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病太岁张方身背宝鼎,在旗杆上来了盘杆挂旗。什么叫盘杆挂旗呢?他双手抓着旗杆,两脚蹬旗杆转圈往上爬。张方的武功虽然不行,但他跟欧阳修在一起呆了几年,对各种功夫的绝妙之处,他心中有数。他知道这样转圈能减轻分量,而且把这鼎悠起来,让鼎带着人往上走。
再看张方,眨眼间就爬上了旗杆顶。众人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张方从背后拽出大旗,用绳子系好后,他又螺旋着滑下旗杆。离地面还有一丈多高时,他一松手,“嗖!”就摔下去了,差点没把刘俊他们吓死。人们都认为他是失手摔下去的,哪知张方是故弄玄虚,再看他在空中一翻个儿,双脚落地,没摔着。
张方一笑:“哈哈哈,众位,怎么样?”“好哇!”“哗!”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张方一高兴,又说:“要是真好的话,那我再来一个!”人们又连叫了三个好,张方才把宝鼎放回原处。他气不长出,面不更色,赶紧回归座位。
风流侠张子美拍拍他儿子的脑袋道:“儿啊,你真是我儿!”张方乐得用舌头直舔嘴唇。他心里得意,先暂且不提。
单表众人,抬头观看这面黄旗,就见上面也写着一幅对联。上联写:
万朵桃花一处发相煎何急
下联配:
少林武当为一家平起平坐
横批为:
振兴太极
可见北侠秋田有文采,瞧他写得多好,马上把少林寺的对联给驳回去了。童林手下的人看罢连连称好,掌声不绝。小弟兄们乐得直拍桌子。他们在这乐呢,济源、济慈气得直晃大秃脑袋。心说:这虽然不是比武,但我们也是栽了。彭老远爬杆献旗,跟张方背鼎献旗截然不同,相比之下,我们不是栽了吗?再看对联,让人给驳回来了,那也是栽了!
两个和尚就有点恼羞成怒。就在他们哥儿俩面沉似水、虎视眈眈盯着童林时,旁边有人看出来了,起身往过一凑,跟济源、济慈说:“二位师父,咱们就这么喝酒有什么意思?来来来,我练一趟宝剑,以助酒兴!”这人说完,“嗖!”就跳到天井当院。
大家闪目观瞧:这人能有三十七八岁,大块头,面赛铜锣,上面长满了桔子皮疙瘩,阔口咧腮,耳戴金环,满头红发,穿一身青色衣服,腰里狮子头大带缠腰,光着脚丫子,戴着脚镯,身后背一把特大的宝剑。童林众人都不认识此人。
书中代言,来者是天山派的大寨主,人送绰号双镢搅蟠桃,叫韩宣韩子敬。这家伙的剑术在武林中堪称一绝。表面上他为了讨好济源、济慈,要在席前舞剑,然而此人居心叵测。他一露面,铁扇寺的人热烈鼓掌,童林的人,也不能不表示欢迎,也报以热烈掌声。
再看韩宣韩子敬,解开纽襻,把大衣脱,掉勒一勒带子。探臂膀,按绷簧,嚓啦啦一阵声响,宝剑出鞘,就见一道寒光。他把手中的宝剑一立,嗖嗖嗖,先练了个仙人指路,后练了个冲天一炷香,单脚独立,往那儿一站,众人齐声喝彩。韩子敬心中高兴,他走行门,迈过步,就练开了。他练的是什么呢?七星连环剑。天山派以七星连环剑驰名武林。韩子敬的剑招果然新奇,不比一般。他开始练得慢,人们还能看得清楚,后来他越练越快,人们连他的身形也看不见了。只见一团剑光,“呼呼呼!”满院乱转。
