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现实总是很残酷
拎着青鱼回到了家,安逸将它放入了水池,这条青鱼太大了,至少有3斤半重。她更喜欢鲫鱼,虽然刺多且娇小,但是味道鲜美,且她一人享用正好。
这时,门铃响了,安逸擦干手,走向门口,可视对讲上显示了邻居江琳的笑脸。她的心一抽,迟疑了片刻,还是拉开了门。
不出所料,江琳捧了婚纱站在门口,安逸请她进来,刻意地不去看她手中的一团洁白。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江琳看出安逸的异样,关切地问。
“也没什么。”安逸还是收下了婚纱,就算周六用不上,早晚也有用上的一天吧。
“是不是太紧张了?轻松一点儿吧,其实婚礼当天并不累,比起以后一起生活的日子,那点儿苦算什么呢?”江琳开着玩笑:“不过姐姐的事业那么成功,肯定比我和谷丰这样的毕婚族要舒心多了。”
安逸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时间可以倒流3年,她也愿意成为和江琳她们一样的毕婚族。只可惜当初没有那么勇敢,也把能被认可看得太重。而今这般后果只能承受,没有谁可以抱怨。
“我真的挺羡慕你和谷丰的。”安逸由衷地说。
“羡慕我们?”江琳摇着头:“有的时候觉得我们这拨人挺无奈的,同为80后,可我们机会已经少之又少了,单打独斗自然生存不了。一毕业就结婚只是从节约成本的角度考虑而已,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而你们始终都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都有各自的苦楚吧,安逸沉默地走进厨房,将青鱼又捞了起来,装进塑料袋,走出来:“刚钓的鱼,送你吧。”
江琳接了过来:“那就谢谢安逸姐了,不过你不试试婚纱吗?如果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好拿回去改。”
“我现在还不想试。”
“那我回去了,婚纱你最好挂起来,是进口缎的面料,虽然不容易起褶,但还是挂着更好。”
“好,我知道了。”
“你真的没事吗?”江琳愈发地不放心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周六的婚礼取消了。”
“啊?”江琳愣在原地,半响才说:“怎么会这样?”
“我已经没事了。”安逸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江琳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出来,连忙转身。服装学院一毕业就做了礼服设计师,以为是最可以见证幸福的职业了,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送了江琳出去,安逸躺在沙发里,一直想笑。其实想想,这样真的挺好,总好过婚礼上被放鸽子,那可就太丢脸了。
江琳回到隔壁的家中,一股怨气油然而生,肚子也隐隐地痛起来。她抵在设计台前,默默地收拾起边角料,这些都是安逸的礼服上剪裁下来的,华美却破碎。
肚子疼很快就过去了,看了看表,已经要5点了,谷丰就要回来了。江琳立即跑进厨房,本来今天完成的这件礼服是她开业以来的第一百件,本想给谷丰和自己做顿好吃的,现在心情却变差了。
不过看上去安逸姐的状况还好,看来承受能力很强。于是,江琳开始筹划起晚餐的菜谱,先收拾鱼好了,蔬菜在5点半就会被送来了,有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一边收拾着安逸给的青鱼,江琳忍不住露出笑容,当初选择立体城,是因为房价不贵,父母一下就付了全款,虽然远了些。住进来才发现是个天堂,很多年轻人在这里居住,而且很方便。就比方说买菜,根本不需要一大早就跑菜市场,只需要每个月交上600元钱,每天都有新鲜的有机蔬菜和水果送到家里。而这些蔬菜和水果都是在城中的那些有机蔬菜基地种植的,周末还可以自己过去采摘,体验下田园生活。
