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有风吹过的夏天
6月中旬的埃及,烈日当头,可是安逸和贝宁都神采奕奕,没有被沙漠的热气蒸发掉丝毫快乐。
贝宁的快乐是刻意的,肆意地对每个事务发出笑声,安逸的快乐是被动的,因为贝宁快乐,她被感染了。原本她就是个很容易快乐的人,从不去强求什么,也不执着于什么,只想坦然地面对自己和别人。
面对着庄严的神庙,雄伟的金字塔,萧索的帝王谷,黝黑的木乃伊,精美的黄金面具,安逸感动地想哭,却又说不出因为什么想哭,而她也不想深究下去,因为想哭的理由实在太多。
贝宁却只有感叹,只有这些成为了永恒,而曾经以为的爱情早已飞灰湮灭,所以更要谈笑风生,掩饰所有的悲凉。
旅游的行程总有结束的一天,带着疲惫,踏上归程。
“我的休假就要结束了,后天又该开始飞来飞去。”贝宁靠在飞机座椅上,看着她的同行们忙碌的身影,不由得摇头。如果每次排班不告知目的地是哪里,也许工作起来更美好,至少有个新鲜感和期待感。
“我还有五天的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安逸闭着双眸。
其实手机可以漫游,但是刻意地没去开机,但在机场候机时,闲得无聊且带有一丝小小的期待,于是打开了手机。全是谈笑的短信,想直接删除又舍不得,都是些问候,他这样的急切似乎从未有过。她们之间的爱情就和自己的性格一样,一直就是不愠不火的,但这足够渐入心脉,融入骨髓了。
想到这里,安逸突然睁开了眼,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可以想到这些话语了。
贝宁看了她一眼:“要不,你去多伦多看看你爸妈?”
“我怕他们的盘问。”安逸连连摇头,也好在老爸的工作很忙,老妈绝对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忙,要不就算她不去,他们也早过来了。
“可怜的安逸。”
“对了,我可以去养老院做义工,以前只是每个月的第一个周末过去。”安逸一下想到了去处,心安下来。
“那你帮我照顾照顾二姨得了,让我爸妈歇两天。”
“那也行。”
“真的?”
“当然。”
“不许食言。”
“嗯。”
贝宁还是又打量了一下安逸,这种没道理的请求她都答应,看来她还处在迷茫期,这几天的说教算是白费了。
不过对于心地纯洁,反射弧又比较绵长的安逸来说,永远不会这么快的接受现实。也许正是因为谈笑没有将抛弃安逸的理由说出来,安逸的心底才会有隐隐地不甘,才会有所放不下吧。她皱眉了,也许有必要她出面见一下谈笑。
她们的飞机终于降落在了首都机场,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此时进港的航班还有一架从迪拜归来的。
疲惫的旅人在踏上国门的这刻,会莫名的兴奋,安逸和贝宁也不例外。取了行李,通了关,走进接机口时,贝宁踉跄了一下,立即抓住安逸的手躲在了一旁。
“怎么了?”安逸担心地看着贝宁。
“我看见他了。”
“谁?”安逸看到贝宁眼中的苍怆,才醒悟:“谢羽麟吗?”
贝宁点头,是的,她看到了谢羽麟,也看到他接到了太太和儿子。原来他为了和自己去丽江,已经安排了她们的出行。
这个画面太温情,那个小婴儿可爱的笑容与他太太幸福的笑容是那么的刺眼,这也更佐证了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放弃比拥有更勇敢,她已经不需要逃避了,贝宁扬起了头:“走吧。”
安逸伸长脖子看了看外面:“他们走了。”
贝宁的秀眉一挑:“那我们快点,超到他们的前面去。”
“啊?”安逸来不及思考,已经被贝宁拉着跑了出去。
很快就到了他们的身后,将跑步改为了快走,与谢羽麟擦肩而过的时候,贝宁和安逸相视一笑。
安逸有些明白贝宁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她也好想有这样一个机会,将谈笑甩在身后。
出租车上,贝宁安静了,刚才等车的时候笑得太开心了,透支了。
安逸握着她的手:“我看到他的紧张和失落了。”
“真的?你也能看出别人眼中的情绪了?”贝宁平静地说:“其实他没有任何表情,我知道。他早已被成功、地位、名声、财产弄得心力交瘁了,不会多分出一点儿给我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看到你。”
“因为我不想每次都是看到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这次,一定让他看到我的。”
“哦。”安逸只能隐隐地感到这确实有所不同,是有意义的。
回到立体城,已经凌晨3点了,贝宁直接去了安逸的家,冲了凉,相互都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就入睡了。不过总是有种感觉——身体回到了立体城,心却飘得更远了。