韩子敬练着练着,一双眼睛就盯在了雍亲王的身上。他心中暗想:这个人不简单,他是童林的铁靠山雍亲王胤-!要没有他,童林绝露不了脸,更活不到今天!想要铲除童林,必须先拔雍亲王这根棍儿!韩子敬没安好心。他想瞅个空子跳过去一剑把雍亲王刺死。他心里这么想,招法也就顺心转。啪啪啪,这一招叫燕子探海,脚朝着雍亲王,脸朝着西廊。一般人看不出阴谋在哪儿。他又换了一个招叫卧看巧云,这一招更毒,冷不丁一掉个儿,宝剑就可能伤着雍亲王。
北侠秋田紧挨着雍亲王,他一看这小子没安好心,老侠客就有点沉不住气了。他甩掉衣服,从桌子后边就蹦出来,高声喊喝:“好剑法!一个人练剑多单调,来来来,老朽陪你双舞!”只见北侠拽出宝剑,在雍亲王的桌子前边就练开了。他练的是中魁剑,遮、拦、搪、躲、挑、扎、盖、刺。简直练得跟剑山一般,整个把雍亲王就给护住了。
韩子敬见阴谋被识破,人往上撞,心说:秋佩雨你凑什么热闹?你要不来,我不就大功告成了吗?你这叫我在人前丢丑,好不气人!舞着舞着,他不舞了,猛一转个儿,一个卧看巧云,直奔北侠刺来。
老侠客早有准备,用剑往上一撩。韩子敬赶紧把宝剑撤了回去。北侠手腕子一翻,奔韩子敬的脖子就刺。韩子敬滴溜儿一转身,拿宝剑平着往外一托。嚓啷啷!一阵声响,两柄剑就碰在了一处。这哪是舞剑呀,分明是玩儿命啊,俩人舞着舞着,舞到一块儿去了,俩人互相进攻,杀了个难解难分。
人们看着,谁也没言语。童林看得清楚,济源、济慈没安好心,三番五次给我们来下马威。想到这儿,童林左手握住子母鸡爪鸳鸯钺,右手握住腰中的宝剑秋风落叶扫。
单说北侠,老头子一边舞剑,一边暗想:韩子敬,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得罪的是铁扇寺,跟你们天山派有什么关系?你给济源、济慈打溜须,想在人前立一功。你要伤我们一般人还有情可原,可你要刺杀国家的亲王啊!你小子不怀好意,想要造反。就这一条,你就犯下了不赦之罪!我焉能对你客气!想到这儿,老侠客双手捧剑,啪啪啪啪!使了个盖顶七剑。扎脑门儿,挂双眼;扎鼻子,挂两腮;扎颈项,挂咽喉。韩子敬手忙脚乱,光顾上头。北侠突然把腕子一翻,剑尖朝下直朝他的小肚子刺去。这一招来得太快,韩子敬躲闪不及,耳轮就听“扑哧!”一声,宝剑就扎入韩子敬的小肚子。就见韩子敬大叫一声,扑通栽倒。老侠客手腕子一拧个儿,把宝剑拽出来,鲜血从剑口直往外喷。
北侠身形倒退,抬脚把宝剑在鞋底子上擦了擦,还鞘背在身后,冲济源一拱手,道:“二位师父,韩宣居心叵测,自取灭亡。我送他到西天去了!”说着他回归本座,端起茶碗就喝起茶来,拿起筷子就夹菜,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铁扇寺的人这才一阵大乱。济源、济慈吩咐一声:“把韩宣的尸体拉下去,好好安葬!”几个小和尚过去把死尸抬走,又擦干了地上的血迹。按理说一场风波算过去了。有那事吗?耗子拉铁锨——大头在后边。
韩子敬的尸体刚被拉出去,就听有人嗷嗷暴叫:“各位,舞剑算什么特殊的?那有什么意思!我弄点特殊的给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这位说着话往后边一指,再看从后边走出一对外国人。这两个外国人身高九尺挂零,肩膀宽有三尺五寸。光着膀子,露着黄色的护心毛。胳膊像小房檩子一样。下边穿着半截鹿皮裤衩,腰里系着皮子板带。毛乎乎的大腿肚子,光着脚丫子,戴着脚镯。每人耳戴金环。那位说,这是哪国的人?
