翀婳右侧站着一位英气勃发的男子,脸上对翀婳的痛恨和厌恶毫不掩饰,‘这个女人的存在就是自己的耻辱,是整个伏家的耻辱。’
心里如此想,言语间就多了几分嫌弃,“你来这里做什么?”
翀婳瞧着赤红的喜服,‘这就是自己的哥哥伏慎吗?以后我也有哥哥护着了吗?’心里千言万语嘴上只有淡淡几个字,“我与夫君是受到请柬来的。”
伏慎甩手离开,一举一动都在明示是有多厌恶翀婳,“嫁了一个这样的夫君,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伏慎表面上皇家赐婚欲此荣耀,实则只为以覆悠悠众口,一面为自己的丑闻遮盖,一面假惺惺的补偿,不论是姝贵人出家,还是相府这场看似门当户对的嫁娶,实则个不情愿的婚礼。
往事今生事无休,亲缘未断情已断。
翀婳也没想过如何应对现在的情况,没有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有的只是对身世的愤恨和羞耻。
姬遘乘着翀婳发愣的时机,拿起桌边的美酒大口大口喝起来,姬锵看了一眼也未多加理会,继续瞪着眼睛看戏,夫人小姐争奇斗艳,达官贵人攀比财权,个个都不忘讨好拉拢。
翀婳回过神赶紧夺下酒壶,“这是酒。”抬手为姬遘捋顺胸口。
姬遘推开翀婳的手,“这个很好喝,你也尝尝。”
远远走来一粉雕玉琢的姑娘,姬锵上下打量十分满意,“好可爱的丫头,如此可爱单纯的性格太适合我大哥。”
姬锵这面还在发愣,就被一旁的人拽走,“你怎么在这还打扮成这样?”说话这人是姬锵从小玩到大的狐朋狗友,户部侍郎之子温䜗。
“我这是担心我哥,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最不喜欢这样的宴席吗?”姬锵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自己的智囊团。
翀婳一直待在姬遘的身旁,本来在这种场合本翀婳就容易成为别人的话柄,哪怕众人顾忌皇家颜面不敢以相府贵婿身世为话头,那姬遘的残疾呆傻也够大家乐一乐。
东家婆婆西家的媳妇就分过来同翀婳唠家常。
“我相公啊,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就爱蹴鞠,早出晚归的见不着人,真羡慕少夫人的好福气,每日陪着夫君两相恩爱。”
“唉,可不是嘛,我相公啊,每日就是在军营里泡着,我这样常常见不着人。”
璨娥故意坐在离翀婳较近的位置,一帮嘲笑的人看公主过来了,这马屁拍的更响,对翀婳的嘲笑也更加的肆无忌惮。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一对新人礼成之后的宴席上,大家纷纷过来敬酒,一杯接着一杯,姬遘也是来者不拒,大家几番下来,有些不胜酒力的已经迷迷糊糊,姬遘还像没事人一样。
翀婳开始还帮着挡了几杯,被姬锵拦下,“嫂嫂放心,这些人灌不醉我三哥。”这才知道自己夫君喝酒如牛饮水。
直到有几个不胜酒力被带下去,大家才明白面前这个人是千杯不醉的酒神。
这场婚礼,皇帝未亲自到场,由皇后代劳,在场宾客自然不言而喻,也纷纷收敛,皇后送来丰厚贺礼,没有多坐久留,走之前众目睽睽下为自己女儿和璨娥公主稍作教导,独独撇开翀婳。
这下在场众人说话间的用词更加肆无忌惮,只要避讳着皇家,在言语嘲笑翀婳,借此巴结两位公主和皇后,翀婳自己倒是无妨,只是不想姬遘因为被故意重伤,推着姬遘干脆躲到一旁,走到一水池边喂鱼。
伏慎席间敬酒瞧见翀婳独自走开,随便搪塞几句,借着酒力快步靠近翀婳,将翀婳推向池塘。
姬遘眼疾手快拦腰抱住翀婳摔向一边,险些双双坠入池塘。
姬锵与朋友在一旁打听那女子,回来找不见人,正四下寻找正巧看见,吓得一头冷汗,“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未来晟府王妃,你竟敢加害。”
“这种人就不配活着,生出来也只是污了他人的清明。”伏慎站得高高在上冷眼相看,“生她的人早就该死,早死就没这个孽种。”
翀婳没想到伏慎会这么恨娘亲,“你说我便罢,何必对一慈母出口重伤。”
姬锵将姬遘抱上轮椅,姬遘疼得龇牙咧嘴,“弟弟,我想回家。”
姬锵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传出什么闲话,“嫂嫂,三哥身上怕是有伤,你们的私事改日再谈。”
姬遘催促姬锵赶紧推自己离开,翀婳在想争辩也没有办法继续留下来。
马车上翀婳也心不在焉,全然不关心姬遘伤的怎样,姬锵有些生气,“你们怎样都好,不应该将三哥牵扯进来,三哥这一生本就坎坷,希望你好生对待。”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翀婳没有想到伏慎竟然敢加害自己。