周四一早,贝宁就去上班了,安逸走出了卧室,餐桌上碗碟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不过不要紧,自有小时工来收拾。
这是贝宁告诉她的:“如果你没有收拾东西的习惯,就请别人来管理。这不是浪费金钱,而是在帮助别人,亦是帮助自己。”
于是安逸采纳了这个建议,在立体城的家政中心填了张表格,很快就订下了人选——秦婉。她今年30岁,丧偶,独自带着5岁的女儿,只看了这几条,安逸就决定用她了。
这餐桌上的四套碗碟,证明昨日的安逸并不孤单。是的,不仅贝宁在这里,隔壁的谷丰和江琳也过来了,说是来感谢她的帮助。
其实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安逸却有些内疚,这种被最信任以及最亲近的人背叛的滋味很难受,她不该那么冲动地就告之谷丰,怎样也该旁敲侧击地问问才好。真的不知道谷丰这个年纪是否经受得起这样的打击,好在,看上去他们都还好。
不过来不及多想了,今天要去帮忙照顾贝宁的二姨。听说病理切片在手术过后的第三天就回来了,扫除的12个淋巴结上没有发现癌细胞转移的迹象,这周已经开始化疗了。
可能照顾病人也蛮辛苦的,曾嘉竹都瘦了一圈,所以昨天被送回西郊,也没怎么反对。
来到曾嘉兰的病房,安逸愉快地和她打着招呼,昨天和贝宁已经来过了。
“要麻烦到你,真的不好意思。”曾嘉兰有些歉意。
“阿姨您千万别这么客气,我和贝宁是最好的朋友。”安逸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倒了杯水。说来也奇怪,她这人前失语症在病人面前就自动消失了,也许是因为老妈就是医生的缘故。记得在日喀则的时候,放学后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病房里度过的,所以她现在也愿意去养老院照顾老人。
“我应该见过你的。”曾嘉兰打量了一下安逸,昨天她过来的时候,自己就觉得眼熟,一时没有想起来,但是现在看到她给自己倒水的这个场景,突然想了起来:“你是不是养老院的义工?”
“是啊。”安逸有些惊讶,这可她不是四处炫耀的。
“我在那里见过你。”曾嘉兰对安逸的好感更深了。记得当时去养老院征询,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也在做义工,就曾感到欣慰。
“哦,我只是一个月去一次,不过现在有了时间,可以多去几次了。”
“怎么?换了工作?”
“不是,反正就是自己的时间多了。”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医生例行查房了,安逸连忙站起来,退到一边。
苏浅走在最前面,询问了几句,温和地说:“这两天的化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反应?”
“有些恶心,吃不下东西。”
“这是比较正常的反应,不过您还是要多吃些食物,这样对恢复元气有好处。”
“嗯,我会尽力的。”曾嘉兰回答着。
苏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看到了安逸,他一愣,安逸也是一愣,诺诺地说:“苏医生好。”
安逸细白的肌肤在埃及沙漠上被晒成了浅蜜色,非常健康,也更加迷人。苏浅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样的,他连忙甩掉这个念头,难道她们是亲戚,可是为什么之前没有来照顾呢?收回疑问和目光,苏浅正准备出去,在骨科的住院小精灵岳翎摇着轮椅进来。一看到安逸,开心地说:“姐姐,你还记得我吗?照片已经打印出来挂到我的病房了,姐姐好漂亮。”
提起这事,安逸的脸红了,那天她出了很多糗吧。被谈笑甩,和陌生的程诺喝酒,回到立体城,又打搅了剧组的拍戏,然后还冒充明星和人合影,再后来是呕吐住院。这样精彩的一天,她简直不敢回想。
苏浅看到安逸羞涩的样子,竟有了丝笑意,他和曾嘉兰与岳翎道别,走了出去。
岳翎很活泼,一进来就话不停:“我开始掉头发了,等都掉光了,我就可以演尼姑了。曾姨你掉了没有?”
“还没有,不过第一个疗程结束时,估计就会掉了。”曾嘉兰拉着她的小手,15岁的孩子,就得了骨癌,且已转移,太令人扼腕痛惜了。
“姐姐你叫什么?你真的不是演员吗?”岳翎又看向安逸。
“我叫安逸,和曾姨的外甥女是好朋友。”安逸连忙回答。
岳翎点头,又对病房里的一个设备产生了兴趣,她拿了起来:“为什么这个远程问诊的东东只在普外科有,骨科就没有。”
“上周五才安的,估计很快骨科就会有了。”曾嘉兰笑了,还是个孩子,什么都好奇。
岳翎摆弄着:“咦?这个是什么?”
