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灵云昂首望着那漫无边际的黝黯苍天,露出沉痛悲哀的神色,沉吟良久,才道:“难道真的是天地不仁,世间万物无不可杀吗?”
“灵云哥哥?”钟灵唤了他一声,蒙灵云仿佛未曾未曾听到一般,双脚夹紧黑玫瑰,风驰电掣般的冲了出去!
“钟灵快上来!”木婉清担心蒙灵云出事,一把将钟灵拽上马,紧紧追了上去。
黑玫瑰脚力甚快,顷刻便奔出数里,忽然蒙灵云“吁!!”紧急将黑玫瑰拉住,黑玫瑰吃疼嘶鸣一声,做了个虎跳。蒙灵云未等黑玫瑰停稳,飞身而起,窜进道旁的矮树林。
木婉清远远瞧见蒙灵云忽然下马,心中更加焦急,抽出配剑紧跟着进了树林。就这么眨眼的功夫,蒙灵云就不见了人影,急得她在林中高声呼喊,“云哥!你在哪?云哥——”
过得一会,才听蒙灵云回答她道:“婉儿,我在这呢!你快来!”
听到蒙灵云回答,木婉清破泣为笑,“云哥,你在哪?我看不见你。”
“这呢,快来!”
木婉清仔细寻声望去,见蒙灵云竟藏在一丛灌木之后,难怪瞧他不着。
“云哥你怎么忽然就……”她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蒙灵云怀中正抱着一个不相干的白衣女子。
“你俩真奇怪,半路丢下人家就跑,也不怕强盗把我劫了去!”这时钟灵也来到林中,看见蒙灵云怀中女子也是一愕,“咦,这不是茶棚逃走的那名女子吗?刚才离得远没注意,这会才发现原来长得还不错嘛。”
钟灵瞥了一眼木晚清,见她正狠狠的瞪着自己,吓得伸了伸舌头,禁声不语。
木婉清生气的瞪着蒙灵云,怒道:“你抱着她做什么?还不放手!”
蒙灵云抬起头,“婉儿,我们早些医治她还有救。”
木婉清上前两步,看了看蒙灵云怀里的那名女子,见她一张脸秀丽绝俗,只是过于苍白,血色极淡,想是失血过多之故。于是冷冷道:“哼,非亲非故,她还是官府要拿的人犯,我们为要救她!莫非是你见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又动了色心!?”
蒙灵云道:“草菅人命,算什么官府!这女子多半也是被他们冤枉的。”
木婉清站起身,漫不经心的道:“长得漂亮就是冤枉的,如果是个丑八怪是不是你就不会救她了?”
蒙灵云急道:“救人还分什么漂亮、丑陋?还是快些将刀拔出,给她止血要紧!”
“好!这可是你说的!救她可以,不过——”木婉清忽然唰的一剑,在那女子的脸上划了一剑,“她得先变成丑八怪!”
“婉儿,你这是做何!?”木婉清忽然出招,蒙灵云哪里想到她会对一个垂死之人出手,恼怒至极一指弹出,木婉清手中长剑顿时断成两截。可惜仍旧未时已晚,女子左颊上还是留下了一道两寸长短的剑创。
钟灵摸摸自己的脸颊,全身打了个寒颤,“多美的一张脸,可惜以后再也见不得人了。”
木婉清凄然道:“云哥,我知道你会怪我。可你知道吗?人家也是怕你爱上别的女人,从此像我爹爹对娘那样,十几年都不理睬。”
蒙灵云想到木婉清生世可怜,自小就被娘亲瞒成是师傅,练求了一身武艺,也只是为了将来能替娘亲报仇,一生都未曾快活过,只得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哪里会怪你,只怪自己对你不够好,你才这般不信任我。”
“云哥……”木婉清只觉后悔,想要道歉,蒙灵云将她打住道:“好了,救人要紧,此事以后谁都不许再提。”
蒙灵云查看了一下那女子的伤口,短刀贯穿胸口,直没刀柄,伤得极为严重,一般的药石恐怕难救!他从怀囊里摸出装盛“九转熊蛇丸”的瓷瓶,摇了摇才发觉已经空了,“我这的‘九转熊蛇丸’已经用尽,配药的材料只能到杭州城药店才能采购。婉儿,你和灵儿先找处避风的地方用白药帮她止血,我速去速回!”
