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情若真就最可贵
视线中再也没有苏浅的车的影子了,虞嘉才挣扎着坐直身体,她不想输得这么莫名其妙,一定要力挽狂澜才行,于是她拨通了手机上新添加的一个号码:“谈笑吗?我是苏浅的女朋友,我想和你谈谈,你可以来立体城吗?”
听筒里传来低沉的声音:“我不会再踏进立体城了。”
“那我过去找你。”
“随便你。”谈笑挂了电话。
用意志消沉是不足以形容谈笑这几周来的状态的,了无生趣、自怨自艾、自暴自弃,也许还有很多,谈笑深吸了口气。
一个小时后,虞嘉出现在谈笑的酒行里,看到谈笑憔悴的样子,虞嘉一愣,但这样最好。于是她不请自坐在谈笑的对面。
谈笑强打起精神:“来找我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应该说是同盟。我需要你的帮助,而你也需要我的帮助。”
“怎么说?”谈笑皱眉,眼神中却多了丝光亮。
“我帮你追回安逸,而你去争取立体城的葡萄园的管理权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和安逸又不熟悉,你能帮我什么呢?”
“她现在正在参与业主委员会的竞选,如果你争取到了立体城葡萄园的管理权,你就有投票权,也有参与她推行的计划的机会。”
“你说的是安逸吗?她会去参与竞选?太不可思议了。”谈笑难以置信地摇头。
“她想要有所改变并不是坏事,这恰恰也是你的机会。”
“那你要我做什么?”谈笑是商人,他明白等价交换的道理。
“你只要抓牢安逸就是帮我了。”虞嘉微笑着看向谈笑。
谈笑皱眉:“你的弦外之音是苏浅和安逸最近走得很近?”
没想到谈笑一语中的,虞嘉略显尴尬地看向了别处。
气氛一下凝结了,沉默了很久,谈笑方说:“我会去争取葡萄园的管理权,但不是为了抓住安逸不放。”
“什么意思?”虞嘉听了狂喜之后紧接着是大大的疑惑。
“喝一杯吧。”谈笑没有回答虞嘉的疑问,转身走向后面的酒窖。
虞嘉有些急切地跟了过来:“我没有心情喝酒。”
“但你需要喝。”谈笑没有停下脚步。
从高大的酒架中抽取了一支,谈笑看了看酒标,点了点头:“就是这支,此刻的我们最需要这支酒。”
虞嘉有些不耐烦了:“算了,你不说原因也无所谓,只要你肯去争取就好。”
“你的提议也许不错,但是我劝你一句,不要太强求了,免得害人害己。”谈笑转过身,看着虞嘉,坚定地说。
“你要放弃了吗?”
“你没来之前,我还没有想通,是否要放弃,而你来了之后,我终于决定了。”谈笑惨然一笑:“人就是这样,往往要通过看别人才能领悟其实很简单的道理。”
“你说的话,是我长这么大听到的最可笑的一句话。”虞嘉凄绝地笑了:“别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了,看来我是来错了,你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同谋,你是扶不起的阿斗。”
谈笑的脸上抽搐了一下,他捏住了虞嘉的右臂:“你错了。今天之前,我一直在为自己的失败找着借口,但是现在,我却无比清醒了,失败不是用借口就可以掩饰的,更不是用另一个错误去掩盖就有用的。”
“只要掩盖的好,失败就不是失败,而是成功。”虞嘉被捏得吃痛,拼尽力气甩开了谈笑的桎梏。
“那祝你成功!”谈笑越过虞嘉,走出了酒窖。
虞嘉又有些懊恼,因为这个计划中,缺了谈笑这个重要角色,难以实施下去,只好追上去,拦住谈笑:“只要你争取葡萄园的管理权就算是帮到我了,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努力,如果真的无法成功,我不会怨天尤人。”
谈笑点了点头:“不管怎样,谢谢你带来这样的消息,让我有机会偿还我对安逸的歉疚。”
虞嘉长出了口气,感到疲惫万分。
