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相爱的人都沉默
急救终是没能挽回肺癌晚期的病患,苏浅一脸凝重地回到办公室,程诺已经不再了,他留了字条,说是在曾嘉兰的病房。
苏浅走过去,看到病房内,刚才那个美女也在,而且和程诺针锋相对着,曾嘉兰笑得开心。看来阿诺是为了工作来找曾嘉兰,不想进去打扰,他转身走回了办公室。
下班的时间到了,程诺在离开医院前和他聊了几句,只是晚上他有约,不能陪自己回家了。苏浅真的不想回家去,因为苏漠山来了,还要和他一起共进晚餐。但终究还是要面对,于是他先给经常去的“意境”餐厅打了电话订餐,然后慢慢走出医院的大门。
雨后的一切都变得清澄,可是也有无法冲刷到的地方,就是内心。苏浅叹着气,走进空中走廊。
回到家,苏漠山正站在窗前看着夕阳,如果母亲能看到这样的他,一定会感到欢喜吧?
听到响动,苏漠山回过头来:“来,我们好好谈谈。”
“如果还是参与竞选的事就算了,我没有兴趣。”
“要是真的不想考虑我的建议,你就和虞嘉赶紧结婚吧,别到时你虞叔叔埋怨我,虞嘉也29了。”
“这两件事都与我无关吧?”苏浅拼命压抑住就要爆发的怒火,上周他还让自己要是没有这个意思,就和虞嘉说清楚呢,怎么今天又变了主意?
“二选一,你自己定。”苏漠山挂着知名企业家职业的笑容,继而转了话题:“听说程诺那小子要离婚了?”
“有的人做事业,是为了博得心爱女人的一笑,有的人做事业,是为了博得所有人的敬仰,程诺是第一种人。但是彭越并不满足他现在的成绩,执意要离开,也没有什么好挽留的。”苏浅冷淡地回答。苏漠山就属于后一种人,他为了得到别人的敬仰,将家人丢弃一旁,与程诺真是天差地别。
苏浅的话里藏刀,苏漠山知道,他无奈地摇头了。20年前开始着手环保事业,创业初期异常艰辛,所以忽略了家人,甚至是妻子病重的时期,也没能多加照顾。儿子对此耿耿于怀,他明白,但是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弥补。但要他再选择一次,他依旧还是会选环保事业。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天空终于又变得湛蓝,河水又变得清澈了……
餐厅送餐的人来了,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气氛。
苏浅将晚餐摆上了餐桌,默默地站在一边,固执地不肯先说话。
苏漠山皱着眉,压制住火爆脾气,粗声说:“吃饭吧。”
一顿晚饭最后是在沉默中进行完的,苏漠山临走前,坚定无比地说:“我给你一道多选题,但除了这几个选择没有其它。
A.你留在这里当你的医生,但是要参加竞选。
B.想留在这里不想参加竞选,就和虞嘉结婚。
C.不竞选,不结婚,就必须离开这里,去我公司上班。
只有这几个选择,你也知道,我真想断了你的后路,有的是方法。”
看到苏浅眼中的悲愤之情,苏漠山满意地离开了。
苏浅再清冷的脾气也忍不住这样的胁迫,手中的茶杯直接飞到了已经闭合的门上,继而再滚落到地上,没碎!他买的都是环保再生塑料的东西,耐用。可是这时真的还是想听一声碎裂的声音,配合自己内心的郁闷。
烦躁到无以复加,只好给程诺打了电话:“你的约会结束了吗?去喝一杯吧,最好是最烈的那种。”
“你不是说医生不能喝烈酒,否则几年过后,手就会抖了。”程诺觉察到他的异样,连忙问:“你老爸走了?”