回到院子,没等进门,翀婳便觉得天旋地转,直接倒进姬遘怀里。
“婋儿,你怎么了?你是困了吗?”姬遘有些吓着,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等到翀婳再次醒来,看到一双饱含热泪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姬遘在一旁哭的梨花带雨,“你生病了,痛不痛啊,我生病都很痛很痛。”
翀婳这几日忧思过重,昨夜里遇水着凉,今日又受惊吓,感冒略有加重。
翀婳身上难受的紧,根本不想说话,更别提安慰别人。
夜半时分没有等来王妃,等来的是三房夫人,“王妃到前方陪王爷去了,这个听说公主病了,特来看望。”
“多谢三夫人关心。”翀婳艰难起身。
彩竹推着姬遘进屋,姬遘看见三夫人直接赶人,“你快出去,你是坏人,我不喜欢你来这里,你快出去。”
三夫人丝毫没有在意,让自己离开正是求之不得,自己的儿子马上要晋升做官,这个时候千万自然是离翀婳越好。
姬遘来到床边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翀婳吃药,喝一小口给一块儿蜜饯,“这药很苦很难喝的,快吃一个。”
翀婳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这样照顾自己,“夫君辛苦,婋儿自己来。”
姬锵接连几日没有出现,姬遘身子也越来越虚弱,眼见着个月过去,姬遘整日蔫蔫的没有精神。
翀婳有些担心姬锵能不能赶回来,“彩竹你说锵少爷怎么还不回来?”
柏娴在一旁扇扇子,“少夫人这是累着了,彩竹同锵少爷一起陪伴王妃去战场。”
姬遘平常都能玩上半日,最近只能玩上两个时辰,有时半个时辰就觉得累。
“夫君就没有看过其他大夫吗?到底是多奇特的药,一定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取。”翀婳有些不太明白。
“柏娴只是军营里的女兵,大字不识几个,实在无法回答少夫人的问题。”
翀婳也不再多问,柏娴心思缜密,从来不会多说半句。
又过了半月有余,突然有一天宫里有人来报,王妃和王爷战场失利,双双身受重伤,不是便会返回皇城。
傍晚时分,姬锵背着身受重伤的二人回到王府。
姬锵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王府的正厅已经摆着一口棺材,里面躺着的正是战死沙场老王爷,王妃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姬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在一旁拉着姬锵高兴,只想着弟弟回来了能有人陪他玩耍。
“哥,爹死了!死了!”姬锵再也控住不住情绪。
姬遘在一旁不敢言语,战战兢兢安慰姬锵,“弟弟不哭,哥哥会保护你的。”
不多时,屋里的丫鬟哭着出来传话,“王妃不行了!”
大家冲进房中,王妃强撑着一口气,“儿媳妇,这王府就要靠你了,我已经写好血书上奏皇帝,诏书不日便到,你做了晟府王妃,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保住你一世荣华,只求你照顾好我儿。”
翀婳握住王妃,“婆婆放心,不管我到哪里都会带着夫君,绝不会抛下他孤身一人。”
眼神看向姬锵,“还有就是锵儿和延儿,他们兄弟俩与世无争,在王府委身求全,母亲胆小不中用,你们要相互帮助。”
姬锵的心里王妃就和自己的母亲一样,有时甚至比母亲更护着自己,“大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用性命护着三哥。”
听完这句话老王妃便撒手人寰,诏书第二日便送到王府。
王府丧礼办得十分盛大,但府宅内的气氛变得非常微妙。
几房夫人表面上不说,实则恨的牙根儿痒了,怎么说也轮不到翀婳这个小辈人当家作主,一道圣旨就夺走一切。
三房夫人尤为明显,丧礼上的事情竟全然不管,好在从小母亲就教导礼数,虽然刚开始有些摸不出头绪,但不出半日就打理清楚。
家中的氛围一直很低,转眼又过半月,姬锵整日浑浑噩噩也不出去为姬遘取药。
翀婳实在担心,“王爷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何时前去取药?”
姬锵只是笑而不语。
柏娴一只没有彩竹音讯,多方打听才知道彩竹还未到前线,半路便被刺杀。
翀婳早早起身梳洗,准备好好的盘查一下王府各处,往常姬遘会一起床,今日竟然没有半点动静。
翀婳叫喊几声没有应答,“来人快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