熟练地打开瓶塞,谈笑取了一个造型奇特且美丽的玻璃器皿过来,将瓶中的酒倒了出来。倒酒的动作万分优雅,淡金色的酒液缓缓地淌入醒酒器中,散发出百花园中的各种花的香气,还混杂了一些果香,甚至还有动物皮毛和奶香夹杂在一起的,只属于田园的香气。
虞嘉一下被这种香气震摄住了,她对葡萄酒了解得不少,而且公司还有几个葡萄酒品牌的公关代理权。但是这瓶酒散发出来的气息非常有力,而它是一瓶白葡萄酒,竟然会有这样的香气,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谈笑从醒酒器中倒了一杯递给虞嘉,她接了过来,望向谈笑的眼底。
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后,谈笑说:“《酒业风云》的电影你看过吗?这就是那影片中的酒——Montelena 1973年份的霞多丽白葡萄酒。”
“没看过。”虞嘉摇头。
“那海明威的这句话你一定听过——世界粉碎了每个人,然而许多人在那之后更强大了。”
虞嘉点头,其实听没听过都不重要,反正现在听到了。
“其实这个影片是结合着这酒展开的,美国的葡萄酒在那时是无法和法国的酒相提并论的,但是蒙特莱娜酒庄坚毅的男人们却酿制出了这瓶打破世俗观念的名酒。
这瓶酒在时时提醒着人们——过于执着,就会偏执;过于偏执,就是固执;过于自信,就会膨胀成自大;过于自大,就会自负,视野亦会被束缚,随即便会成为被打破、被粉碎的对象。”
虞嘉放下了酒杯,没有去喝,转身离开了。谈笑的话她听得明白,而且那道理早就深深地懂得,但是,心底纠结的情感哪里会那么轻易就放下呢?谈笑能放下,是他的幸运,而自己放不下,未必就是不幸。
谈笑自顾自地喝了起来,这酒的味道真好,亦如他正真放松下来的心情。他谈笑并不伟大,也根本不是真的为爱而选择放手,而是要给自已一条生路。人活着自私一点不是罪,只有珍惜自己,才会懂得珍惜他人,这是在痛彻心扉之后才领悟的道理,好在不算太迟。
回到立体城中,安逸和苏浅直接来到了谷丰的家,他们还没有回来,苏浅将鱼送到正在厨房忙活的程诺手里。
安逸则是问:“贝宁呢?”
“你家。”程诺回答。
回到自己的家,一眼就看到贝宁站在窗前的身影,双手环抱于胸前,确实很好看的样子。
听到门响,贝宁立即转身,拉着安逸坐下来:“我快崩溃了。”
“为什么?”
“我好像心里有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了。”
“这不是好事吗?刚才苏浅还在说,这个时代,最恐怖的病是失去了爱的能力。你心里有了程诺吗?”
“你怎么知道?”
“很容易想到,因为你10句话里有8句都会提到他。”
“是吗?”贝宁郁闷了:“可是他那么了解我的过去,知道我和谢羽麟的事,他会对我认真吗?”
“如果他有所表示,那应该是认真的。如果没有,你就别想了。”
“他有所试探,我知道。”贝宁低着头,长发遮住了通红的脸。
“他是个好人,他会珍惜你。”安逸回忆着,开始为贝宁感到高兴:“你也该珍惜他才对。”
“可是你记得我说过的挑选苹果的话吗?我和他都是烂了一块的苹果,还可以吗?”
“如果正是因为看到彼此烂的这块,才彼此依偎的呢?”安逸反问。
贝宁凝视这安逸:“你怎么变得这么睿智了?说得很精辟。”
“不知道,可能是最近看了不少书,又静下心来思考的缘故。”安逸叹气:“过去吧,江琳他们就要回来了。”
“好。”贝宁洗了脸,重新化了妆,一起回到了谷丰的家。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餐点,程诺探出头:“刚才上网查了下,江琳最近不能吃鱼啊,那就不做了,行不?”
“不行,我想吃。”刚走进来的贝宁说。
“那好,那就做。”程诺冲她宠溺地笑了笑,又退回厨房。
贝宁在内心叹息,他也对彭越这样好过吧,彭越为什么不珍惜这样好的程诺呢?
门上传来了响动,谷丰和江琳回来了!