安逸凑过去看了看:“这个应该是在线聊天的软件,应该可以联系到在其他医院的病友,相互交流的。”
“可以连到法国吗?我学了法语一直都没机会练习。”岳翎来了兴趣。
安逸接过这个机器,研究了几分钟,这个机器的程序不复杂,也很实用,只要把自己的病情描述一番,就会有全国各地以及国外的专家一起为你的病做出会诊、解答。而且如果对自己的治疗方案、手术方案、化疗方案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通过这个系统来咨询。这里面还有很庞大的病例库,可以从中找到与自己病症相关的很多资料,进行比对。
最精彩的还是这个聊天软件,可以和其他病友交流心得,相互鼓励。
安逸已经登上了聊天室,不过法国的时间还是夜里,聊天室里安安静静的,安逸不死心地发了一个笑脸上去。
没想到很快就有了回复,安逸连忙把机器交给岳翎:“有人哦,你快来。”
岳翎全神贯注地聊起天来,曾嘉兰对安逸说:“这个设备,我昨天也用了下,不过有些担心,是不是一定要让病人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病症就是好的,就是对的?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自己得了绝症的打击的。”
“也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安逸点头,不过被瞒着,不知道真相,似乎也并不最好的方式。就比如谈笑和自己分手的理由,是她心底的硬伤。
岳翎的法语还不够纯熟,能交流得并不多,但是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因为对方鼓励了她,认为她勇敢。
上午的时间缓慢地流过,就快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突然病房外一阵嘈杂,岳翎好奇地来到门口张望:“好像有人要自杀。”
不是又在拍戏吧?安逸本能地反应,转念,不过这种戏不该在医院里实地拍摄的。
“姐姐我们过去看看吧,你劝人的话说得很好。”
安逸再次脸红,在曾嘉兰的催促下,她推着岳翎出去看了。
又顺利地完成了3台手术,苏浅换去手术服,走回病区。突然看到很多人匆匆向平台跑去,其中还有不少正在化疗期间的病人,抵抗力几乎为零,还这么不照顾自己,他快步走过去。
走上平台,竟然是三天前才住院的廖先生正抵着玻璃围挡前,右手紧握着一把水果刀,压在左手的动脉处,瑟瑟发抖。
这场景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也着实让人感到寒冷。苏浅走上前一大步,很多病人都自觉地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苏浅转过身,不去看廖先生,而是对其他病人说:“爱惜自己的人都请回到病房去,尊重别人的人也请回到病房去。”
他说的话不是命令,也不是商量,而是让别人有选择的余地,只是如果真的留下,那似乎又是承认了些什么。于是,病人们陆续散去,平台上只剩下几个医护人员和廖先生了。
岳翎对安逸说:“姐姐你不是病人,你可以留下,我先回去,你帮苏医生好好劝劝他啊。”说完摇着轮椅回去了,安逸站在了角落里,她也想知道事情的究竟。
廖先生依旧颤抖着拿着水果刀,却没有勇气拉下这决绝的一刀。
这时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跑了过来,一看到廖先生,难以置信地大喊一声:“爸。”
“别过来,站在那里。”廖先生激动起来:“我不想躺在病床上,就那么无助,那么没有尊
严的死去。”
“哪有那么严重?你不过是胃结石,做了手术就可以回家了啊。”
“你们瞒着我,我知道,根本不是胃结石。我用那个远程问诊的机器查过了,不是,绝对不是胃结石,而是胰腺癌,根本没有任何存活的希望。”廖先生泣不成声了。
苏浅气结,有的病患只要住了院,就会疑神疑鬼,本来不是绝症,却总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廖先生确实只是胃结石,跟胰腺癌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就知道安了那个东西没好处,真是胡闹?”旁边一个护士不由得抱怨。
那个男孩也不确定地看了眼苏浅,苏浅皱眉:“难道你隐瞒了不适的症状?为什么各项检查中没有显示出什么胰腺癌的征兆呢?而且你的癌胚抗原是正常指数。”
“没有,绝对没有隐瞒症状,是你们没有查出来。”廖先生固执地说着。
“那好,你就再重复一遍好了,我来听听。”
这时与廖先生同病房的张先生做完了检查,回到病房听说了此事,立即走了过来:“老廖,你弄错了,早上你摆弄了半天,然后去洗手间了,我以为你看完了,我就鼓捣了一下。看完了,我就去验血了,也没退出来,胰腺癌的是我啊,这你知道的。
胰腺癌虽然让我时日无多,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人早晚都要面对这一天的,你这又是何必呢?尤其还是在孩子面前。”
廖先生的表情急剧纠结起来,突然就晕了过去,苏浅和几名护士立即跑过去,一阵忙碌之后,他终于醒了过来,喜极而泣。
苏浅拉他站了起来,送他回到病房:“好好休息,后天就手术了。”
廖先生仿佛死里逃生,连连点头。
走出病房,就看到安逸走过来:“那个设备我看了,我觉得有必要调整一下程序,应该设置一个一分钟自动退出的程序。”
苏浅一愣:“你很熟悉编程?”