人们常说知足常乐,虽然现在的生活一般般,但至少很开心,自己做着喜欢的事,谷丰也在努力创业,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本来还一直很羡慕安逸,现在看来,在物质基础都建立好后,却有可能发现一切都失去了。
没有心思去做饭,眼看着暮色一点点降临,躺在沙发中的安逸按了遥控器上的按钮,《假如爱有天意》的曲调响起,她抱着沙发靠垫,渐渐睡去。
突然被门铃声吵醒,安逸一时有些恍惚,难道是谈笑?她跳了起来,跑过去,拉开了门,却看见江琳慌张无比地站在那里:“安逸姐,谷丰说他被骗了,喝多了,还说要找那个骗子去算账,我只好给他锁家里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安逸立即让江琳进了房间。
“谷丰和他的一个同学,不想上班,就在H区盘了一个门脸房,要做手工巧克力的生意。还没开业,正在购买原料什么的。从网上找了家原料供应商,打了款过去,可是供货商一直不发货。本来就有些担心不可靠的,现在果然出了问题。”江琳的手在安逸的掌中依旧颤抖不已。
安逸镇定下来,拉着江琳走到她们的家门前:“开门吧,我和谷丰聊聊。”和熟悉的人,她还是可以顺畅地谈话的。
江琳战战兢兢地输入了密码,门打开了,谷丰没在客厅里,江琳有些焦急地每个房间搜寻着,最终在洗手间,看见了抱着马桶呕吐的谷丰。
“丰!你还好吗?”江琳连忙递给他一杯水:“漱漱口吧。”
安逸关上房门,也走了过去:“谷丰,你坐好,我们谈谈。”
听到安逸的声音,谷丰立即站了起来,有些惊慌,又有些埋怨地瞪了眼江琳。
“你说说受骗的经过,再把那个网址给我,我可以找到一些线索。”安逸直截了当地说。
谷丰叹了口气,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安逸微微一笑:“这个好办,你把你付款的网址给我吧,很快就能把这个供货商揪出来,明天一早就可以去报警。”
“真的吗?”谷丰恢复了些斗志。
“你把汇款的账号和账户名给我,还有那个网址,我回去马上查。”安逸站了起来,拍了拍谷丰的肩膀:“别垂头丧气的,做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江琳连声道谢地将安逸送到了门口,安逸温暖地笑:“别太担心,突然受到打击,难免会有些失态,你要多包容。”
“知道了。”江琳感激地应着,心里不禁为安逸难过,多好的人啊,怎么会被抛弃。
回到房中,谷丰正充满歉意地看着她,江琳嘟着嘴:“安逸姐刚取消了婚约,我们还这样麻烦她,我挺难过的。”
谷丰低了头,有些懊恼:“要是找不到那个人,我们该怎么办?那可是我们所有的钱,总不能结婚了还管家里要钱吧?”
“还有我呢,这个月的礼服订单挺多的。不过,万一这钱找不回来,你和陈鹏得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听到这里,谷丰长叹了一声:“这批原料的钱是最大的一笔支出了,好在现在为止,陈鹏还没出什么钱,否则我怎么对得起他呢。”
“实在不行,我就管我妈要些过来应急吧,不是订在月底开业的吗?”江琳小心翼翼地试探。
“绝对不行。”谷丰站了起来:“我不能让你家里人小瞧,这房子本来就是你们家买的了。”
江琳闭了嘴,就知道谷丰对这个很敏感。
不一会儿,安逸就按响了门铃,谷丰箭一般冲到门口:“查到了吗?安逸姐太厉害了。”
安逸将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了谷丰,他兴奋地接过来,立即翻看起来。
然而,谷丰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看到最后,他伸出拳猛地击打墙壁。
安逸和江琳连忙拦住他,有些不明所以。良久,谷丰才哭喊出声:“骗我的人竟然是陈鹏,怎么可能?”
江琳也是一颤,惊愕地看向谷丰:“你说是谁?陈鹏?”
“我找他算账去。”谷丰挣脱了江琳和安逸的手,向门外冲去。
“陈鹏到底是谁?”安逸一边和江琳追出去,一边问。
“就是和谷丰一起合伙的同学,他们可是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呢。”
追到电梯间,谷丰几近疯狂。
安逸挡在电梯门口:“你现在找他想做什么?不能冷静思考一下,明天再面对吗?”