大家跑到门厅,逐一给了他们结实的拥抱,江琳在安逸的怀里哭着笑了,其实贝宁他们,她都不认识,但是谷丰已经告诉了她有这样一群安逸的朋友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她只有感激,无尽的感激。
“情绪别激动,待会儿还有更美好的。”程诺提着醒。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好。”江琳随着大家走进客厅,惊讶地张大了嘴:“好漂亮。”
“是虚拟的。”程诺怕她误会,连忙解释。
“嗯,我知道,听说‘蜜谋’里也是这样的布景吧?”
“你怎么知道?安逸姐给你透露的?”谷丰想给她一个惊喜的,一直没有说。
“咱们的同学姗姗告诉我的,她也住在立体城啊,她每天都去买巧克力的,你没有认出她吗?”
谷丰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什么端倪,看向陈鹏:“你也认识姗姗,有看到吗?”
“没有。”陈鹏摇头。
那可真是有些奇怪了,但是江琳无暇顾及这一些,置身于这样神圣的教堂中,她的心潮难以平静。左手在谷丰的右手中,右手握紧了安逸的左手,渐渐温暖。
庄严的仪式过后,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大家告辞走了出来,留给他们这对新生了一般的新人一个美好的夜晚。
安逸回了自己的房间,而且拒绝了贝宁跟来:“你该回家了,我已经没有事了。”
贝宁有些尴尬,但还是走了,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安逸有些幸福的感觉了。
苏浅原本就住L区,他也和他们告别了,陈鹏要回去照看店铺,也走了。程诺原本想继续躲在苏浅家,但是转念,该面对一定要面对。
“你躲安逸家去,想明白什么了?”
“什么也没想,睡觉。”
“真的?”
“那你认为我该想什么?”
“怎么也得思念一下我吧?”
“德行!先把你的婚离了再说吧。”贝宁突然想到还有这个问题。
“当然,昨天已经签了字给她快递过去了。”
“她不就住在D区,还要快递?”
“你知道得够详细啊?观察我多久了?”
“切。别往脸上贴金了。我回去了,明天还要飞芝加哥,要5天以后回来。”
“好好休息。”
“嗯。”贝宁在程诺的面前关上门,心上竟然有初恋时那种有如小鹿乱撞的激动,这才是她想要的感觉,久违的感觉。
是啊,这婚还没离呢,程诺看向旁边的家门,不知道彭越在不在里面,昨天把离婚协议递出去后,就把手机关了。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她,而且,在并不清楚贝宁的心思前,他心里没有底。
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自己,程诺叹气,没有办法,如果没有托底的,漂浮在空中就会没有安全感。当然,就算贝宁没有给自己这份信心,他也一样会整理好与彭越的这段婚姻,然后去努力争取贝宁,去争取那份幸福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打开了房门。
屋子里一片昏暗,窗外的霓虹闪烁,映照着屋子里并不完全漆黑,看来彭越不在,程诺点亮了灯,心情又复杂起来。
按说那份快递,彭越应该已经收到了,也许正是得了她的意吧,可是又觉得不像,算了,一周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不要再想了,
不论怎么设想,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周一的早晨,程诺哼着《明天会更好》的曲子来到巨星公关,杜力也正好走过来,看到他,露出笑容:“恭喜你,拿下这个案子。”
“谢谢你。”程诺真心地说,如果不是杜力给了自己巨大的压力和挫败感,还那样地逼自己,他一定做不到。
“你谢的不该是我。”杜力摇头。
程诺眯起了眼睛,杜力亦认真起来:“我说得是真的,你现在去‘切’酒吧,你该谢的人在那里等你。”
程诺隐约地有些明白,在原地站了片刻,立即转身,走进电梯,径直来到了‘切’酒吧。
在踏入酒吧大门的瞬间,他一眼就看到了彭越,果然是她,程诺的脚步有些踉跄。最终他还是走到了彭越的对面坐下:“为什么这么做?”