看来程诺真的很了解自己,于是嗯了一声。
程诺意识到问题严重:“我哪里算是什么约会,只是和邻居MM吃个便饭。你来我这里吧,烈酒没有,到是有瓶谈笑给我的超级好酒。”
听到谈笑这个名字,苏浅冷哼一声,长出了口气:“算了,我明天还有手术,且还要值夜班,今天先休息了。”
“你别闷着啊,我买两瓶啤酒得了,你等着我吧。”
程诺挂了电话,立即给便利店打了电话,让他们送一打啤酒到苏浅那里。自己从冰箱里拿了几包豆腐干、鸡爪之类的东西,最后还是把谈笑送的那支Margaux 1984走出了门。
刚才和贝宁一起吃的晚饭,因为她拜托他帮个忙,只需要向苏浅求证个病情什么的。而自己在知道了贝宁与曾嘉兰的关系后,更是需要她的帮忙,所以立即应承下来了。
苏浅平日不喝酒,但是他的酒量却是很好的,看到便利店服务生送来的一打啤酒,有一丝满意。付了帐,等待着程诺。
刚将啤酒都放入冰箱,程诺就到了。苏浅看到他手里拿了那么多东西,摇了摇头:“那里还有很多菜没怎么吃。”
程诺看到餐桌上几盘外送菜品,本来菜量就不大,竟然还剩了很多,可见这顿晚餐的气氛有多差。
“呦,还有酥鱼,这个我爱吃,正好配这瓶葡萄酒。”程诺努力调解着气氛。
“谈笑送你酒干嘛?”苏浅看着他手里的酒。
“能干嘛啊,不过是给老朋友瓶酒而已,他今天下午过来的。”
不过苏浅这么一问,程诺还真是想起了同学聚会那日,苏浅的异样,一定是谈笑和他说了什么,难道是和安逸分手的真相?其实那天不多的对话中,也已经知道了些许,毋须多言了。
“你还是拿回去吧,我对葡萄酒没什么研究,也不爱喝,凑合喝两瓶啤酒就好了。”
“这酒还是很好的,《失乐园》看过吧,两个人殉情前喝的就是这个。”
苏浅听了挑眉:“这酒你该留给他才对。”失乐园?谈笑的境界还达不到吧。
“我就知道这小子一定又是被一时激情冲昏了头,他一向如此,那时候我们看足球比赛、电影什么的,就他投入。也许他说得也对,他有婚前恐惧症。”程诺叹气:“我结婚前也很担心无法给彭越幸福,所以她说什么,我都会尽量去满足,也许是我的能力真的不够吧,还是无法达到她的要求。”
苏浅还是找来了开葡萄酒的工具,拍了拍程诺的肩:“如果你想去挽回,我反对,因为你要活得自我一些。对于谈笑想挽回的事,我就更是要反对了,因为他太不知廉耻了。”
“他到底干嘛了?”
“你问他吧,我懒得说。,反正和你的情况绝对不一样!”
苏浅不想说的绝对启不开他的嘴,程诺只好接过开瓶器,利落地拔出了瓶塞。
“彭越已经给我下最后通牒,但是我还是想争取一下,如果还是不能挽回,日后也不必后悔没有去努力挽回过。”程诺倒了酒,递给苏浅。
没有合适的言语去劝慰,苏浅接过酒杯,闻了闻酒的味道,浓烈的果香。
程诺摇了摇杯,抿了口酒液,其实他稍微懂些葡萄酒的。1984年的Margaux!其实这一年是波尔多的差年。它只得到了87分的评价,但已经是所有葡萄酒中最好的分数了。它富于果香,入口有如烟花般迅速闪耀整个夜空,所以《失乐园》才会用它来做两人在殉情时饮用的酒。用它瞬间绽放的瑰丽,诠释了很多人以为的爱情。
很多人以为爱情是樱花和玫瑰缤纷的花瓣,那样的美丽却易逝。很多人以为爱情是烟花、是流星,那么炫烂却易冷。以为爱情没有永恒,只有曾经,以为美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而短暂却能得到永恒。
苏浅也喝了一口,不觉得怎样,甚至有些酸涩感:“名酒也不过如此。”
“其实这瓶1984年Margaux已经过了它的适饮期,它已经开始衰老。”程诺又抿了一口,如果《失乐园》中的两人在此时品尝这酒,会不会结局就会不同,因为,喝着已经衰老的这支酒,只会想去触摸此刻陪伴在身边的人脸上的皱纹,直到泪流满面,满口酸涩。终会明白那些曾经绚烂的一刻,敌不过地老天荒的相知相伴。
也许,谈笑已经领悟了,所以才送了他这支酒。
“你老爸都说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程诺终于不着痕迹地说到了主题上。
“还不是那几样,不过这次又加了一条,竟然让我去参加什么业主委员会会长的竞选。”苏浅对此真的很不解,但绝对不会去问个明白。
听完苏浅转述的苏漠山的选择题,程诺打了个响指:“他这次为什么会这么强硬,以前虽然也强硬,但至少还是有商量余地的?要不你就娶了虞嘉得了,让她回家做贤妻良母,别出来和我们抢单子,也算是为兄弟除害。”
“有多远滚多远去。”苏浅听得出程诺在开玩笑,结婚是一个多么严肃的问题。就如那天在墓地,在母亲面前说的那样,他的事业让他只能选择爱自己的病患,也许苏漠山也是这样的别无选择。
程诺看到苏浅意气阑珊,叹了口气:“要不就参加竞选得了,反正这个的决定权又不在你,输赢无法确定的事,参与一下也无所谓。不过以您帅哥外加白衣天使的身份,没准儿选票大大的也不一定。而且我可以为你助选啊,至少L区和H区的选票归你了。”
“我向来对其它事情都不关心的,我只希望能活得简单、坦然、心安理得。”苏浅并不想打乱现有的生活。
“要不你就去他公司接班得了,老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偌大的T集团,他不给你也不会给别人啊,你接班是早晚的事,逃不开的。而且说实话,你老爸还是做了不少功在千秋的好事的,环保是个挺崇高的事业。其实就算你讨厌你爸,可是你还是接受了他的那些理念,否则你不会这样自觉自愿地做低碳环保的事。”
对T集团没有任何兴趣,甚至厌恶到极点,但是苏浅不讨厌环保的理念,毕竟这理念不是苏漠山一个人的。
其实就算是再讨厌,也不能否认他们的血缘,但是偏偏这种亲近却几近仇恨的血缘才让人感到悲伤。
“对了,我的邻居拜托我咨询你些问题,她的一个朋友好像得了什么病。”程诺从裤兜里拿出贝宁交给他的信封。
苏浅从信封中抽出纸条,看了看,略加思索,就走到书柜前,抽出一本厚重的书,翻看了几眼,便拿起笔回答了她的问题。
程诺问:“她问的是什么?”