“是的,我学的就是这个。”
不得不惊讶了,苏浅再次看向安逸。
安逸不好意思地低了头,这不是她的行事作风,不过病患毕竟不同于常人,要忍受身体上的病痛,心理上势必就会脆弱些,而且坦然面对生死的人本就不多。设备和程序本身是要更好的服务于病患,可是出现了这样的问题还是应该调整的,而且非常容易,所以她才主动提出的。
苏浅点头:“我会和计算机房的工程师说的。”
“好。”安逸转身走回曾嘉兰的病房,窗外竟然变天了。
飞了一个上海往返,贝宁可以下班了,这才中午十二点多,不过要是再晚点儿,估计就会因天气原因延误了,看看这乌云密布的架势。
换了便装,贝宁要赶回立体城,今早她主动联系了谈笑,谈笑竟然要约在立体城的葡萄园。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见到安逸了吗?不过自己这关,他休想。
走进立体城中的葡萄园,已经是快要三点了,贝宁寻找着谈笑,却没有看到,看来他还没到,贝宁就先坐了下来。
环视着这里的环境,虽然是人工堆砌的坡地,但是由于运来的土壤是最适宜梅乐葡萄生长的黏土,其中还有石灰质、砂质土,上面更是覆盖了一层砾石。又由于坡度是最适宜阳光普照的角度,让这些从名贵酒庄里移植过来的葡萄藤能够茂盛生长。
这种等级的葡萄园本就不多见,而在立体城中有这样一片浪漫之地,原本是适宜情侣们约会的同时,亦可了解葡萄酒的酿制过程。其实恋爱和酿酒真的没有什么不同,一盏沉香要经由繁复的工序才能收获一滴精华。
谈笑之所以选择这里,贝宁无需多问也知道他的深意:谈笑是葡萄酒商,葡萄酒对女人的吸引度很高,所以,以葡萄酒的一些道理讲给她听,她会比较容易被打动。
只不过他一定没有料到,现在的葡萄园中葡萄还是一片青涩,就像他和安逸原本即将开始的婚姻生活,会因为一场冰雹而使之前的辛苦全部白费。
在葡萄藤中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梅乐特有的清香隐隐传来,谈笑的脚步声亦响了起来。
谈笑一接到贝宁的电话,就紧张了一个上午,脑中甚至一度一片空白,他知道贝宁的用意,他本能地想拒绝,但是又不能,这也许是最好或是最后的机会。
一路上谈笑都在自责,其实不仅是路上,而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如此。
想想真是懊恼,才几天而已,安逸就由呵护在手心的宝贝,一落千丈成为既不温柔可爱,又满身缺点的“必剩客”,然一场骗局过后,才发现这个女人在自己心中早已成了家人,是唯一受伤后想要寻求的温暖。所以,不论多么恬不知耻,也想从新拥她在怀。所以,不论多么厚颜无耻,也要编一套谎言。所以,不论贝宁如何刁难自己,也要挺过去。
“是安逸让你来的吗?”谈笑小声地问着。
“安逸不会这么做,你知道的。”贝宁立即回答:“要来找你的人是我,因为我必须要和你说清楚,单纯的安逸太容易相信他人,做为她最好的朋友,我应该保护她。”
“我承认留信要和她分手是个错误,但是这个错误还是应该和她本人来澄清。”
贝宁反驳:“你该知道,有很多错误可以弥补、挽回,可是有的错误却不可以,比如杀人。而你对安逸的行为与谋杀她没有什么区别,别以为她不善于表达,就内心不脆弱;也别以为她忍让就是没有自尊。也许你都不知道,其实她有很多时候是自卑的,你这样的伤害,对她很残忍。”
“我知道她有多恨我,我也知道自己多么罪不可恕,但这至少说明,她爱我,所以才恨之入骨。”谈笑是有备而来的,他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接受贝宁所有的指责。
贝宁冷笑:“今天,我约你来这里,不是想听你解释的,只是想告诉你,别再纠缠安逸了。也许你觉得破镜重圆是个好词,但我一直认为这个词本身就是错误的。不论是古代的铜镜还是现在的镜子,只要碎裂了,就重圆不了,哪怕完美地拼合在一起,仍掩饰不了那一道裂痕。安逸不善于表达,她会把这些都埋在心里,即使对你日后的行为有所怀疑,也只会作践自己,所以我必须替她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有的错误也能成就另一个神话。”谈笑举起手中的一瓶葡萄酒:“就像这酒,在它之前,没有人知道发霉的葡萄,也能酿出如此甜美的佳酿。”
贝宁摇头,难以置信。
谈笑立即说:“这是著名的伊甘贵腐甜酒,它就是在一次错误下产生的。1847年,庄主错过了葡萄采摘季节,葡萄已被贵族霉侵蚀过,发生了霉变。不过庄主抱着试试看的心理酿酒,竟然发现此酒口味更加甜美。
我们一贯的认知,是对已经发生的错误,要么改正,要么摒弃,而他选择了接受,从而使葡萄酒中出现了一颗璀璨的新星。
我知道你是有胆识的女人,对已经发生的错误并不全是摒弃,我需要这个机会,证明自己。更需要你的帮忙,见证我的诚意。”