“我希望你能成功。”
“成功有很多种,这种是我最不喜欢的方式。”
“但也是最快的方式。”彭越凝视着他。
程诺摇头:“这不是我想要的,只是你想要的,所以我放弃了,我今天就会提出辞职。”
“为什么?”彭越完全无法理解。
“你这样做,伤害的不仅是我,还有杜力,更有你自己。”程诺叹了口气:“我本来就不喜欢做策划,混在策划部也是为了你高兴而已,然而你还不满足。非逼着我去做案子,去竞争,我很不舒服,也很累。没想到你还利用杜力来完成你的计划,彭越,你这么做太过分了。你可顾及过我和杜力的感受呢?还是你就是要把自己作为赌注豪赌一次?可是你错了,爱情不是赌局,不是你肯押宝,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你把平庸当中庸,我当然不能容忍。我当初爱你是因为你有才华,可是结婚以后,你就变得碌碌无为。”
“如果我还在设计部,就一定不会这样。”
“借口。”
“越尚公关又是怎么回事?”程诺不想再老调重弹,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
“是杜力拜托虞嘉帮忙的,他和虞嘉是同学。他将你的一稿方案做了完善,用虞嘉的另一个公司去做的提案。目的是让你经受考验,否则太容易的成功,你会不珍惜。”
“你和他想得可真是够周到了。”程诺闭了眼睛:“虞嘉为什么要帮你们?”
“她又不想拿下这个案子,她的目标是帮助苏浅参选,才不会因为整个竞选流程分散注意力,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那杜力呢?你想过他又是为了什么?”
“他心甘情愿。”
“够了,现在我们再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离婚协议书我签字了,你应该已经收到了。是要今天就去办手续吗?”
“难道你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我不理解,也不认可,你这样打击我,虽然让我成功地拿下了这个方案,可是我更自惭形秽,我比不上杜力,他爱你已经爱到毫无原则了,而我却因你这样的作为讨厌你了,憎恶你了。”
“你!”
“真的,我不能再守住我们的婚姻了,我爱上别人了。”
彭越震惊地看着程诺:“你在说什么?”
“我说得很清楚,我要和你离婚。原本我是那样的想挽回,可是我发现,你这样的女人,再选十次,我也是要放弃的。”程诺站了起来:“今天就去办手续吧,正好我也要辞职了。”
彭越也站了起来,挡在他的面前:“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竟然这样对我?果然应了那句话,男人可以输给女人,却绝对不可以输给自己的女人。”
“你错了,彭越,你这样做不是为了让我成功,而只是去完成你的梦想,将你的愿望强加给我。对不起,我做不到心甘情愿。这不是输赢的问题,而是你没有真心对待我的问题。你设局考验我、作秀鞭策我,你已经把我们的婚姻当作一场策划案来操纵了,可惜,我不是牵线木偶。”
“我只想让你成功,这有错吗?成功对于男人是多么的重要,我甘心为你付出,这都错了吗?”
“没有比较之前,我还真不容易分辨,你的作为和江琳的完全不一样。如果你像她那样做,我会感激你一辈子,更会爱你一辈子,因为她为谷丰付出的比任何人都多,用心才叫良苦。你比不上她,你只是想让自己的面子好看,你也只是想弥补一下自己失去这份工作的缺憾。”
“江琳又是谁?”彭越就要崩溃了,抓不住他说话的重点,只感到天崩地裂。她不认为自己做得哪里错了,这明明是一场堪称完美的改造夫婿计划,可是为什么,程诺说恨她,而且,还说爱上了别人。
“我们分居才三个月而已,你就爱上了别人?难道你做的这些,并不是我的成功,而是你为了她而做的吗?”彭越摇晃着靠住旁边的桌子,勉强不让自己晕倒。
“不是。”程诺摇头了:“你真的不了解我。算了,结束吧。”说完他转身想离去。
彭越一下从后面搂住他,嚎啕大哭。
程诺没有任何感觉,他不感谢彭越,甚至无法原谅。但是突然又有些感激,至少她让他有了清醒的认识,知道了什么适合自己,还有,谁更值得珍惜。
分开彭越的手,程诺头也没回地走了。
虞嘉凝视着程诺离开的背影消失不见,她走进了酒吧,彭越还在徒自悲伤。她是可以路过这里的,她知道彭越设计的大戏在今天落幕,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
扶起蹲在地上哭泣的彭越,让她坐在舒适的卡座里,虞嘉坐了她的对面。
“我很羡慕你。”
彭越抬起泪眼:“羡慕我什么?”