“我猜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苏浅淡淡地说。
“这女人真是怪事多。”程诺忍不住抱怨:“见她第一次差点把我给废了,不过现在还得捧着她。”
“这么有趣?”
程诺把自己和贝宁的两次相遇说了出来,原本情绪低落的苏浅也笑了起来:“这邻居不错,比我的强。”
“是比你强些,至少是个美女,虽然有些脱线。你的邻居可是铁娘子哦,还是虎视眈眈盯着你的铁娘子。”
“行了,喝酒吧,虽然有些难喝。”
程诺告辞离开的时候,他们将这瓶玛歌葡萄酒喝干了,可是就算如此,躺在床上依旧无法入眠,苏浅只好借助了安眠药。
第二天的早晨,苏浅一早就醒来了,头有些疼,依旧是无法逃避的现实世界,还有昨天没有想出答案的选择题。
好在还有三台手术等着他,晚上还要值夜班呢,苏浅立即满脑子手术方案了。
闹钟的铃声响了三次,遮挡阳光的电动窗帘自动开启了,安逸在床上又翻滚了几次,终于爬起来。
昨晚忙活到凌晨2点,才把竞选计票的程序设置完成。
早上曾嘉兰还要继续化疗呢,该准备准备去医院了。
打开家门,正看到谷丰愁眉不展地走过去,对了,他们的巧克力店月底就要开业了,也就是这两天了,而他的钱要回来了没?要不自己拿出一些积蓄帮帮他们也是好的。想到这里,安逸转身回去拿了银行卡,等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去取些好了。
到了病房,曾嘉兰的精神不错,安逸和她汇报了计票程序已经设置完成的事。
曾嘉兰很是感慨:“听小宁说你有人前失语症?怎么造成的?”
“说来话长。”安逸不好意地地坐下来:“今天还是要输那些液吗?”
“是啊。”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可以去买,苏医生不是说了化疗没胃口也要多吃些吗?那就吃些想吃的吧,”
“说实话,我还真想吃点西红柿汤面了。”曾嘉兰向往地说:“这一化疗,就觉得口苦。”
“这个简单的,等您化疗完了,我回去做,正好昨天配菜中心送来的菜里有西红柿。”
“真是太感谢了,你和贝宁完全不一样的性子,竟然能这么好,可谓神奇。”曾嘉兰一直都在观察着安逸。
“那我也要吃。”岳翎一边和病友在线聊天,一边说着。
“好的,我也给你做一份,不过要都吃光哦。”安逸浑然不觉曾嘉兰的观察,和岳翎说笑着。
真的看不出有什么人前失语症的迹象,就是有些腼腆而已嘛。现在这样的孩子几乎没有了,曾嘉兰想着,脸上露出了笑意。
安逸的手机突然振动了几下,是杨阳打来的,她接了起来:“我去旅行了,有带礼物回来呢。”
“这样很好,对了,我就是问问你,这期《嘉尚》上的星座真的是你预测的吗?”
“怎么了?”
“摩羯座的女生在7月将处处桃花开啊。”
安逸连忙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的,不过她一定就是摩羯女中唯一不会撞见桃花的了。
“真的啊,太好了,我得好好准备一番了。”杨阳得意起来,语调都变得甜蜜了。
安逸忍不住也笑了:“那你好好努力吧。”
快到中午了,输液还没有完成,岳翎催着安逸回去做饭。于是,安逸就先跑去银行取了钱,然后回家做了西红柿汤面。做好后,放入了保鲜桶中,她又匆匆出门了。
一进入医院,路过门诊大厅的时候,安逸不经意
地环视了一眼,就看到江琳游魂一样地从自己面前飘过,脚步异常虚浮,都没发现她。
安逸不放心地喊了她的名字:“江琳,你怎么在这里?”
江琳听到有人叫她,浑身一震,转过头来,苍白的脸上,那一对乌黑的眼眸显得非常无助又凄惶。
“我,我没事,是陪同学过来看病的。”她的眼神有些闪烁。
“很严重吗?”安逸有些惊愕,像江琳她们这么大的孩子,也将面临生死吗?她不敢想了,连忙又问:“你没有什么事吧,脸色怎么也这么差?谷丰的事解决好了吗?”
