分期待,轻声的说道。

洛苏阳微微笑着,带着鼓励的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

“若兰,若语,把东西呈上来。”

穆流苏得到了苏洛阳的鼓励,回过头吩咐若兰和若语将装着金缕衣和若兰那诡异锦帕的盒子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打开来。

“麻烦神医帮流苏看看,这件金缕衣上面沾染的究竟是什么?还有这幅锦帕,为什么会有这么怨毒的杀气?”

穆流苏眼底尽是疑惑,脸上带着一片对未知的紧张。

洛苏阳拿起桌子上的竹筷,将那件金缕衣翻转过来,轻轻的闻了一下,脸色变得异常严峻。

“是很厉害的毒吗?”

穆流苏看到洛苏阳的神色,心剧烈的狂跳了起来,忐忑不安的问道。

洛苏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再次小心的挑开那方血色的锦帕,阴毒的杀气涌上来,他衣袖忽然一挥,盛放着金缕衣的盒子被远远的甩到了一旁。

穆流苏的心凉了半截,不需要过多的话语,洛神医的动作已经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想。

“穆小姐有没有穿过那件金缕衣?”

洛苏阳的脸色变得很严峻,看着穆流苏的眸子深处带着几分紧张,额头上的青筋暴涨。

“没有穿过,也没有碰过。”

穆流苏老实的回答,那是吕慧心送来的东西,她怎么敢碰。那个包藏祸心的女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可不想自己哪一天不明不白的死了,却什么都不知道。

“那金缕衣上沾染了草原上最残酷阴狠的奇毒,碧落散。”

苏洛阳脸色阴沉,透着浓烈的恨意,“单是沾染了碧落散,短期之内不会让中毒者察觉,一个月后将会永远沉睡过去,没有一丝痛苦。”

“这帕子上沾染的是长在大草原雪山上的毒物之首,梦云花液。碧落散沾上梦云花液,中毒者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化成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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