“你至少努力尝试了。”虞嘉招来服务生:“‘重生的眼泪’一份。”
“我忘记了一个事实,男人是不能被培养的。”彭越忍住眼泪:“因为他们忍受不了女人比他们强的事实。”
“也不尽然。”虞嘉说着:“昨天我和一个和我处境差不多的男人同谋,终于有了一点点领悟。”
“是什么?”
“不要奢求让男人为自己改变,除非是他自觉自愿。”
“我知道,但是我想挑战一次。”
“但你只是设了一个把自己套进去的局而已。”
“也许吧。”
“因为你忘了一点,男人会对每一项游戏都认真。他们总是把自己处于一种竞争的环境中,典型的就是开车,马路上老老实实走自己的道,从不闯红灯的一定是女人,一有机会就超车的一定是男人。女人开车是为了安全地把自己送到目的地,男人开车是为了把那些和自己一起出发的车子甩到后面去。但是前提是这个游戏是自己的选择!”
“我也想竞争一次。”
“来我的特灵公关吧,策划总监非你莫属。”
“你是在想,如果我去了特灵,巨星的杜力不忍与我为难吗?”
“一开始我答应帮杜力的时候,有这个打算,但是我改注意了,他已经答应去越尚了做杜总了。”
“赢的只有你一人,你还是很高明的。”
“我一直都希望把别人甩到后面去,但是现在,觉得很孤单。”
“何止孤单。”
“所以也想做些有意义的事,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失败。”
“是什么?”
“为自己的爱情也争取一次,且用真情去感动一次,如果失败,愿赌服输。”
“不错的主意。”
“明天就来上班吧,把你的梦想重拾。”
“我会考虑。”
酒端了上来,两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干了这杯,灼痛的感觉很强烈……
刚回到巨星,程诺就把辞职信交给了杜力:“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既不是感谢,也不是惭愧,亦不是痛恨,而是一种悲伤。你比我爱彭越!她想让我做的,我一直没有为她而努力达成,而你做到了。让一个女人快乐,是一个男人最起码的承担,可是我做得不够好,我让她失望了。只有你能让她快乐,我自愧不如。
我想离开了,这个职位确实不适合我,但是我想我的组员们都是优秀的。”
“我知道。”杜力点头:“我始终都是羡慕你的。不论是彭越,还是你的那帮兄弟,他们都选择了你。西蒙甚至愿意背负骂名,来我这里做卧底,我亦自愧不如。许是因为在最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坦诚相待的缘故吧……”
程诺走出杜力的办公室,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其实不多,就一个小箱子而已。在巨星工作了十年,也不过如此,最舍不得的还是那些兄弟。
“老大,你为什么要走?急流勇退吗?”瑞娜很难过。
“不是,这真的不适合我。”
西蒙走了过来:“还是要走?”
“谢谢你,兄弟,不过咱俩的计谋不高明,人家识破了。”
西蒙笑了笑:“那有什么关系呢?”
谢羽麟走了过来:“程诺,你来我办公室。”
打了个手势,程诺跟着他走了进去。
“为什么要辞职?”