“他是我的哥们,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今天不问清楚,根本就过不去。”谷丰悲愤地嚷着。
“问清楚了又能怎样?”安逸提高了声音:“你需要的是理清思路,想好对策再和他摊牌。”
谷丰靠在了冰冷的墙上,心也凉了。
“当初为什么选择要手工巧克力来做?”安逸软了声调:“我以为你明白,那些苦涩的可可要添加很多东西才能变得甜美。凡事皆有代价,快乐的代价便是痛苦,而痛苦过后才知道甜的味道有美好。而且,受骗上当本就是成长必要付出的代价,没有什么可懊悔的,除非你不长记性。”
说完这些,安逸都要惊讶于自己的演说才华了,从来没有过啊。
充血地眼眸中闪过晶亮,谷丰冷静下来,安逸将他们送回家,自己疲惫地回到空旷寂寥的房间,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四处都是背叛。
想想那些人生的四大喜事,不过是片刻的喜悦,没有长久的欢乐。喜悦过后反而是悲伤、是忧愁、是困惑。
再思索起那些铭刻于心的悲剧,却只源于一件——被背叛,被深爱的人,被最好的朋友,被最信任的生意伙伴背叛,哪一宗哪一件都足以让人崩溃到癫狂。
然而,人就是经历了这些背叛才变得强大,每次被背叛后,有的人,在角落里舔舐着伤口,将它们隐藏。心变得伤痕累累,就有了坚硬的痂,每一次跳动,都有负累感。为了减负,变得收放自如,不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意与真情。因为不论是爱情还是友情,投入太多,就变得有所求,于是就经受不起背叛。只是多年以后,一定会有某个时光,会有一丝遗憾油然而生。
有的人,努力对明日的阳光肆意笑脸,将伤口也曝晒在阳光下,血与伤痕一起蒸发。在忘记之后,重新付出,重新得到。人的自愈能力之所以强大,其实不是真的可以放下过往,而是因为不想再与自己为难。
终于彻底想通了,安逸打开客厅的灯,又走进厨房,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的,将痛苦和快乐统统当作佐料,即使是砒霜,也要含笑饮下。
贝宁布置好晚餐,期待着他早点儿过来。思念没有因为距离的增加而减少,有时孤单的时候更是质疑自己离开一年的选择是否正确。
不过好在这期间,他也有熬不过思念去找她的时候,短暂的欢愉过后仍是清冷。
想到这里,贝宁又有些落寞,明知道当“小三”没有任何尊严和前途,可是还是会陷进去,只是因为那是爱,所以义无反顾。
每次看
《非诚勿扰》,都会感同身受,但她绝对不会像舒淇那样纵身一跳。第一是怕没有一个像葛优那样的男人来救自己,第二,她贝宁也是有脾气、有骨气的人,给了他机会选择,他不珍惜,那就自己珍惜自己。
终于门厅那里有了动静,是他来了。贝宁立即跑过去,果然,英俊伟岸的谢羽麟已经打开门走了进来,微笑着站在了那里。
“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天使。”
所有的哀怨消失无踪,只剩下满满的思念和喜悦。
激情过后,两个人坐在了餐桌前。
“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啊。”
“看来你在天堂学了不少东西。”
“伦敦哪里是天堂,只有阴郁又潮湿的城市与街道,冬季里的冰雨只会带来凄冷的肃杀萧索。”
谢羽麟并不辩驳,只是深深地凝望着贝宁,心底划过一道硬伤。他连忙掩饰:“这些都很好吃。”
“我也觉得是。”贝宁没想到程诺的厨艺这么好,不禁赞叹,但立即感到这样回答,有些太自大了。突然发现锡纸青鱼的锡纸还没有打开,于是伸手过去打开。
就是为了这个锡纸,程诺才出那么大糗的,想到这里,贝宁笑得灿烂。
谢羽麟被这笑容震撼了,看来虽然伦敦的天气阴沉,但是她成了阳光。
“刚回来,是不是有假期?”