“证明你什么呢?又见证什么?霉菌吗?”贝宁被他的说辞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我对葡萄酒没什么研究,但是我至少知道,每个人都是一个酿酒师,将所有的往事加入酒中,你加入什么,年老时打开,酒中自有你的人生写照。也许是沉香、也许是平淡如水,也有可能变成了醋,更有可能是一坛腐坏的东西。
而做为酿酒师,自己应该知道该加入什么,不该加入什么。我想在多年后,开启一坛沉香,而不是其它。”
谈笑一时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能言善辩的贝宁。
贝宁继续说:“我从一本书中看过,每个人的梦想和现实注定不同,所以酿制出来的酒亦不同。
幸福的人酿制的是白酒,清澈透明,入口火辣有劲,内心里一片澄明清净,不染毫尘。
寂寞的人酿制的是红葡萄酒,诱人如玫瑰,品之微酸回甜,冷艳孤傲,寂寞随心。
激情的人酿制的是啤酒,可以放荡不羁,可以起起落落,就算泡沫消散,颜色亦不平淡。入口虽苦,渐渐变甜。
稳重的人酿制的是米酒,琥珀清香,载浮载沉,入口甘淳,后劲有余。憨厚的耕耘者,毫不起眼,平实执著。
情深的人酿制的是苦艾,明知是苦、是虚幻、是毒,还要含笑饮砒霜,注定清醒着沉沦。
情浅的人酿制的是清酒,无论悲欢离合,总得面对。那不是一种疲态,而是一种真豁达。
现实的人不会酿酒,只是将各种酒调制成一杯鸡尾酒,层层叠叠,五味俱全。满身伤痕,最终可以冷眼旁观。
你是酿制什么酒的人也许不需要我来评价,但我知道安逸是酿造白酒的人,不染豪尘。
对于你所谓的错误,安逸不想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也无心了解。如果你真的爱过安逸,你就该从此消失,不再出现。她会难过一段时间,但会是有限的时间,而如果你继续纠缠她,那么她的痛苦就会绵延一生,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这么做。”
安逸七年的感情就这样结束,怎么也算不上是喜剧,但至少比沉沦一世要强。
谈笑心里急,但依旧淡定地撕开这瓶Chateaud'Yquem 1921,又从衣兜里取出酒杯,倒上一点儿,递给贝宁:“不管怎样,你都该尝尝这酒,也许可以改变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不会改变,但是我可以品尝这酒,做为祭奠。”贝宁接了酒杯,一饮而尽,这句话,这杯酒何尝不是为了自己。
“其实这真的是一场错误,前不久陪一个朋友去医院做检查,他结婚很久了,可是一直没有孩子,检查结果是他患有无精子症。究其原因是他小时候得过腮腺炎而且转了前列腺炎,才造成这个结果的。当时我就想我也是得过腮腺炎的,会不会也这样,你也知道,安逸很喜欢小孩,如果我这样,我无法面对她,所以才……”
“那你又回来找安逸,就是说你没有事了?”贝宁皱紧了眉,对于那些医学上的事,完全不懂,但是对谈笑的这个行为,有那么一点儿理解了。
“是的,当时因为第二天就要去登记了,可我不能让她不幸福,所以才那样做,后来检查结果在周四出来,我没事。”谈笑低着头。
“这有些太戏剧了,我以为只会在电视剧里发生。”贝宁眯着眼睛,缓缓地说:“还需要验证一下你说的真伪,如果你所言不假,我会帮你。”说着她走出了葡萄园。
谈笑坐了下来,在圆圆的砾石上,一杯接一杯地品尝着源于错误的佳酿。心情并没有因为暂时通过了贝宁这一关感到愉悦,反而更沉重,因为他以后一直都要去圆这个谎了。
终于起风了,且风势越来越大,葡萄叶刷刷作响,藤蔓也摇摆起来,雷声亦隆隆传来,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吃了午餐,苏浅走回办公室,该复核一下手术记录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从衣兜里掏出,竟然是苏漠山的号码,苏浅皱了眉,将手机放在桌子上,自己走去茶水间倒水。
回来的时候,手机依旧执着地震动着,苏浅只好接了起来。
洪亮的声音立即响了起来:“今晚有空吗?回家吃个饭吧。”不容拒绝,电话就挂了。
苏浅凝视着手机上的光亮熄灭,无奈地将它塞回兜里,心情更是烦乱。
室内的光线愈发暗淡了,苏浅站起身,点亮了节能灯,与骤亮的屋内相比,外面的天空更加阴沉。突然一道闪电撕裂了天空,一场暴风雨来得正是时候。他拿起电话拨了一组号码,转去总经理办公室后,修长的手指有些不耐地敲击着桌面。
终于又听到了苏漠山的声音,苏浅连忙说:“今晚我还有事,而且下雨了,你知道我最讨厌在雨后的道路上行走。”
“你下午没有手术吧?我过去找你,你等着吧。”苏漠山的语气从来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浅不情愿地挂了电话,看来一个小时的车程还不算远,应该再远些才好。
他与苏漠山并不亲近,甚至有些排斥。从他有记忆起,他的世界里只有母亲,而苏漠山整日忙碌,一个月里能见到的次数很有限,而有限的几次见面还总是不能留下愉快的记忆。