“我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
“我不想你看着我生气,我已经决定负责贝宁以后的一生了。她与你毫无关系了,我也得和你毫无关系才行,要不总有牵连,没法活儿。”
谢羽麟沉默了,谁说男人的直觉不敏感,在旋转餐厅碰面的那时,他就有了这种预感……后悔吗?不能,只能去感叹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是所爱的人是鱼还是熊掌呢?事业又是哪个呢?心被掏空了一般,毫无生气。
一切仿佛又都归于平静,但是立体城里热闹起来,业主委员会换届选举的宣传铺天盖地般袭来。
周四的午后,程诺坐在家中看着网络新闻,虽然这些都是他的创意,但是毕竟真的执行出来是另外一种感受,真切又激动。
连续三天,和彭越的拉锯战让他身心疲惫,终是在昨天傍晚让杜力领走了那个女人。今早就办了离婚手续,顺利地让人称奇,甚至有些难以接受。
彭越满含热泪地走了,程诺站在民政局的门口很久,每一场结束都不会是愉快的,除非他没有心。
贝宁明天就要回来了,一周不见了,很是想念,程诺每次都是算好了时差,给她发短信,然后她就回过电话来,聊得不多,不拌嘴过不去,但是很有意思。
谷丰的小店由刚开业的火爆异常,渐渐变得有了稳定的客户,每天没有那么忙碌了,开始兼顾网店的生意。江琳还在养病期间,但是已经开始接不太急的婚纱定制。
可是安逸和苏浅似乎忙得有些找不到人影,这让程诺有些孤单。他将电脑关上,走向医院,公司还在注册过程中,反正是闲人一个,就由他主动去联络感情吧。
苏浅并不再办公室,也没有手术,程诺只能从每个病房外面张望一下。要不是曾嘉兰已经做完第二次化疗,回家调养了,还可以在她的病房里等候。
突然在一间病房的门牌上,看见了苏漠山的名字。程诺吓了一跳,连忙推开病房门,苏浅果然在里面,坐在苏漠山的床边,握着他的手。
“阿诺!你怎么知道了?”苏浅看到程诺有些惊愕。
“心灵感应。”
苏漠山还在昏睡,程诺看向苏浅。
“刚做了手术,麻药劲马上就要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
“铁打的身体也抵不过劳累过度的。”苏浅叹气:“好在他还有每年体检的习惯。”
“很难过吧?”
“是的,不过我们也因此冰释前嫌。”苏浅笑了,前阵子程诺太忙,他还没来得及和他分享这份喜悦。
“听说你报名参选了,我做你的后援团吧,给你策划竞
选方案如何。”
“好啊,安逸的策划案也由你来吧,她正在上讲演训练班。”
“你和她最近走得很近。”
“很正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真的?其实确实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只不过是因为以前的你不正常而已,好在现在你正常了,最近真是喜事连连。”程诺攥了拳头砸到苏浅的肩上:“我今天离婚了。”
“这也算好事吗?”
“没有结束,就没有开始啊。”程诺挤了下眼睛。
“你的下一站是贝宁吗?和你的牵绊还真是扯不开了。”
“呵呵。”程诺挠了挠头,突然腼腆起来。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苏浅立即接听,安逸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岳翎在接受抢救。”
和护士交代了几句,苏浅和程诺匆匆赶到急诊室,安逸焦急地站在门口等候着,曾嘉兰和虞嘉亦在旁边。
原来安逸去探望曾嘉兰,岳翎和虞嘉都在曾嘉兰家中,这种不期而遇并没有让人兴奋多久,岳翎就突然昏厥了。
20分钟过去了,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岳翎的主治医生和急救医生一起走了出来,苏浅走上前问:“情况怎么样?”
“已经有了肾衰的迹象,这次虽然急救得当,但……”
苏浅点头,岳翎的病症他很清楚,这次出院也是因为她的母亲希望她能回到家中,度过可能的最后一个生日。
岳翎被护士们推了出来,安逸立即上前扶住了推床。岳翎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正渐渐褪去,浓密的黑色睫毛将她的脸颊映得苍白。
曾嘉兰也走了过来,看到岳翎这个样子,一阵难过。
“您还是回去休息吧。”虞嘉上前扶住曾嘉兰。
“是的,您还是回去吧,化疗后您的抵抗力也很弱。”苏浅对虞嘉点了点头,就走到了安逸的身边,和她一起将岳翎推进了观察室。
程诺刚要跟过去,却被曾嘉兰叫住了:“听说你辞职了?”
“是的。”
“为什么?”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存在的价值,我想我的价值不仅仅是在巨星公关。”程诺诚恳地回答。
曾嘉兰点了点头,认同程诺的回答,转头对虞嘉说:“我想和你说的话也大致如此。我认为你想辅助的人有着自己的价值和梦想,如果你真的是要辅助他,就该和他做好沟通,按照他的意思去协助他,而不是将自己的做法强加给他。”
虞嘉连连点头,想要扶曾嘉兰进入电梯。
“我还是想等小机灵鬼醒了再回去,否则我放心不下。”曾嘉兰说。
虞嘉只好和曾嘉兰一起走进了观察室,苏浅见她们进来,没有再阻拦,而是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程诺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禁有丝疑惑。最近虞嘉的动作有些奇怪,听说彭越去了特灵,而杜力竟然成为了越尚的总经理。虽然换届选举的公关代理权被巨星拿下了,可是那些参选人却被特灵和越尚瓜分了。苏浅和安逸暂时还没有选择公关公司,但是特灵做了一系列的宣传,已经把苏浅和安逸纳为其中了。
一边思考一边在观察室外的座椅上坐了下来,还有很多问题无法串联起来。
将近一个小时后,岳翎才醒过来,众人才长出了口气。
岳翎微微眨了下眼,轻声说:“我晕倒了吗?其实只是困了而已,别这么担心。”
安逸抽了张纸巾将岳翎额头上的汗擦去:“是不是哪里疼?”