木婉清听他说已经没有“九转熊蛇丸”,忙将身上剩下的“九转熊蛇丸”掏了出来,“上次云哥救我时,送的几枚一直未舍得吃,现在刚好可用来救这姑娘。”
蒙灵云连忙接过药丸,右扶起怀中女子,左手轮指虚点,顷刻间封了女子伤口上下左右的十一处穴道,才将两粒治伤灵药“九转熊蛇丸”喂她吃下。
“九转熊蛇丸”药劲果然霸道,那女子服下之后,片刻间伤口便已无血流出,神智也渐渐清醒,隐隐可以看到她眼睛在眼皮之下转动。
见她已有起色,蒙灵云喜道:“太好了,这姑娘的性命多仗了你这几枚‘九转熊蛇丸’。”
木婉清还怕蒙灵云怪罪自己划花别人的脸,哪里还敢邀功,忙道:“这灵药本是云哥你的,我哪来什么功劳。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帮这姑娘拔出短刀,缝合下伤口。”
蒙灵云想到这姑娘伤及胸口,木婉清能替她缝合伤口,自然再好不过。
钟灵也道:“还是我和木姐姐将她身上的短刀拔出,再进城去;不然让军官看到她身上的短刀,准生怀疑。”
“也好!”
蒙灵云怕自己抱着这女子,木婉清和钟灵又要吃醋,便将她交给木婉清和钟灵俩人扶住,独自骑马前行。
几人不敢连夜进城,便在城外找了一处废弃的破庙安身下来。
女孩子家随身都带着一个针线包,也不用进城请大夫,木婉清俩人很快便帮那女子将伤口缝合得妥妥当当。
深夜,木婉清乘蒙灵云出去拾柴火的时候,双手握着一个水晶瓶,轻轻来到白衣女子身旁,看着她脸上自己留下的那道剑伤,心中也隐隐作痛,“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唉,你也是女人,希望你醒来不会怪我。”
她拧开瓶盖,用小拇指的指甲挑出瓶中乳白色的膏药,很小心的在那道剑伤上均匀的抹了一层。
钟灵瞧见她手里的瓶子很是精美,连瓶子里盛的膏药也不像一半的金疮药,好奇的问:“木姐姐,你这是抹的什么药呀?”
木婉清急忙收起水晶瓶子,嗔道:“多事,快睡觉去。”
钟灵扮了个鬼脸,悻悻的回到火堆旁继续假寐。
天快亮的时候,白衣少女因为口渴,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并没有死,伤口也被人处理妥当,疑当是被自己人所救,忙唤道:“雷长老!雷……长老……”
蒙灵云靠在破庙的门槛上,随时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听到白衣女子醒了,想上前探视,却被木婉清推了回去。
其实木婉清也是一夜没睡,时刻守护这白衣女子,见她醒了过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姑娘,你醒了?是不是口渴,这有水。”
木婉清将白衣女子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喂她喝下些水,才听那白衣女子缓缓的问:“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
一向口齿伶俐的钟灵立即答道:“我们是过路的,见你昏倒路边,就把你救到这破庙来了!”
白衣女子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见钟灵所言不虚,才勉强的撑起身子,答谢道:“谢谢三位救命之恩,倪兰日后必将报答!”说完,摇摇晃晃便想起身离去,不过伤后疲累,显然有些支撑不住。
“你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养,还下不得地!”
站在破庙门口的蒙灵云想要伸手前去扶她,可是他的手还未碰到白衣女子的身子,白衣女子向一旁稍稍移开了一些,避开了他,仿佛并不想他碰自己的身体。
“我有要事得办,多谢各位了。”她踉跄的走了两步,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秀眉皱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木婉清急忙将她扶住,“救你不易,为何还要这么作践自己,什么要事不能等伤好了再办?”
蒙灵云放下悬在半空的手,猜道:“莫非,莫非你是挂念你的那几个同伴?”
白衣女子先是一愕,见蒙灵云三人并非官府中人,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们都死了,那个金发刀客一个人便将他们全杀了。”
听到这,白衣女子忍不住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又撑起身子,道:“我得回去,不能让他们的暴尸荒野。”
这时,钟灵岔道:“喂,你伤得这么重,埋你自己都困难,还怎么去掩埋你那几个同伴?”
蒙灵云接着道:“是呀,倪兰姑娘,你伤得那么重,说不定还有官府的人埋伏在那附近,你去实在太危险,这事就由在下替你完成好了。”
白衣女子按住伤口,福了一福,谢道:“多谢公子大恩大德,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什么尊姓大名了,我郎君姓蒙,名灵云;这是我木姐姐,名婉清;我就更简单了,姓……”钟灵说到自己的姓时,却不知道现在是说该姓“钟”好,还是该姓“段”好。
踌躇了半天,木婉清才道:“钟灵你怎么连自己姓什么都搞不清楚了?记住我们可没姓段的爹!”她虽嘴上不承认段正淳是自己的爹,却又认了钟灵和自己是一家人。
灵连忙应了一声,笑道:“你也听到了,我姓钟,大名没有,小名灵儿,呵呵。”
蒙灵云听到钟灵提到自己是他郎君,早就全身发毛,赶紧向倪兰告别道:“事不宜迟,我速去速回。”
倪兰又道:“多谢恩公,在我家乡实行火葬,所以恩公将他们火葬便好。”
木婉清将他送出庙门,叮嘱道:“云哥,多加小心。”
“恩,等我回来。”蒙灵云点点,骑上黑玫瑰向茶棚方向绝尘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