“我没事,真的。谷丰的小店可能开不了了,陈鹏投到股市里的钱基本上赔得没剩多少,只够交处罚金的,我们没有什么后续资金了。”江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要不,我入一股吧,我很看好手工巧克力店的生意。”安逸提议。
江琳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神采,但是紧接着又暗淡了:“谢谢安逸姐,我回去和谷丰商量一下吧。我先回去了,还有几个活儿要赶出来呢。”
“好,你也得多注意点身体,脸色挺差的。”
“嗯,我知道了。”江琳快步走开了。
安逸虽然很是不放心,但还是先将曾嘉兰的午餐送了过去。
“好香啊。”曾嘉兰真诚地赞美着。
“您还想吃什么尽管说,我挺喜欢做饭的。”安逸给曾嘉兰盛出一碗,也给岳翎盛了一碗,她自己则是拿出一个汉堡吃起来。
“嗯,和我妈做的一个味道呢。”岳翎吃了一口,连连称赞,可是眼泪却涌了出来。
“怎么了?”安逸关心地问。
“没事儿,我妈好久没来看我了。”岳翎摇头,连忙抹去眼泪,坚强地说:“她得为我的医疗费努力挣钱,明知道治不好了,也没有放弃,所以我不该哭的。”
安逸感到难过,连忙搂住岳翎:“你是最坚强的女生,比我要强很多倍呢。”
“呵呵,可是我觉得姐姐比我坚强啊,而且比我漂亮多了。”岳翎又露出了她的无敌笑脸:“姐姐,你说我写个像《一公升眼泪》那样的书好不好?我想怎样也该留下些什么。”
“啊!”安逸掩住了嘴,那可是她从看第一眼就开始哭的书,听说后来还拍了电视剧,可是她没有勇气去看。看着岳翎清澈的双眸,安逸的心被揪得很紧,只能拥住她。要是贝宁在就好了,自己嘴笨,根本不知道这时该说什么。
岳翎的话让病房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悲凉起来,曾嘉兰连忙说:“写吧,你要写出你的乐观劲来哦。”
“对,对。”安逸只能附和:“我做你的第一个读者。”
岳翎笑着点头,摇着轮椅离开了。
曾嘉兰叹了口气:“在这种时刻,总是感到最无力。”
“是啊,好希望能帮到她。”安逸亦是叹气。
“帮一时又能怎样呢?”曾嘉兰闭了眼睛,沉默了。
安逸的内心也纠结起来,是啊,帮一时又能怎样?
曾嘉兰昏昏睡去,安逸看了看输液器,还剩下一小瓶,今天的化疗就结束了。她起身走到窗前,外面是一片灿阳。斜对面的运动场上,似乎是立体城小学的学生们正在进行足球比赛。不知道这个场景让岳翎看到了,会不会又是一阵难过……
从医院里回来,安逸一直都在想,人生真的说不准,旦夕祸福逃不掉。不论是对江琳谷丰他们,还是岳翎,自己这样的帮助有些太微不足道了。
叹着气,走出电梯门,突然就看到江琳披头散发,拉着一只行李箱,瑟缩在墙边,吓了她一跳。
“这是怎么了?”安逸连忙走过去。
江琳扬起小脸,一个巴掌印清晰地印刻在脸上,一见是安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却是无声的饮泣。
家庭暴力?安逸立即将江琳拉进自己的家,让她在沙发上坐着,自己从冰箱里取了冰块出来,放进冰袋,递给江琳敷脸。
江琳默默地接了过来,眼泪已经止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
“安逸姐,今天我能睡你这里吗?我这样回家,我爸妈会生气的。”江琳恳切地看向安逸。
“当然可以,不过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安逸有了怒气。男人就算是事业上再受打击,也不该对妻子发泄怨气。原本还想帮他度过难关,可是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呢。
“是我的问题,不是谷丰的错,他是太生气了。”江琳低了头。
“你能有什么错呢?”
“我和他提出离婚了。”
“什么?”安逸难以置信地看向江琳,这是什么局面?怎么会这么突然?如果真的是这样,谷丰会不会疯掉?一连串的疑问反而不知道该先问哪个了。
压下所有的疑问,安逸先给江琳倒了一杯果汁递过去。
江琳接过来才喝了一口,立即捂住嘴跑到洗手间吐了起来。
又一个新的疑问在安逸脑中盘旋,最后她决定沉默,至少要清楚的知道一切,再做判断。
江琳脸色惨白地走了出来,安逸从客房探出头来:“你先来好好地睡一觉,明天我们再做打算。”
“好。”江琳感激地看向她,脸上的红肿还是那么清晰。
安逸看着她躺好,才走回书房,却对着电脑发起呆来。最近一连串的打击,终于让她拼命思考起来。
似乎熟知的一切,突然就颠覆反转了,变得陌生不已,原来谁也无法将谁一眼看穿。可是这些陌生背后,又有若隐若现的隐情,一定是这样的,否则谁会平白无故地变得面目全非。
站在窗前,看向美丽的立体城夜景,长长的一声叹息。在人情逐渐淡漠、理解沟通逐渐被放弃的今天,全世界都在匆忙的脚步中渐渐迷失方向,何况是立体城。
等江琳彻底熟睡了,安逸看了看表,已经是十二点,不知道谷丰的情况怎样,会不会出什么事。
越想就越慌张,于是,安逸走出去按响了谷丰的门铃,在持续不间断的触按下,谷丰满身酒气地打开了门,摇摇晃晃的,甚至连眼睛都已经要睁不开了。
她刚想说话,谷丰突然扑过来:“就那么想要离开我吗?”