“没有。”岳翎虚弱地回答。
“要是困了,就再睡会儿,我陪着你。”安逸强压着悲伤,尽力平静地说。
“我还想和你继续说我的想法呢,还是说完了吧,免得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观察室里的气氛凝重起来。
“好,你说吧,不过别着急。”
“我好喜欢你说要创建基金会的这个点子,我也想做些贡献。”一说到这里,岳翎就有些兴奋:“我的这本《一生的微笑》已经写完了,而且有出版社和我妈妈签了出版协议,我想把这笔稿费捐出来,虽然不多,但是我的心意。”
安逸一向爱哭,听到这里,眼泪就忍不住了:“谢谢你,可……”
“我和妈妈商量过了,她很支持,而且,也同意我捐眼角膜了,因为我答应给她留下我最珍贵的礼物。”
安逸和曾嘉兰同时握住了岳翎的手,她露出笑容:“猜猜是什么礼物?”
“你个机灵鬼,肯定是与众不同的。”曾嘉兰说。
“那是必须的。”岳翎得意地说:“我上网查过,说是可以把骨灰提炼成钻石,我要把这个送给妈妈。”
“做这个不需要费用吗?”虞嘉记得看过类似的报道,貌似价格不菲。
“这个我已经搞定了,自从发病以来,我每天都坚持在病友论坛上发帖、回帖,积攒的经验值够换两个的了。一个留给妈妈,另一个还是要捐给安逸姐,你可以把它拍卖了,让我能为更多的人出点力。”
安逸努力了几次,都发不出声音,只能将手中岳翎的手轻轻地握住。
虞嘉在旁边听得若有所思。
又说了会儿话,岳翎觉得累了,闭上了清亮的眼眸。
虞嘉从病房里走出来,直接去了葡萄园。7月的葡萄园里,枝叶浓密,阵阵清凉。谈笑正和园艺师在验看藤上的果实。
“你答应我来管理这片葡萄园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虞嘉问得急切,她急于压制住心头的想法。
谈笑继续看着葡萄,缓缓地说:“正如你所说,可以有投票权,也可以资助她的基金会。而且,我真的爱上了这里。”
转身快步离开,虞嘉向公司走去,只有那里是属于她的王国。
刚走进特灵公关,就看到彭越正送周权出来。
“你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会按你的要求做出一个整体方案来。不过,我还是想再说一下我的建议,就是希望你不要保持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因为我也是业主,我希望代表我们说话的人是和我们在一起的人,而不是以为高我们一等的人。尤其是整个立体城的业主年龄结构很年青,他们是不会轻易接受不平等待遇的。”
周权点头:“好,我接受你的建议,明天我来看你的方案。”
送走了周权,彭越和虞嘉一起走进了办公室。虞嘉叹气:“昨天你似乎还心有不甘,今天怎么就全情投入到工作中了?”
“我想明白了。”彭越坦然地说:“情若真才最可贵,其它的都是浮云,转瞬即逝。执念着眼前的,却忽视了很多最该看到的,弄得大家都辛苦,何必?”
虞嘉看向窗外陷入沉思,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审视过立体城,也从来没有这样审视过自己。立体城很大,纵横交错,却没有一个阴暗的角落。立体城又很小,浓缩了所有世间都会发生的事。
推开眼前的这扇窗,夕阳倾泻在虞嘉的身上,暖暖的……
周五的晚上,安逸和苏浅依约来到了程诺的家里,贝宁正打开行李箱,看来是刚回来。
“你们来得正好,看我带回来什么了?”贝宁宝贝似的捧出一个精美的礼盒。
“是什么?”程诺凑过来问。
“看。”贝宁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奥巴马一家的玩偶,他们穿着印有竞选口号的T恤——Yes We Can.
