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得了多少奖,脾气多古怪,通通不重要,重要的是尊敬有创意的工作。”
威登-肯尼迪的崛起,本身就是广告业的一则传奇。
威登-肯尼迪三位创办人中的两位,本来是在其他广告公司工作,但是看到当时的广告都像是用来骗人的狡猾手段,觉得广告不应该是这样。他们不喜欢那种做广告的方式,于是离开了任职的广告公司。
他们希望能够创造一个让创意人好好发挥的空间。于是,他们在一个地下室的小房间设立办公室,重新开始。当时他们穷到连办公室的电话都装不起,就拿附近的一部公共电话当做联络电话,他们只要一听到电话铃声,马上就得冲到公共电话处去接电话。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他们结识了耐克创办人之一的菲尔·奈特(PhilKnight)。奈特曾经造访过威登-肯尼迪的地下室办公室,他本来就对当时的广告不满意,认为广告中没有真正的意义,广告应该可以扮演更多的角色。他们都不喜欢当时的广告形式,两方志同道合,一拍即合,马上开始合作。这一合作就是几十年,创下了广告界中广告公司和业主长期合作的传奇故事,而耐克和威登-肯尼迪的合作团队,也是各类广告奖项的常胜军。
威登-肯尼迪公司的作风也和其他广告公司不一样。创办人本身就是痛恨广告界的奢华不实而辞职创业的。他们十分俭朴、诚实,以工作为乐。他们对于员工的要求很简单:工作第一,不要太自以为是。
第二条要求其实也只是第一条要求的注脚,因为对威登-肯尼迪来说,不管你得了多少奖,多讲求个人风格,脾气多古怪……通通不重要,重要的是尊敬工作,尊敬有创意的工作。在这里,职位、头衔不重要,每个人的名片上甚至没印头衔,重要的是工作。
我进了威登-肯尼迪,但不是我期待中的那种形式,我还得再经过一道试验。
早上通知,晚上上飞机。第一天晚上才到波特兰,我住进安排好的旅馆,全部费用由公司支付。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上班,甚至没有给一天时间让我处理私人的事情。这就是威登-肯尼迪的风格,一切工作第一。
约翰·杰伊愿意试用我,可能也是基于工作第一的原则——他本身是华裔,他认为东方人工作起来比较拼。自己工作像拼命三郎的约翰,不希望被工作同伴拖累。
虽然我顶着两家全美最顶尖设计学院的学历,但约翰却先拿我当实习生用,丢给我一个案子,看看我的表现。薪水很少,不过,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进入像威登-肯尼迪这种具有理想性又成功的广告公司。
两个月后,约翰对我的表现很满意,给了我份全职工作。我回到洛杉矶,收拾好我的东西,正式搬到波特兰。
谈到工作,不能不提约翰·杰伊这个人。当时担任威登-肯尼迪创意总监的约翰也是设计界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在威登-肯尼迪之前,他只替一个企业工作过,就是有名的布鲁明戴尔(Bloomingdale's)百货公司。他在那里工作9年,从一个广告文案做到企业的副总裁。问他为什么不自立门户,他回答我:“如果我自己开公司,可能永远也做不到像耐克这么大的项目。”
刚进威登-肯尼迪时,只觉得约翰很忙,每天从早忙到晚,有时我在公司工作到半夜,甚至凌晨两点,还会见他推门进来。我是个单身汉,又是新人,前两年常常是“两班制”——第一班从上午10点到下午6点,第二班从晚上9点到凌晨3点;而他不仅是创意总监,还是有太太、小孩的男人。他看到我,打了一个招呼,什么也没说,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后来我才懂得,以前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是因为自己的程度不够,无法了解他的工作,也无法替他分担。他对我很好,虽然很忙,但还是会手把手教我很多东西。
约翰教给我的东西中,让我受益最多的是他的眼光。不管是多么小的一个工作,他都能看到全部的远景。在威登-肯尼迪工作期间,我曾多次见识到他将一个小项目深挖成世界级大项目的功力。
记得有一次,约翰要为耐克做一个棒球广告的说明会。当时,这不过是耐克大大小小的广告项目中的一个小项目,但约翰觉得以亚洲注重棒球的风气,我们不应该对此小项目等闲视之。
于是,他花了许多钱,将公司的一个室内篮球场(没错!威登-肯尼迪有自己的室内篮球场)改成棒球场,并在这个场地对耐克的人进行简报,让耐克印象深刻。这个项目后来成为威登-肯尼迪的大项目之一。
有一次,我去参观了著名建筑师安藤忠雄的一次建筑设计展,见识到他执行一项设计的魄力,才了解到像约翰·杰伊这种层次的人是如何思考的。
安藤忠雄有一幅画,是以一大面的墙面为画布,上面只有约巴掌大的地方是建筑物的图,其他的地方全是一片黑,而令人惊讶的地方就在这一片黑上。这一片黑,是由六个工读生,拿着2B铅笔,花了3个月的时间,将墙面涂黑而成。
安藤忠雄没有选择以油漆、粉刷、印刷、油墨等比较方便的方式进行,就是要大家了解这两个空间的真正感觉,有一点瑕疵,但更接近现实。就像所有伟大的艺术品一样,此作品是独一无二的。
这一作品的呈现,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就像约翰·杰伊在改装后的室内棒球场所举行的广告说明会一样,除了自叹不如之外,我也起了学习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