“嗯,是有15天的休假。”
“我们去丽江可好,正好最近公司里不是很忙,又有几个得力的干将。”
丽江,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有意义。但是贝宁凝视了谢羽麟片刻,他今晚一直找着别的话题,不肯说出他的答案,不过既然有了邀约去丽江,那么再等两天也不是不可,只是聪明如她,有了丝了然。
于是贝宁摇头了:“最后的纪念?”
一丝尴尬闪过,谢羽麟的目光又恢复了商人的精明:“我希望你再给我一年的时间,但是不要再离我那么远了好吗?这一年,公司运作得很有起色,再有一年,我就不必看她脸色了。”
“你错了,再过十年,你依旧得看她的脸色,只要你想的依旧是成功。”离开的这一年,她也思考了很多,终是想明白了这点。虽然心在痛,但是总好过无边的等待,她已经到终点了,可以结束了。
看着贝宁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略带苍怆的目光,谢羽麟幽幽地叹息了:“你今天先好好休息吧,倒时差还是挺痛苦的。我明天要去上海,后天就回来,丽江的行程是周六开始,我希望你考虑。”
贝宁径直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目送着他离开,竟然不会落泪了。现实就是残酷的,她这次真的梦醒了,真的坚强了。
走进了电梯,谢羽麟抵在冰冷的玻璃上,他没有机会选择,即使是再做一百次抉择,他依旧只能是辜负。
清晨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明天就是周五了,本来申请的婚假就可以休了,但是现在怎么办呢?算了,不管怎样,今天是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该认真面对的。
安逸收拾妥当,拉开房门走出,正巧谷丰和江琳也打开了门。
“早!”安逸首先露出笑容。
谷丰点了点头:“谢谢安逸姐。”
“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现在去报案,也许只有在那里见到他,我才觉得公平。”
安逸没说什么,按下了电梯按钮。看向江琳,有些担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什么,如果事情圆满解决了,多睡两天,就补回来了。”江琳露出小女生可爱的表情。
“嗯,不论怎样,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电梯来了,安逸让他们先上,自己等下一个。
看着他们手拉手地走进去,安逸浅浅地笑,相互扶持很好,自己孑然一身也很好。
很快就来了下一趟电梯,直接到达了公司,安逸快步走了进去。
杨阳一看到她,立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给我说清楚。”
“我。”安逸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坚强瞬间就崩溃了。
拉着她走进办公室,杨阳关好了门:“说吧。”
听安逸抽抽噎噎地说完经过,杨阳锁紧了眉头:“总觉得有些太突然了,你在之前就没发现异状?”
“没有。”
“我虽然很讨厌那小子,但是还是觉得这次有些蹊跷,也许有什么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
“不知道,不过你也别难过了,这不是还没领证,没举行婚礼吗?”
“可是都通知了好多人。”
“天,那赶紧通知他们别来了。名单给我,我帮你通知去。”
“你打算怎么说?”
“能怎么说,当然是维护你的面子了,就说谈笑突然病入膏肓,婚礼暂时取消呗。”
“可是这么咒他好吗?”
“你怎么这么欠扁啊?他可是给了你两瓶变质葡萄酒的,差点没毒死你。这时候你还不让我咒他,切,告诉你,要是我的本意,就说他出了车祸,离死不远了。过两天再在论坛上给他设个灵堂公祭,这才解气呢。”
“啊,还是算了,也别打电话了,就群发短信好了。”安逸真是怕杨阳说到做到。
“行了,你忙吧,我给你发去。对了,嘉尚杂志的编辑刚才问你,星座的稿子今天能交吗?”
“我已经写好了,一会儿就传给她。”
“KAKZ的玛丽说:‘下午会送来新样品,请你评定。’”
“几点?”