安逸差点被那浓烈的酒气窒息,立即跳到一旁,谷丰扑了空,直接就扑倒在地,竟然有血流了出来。
安逸吓坏了,立即按了急救铃,又去看谷丰,他已经晕过去了,鼻子、嘴都流出了血。天啊,这可怎么办?
医护人员很快就到了,做了检查后,皱着眉头对安逸说:“怎么喝这么多酒?他的鼻子没什么事,门牙掉了半颗,已经止了血,做了处理。但是有些担心他酒精中毒,完全没有意识啊。”
“那,那怎么办?”
医护人员将谷丰放上急救推车,安逸立即将门关好,又打开自己的房门,拿了钱包,跟上他们进了电梯。
直接到了急诊室,安逸焦急地等在外面,几分钟后,医生走了出来:“果然是中度酒精中毒,我们要给他洗胃。”
“是,是。”安逸应着,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及早发现了这个状况,还是该懊悔谷丰破相之过。
刚看着谷丰被推进一号手术室的门,旁边二号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苏浅走了出来,看到安逸,不禁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邻居喝醉了酒,摔倒了,我帮忙送过来。”
苏浅扫了安逸一眼,她对别人的事真是够热心的。
安逸突然想起了江琳,忍不住问:“能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事?”
“能查个病例吗?今天的。”
“电脑系统里应该可以查得到,干什么?”
“我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邻居两个小孩才闹离婚的。”安逸忐忑着,不知道苏浅会不会拒绝。
苏浅像看外星人一样重新审视了一下安逸,良久才问:“要查谁的病例,名字给我。”
“江琳,江河的江,琳琅满目的琳。”
“你在这里等吗?”
“是。男孩还在里面。”
“那就等我十分钟。”说完苏浅转身走了。
安逸长出了口气,这个冷面苏浅竟然肯帮忙,不过又有些不好意思,和他也不熟,就这么麻烦他,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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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五分钟,苏浅就走了过来,并且递给她一罐拿铁咖啡。
道了谢,安逸等待着他给出答案。
“她今天在妇科做了检查,应该是子宫肌瘤,但是有恶变倾向。”
“什么意思?”安逸完全不懂这些医学术语。
“按病例上看,应该是需要切除子宫,而且有安排她住院治疗。”
安逸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对于一个女生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而且在刚才,她还以为是江琳怀孕了,自己还想着,以他们现在的情况,生活一定是比较拮据,所以才讨论拿掉孩子,最终吵架升级为离婚的。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严重的病,江琳还很小啊。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谷丰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她的心猛烈地一疼,她想她能理解江琳为什么这么选择。可是为什么这些痛苦的事情,集中在一起降临在这两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身上呢?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样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状况。
“除了切除子宫,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应该是在住院检查后,做最后的判断,不论什么时候,生命都是最重要的。”
“可是……”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可是的,苏浅说得对,生命最重要,可是,安逸还是想说,对于那么年轻的江琳来说,切除子宫与失去生命是一样痛苦的。
光有生命却要凄惨的承受所有痛楚,硬生生将爱人推开,躲在角落保守着秘密,是不是太惨了?
安逸难过地闭了眼,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谈笑也是如此吗?被诊断出了绝症,三天后又解除了?要是那样,一定要原谅他。
看到安逸难过的神情,苏浅的心里有声轻叹。安逸自己的人生也是乱七八糟的时候,竟然还可以去关心他人,而自己绝对不会分出半分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的。
手术室的门再次开启,谷丰被推了出来,苏浅将安逸拦了下来:“他会被送到观察室一晚的,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你还是回去照顾那个女孩吧。”
对,江琳不知道被吵醒了没,应该回去看看。于是她点头:“好,那我回去了,你能帮我照看一下他吗?”
“我会和观察室的护士说下的。”
“那麻烦你了。”
刚走了几步,安逸又走回来:“我来帮他付费,把单据给我。”
从护士手里接过单子,看到苏浅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目光,她也不便解释,径直去交费了。
交了治疗费用后,安逸立即赶回自己的家。
一进门,本来放在门口的行李箱不见了,她立即来到客房,床铺已经收拾好了,就像没有人来过一样,江琳走了……
这么晚,她能去哪里?安逸快要急死了,这要是又出什么事可该怎么办?她抓了车钥匙跑出去,应该在附近找找才是。
来到电梯间,下意识地看看了隔壁的门,略一思考,安逸走过去,刚要按门铃,门就打开了。
江琳站在那里,神情凄楚:“谷丰没事吧。”
安逸走过去,抱住江琳:“他怎么会没事,你呢?你……”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他怎么了?”江琳焦急地问:“我看到门前有血,他怎么了?”
“他鼻子破了,门牙掉了半颗,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可是,你不说明原因非要离婚,尤其是在他现在这种失落的时候,这个伤才是致命的。他今天是喝得中毒酒精中毒,明天不知道又会怎样。”安逸抹去了眼泪,把江琳又带回自己的家中,义正言辞。
“你不怕他因此一蹶不振,彻底堕落吗?”
