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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不明白怎么还在琢磨着曾经我们的对白

我也常想如果当时我不离开 爱是否还存在

爱从来没离开 放在心里用想念来取代

如果我们可以再重来是否有足够勇气面对

新的快乐与伤害不爱才是种伤害

对你我还想爱不再有空白

不再让记忆充满未来我也想让明天有期待

重新相爱牵手再来

陌生与熟悉气味重新相爱牵手再来

如果我们可以重来

——方力申&邓丽欣《重爱》

敲门声响了两下后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嫂嫂,我可以进来吗?”邱瑶瑶轻声询问。

墨于志和温洛聊了一会儿刚走,温洛才窝进被子里没一会儿又来了人, 她刚想问是谁便看见了那张不算陌生的脸。

“瑶瑶?”

邱瑶瑶一愣, 立马笑颜如花地蹦跶到床边, “洛姐姐?怎么是你?原来你是我嫂嫂!”

温洛还有些摸不清状况, 邱瑶瑶叫她嫂嫂?

邱瑶瑶正是去年暑假跟温洛同住的那个女生, 在她邻居的酒吧里打了一个多月的临时工,后来听说邻居在追她,可是人家对他完全不理睬, 温洛还笑骂他不要摧残国家的花朵。

这么说来……邱瑶瑶就是墨圳常挂在嘴边的妹妹?

“原来是你!哥哥他们都不告诉我你的名字……”邱瑶瑶嘟嘴埋怨,她也是回到家才听说哥哥带了嫂嫂回家, 可是再详细问下去所有人都避而不答, 她才猜测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温洛内心苦笑, 恐怕他们跟邱瑶瑶说起她的时候都有些不知该如何说起吧?

“你跟你妈妈姓的?”

“对呀,哥哥跟爸爸姓, 我跟妈妈姓,女子一双,各从父母嘛!”

温洛笑,“放暑假了?”

“对啊,刷了一个月的试管呢, 有一次不小心撞倒了试管架, 三十根试管碎了一地!”邱瑶瑶捂胸口做痛苦状, “两块一根, 陪了六十块, 好心疼!”

“让你一天毛毛躁躁的!当初不也摔了齐哥好几个杯子?”齐哥本名齐瑞,正是温洛的那位邻居。

“别提他!烦死他了!”

“收花收到手软?”温洛调侃。

邱瑶瑶圆目一瞪, 温洛连忙耸肩装无辜,邱瑶瑶没接她的话,她清了清嗓子,说:“洛姐姐,你和哥哥吵架了?”

温洛确实是在岔开话题,即使她不确定邱瑶瑶过来的目的究竟是否是她心中所想,可还是没能糊弄到邱瑶瑶。

“小吵小闹,过两天就好了。”温洛故作轻松地笑笑。

“骗人!爷爷都生他气了,爷爷虽然脾气不好,可是很少会生气,尤其是哥哥,你不知道爷爷多为他骄傲的。”

温洛干笑两声,被邱瑶瑶这样干脆利落地指出来,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哥哥是这个家里最听话的了,我跟大姐还有二哥都因为上学的事和他们吵过,只有哥哥从来都听他们的安排,你可能觉得他是好儿子,可能觉得他没主见没出息,虽然我也不喜欢他这点,可是哥哥不是懦弱,他……算是在报恩吧。”

报恩?温洛错愕地望着她。

她点点头,继续说:“其实……哥哥不是爸妈的儿子,三叔有个同胞妹妹,也就是我姑姑,她才是哥哥的妈妈,我没见过姑姑,也不知道姑父是谁,但是好像……没有姑父。”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声音低了下去。

这一段话关系有些混乱,温洛在脑海中理了半天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你亲哥哥?”温洛结结巴巴地问。

“应该是我表哥,我小时候躲在爷爷的书房里,听见他对着相框在说话,后来我问妈妈相框里的人是谁,她说是我姑姑。”

温洛愕然,完全说不出话,她没想到墨圳竟然是墨家的外孙,墨峻宁除了三个儿子外居然还有个女儿?到这个家这么些日子,是真的没有人提过的。

墨于成的同胞妹妹叫墨莉,取自茉莉的音,或许也是因为名字的原因,人生才需要经历那么多的磨砺。

墨莉是未婚生子,被墨家发现的时候肚子已经五个月大了,因为不显怀所以看不出来。不管怎么逼问,墨莉对于孩子的父亲闭口不谈,后来索性离家出走。墨家找了她很久都一无所获,墨峻宁有三个儿子,可想而知有多宝贝这个女儿,发生这样的事他虽然愤怒,可是更多的是对于女儿安危的担心。

