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熟?当然了,我们见过那么多次面,能不眼熟吗?”安欣然翻了个白眼,他的气息喷在她身上让她很不舒服。与冷血杀手一样的男人交换气息,怎么都让人胆寒啊。
他眼神一深,目光幽迷起来:“我说的是更早的时候,可以追溯到你的幼年。”
幼年?幼年她见过的人可多了,可记忆中却没有他这个样模的男人。
“幼年的时候你去过上扬。”他道,不是问,而是肯定。安欣然愣了一下,对他点了点头。
那时她才五岁,老爸疼她,只要不是太紧张的采访都会带着她。那一次,是老爸第十次采访组织,这次他要采访的是秘组成员团,时间会呆得比较长。老爸说要带她来见识一下,所以去了上扬。
不过,采访秘组成员团有着严格的要求,她没有被允许进去,只能呆在酒店里等老爸的消息。好多年前的事了,她都快要忘记了。
“那个时候我们就见过?怎么可能?”她见到了史生肖,知道他是老爸最好的朋友,还被几个组织招待所的姐姐抱来搂去的,她们非常喜欢她。老爸去采访的时候都是她们照顾的自己。
她只有一次假装去午睡,脱离了姐姐们的视线,然后跑到了街上玩了一圈,却因为迷了路又把钱和衣服给了人而差点流浪街头。好在老爸结交到了一些秘组成员哥哥,他们能力超群,帮着老爸找到了自己。她也是在那个时候对老大,尤其是秘组成员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后来因为上学和老妈的反对而不能随着老爸一同去组织,但只要老爸一回来,她就要缠着老爸讲组织里的事情,还会究根究底地问秘组成员的一些事情。
她这些年所积累的那些组织的知识,都是那些年从老爸的嘴里得来的。
“难不成你也当过兵?”之后倒戈了?被恐怖分子收买?
他挨近她,闻了闻她颈间的香味,脸上流露出一丝满意,似心不在焉地勾起一丝她的发,轻淡地道:“你还记得当年街上躺着的那个少年吗?”
“少年?”安欣然的眸子渐渐瞠大,她当然记得那个少年。接近寒冷的冬天,她穿着厚厚的棉衣在大街上晃荡,这里的冬天比S市寒冷许多,虽然没下雪,但她还是冷得牙根直咬,不停地跺脚。
藏在厚厚的棉衣里面都还这么冷,小安欣然恨不能直接钻进牛肚子里去。就在这时,她看到路边躺了一个少年,却只着了单薄的秋衣,窄短的袖口根本盖不住他的臂和腿,被寒风吹得一片青紫,几乎要废掉。
他闭着眼,脸上一片肮脏,衣服破败不堪,像一截木头胡乱地栽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群孩子围在他周围,对着他又是扔石头又是吐口水,用当地话骂着,偶尔可以听出来几个脏字。
安欣然这辈子最看不得的就是欺负弱小,她从小就跟老爸学习,极富有正义感,看到那么多人围着一个少年欺负,拾起几块大石头谎称自己有武功,再不走她就要发功。
几个小孩看着她面前那堆石头并不害怕,却在看到她的造型后眼里呈现出一丝害怕,农村地方的孩子极少看得到电视,她摆的少林小子的招牌动作,他们无从分辨真以为她有功夫,一溜烟跑散,她才有机会跑过去把那个少年扶起。
少年许是饿极了,嘴里不停地喊着:“吃,吃,吃……”
安欣然不得不在附近的包子店给他买了几个包子,包子铺的老板无奈地摇头:“救他做什么?救得了今日救不了明日,他呀,到我们这个地方来了好几个月了,也不见父母,就这么一个人东偷偷,西偷偷,前天去偷熟牛肉给老板打了,打断了一条腿在这里都睡了三天了,活不成了。一个小偷,管他干什么!”
农村地方尤其地穷,偷些米面都能成为了不起的大事。像这样的小偷,就算被人打死也算活该,自然没有人去同情他。
包子铺老板是个老太太,也不在乎她这么个小女孩是否理解,不停地道。安欣然拾起包子走回到他身边,对他愈加怜悯,扶着他一点一点地把包子塞进嘴里,再喂他喝了些水。
少年慢慢苏醒,却无情地推开了她。
“滚开!”