“三点。”
“好的,一起来吃吧。”
“那是当然。”
浏览着工作日程,今天的会议安排得很满,看来有的忙了。
先将星座运势的稿子发给了嘉尚杂志的编辑,对于这个,是她在大学时热衷的,后来因为太喜欢,就拜了一个德国女孩为师,不仅可以研究学习,还可以学德语。没想到大学毕业后,试着给时尚杂志投稿,就此开了个专栏,一直维系到今日。
9点半,安逸准时走进了会议室,看到大家探询的目光,连忙躲进角落。
频道主编莎瑞纳连忙解围:“开始讨论我们网络电视台,对这次业主委员会换届竞选的配合吧。”
会议在11点结束,安逸率先走出来,杨阳却被扣下了……
谷丰在警察局中报了案,等待着陈鹏被带来。
江琳有些不安地看着谷丰:“你还好吗?”
“很好,别为我担心。”谷丰挤出笑容,会好才怪。怎么也想不明白陈鹏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不是安逸姐搜索出铁证,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但是看到了这些,再去回想,果然漏洞百出,自己也是有N个机会识破的。
当陈鹏被带进警察局,与谷丰的眼眸相视的那刻,他竟长出了口气。随着警察走进密闭的审讯室,与谷丰擦肩而过的刹那,他闭了眼。
谷丰只觉得胸口被重重一击,说不清此刻的心情,只是沉重得无法呼吸。
江琳握住了他的手,虽然只有掌心里有一丝温度,但足以让谷丰感到温暖了。
“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去公司上班吗?”谷丰看向江琳,眼神晶亮。
“你为了我们能过得更好。”江琳回答。
“可以这么说,但不准确。”谷丰叹了口气:“学服装设计的时候,觉得会是个光鲜又能赚很多钱的职业,可是实习时只能做些打杂的工作。而快毕业的时候,很多同学不是找了杂志社,就是选择了服装公司的销售,全都只能拿2.3千的工资。
那时你说要一毕业就结婚,我虽然欢喜,却没有自信。想想吧,就算我们一个月刨去花销存2千,一年才2万多,十年才不过是20万。你嫁给这样的我,一定不会快乐的,而我想让你过得好,过得快乐。”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江琳有些想哭,拼命瞪着眼眸。
很快,警察走了出来,将陈鹏供述的事情陈述了一遍,听得谷丰和江琳目瞪口呆。
许久,谷丰才说:“我能撤销报案吗?”
“你们当过家家呢?”民警抬眼扫了他一眼:“他想和你说两句,进去吧。”
谷丰站着没动,仍是对民警说:“求求您了,我当时是一时冲动,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些才这么做的。”
“他的行为确实触犯了法律,他本人也表示要接受15天的行政拘留处罚。他挺想和你道歉的,你进去吧。”说完推开了光线幽暗的房间的门。
谷丰深吸了口气,拉着江琳走了进去。
陈鹏一直低垂的头抬了起来,眼睛有些红肿,他推了推眼睛说:“对不起,哥们,我很后悔,从你打了款到现在,我终于踏实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郭岚?你怎么这么傻?”谷丰一连串地发问,却没有了责备。
“当初我和你一拍即合,想弄这个店,其实是因为羡慕又嫉妒你。你和江琳一毕业就结了婚,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走到今天,快一年了吧?也没向父母伸手。
我也想和郭岚结婚,可是她说没有经济基础绝对不行。我家的情况也就那么回事,买房能出个首付就不错了,我供职的那个服装公司,一个月才给我3000块,还累得半死。所以,你一说想开店,我立即就辞职了。
可是郭岚又嫌这只是小本买卖,风险又大,还不体面,她说让她认识一个股票经济,能很快挣来钱,让我开个10万的户头。
玩股票一夜暴富的事太多了,所以我动了心,以咱们开店的名义管我爸要了6万块钱,又管我叔叔借了2万,还差一点儿。郭岚就说先管你借点,反正小店也不是一下就需要投入那么多钱的。再说你们结婚收了不少彩礼,江琳的定制礼服生意也挺好的。本来我是想开口管你借的,又觉得不好意思,反正觉得股票回钱也快,大不了先用你的货款,赚回来立即去订购原料就是了。所以我克隆了那个采购网站,只是账号什么的变成了我的。
没想到这股票一玩就被套住了,我……”
谷丰无语了,江琳担忧地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先把股票抛了吧,一定能还上你们的钱,只是求你们别起诉我,我在这里15天,你们别告诉我爸妈,也千万别和郭岚说。”
……
走出警察局的门,谷丰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喃喃自语:“你说我是不是不该一下就跑来这里,把他逼得没有退路?”