“我在他身边,才会让他更痛苦。”江琳摇头:“我一毕业就自己做事了,想着年轻,身体好得很,就没有上任何保险,社保也没上。
没想到我能得子宫肌瘤,还很严重,严重到可能要切除子宫。
现在我们这个情况,我们没有钱,他知道了会更难过。如果再接受我父母的钱,他更抬不起头来,他是个好强的人,会更受不了。
原本他就老说自己是凤凰男,我是富家女,不适合。其实我爸也是通过努力才挣来一切的,我家以前也挺一般的,所以我并不介意,而且还很看中他的这身骨气。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就显出有钱还是挺重要的,骨气却没有任何底气。”
江琳忍住眼泪,坚定地说:“不如我回家去,我爸妈不会不管我。而且,万一我最后只能切除子宫,可以想见的,我们不会幸福了。
就算谷丰现在知道了真相,他陪我熬过了这一关,等到有一天,他还是要离我而去的,到那一关时,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熬过来。”
听着江琳过于现实的分析,安逸的手颤抖着,连忙将茶杯放在茶几上,攥紧了拳。她真恨自己嘴巴笨,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宽慰江琳。如果是贝宁在,一定就会不同了。不过对于将来的事谁能掌握得了呢?
也许此刻江琳选择残忍地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是这种残忍真的让人很心痛。
江琳握住安逸的手:“我明天一早就回家去,谷丰能拜托给你吗?至少让他快点儿振作起来。”
安逸反握过江琳的手,心底纠结。有时,以为可以对自己残忍一些,也要撒出善意的谎言让爱人快乐、幸福,可是这种残忍对爱人一样也是残忍的。不知道谷丰是否能挺过来,更不知道江琳会怎样。
“我认为你还是不要这么悲观,至少要等诊断出来在做决定,万一没有那么严重呢?如果是钱的问题,我可以帮你。再说了,谷丰现在刚是被朋友背叛,又是你什
么都不说明白就要离婚,他再坚强也受不了啊。”安逸苍白地辩白着,随即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实际,也认不清现实。谷丰连老丈人家的钱都不愿意接受,何况仅是邻居的自己呢?而且万一他接受了,这不是让江琳更不舒服。
“他现在需要面对的确实很难,但我知道他是个上进的人,这样对他有好处。就是因为知道,才更不能拖他的后腿。”
安逸凝视着江琳,心底有了一丝敬佩。
“先睡下吧,已经太晚了,我明天送你回去。”安逸掩饰着内心的难过,和江琳一起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闹铃终于响了起来,安逸立即按下按钮,窗帘缓缓地打开,一片浅白,亦如她阴郁的心情。
江琳也起来了,匆匆洗漱过后,安逸陪她去取行李。站在小巧温馨的客厅里,她忍不住泪流,安逸感同身受一般,与诀别无二。
开着车送江琳回位于海淀的家,安逸是有私心的,第一是一定要确保安全的把她送回家,第二是认认门,万一有了转机,也好过来找她。
挺远的一段路程,终究还是很快抵达了,江琳拉着行李箱,摆手和安逸告别。
安逸很想给她一个笑容,可是再努力也没有达成心愿,看着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姐,一定帮我照顾谷丰。”
“一定。”这时安逸才发现,江琳穿着一袭白衣,圣洁得像天使,可是却又那么苍白凄凉。终是没有忍住眼泪,低头掩饰过后,江琳已经走进了楼门,身影不再,只能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调整了半天情绪,依旧低落,安逸只好将CD打开,《假如爱有天意》的曲子哀婉而出,天空更阴沉了。
回到立体城才8点多,一夜不眠竟然不觉得困倦,安逸将车停好,直接去了医院的观察室。
谷丰已经醒过来了,一度有些茫然地看着安逸。
“我,我刚送了江琳回去。”话一出口,安逸恨不得抽自己,说点儿别的多好,可是说什么呢?
谷丰沉默了半响才说:“谢谢安逸姐。我没事了,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你去忙你的吧。”
“那个,你的手工巧克力店还要不要做?我想入一股。”安逸终于想起来最该说的话。
谷丰扭过头,不肯做回答。
“已经交了的房租应该是不退的,至少应该运作起来试试。”安逸明白,他不回答,其实是拒绝,但是如果放任他什么都不做,封闭在自我的空间里,那就会辜负了江琳的嘱托:“还是那话,苦涩浓香的可可要添加很多东西才能变得甜美。”
“可是……”
“没什么可是,只有做还是不做。”安逸直视着谷丰的眼底。
谷丰闭了眼睛,再睁开时,满是倔强、悲伤、不甘。
“至少你该给自己一个证明的机会,别让江琳彻底失望。”说完安逸站了起来。
“我会证明给她看,让她后悔。”谷丰坐了起来。
“她是有苦衷的,等你有足够的力量时,你才能更好的照顾她。”安逸从手袋里拿出信封递给他:“我入一股,你还是大股东。”
要帮谷丰重新站起来似乎比想像中的容易,可以用最简单的激将法达到目的,江琳那里又会怎样呢?希望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吧。
安逸从观察室走出来,走到了普外住院处,贝宁正迈着轻快地脚步走过来,看到安逸委顿的神情,立即走过来问:“怎么了你?”