自从母亲去世,他对苏漠山的不满情绪终于爆发了。苏漠山指东,他一定向西,苏漠山说好,他一定不屑。于是,先是高考坚持医科,然后是毕业坚决不去苏漠山安排好的知名医院,最后是买了立体城的房子,搬出家,远离苏漠山的控制。
只可惜,血缘的牵绊让他永远无法做到真的远离。
闪电越来越密集,突然很想听到雷声,也想感受一下暴雨之前的冽冽风,苏浅走出了办公室。来到这层的平台之上,风立即灌了进来,挺括洁净的白大褂被吹了起来,像飞翔的白鸽。
风将云层迅速的聚集,乌云下上翻卷,雷声阵阵,震撼又悲壮,雨点终于砸了下来,苏浅只得退回到楼道中。
岳翎正坐在轮椅上,看着玻璃门外的风雨
,亦看着苏浅。
苏浅不禁皱了眉:“这样的天气,你不会不舒服吗?怎么还跑到这里吹风,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岳翎扬起笑脸:“曾姨请你过去,我是当跑腿的,刚到而已。”
“化疗还顺利吗?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苏浅关切地问。虽然岳翎是骨科的病人,但是她喜欢他,经常过来普外找他,和很多普外的病人都熟悉了。
“还好吧,至少今天我觉得没有那么疼了。”岳翎开心地说:“我刚才在安逸姐的帮助下和一个法国的男生在线聊天来着。他说很佩服我呢,我也挺佩服自己的,才学了两个学期的法语,就可以和他沟通了。”
苏浅看着充满生气的岳翎的笑脸,他感到欣慰,本来这个小姑娘已经被疼痛折磨得很虚弱了。
推着她的轮椅,苏浅走进了曾嘉兰的病房,她正歪头看着窗外。安逸没有在病房里,可能已经回去了吧。
曾嘉兰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苏医生,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第二组化疗结束,各项指标要都正常了才可以。”
曾嘉兰担忧地说:“太长的时间了,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就是出院了,也需要修养,你要忙碌什么呢?”苏浅有些不解,都已经退休的曾嘉兰有什么可忙的呢?
“等有合适的人选接替了我的位置,我才能踏踏实实地休息啊。”曾嘉兰指了指桌子上的档案袋:“前阵子看苏医生对这次的竞选有些兴趣,这里有报名表格,苏医生也填一张吧,要是委员会中有苏医生这样的人该多好。”
业主委员会吗?苏浅摇头,那只是帮程诺拿到资料而已。
曾嘉兰看他摇头,刚要说什么,苏浅的手机振动起来,苏漠山竟然已经到了。
从曾嘉兰的病房走出来,苏浅直接去了医院大厅,果然苏漠山正从宾士车中走下来,又对司机说了几句,才走进医院的大门。
一眼就看见了玉树临风的苏浅,苏漠山的心头一热,然而眉头却不自觉的纠结起来。一表人才的儿子,偏偏喜欢和自己做对,真是不幸。
面对一看到自己就皱眉的苏漠山,苏浅早已见怪不怪了,直接转身带着他走到了候诊区,递给他一杯自动售卖机里的咖啡,然后坐了下来,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苏漠山接过咖啡,也坐了下来,一路过来,正赶上瓢泼大雨,这样的风雨在他的一生中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
抿了一口廉价咖啡,苏漠山忍不住又皱眉,压低了声音说:“今天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商量?这个词汇几乎没有从苏漠山的口中说出过,苏浅听着意外,于是默不作声。
“听说这里要进行业主委员会的换届选举,我希望你能去争取那个会长的职位。”苏漠山一向开门见山。
苏浅听了想笑,但他忍住了,淡淡地说:“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不过我没兴趣,而且也没有那个时间。”
苏漠山早就料到苏浅一定会拒绝,所以并没有暴跳如雷,只是仔细端详了苏浅好一会儿才说:“这是一个好机会,你应该多与人沟通,不要封闭自己。”
“我不喜欢仕途,早就和你说过的,你不是也只是在从商吗?何必连自己都不喜欢的事强加给我呢?”苏浅波澜不惊地陈述着。
“这不是仕途,你应该知道。我喜欢做环保的事业,但这份事业并不容易,需要沟通的地方太多,而你总是这样与世隔绝,是无法继承这个事业的。”苏漠山一改往日的粗暴,心平气和地说着。
不想和他争辩,苏浅站了起来:“要说的事就是这件吗?没别的事,我得回去了。”
“那你忙吧,我去你家里等你下班,一起吃个晚饭。”苏漠山亦站了起来。
“密码是我妈的生日,你过去吧。”苏浅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办公室,才觉得有些气闷,苏浅拉开了窗,清凉的雨丝与凉薄的空气一下涌了进来,雨还在下个不停。