江琳咬紧了嘴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觉得你该这么做,否则他不会清醒。”
“可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却是想让他坐牢,身败名裂。但一看到他,我又不忍心了,尤其是他为了郭岚,为了爱情做这些。”谷丰挠着头发,如果不把这些感受说出
来,他会憋死。
将谷丰的头揽入怀中,江琳感到踏实。仰望着楼宇中透出的一小片天空,她淡淡地说:“记得吗?教咱们市场营销的老师说过‘价无情,值有情。’,无价宝,只要有人肯拿出来卖,总有一个价。一件新衣,再华美也总有买得起的一天。有情人,没有合理价格,只有值与不值。
对于我,与你在一起我觉得太值得了;对于陈鹏,郭岚让他铤而走险,他就做出这些算计,付出这些代价,那就是不值得的,至少他该问她一句,她付出了多少?
只不过就是现在,他还没有醒悟,还想刻意瞒着。”
“你不知道他追郭岚有多辛苦,而且郭岚的家境太不好了,她才想过得富足。”谷丰为陈鹏辩解,已然没有了昨日的痛恨。
“刚才陆警官说了,如果咱们不起诉,陈鹏关10天,交上罚款就可以出来了。你怎么想?还继续和他合作吗?”
谷丰沉默了,江琳也沉默了,涉世不深的他们被这几天的变故弄得筋疲力尽,脑子完全不够使了。
一工作起来,安逸感到一种愉悦,甚至有些前所未有。
下午三点,KAKZ的技术员带了新研制出来的冰淇淋过来,请安逸品尝。做为国内为数不多冰激淋品尝师,她可是小有名气的。并不是说只要嗅觉灵敏就可以顺利考得职业资格证书,最主要的,是要对甜品、冰品有想象力和创造力。冰淇淋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味觉上的享受、酷暑中的清凉,更是给生活带来一丝甜蜜、一丝痴缠。
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冰淇淋,安逸深吸了口气,拿起精致的小银匙,在冰淇淋盒里挖出一点,放入口中。突然她把眼睛瞪得晶亮,这个味道很熟悉,曾经的记忆,一下就冒了出来。
安逸一向很喜欢吃冰激淋,尤其是有机会出差去意大利、法国、美国等地,更是一定要泡在冰淇淋店里吃够了再回来。
年初在罗马,西班牙广场的大台阶上,竟也似国内人山人海的景点一般,安逸有些踌躇,不过不管怎样,也是一个浪漫之地,该留个影才好。于是她准备自拍两张合影,身后却传来一声问话:“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转头,正是谈笑,他的笑容比旁边卖花人手中的天竺葵还灿烂。
“不是说有事要忙,不过来了?”
“想你了呗。”谈笑接过她手中的相机,又把她额前的刘海弄了弄:“赫本再现啊。”
“少来。”安逸笑得就像路边美丽的鸢尾,迎风招展。
拍好了照片,又去了万神殿,置身于这般庄严肃穆的地方,谈笑握紧了安逸的手:“你还想这样多久呢?”
“这样?哪样?”
“就是这样两个人各自忙碌呗。”
“我能想像成是你向我求婚呢吗?”