“我很难过?”
“因为什么?”贝宁以为谈笑已经找过安逸了,正在心里暗骂他的背信弃义。
安逸却说:“我的邻居要离婚了。”
“那对小夫妻?怎么可能?不过又关你什么事?”
“江琳得了子宫肌瘤,有可能切除子宫。”安逸哭了:“她还不肯说出事情,宁可让谷丰恨她。他们两个好可怜,明明相爱的。”
“看来这些事真的不是只会在戏剧中出现的了。”贝宁感叹:“谈笑也是因为一些身体上的问题,才提出和你分手的。”
“真的吗?我昨天还在想,如果谈笑是这样,我一定会原谅他,不管他得什么病,我都愿意守在他的身旁。”安逸哭着哭着,突然又笑了。
贝宁将谈笑的解释说给了安逸听:“昨晚你也没休息好,你去睡吧,我今天是飞巴黎,晚上的航班,我来照顾我二姨就好了。”
安逸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事实,又和贝宁确认了好几次,终于露出了绝美的笑容。
苏浅从办公室走出来,准备去查房时,就看到的是那抹笑容,与外面的阳光一样美好……
安逸并没有回去休息,还是和贝宁来到了曾嘉兰的病房,岳翎今天要做常规检查,所以没过来。可是病房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竟然是虞嘉。
贝宁一愣,随即明白了,虞嘉是为了这次业主委员会换届选举的事来的,她想拿下公关代理。她最好能够从谢羽麟手里抢到这单,让他失去这个大好机会。不过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程诺,他正在努力争取这个案子,为了挽救他濒临崩溃的婚姻。唉,真是难办了,一想到程诺的衰样,就不忍去诅咒谢羽麟了。虽然谢羽麟可以轻易放弃自己的幸福,但是程诺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努力着,自己没有任何权利去阻止。
安逸以为虞嘉就是单纯地来探视曾嘉兰的,于是走过去给她倒了杯水。
虞嘉打量了一下她们,立即想起了单身俱乐部活动的事。那天之所以会去,主要是想看看巨星公关在最后时刻拿出的什么杀手锏赢得了这个案子,其实不过是布景新颖一些罢了。
曾嘉兰主动介绍:“这是我的外甥女和她最好的朋友,都住在立体城的。”
“她们可真漂亮啊。”虞嘉立即赞叹道。
贝宁撇了撇嘴,看来她真的是有所求,那就听听她的计划好了。
虞嘉不以为意,继续说到:“这次从八月起到年底,咱们立体城的换届选举活动,已经成为了社区化管理的一个试点,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新鲜事,必将成为众多市民关注的焦点。那么公关宣传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先期造势,中期宣传,还有完美收官,哪一个步骤都不能出现问题。我们特灵公关有过政府形象公关的经验,对这次的活动非常有信心承担。”
“这次的换届选举确实与众不同,而且意义深远,我们也有打算做公关宣传的。只是我的身体出了状况,一下耽误了进度。”
“您要好好修养身体的,不能太操劳,这项工作交给我们,您就可以放心了。”
“还是要听听你们的方案,虽然我们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又是一群老古董,但洗洗脑也有好处。”曾嘉兰笑着说。
“这是当然,我们已经做了一个初步的方案,和副会长已经沟通过了,现在想和您沟通一下,毕竟先期造势的事该着手了。”
贝宁觉得她们说得很无聊,起身走了出去。
第一瓶液体就要输完了,安逸按下了呼叫键,继续安静地坐在旁边。
刚来到露台上,手机就响了,竟然是谢羽麟,贝宁犹豫着,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你的旅行还愉快吗?”
“很愉快。”
“可以见你一面吗?”
“我很忙。”
“你真的不打算听我亲口和你说出答案吗?”
“你不是已经选择了吗?何必还要说得那么清楚?伤我一次还不够?”
“那是我最后悔的一次。”谢羽麟的声音低沉,一如既往地敲进了贝宁的心底。
“你的答案是什么?如果还是让我等一年的话,就算了,我放弃。我天天在机场见证离别,早已麻木,所以我现在可以做到,一分钟也不要再等。”
良久的沉默过后,一句“我想你。”将贝宁还不够坚强的心击碎,仰天长叹:“去观景台吧,给你10分钟。”
挂了电话又觉得自己没骨气,只是再狠地鄙视也没有用,她真的想听那个答案,哪怕是最后的审判。
走回曾嘉兰的病房,和安逸小声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安逸点头,她摆弄着那个远程问诊的机器,似乎自动退出的程序还没有设置呢。
虞嘉还在和曾嘉兰说着话,但已经不是工作的内容了:“是说苏医生吗?是啊,我也觉得他应该参加竞选,他不仅对病人非常好,还是个环保主义者。”
“你对他很了解?”