苏漠山没有直接去苏浅的家,而是走进了特灵公关的大门,虞嘉受宠若惊,一时有些反映不过来。愣了两秒才连忙说:“伯父是过来看苏浅的吗?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我已经见过他了,现在是特意过来看看你。原本在城里做得好好的,非得搬到这里来,连见你们一次都很难。”苏漠山对虞嘉的态度与对苏浅的截然不同。
“这也是城里啊!”虞嘉拉着苏漠山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非常亲昵:“这里年轻人多,又时尚,而且苏浅来了,我当然也得过来。”
苏漠山心底有丝尴尬,要是能攀上虞家这门亲家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是苏浅对虞嘉一直是拒之千里的样子,自己自然不能强迫。不过,一个闪念在他头脑中立即形成了一套可行方案,于是他放松了心情,继续和她聊了起来,直到雨过天晴。
气急败坏的谢羽麟从外面回到了巨星公关公司,径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并甩上了包着纯牛皮的门。
巨星公关的员工们已经在一早就知道了,最近项目组连丢了两个大单,且都是被对手特灵公关抢走的。
做为这两个单子策划的直接负责人程诺,他正在办公室里思考。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能力不够吗?立体城网络电视台的周年庆典和慈善拍卖会的单子都铩羽而归。其实还有一个单子也是特定拿不下来的,那就是顶尚俱乐部的周年庆典。特灵的虞嘉就是顶尚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没有理由将周年庆给别的公司运作的道理。
这样算来,他负责的小组就只剩下国际钓鱼巡回赛的启动仪式的案子可以争取了。如果再丢单,别说为了保卫婚姻,去争取创意总监的位置了,恐怕他程诺都得如杜力所愿走人了。可是手下的弟兄们怎么办,就这样成为办公室政治的牺牲品吗?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程诺的助理西蒙探头进来:“聚会去啊。”
程诺起身走出来,其实所谓的聚会,就是跑到吸烟室抽烟去,憋了一个早上,真的需要发泄一下了。
吸烟室被设计成了一个植物王国,而且独特的排烟系统,让这里始终保持空气清新。
一走进这里,程诺立即被窗外的景观震慑住了,站在136层,如此高的楼层之上,看到暴风雨的景象自是不同,只能用壮观两字形容。
西蒙将打火机凑过来,程诺点燃了手里的烟。
“老大,别太担心,这两个单子是我们故意丢的,而且顶尚俱乐部的单子也得丢。”西蒙低声说着:“这样做,一是为了麻痹杜力他们,二是为了咱们一鸣惊人做铺垫。
瑞娜的案子不会丢,然后是业主委员会换届选举的案子,咱们也是十拿九稳的,这要归功于老大你搜集来的资料啊。”
程诺凝视着西蒙,眸中闪过意思感动,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现在已经有报名参选的人了,我认为还要尽快收集全那些参选人的资料,针对这些人以及竞选流程,我们做好最充分的准备。”程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继续运筹策划案了。
“嗯,这是必须的。”
“还是我来负责找资料,你们准备与这些参选人沟通。”
“没问题”西蒙干劲十足。
暴雨终于来临,程诺突然想到一句歌词——被风吹过的夏天。
也许这个夏天注定不会平静度过,但一定会成为记忆中一个无法抹去的夏天,对于城中的每一个不都是如此吗?
贝宁从葡萄园里走出来,穿过空中花园的时候停了下来,在一棵木芙蓉树下的座椅上坐了下来。尚未开花的木芙蓉毫不起眼,只是一味地浓绿。
由于天空阴沉下来,花园顶部的太阳能板收拢了起来,露出了天空,如果下雨的话,这些花草可以享受一场大自然的甘露,抑或是一场暴风雨的洗礼。
思索着谈笑的话,简直太戏剧了,可信度很值得怀疑,可是万一是真呢?不过绝对不能现在就告诉安逸,必须先求证了再说。否则以安逸那样的单纯一定立即就原谅了,像那一张白纸般的内心,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甚至不去怀疑。可是又要怎么才能求证呢?纠结。豆大的雨点终是落了下来,贝宁连忙跑进楼宇间迂回的回廊中避雨。窗外的风雨正烈,花园中的那些花草树木负隅抵抗着,迎接着暴风雨的考验。
贝宁叹息,心情沉重起来,也许自己的这般强硬只能在安逸面前装装样子吧。被细碎的过往割出了密集的隐伤,就算结痂也注定无法痊愈了,即使是在立体城中,就算是期盼明日更美好,如果没有彻底地放下昨天,就不行。
从毫无心机的单纯爱恋,到算计着得失,看来她的这场爱恋已经可以过去了,只是放不下自己是失败的一方而已。
但是放不下又如何呢?