“当然可以,我就是这个意思,你终于冰雪聪明了一回。”
“胡说。”安逸抱紧了他的臂弯,眼光温柔。
“那里有冰淇淋。”安逸看见了GIOLITTI的招牌,这可是罗马相当有名的冰淇淋店。
意大利是冰淇淋的发祥地,这里的冰淇淋是软冰淇淋,不是美式的Ice cream,而是Gelato。
Gelato所选的材料均为时令水果、天然坚果、奶、蛋等,甚至除了原料本身的水份外,制作过程不再加一滴水。因此,Gelato入口后,带给人绵延松软的口感,新鲜且层次鲜明的味觉体验。软滑香浓,口感细腻得有如轻柔的丝缎,非常好吃。而这间冰淇淋店更是有着很古老的传统,也许当年《罗马假日》中的冰淇淋就是从这里买的也未可知,只是需要排很长的队。
终于快排到了,谈笑问:“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香草口味是必须的,其它就听店员的推荐好了。”
谈笑用意大利语和店员沟通了一会儿,便将1份3个球的,放在安逸的面前。安逸举在手里:“我们一起吃冰淇淋的时候还是我上大二的时候呢,而在这个很让我开心的日子,我们也一起吃好了。”
“好啊。”突然有种回到年少时光的感觉,谈笑将安逸抱起来走出了GIOLITTI。
本来有些孤单的出差旅行,突然变得甜蜜,许愿池前,安逸许了一个很俗的愿望,但是很真诚。
又继续前行,很快就到了圣天使桥,安逸指着Biancaneve,欢快地叫嚷:“白雪公主,就是这间店,Mela Strega一定要吃的。”
“那是什么?”
“巫婆的毒苹果!”
没错,此刻品尝到KAKZ新推出的冰淇淋就有“巫婆的毒苹果”的味道,虽然不是苹果的形状,但是味道非常梦幻。
“这个口味取得什么名字?”安逸问道。
“巴别塔。”
安逸一愣,重新审视这冰淇淋的造型,确实也有塔的造型。不知是对圣经中记载的那段的理解,还是对电影的另一种领悟,但这个名字和这个味道与“巫婆的毒苹果”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口味的冰淇淋是你们这几年研制的最好的,而且这个名字很好。”
“这是我们方总起的,他觉得电影不错,而且可以借势炒作一番,事半功倍。”
安逸听了有些失望,但这就是商人与真正热爱冰淇淋的人的差别。她站了起来:“我会尽快写好品尝报告的,转告方总,文案要写得更有深意才好。”
送走了KAKZ的人,安逸回到办公室中,“巴别塔”已经有些融化了,就像她记忆中的甜蜜,亦已融化。
当时从罗马回来后,就马不停蹄地准备起婚礼,没想到终究是一场梦,难道是她许愿许得不够诚恳?不能再想了,好在还有工作可以疗伤,也好在还有业绩可以骄傲,安逸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晚上六点,安逸走出了公司,想去位于50层平台的网球场看看,今天有社区比赛,公司要负责网络直播。突然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有人在输入以前的密码要进入她的房间,这是警报。
昨天才修改的密码,而以前的密码只有谈笑知道,难道会是他?
安逸匆匆走进电梯,火速来到了L区的最高层,走出电梯的那刻,一抹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就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懊恼地、执着地一遍遍输入着密码。
听到脚步声,谈笑转过头,安逸停了脚步,隐约的胡茬让他显得憔悴又狼狈,不知为何她想起了融化掉的冰淇淋。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最终是安逸润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说:“你是回来取走自己的东西吗?”他的东西也不过才搬来两个星期而已,甚至有的箱子还没有开封,拿走倒是方便。
“不,不是。”谈笑有些慌张。
“不是?”安逸的心揪紧了,这话的意思代表什么?他又想复合?都说女人善变,原来男人善变起来更不可理喻。
分手信中说得那么绝情,甚至指摘她虽有天使面孔,但80A的身材不够有魅力,让她伤心的同时,也伤了自尊。过去才3天而已,她还没有从伤痛中彻底恢复,他竟又跑回这里。开什么玩笑?为什么他要如此践踏她的心,而她又为什么要承受?