安欣然没想到自己的好意不单没有得到感谢,还得到了他这么不客气的驱逐,当时就气傻了。
“这世界上的人都是坏人,没有一个好人,我恨你们!”他打掉了她手里的包子,倔强地站起来,拖着一条断腿走向外面,眼里带着对这个世界彻底的恨。
他的衣服那么淡薄,袖口、腿上,衣服没有盖到的地方到处是伤,走得那么慢却那么坚强,只是不想,他最后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
安欣然冲上前去,把包子再次递到了他手上。
“哥哥,不吃东西怎么会有力气走路啊,世界上不全是坏人的,你相信我,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叫我爸爸带你去看病,然后带你回家,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孩子,你正好可以给我做哥哥。相信我,我把我的钱全给你。”
她真的把兜里的钱全掏出来。幼小的她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少年眼里的恨意里弥漫了一丝疑惑,他流浪以来第一次遇到了这么好的人,一时无法接受。她把包子和钱一起递过去,他无声地接下。
“快吃吧,等下跟我走。”她热情极了,红扑扑的脸蛋上洋溢着朝气和华美,他看得呆了,忘了吃东西也忘了腿上的疼痛。
安欣然主动把包子掰开想再次喂他,他的脸一歪,拒绝了。他的衣服太少了,手脚冰凉刺骨,安欣然把自己的棉衣脱下来裹在他身上,她的棉衣很小,只够裹住他的肩头,她却不准他取下来。
“那你呢?会冷死的。”少年道,看到她冷得直打颤。
“不会的,我不冷,其实我更喜欢这件衣服,你看,穿在身上多漂亮。”安欣然扭了扭身子,她其实是冷得有些受不住了。身上的那一件复古版的裙子虽然漂亮却不能御寒,她把裙摆转得飘起来,一圈又一圈,男孩子脸上显出了难得的笑,对她喊:“跳久一点吧,我喜欢。”
“大哥哥,我也喜欢你,只要你高兴,只要你不冷,我就再多跳一会儿。”她尽快地旋转着身体顾不得泛起的一阵阵头晕眼花,直到最后实在支撑不住才终于倒下。她数过了,那是她转圈最多的一次,足足转了一百五十个,转到最后,她实在太晕了只能闭上了眼睛凭着感觉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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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睁开眼时,那个少年已经没有了踪影,她不得不追出更远的距离,他却永远地消失了。
“你是……”
安欣然盯着红血精致的脸孔,眉头缩了缩,他的身材纤瘦,脸却与少年时代相差太远。
“我就是他,那个被人打断腿躺在地上三天最后被你救起的少年。”他淡淡地道,狭长的凤眼里闪出的那抹孤傲与当年那个少年有几份相似。安欣然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瞧,忘了他们是对手,是仇人,渐渐激动起来。
“怎么可能?”
那个男孩落魄无依,断了一条腿,眼前的红血干净整洁,腿脚灵便。
她忘了他们是以最暧昧的姿势叠在床上,抵胸的手抚上了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滑到他的脚上摸了又摸,“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
“你当年为什么要走掉?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去?我说过,我老爸会收留你的。”
“……”
他没有吭声,撑在她身侧的手往她的身体靠近,挨住了她的衣角。
“你后来怎么了?怎么会……”变成恐怖分子的头目?
她一直以为红血出身高贵,至少也是哪家学坏了的富二代,只因为拥有不少优于常人的天赋最终玩上了他人不敢玩的事情。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就是那个可怜的少年。
“没有为什么。”他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把身体压实在她的身上。
安欣然终于回神,再次用力推他,嘴里大叫:“喂,你要干什么,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干吗还要这样对我,快放了我!”
“就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才更加确定要的就是你。”他绽唇,不再冰冷,霸道里卷了一抹温柔,笑得几近娇艳,若不是正处于这种尴尬之姿下,她一定会迷醉。
孟子墨极好看,他是那种伟岸刚强的好看,而红血,属于阴柔婉约之美,两个人形成了两种美的极端。
安欣然一时吓得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在他身上抓起来,他只手撅住她乱抓的手压在她的头顶,这样,她美好的身段更加全面地显现,与他的身体密合在一起。
“你还想着回去和孟子墨一起过吗?你能不计较他对你父亲做的那些事情?”他冷淡地问,只一只手抚在了她的腰上。
他就像在她身上安了一双眼睛,随时能了解到她的情况。
安欣然的身体突然间僵直,忘了反抗。他的话把她带回了现实,她想起了自己一刀深深地扎入了孟子墨的胸口,他现在是死是活尚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