“其实我更喜欢克林顿的竞选口号。”程诺摇头。
“他的是什么?不记得了。”
“Buy one, get one free(买一送一)!”
“你是不是又找抽啊。”贝宁火大。
“我就说句实话也不行。”程诺逃进厨房了。
贝宁追了进去:“那你给他们两个设计的口号是什么?如果还是那么欠抽,你就死定了。”
“这个,是秘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程诺故意卖关子。
贝宁靠在料理台前,望着程诺。
程诺走过来,吻了一下她的唇:“走吧,都做好了。”
在餐桌前落座,程诺举起酒杯:“来,先干一杯,为了相聚。”
喝下这杯酒,程诺说:“也许是生活让我们感到疲惫和迷失,我们需要一些信仰来让自己充实,这个信仰就是追求幸福,我觉得以这个作为你们的竞选口号会很好。”
“幸福这个口号太虚了,每个人的幸福点不一样。”贝宁反对:“有人认为天天有肉吃就很幸福了,有人认为得得到所有人的尊重才幸福,有的人则是觉得中了五百万就幸福了,可是天差地别的。”
“我知道,但是追求幸福的想法是一样的。”程诺解释:“我在第一次提案时就说过,我们隐藏了自己太多的想法,活得很虚假,所以很疲惫。幸福的感觉应该是卸下这些包袱的感觉,把真实的想法抒发出来。”
“真心话大调查?”贝宁有些明白了:“让业主们先说出想得到的东西,然后尽我们所能地去做,让他们满意了,就当选了。”
“有一点着边。”程诺点头:“毕竟,咱们立体城的业主委员会,不是专门去找物业纰漏的,也不仅仅是维个权什么的。其实大家的政治参与度蛮低的,但是如果和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了,这才是美好的。”
“是的,从江琳和谷丰的事情上,我就觉得应该有创业基金来帮助这些想自己创业的人。”
“行啊,安逸,你还这么有政治头脑,这不就是美国总统竞选时主打的提升就业率吗?”贝宁笑起来:“不过这种事光想是不够的,得真的有这个基金才好。”
“这个点子我和莎瑞纳讨论过,可以做一档栏目,就是让人们来参与,PK创业点子,赢得创业基金,她很支持呢。她说现在的年轻人敢于表现,只是缺一个机会而已,而且听说葡萄园的业主要冠名这档栏目呢。”
“你还是安逸吗?”
“当然是。”
“嗯,这副皮囊是,但德行不是了。”
“有吗?人总是会经历一些,然后成长。”
“没错,可以不成功,但绝对不能不成长。”程诺点头。
“那我就主打医疗改革和全民健身喽。”苏浅笑着看程诺被贝宁敲打。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要有自己的政见,做些事实,让业主们感到真实存在的幸福感。”程诺逃开了,拿酒回来后说:“听说虞嘉也参选了,而且口号也和我想的差不多,她也转性了?”
“也许。”
“今天几号了?得抓紧制作参选宣传资料了。”
“8号。”
“呦,说起来,今天是我和安逸碰面两个月的纪念日哦。”程诺跳了起来:“这得好好庆祝一下,当时我们那里会想到两个失意落魄的人能这么快就振作起来。是吧?”
“嗯。”安逸笑得腼腆。才两个月而已吗?她感觉过了很久似地,似乎煎熬永远都无法结束了,然后突然一切就变得美好起来。也许这就是曾嘉兰所说的迈过了心理的那道坎吧!
突然想起程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安逸笑了起来。
“笑什么?”
“当时我说去立体城,可是你说只想回到昨天。”
“有嘛?不可能,我可是坚信明天会更好的人,怎么会说那些呢?”程诺连忙辩解。
“那明早去观景台看日出吧。”贝宁提议。
“你起得来吗?”
“我可以不睡。”白了程诺一眼:“要想明天会更好,一定要从看日出开始新的一天。”
“那就这么定了。”程诺点头:“干杯吧,明天会更好。”
“干杯!”
每个明天都在于今天的选择,每个明天都拥有一个希望,幸福的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