在喜马拉雅山的南麓,有一个小部落,这个部落叫鞑村卒。这儿来了个酋长,此人名叫安鞑,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就是安鞑。他叫这两个士兵干什么呀:让他们俩抬进个笼子来。往当院一放,有一间房子那么大。
众人看罢,无不惊骇!这笼子里头有个动物,这动物长得太特殊了:龙脑袋,驴屁股,牛犄角,马尾巴,鸡爪,骆驼背,两个腮帮还带着鳞。凶光四射,满嘴青牙。就见它张着火盆大嘴,在笼子里头滴溜溜乱转,瞅着两廊的人直发威。嗷!一声,蹦起七尺多高,撞到了笼子顶上,紧接着跳起来用脑袋撞笼子。在场众人没有不害怕的。
两个军兵各拿鞭子,往两旁一闪。酋长安鞑哈哈大笑道:“我说童侠客,各位英雄,你们看见没,这才叫特殊的东西呢!我知道童侠客手下没有弱者,请问你们谁能说出它叫什么名来?它是一种什么动物?哪一位敢进笼子里头把它降伏?童侠客,你怎么样?北侠,你看呢?”他这么指名点姓地一叫号,还真把重林和北侠给难住了。他们倒不是惧怕这条猛兽,而是不知它叫什么名。这玩艺儿是什么怪物呢?童林和北侠叫不出来,因此沉默不语。
这时候,在东廊下的人丛之中,有人哈哈大笑道:“安鞑呀,你甭在这块儿耍威风!弄来这么个破玩艺儿,能难得住谁?老朽在此!借光,借光。”他分人群走到院子当间儿。童林和北侠一看,正是邀游四海神形无影逍遥大侠海阔海春发。
他怎么叫邀游四海哪?就因为他的腿脚勤,哪儿都去。对三山五岳、水旱两路的珍奇动物以及天上飞的鸟类,都有研究。他曾经也到过这个部落,也看见过这种动物,因此他心中有底。安鞑不认识海阔,他微笑道:“老朋友,你能叫出我这动物的名字来吗?”“嗯,略知一二吧!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个动物叫(犭唐)(犭尼)龙!”“喔,对,太对了!老爷子真是博学多才呀!请问你是哪一位?”“要问老朽,乃是无名的小辈,我是雷州半岛望海县的人,姓海名阔字春发!”“哎哟,江湖上有一位邀游四海的逍遥大侠,是不是阁下呢?”“不错,正是老朽!”“嘿,童侠客真是海交哇,连您都认识,佩服,佩服!老侠客,既然您知道这个动物的名,我有言在先,您敢不敢进里边会一会(犭唐)(犭尼)龙呀?”
海阔一乐道:“我正有此心!”“请!”再看海阔来到笼子边。那位说从哪进呢?顶上有门,您别愁。海阔是行家,他把小辫往头上一盘,拽出块绢帕来,勒在头上。闪掉长大的衣服,勒了勒鞋带,把浑身上下收拾停当,稳稳当当又往前走了几步,脚尖点地,“噌!”往上一蹿,真好像四两棉花落到油盆里,声息皆无。他一伸手把笼子顶上的盖子打开,又一纵身,“噌!”就跳进了笼子。
再说这野兽(犭唐)(犭尼)龙,五天都没吃东西了。为什么呢?安鞑专门饿着它,让它见了人更凶猛些。它吃不着东西心里边也难受。现在一看跳进个人来,它摇头摆尾,张牙舞爪,嗷地一声,直奔老头儿就扑过去了。海阔往旁边一闪身。(犭唐)(犭尼)龙就扑空了。它的爪子抓到笼子的铁栏杆上,叭叭叭!划出一道火光。这要是抓到人身上,必定骨断筋折。
再说海老剑客,啪!一转身,就跳在了(犭唐)(犭尼)龙的背上,“叭”一声,又把它的犄角给抓住了,然后往怀里一扳,抡拳就打。啪啪啪!拳头像雨点似地落在了(犭唐)(犭尼)龙的头上。海老英雄练过硬功,手上有鹰爪力的功夫。单掌开碑,击石如粉。可是他连打(犭唐)(犭尼)龙六拳,(犭唐)(犭尼)龙纹丝不动。它不干了,嗷一声,把前蹄子抬起来脑袋一晃,使劲一甩,逍遥大侠坐不稳,一下子就摔下去了。
再看(犭唐)(犭尼)龙,伸出鹰爪奔海阔就扑过去了。
欲知海阔性命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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