“我们是邻居。”虞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红了,而且语调有些扭捏,贝宁正走到门口也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从铁娘子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原来每个恋爱中的女人都一样,贝宁宽心了。
安逸也不由得抬眼看了一眼虞嘉,凭直觉对她有了一丝好感。
曾嘉兰笑了笑,谁都年轻过。
正说着,苏浅推门走了进来,这是最后一间病房了,查完后,冗长又劳累的夜班终于可以结束了。
刚推开门,就看到了虞嘉,苏浅竟然有退出去的冲动,不过又看见了安逸恬静的身影,给了他一个安慰一般,他坚定地走了进来。
“今天是第一个化疗周期的最后一天。”苏浅没有去看虞嘉,凝视着曾嘉兰说:“明天要验血常规,白细胞也许会很低。”
“这个我知道。”曾嘉兰点头。
安逸抬起头问:“牛蹄汤可以提升白细胞吗?我看着这里论坛上都这么说。”
“是的。”苏浅点头,看到安逸这几天都过来,也许真的和曾嘉兰是亲戚。
“谢谢。”安逸又低了头。
“要注意休息,你现在的抵抗力很弱。”苏浅叮嘱着,始终背对着虞嘉。
虞嘉看着工作中的苏浅,心底很是满足,听了安逸的话,心下有了主意。
等苏浅走出去后,她也告辞了。
追上苏浅:“苏伯伯前天找过我了。”
苏浅皱眉,难道苏漠山已经和虞嘉说了什么?
“他说你有意参与竞选,我很高兴你能这么选择,我会不遗余力来帮你。”
“我还没有决定。”苏浅加快了脚步,心底的怒火无处燃烧。
“对了,牛蹄是不是去牛街买最好?”
“是的,收拾的比较干净,你问这个干嘛?”
“要想帮到你,首先要过曾嘉兰这关啊。”虞嘉笑着摆手,走了。
苏浅觉得很烦闷,苏漠山其实是给了他一道没有选择的选择题。
这时,安逸走了过来:“我看那个系统还是没有设置自动退出的程序呢,要不我来设置了,很容易的。”
苏浅摇头:“这不是你的工作,我已经和电脑房的人说过了,他们会做。”
安逸低了头,觉得有些尴尬:“可是这是举手之劳。”
完全无法理解,却又有些感动,这是苏浅此刻的真实感受。安逸是个怎样的女生?
“我刚才去观察室,谷丰已经出院了。”
“谢谢你昨晚的照顾。”
“并没有做什么。”
“哦。”安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却看见贝宁气急败坏地走了回来,她忘记和苏浅告别,立即走过去:“怎么了?”
贝宁深吸了几口气,才喘匀了呼吸:“我去上班了,我二姨交给你了,我三天后才能回来。”
安逸打量着她,缓缓地点头:“好。”一夜未睡,终于有了些困意,所以反应又变得迟钝了。
贝宁旋风般离开医院,想藉由疾走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刚才在观景台上,谢羽麟说:“我已经和她提出分手了,孩子我来抚养。”
听到这样的话,竟然不是喜悦,而是悲伤,贝宁转头看向窗外。自己终究是变成了恶人,让一个才一岁的孩子失去母亲,可是那女人幸福的笑容分明盘旋于脑海,挥之不去。
“可是她不同意,她要我把公司给她。”
这才是重点,贝宁惊醒,固执地不回头,继续听。
“你知道这个公司,是我白手起家的,和那几个兄弟,打拼到现在。我甩手给她无所谓,只是怕误了我那几个兄弟。”谢羽麟再次沉默。
贝宁的沉默让谢羽麟成了独角戏的演员,他不知道该如何演下去。
良久,他才走近了一步,继续说:“帮我一个忙好吗?”
“什么?”
“曾嘉兰是你的二姨,帮我拿下这次的换届选举公关代理,算是我给那些兄弟的最后礼物。”
原来如此,贝宁心彻底凉了,一个男人想骗你,可以编出很多感人至深的谎言来,让你不得不承担。而女人想骗男人,用得都是搭上自己的绝招,全然没有退路,比如安逸的邻居——江琳。
人家虞嘉至少还努力去争取呢,他谢羽麟倒好,直接感情攻势了,十足的小人,只是可惜,怎么现在才看透呢?
“最后的礼物完成了呢?”贝宁转过身,盯着谢羽麟。
“一起离开这里。”
“那要是我二姨不肯呢?今天虞嘉也来了病房探视。”
“你一定可以的。”
真是会激励人啊,贝宁惨淡地一笑:“滚。我绝对不会帮你。”
“为什么?”谢羽麟难以置信地抓住她的胳膊。
“因为你早已没有了诚意,也早已没有了爱。你利用惯了你老婆,现在也想来利用我吗?对不起,我不会那么傻了。”贝宁甩开他的手:“我会戒掉你,再过三天我就26了,该长大了。”
“我没有骗你,更没有利用你。”谢羽麟挡在她的面前,急于表白。
贝宁叹气,此刻,她无比羡慕安逸。谈笑真的和江琳是一样的,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想让爱的人痛苦后来的一生。而眼前这个自己爱过的男人,却是可以拿两个女人的未来开玩笑,多么大的反差对比,无语。
“我要去上班了,也不想再看到你了。”推开谢羽麟,贝宁走得坚定无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