看到安逸眼眸中的痛彻与悲愤,谈笑快步走上前,死死地搂住安逸,连声说着对不起。
如果是在昨天,安逸还是满心期待的,而此刻,就算被拥在怀中,却感受不到曾经的温暖与温柔,自己的心也不会悸动了。
听到有电梯的响动,安逸立即用力推开了谈笑,走向门口,输入了新的密码,打开门:“进来吧。”
谈笑有些狂喜,也有些难以置信,更有些悔愧难挡。
走进熟悉的空间,窗外的夕阳如血,将室内的一片纯白晕染成了粉红色。
安逸冷着脸,谈笑站在那里,表情纠结,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全然没有刚才过来时的勇气。
突然发现谈笑的额头上有一小片淤青,安逸又有些没有骨气地问:“额头是怎么弄伤的?”
“刚才撞门撞的。”
“哦。”安逸又变得有些木讷,说话也词不达意起来:“撞门干嘛?”
“我。”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谈笑也愣住了,但随即醒过神来,从裤兜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
不打开也知是什么,安逸转身就向书房走,谈笑追上来,挡在她的身前,一下就跪了下去:“我知道我错了,结婚戒指我从新买了,比原来的那个还漂亮。婚礼还没来得及取消吧,我们的蜜月旅行也可以在周日开启的,我们继续,永远在一起好吗?”
看着他急切的表情,安逸感到的不是激动、幸福,而是难过。以前那个智慧又稳重的男人消失了,面前的谈笑就像个孩子,祈求着大人的回心转意。仿佛是一夜间,又仿佛是自己突然矫正了视力,才一眼看穿。
安逸不说话也不动,让谈笑更紧张,他懊恼地抓抓了头发,又伸手握住她的手:“我是一时被冲昏了头,真的对不起。我知道就算我长了一百张嘴都不够道歉的……”
“就算你没长嘴,留的那封信也够了。”安逸倒退了两步,竟然对他的碰触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些厌恶,言语却犀利起来。
谈笑的手持续停在半空中,夕阳的余辉笼罩着他,他却只感到黑夜就要来临。
今天安逸似乎与以前的不同,很有主见,原本就美丽的脸上散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他是被戏弄了,被报复了,第一个想到可以疗伤的地点就是这里,于是丧家犬般的跑回来,可是竟然连一向温婉的安逸也拒绝他了。是的,这里也已不是家了,且是被他亲手摧毁的。谈笑无法为自己说出一句辩解的话,因为不值得说,也因说了会更糟。
安逸转过脸去,看向残阳一点点沉没,还是想起了“巫婆的毒苹果”。其实那是好吃的冰淇淋,内层是奶油口味的冰淇淋,中心是浸过酒的慕斯,形状做成苹果状,外层再裹上脆皮巧克力,最后在上头点缀腌渍的红樱桃,是个非常用心的杰作。
不管是在白雪公主的童话里,还是现实,那苹果都是诱人的,让人忍不住去品尝。白雪公主吃了毙命,她安逸吃了以后却安然无事;白雪公主因为毒苹果让王子伤心欲绝,从而演绎出爱情的童话,她安逸因为毒苹果变得凉薄睿智了,再不会相信还有类似童话的爱情。
其实也不是,应该是喝了谈笑送的变质葡萄酒的缘故,心死了。
“或者还是我收拾了给你快递回去吧,你走吧。”书房去不了,安逸转身走进洗手间,关了门落锁。
好在谈笑没有说出什么让她想知道却又不想听到的故事,其实她早就明白了,现实都是残酷的,就像巫婆的毒苹果,不管是爱情、欲望,还是利益,只要触碰了,就会痛苦,无处可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