不记得是谁说过,绝对不可以和那些已婚男人搞在一起,纵容一个男人变得无耻,堕落的只有自己,这是犯了双重罪的,所以必须选择放弃。
只是在这样的暴风雨中,难免感到巨大的落寞和莫名其妙的悲伤。但是又有一种新的领悟,就连自己以前也不得而知的。当初选择空姐这个职业,不过是想去习惯相遇与告别而已,可是真的告别时,竟也这般不干脆……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艳阳重又回到清澈的蓝天之上,饱受风雨摧残对我花草澄清闪烁着剔透的光泽,仿佛毫发无损。
贝宁决定先不回家去,直接到曾嘉兰的病房去看看,毕竟麻烦安逸照顾自己的二姨有点说不过去,于是沿着楼宇中的回廊向医院走去。
突然看到程诺从旁边的回廊插过来,走在了自己的前面,似乎也是要去医院的方向。贝宁减慢了速度,这个邻居挺倒霉的,可是也挺不一样的。
听说是和谢羽麟一起创建巨星的元老级人物,可是谢羽麟为了所谓的前途,摒弃了爱情;程诺是不求闻达,却还是丢了爱情。如果把他换做是谢羽麟,自己不知道要高兴多少倍了。
果然程诺是去医院的,刚才苏浅给他打了电话,语气非常低落,恰好自己也正要去看望曾嘉兰,就立即赶过来了。
刻意没有选择电梯,而是沿着玻璃回廊一路走来,竟然穿透了风雨,重见蓝天。
走进医院的大堂直接上了电梯,来到普外科的医生办公室,苏浅正看着窗外的朗朗晴天,竟然没有彩虹,真是遗憾。
听到敲门的声音,他转过身,看到程诺,他凄然一笑,就算什么也不说,心里已经感到舒服了。
苏浅走过去,突然墙上的呼叫器亮了起来,他只得抱歉地对程诺说:“有急救。”
“没关系,你先去,我等你。”
打开办公室的门,苏浅看到一个时尚美女正向这里张望,看到自己后,却立即扭头走开了。无须多想,他就跑向刚才出状况的病房了。
贝宁看到程诺走进了医生办公室,感到好奇,多看了两眼,就看到了那日在程诺家沙发上熟睡的帅哥。原来他是医生啊,那看来可以拜托程诺来咨询他一番了。有了这个想法,她愉快地走进了曾嘉兰的病房。
安逸不在,贝宁有些惊讶。
“今天的化疗已经做完了,正好我们要做一个竞选的网站,我就拜托安逸去帮忙了,这姑娘真是不错啊。”
“当然了,我的朋友嘛。”
“可是这样麻烦她,很不好意思呢。”
“她现在是失恋期间,得让她有事做才行,否则胡思乱想起来麻烦。”
“这么漂亮,又心地好的女孩还能失恋?”
“总有不长眼的呗。”贝宁说得到是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但就算是谈笑说得是事实,他那样伤害安逸也不对,也得好好反省。
“要是她能来我们业主委员会做事就好了。”
贝宁本能地抗拒:“业主委员会能干什么啊?不都是大爷大妈发挥余热的地方吗?”
“谁说我们都是老太太了,年轻人多着呢,而且很锻炼沟通能力的。而且连我们的换届选举也是与众不同的,要采用竞选的模式。要不是你总不在立体城中,我早让你加入了。”
“竞选?”贝宁想起了英国首相的竞选,她喜欢热闹,喜欢新奇的事,也喜欢出风头,所以问。
曾嘉兰详细地给贝宁说起来,神采奕奕。
“这么好玩?那安逸应该来试试,不过她有人前失语症的问题。”
“那是心理暗示的结果,是可以改变的,只要冲破那道屏障。”身为心理学教授的曾嘉兰更是兴趣十足了。
“真的?那我偷偷给她报个名得了。”贝宁一下就想到了安逸憋红的俏脸,忍不住笑。
“胡闹,还是得人家主动的才行。”
“二姨,要不你给她做做心理疏导得了,还有我,我觉得我们两个都挺失败的,不过她比我幸运,至少还有希望。”贝宁甩了下长发。
曾嘉兰说:“谁没失过恋啊,但是不要失去爱的能力。”
贝宁思考了片刻,缓缓地点头,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