墨圳三岁的时候发了一次高烧,几天不退,墨莉跑了几次医院都无功而返,只能用着普通的物理降温方法,看着儿子因为病痛而皱起的眉头,她心头也是阵阵刺痛。无计可施后她带着墨圳回了墨家,其实她就在N市,在一个小巷子里租了个房子,帮人家修修衣服,剪剪裤脚。

奈何天不遂人愿,经过一个正在盖楼的工地外时,安全墙轰然倒塌,墨莉惊恐之余不忘紧紧抱住墨圳,屈膝跪在地上,用双肘给他撑出一个安全的空隙。或许这就是母爱惊人的爆发力吧,当那一堆碎砖块被挪开的时候,人们都惊呆于这个瘦小的女人竟然能撑起那么一块地方,保证自己的儿子安全无虞。

闻讯赶来的墨峻宁老泪纵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不言而喻。

尚不知何为生死离别的墨圳没有哭,只是呆呆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外公。

最后墨圳被带到了在乡下历练的墨于志身边,在他为自己也为墨圳寻找一位贤妻良母的时候,他的高中同学邱燕毅然自荐,称自己会把墨圳视为己出,甚至主动提出不要孩子。

邱燕的确做到了她所说的,她对墨圳的好或许有些亲生母亲都及不上,而邱瑶瑶的出世也只是因为墨圳的一句“我想要个妹妹”。

幼年的墨圳不知道为什么外公突然又变成了爷爷,妈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另一个女人居然要让自己叫她妈妈。刚开始的两年墨圳确实是有些不算听话,可是那三年耳濡目染墨莉的柔和与安静,他也只是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回到N市的时候他不过五岁,便被早早安排入了学。

墨圳的转变是在七岁的时候,无意间听见孟湘云对着邱燕嚼舌根。

“你还真不要自己的孩子啊?还那么小他就懂的摆脸色,长大了还能把你放眼里?更何况他知道你不是他亲妈,说来也是造孽,要不是他生那场病,莉莉会死得那么惨吗?哎……不对,要没有他就好了,还有他那不知道在哪的爹,不然莉莉现在肯定还活着呢!爸也不会那么伤心了。”

轰——

死了?

原来自己的妈妈是死了吗?

他醒来之后那个自称是自己的外公的男人对他说,他妈妈去了其他的地方,临走前交代外公好好照顾他,可是……妈妈怎么会死了?还是自己害死的……

在这个家除了墨慈外,墨圳几乎不和其他人说话,包括几个月才从部队回一次家,一回来就笑着哄他的墨峻宁。

“大姐,我妈妈死了吗?”

“不要乱说,大伯母好好的呢!”墨慈惊慌地回答。

“我是说我的妈妈,我妈妈叫墨莉!”

“小姑她……”墨慈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一个孩子哪知道怎么哄孩子,她实话实说道:“小姑不在了,以后大伯母就是你妈妈,如果没有大伯母,你就没有妈妈,没有妈妈多可怜?你看大伯母对你多好,我妈妈对我都不像她对你那样。还有爷爷和大伯,也就是你爸爸,如果没有他们,你妈妈又不在了,也许你就到孤儿院去了!”

墨慈自认为能算是说清楚了,应该也不会伤害到墨圳,看见墨圳没有哭也没有闹,她便以为自己成功劝服他了。

可墨圳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相信了是因为自己才导致了墨莉的悲剧,而墨峻宁他们却不计较他是杀人凶手的事,反而将他带回家,用尽宠爱,可他做了什么?他还做出一副宛若受害者的模样,不理不睬。

小孩子的思维的确是很难理解的,那之后墨峻宁再一次回家的时候,墨圳拿着几块揉得皱巴巴的红纸,笑嘻嘻地跑到他面前,说:“爷爷!老师奖励我小红花了!你看!”

至此墨圳变了,对于墨家人的要求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就像邱瑶瑶说的,他是在报恩。

温洛听完邱瑶瑶的叙述后瞠目结舌,她总是认为自己的童年已经够不幸,她也曾羡慕过墨圳有着完整的父爱与母爱,却不曾想他经历过比她更加沉重的打击。

相比之下,墨圳对于墨家是怀有恩情的,而她却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梁国安去世的时候是否安心,子孙们与他大吵大闹,甚至挥袖斩袍天各一方,他几乎是半辈子都没怎么顺心过。

墨圳常说温洛不懂事,对于长辈的态度过于恶劣,当时她虽面上点头,心里还是有些不屑的。

可是现在,她承认她的确很不懂事,总是挥霍着别人对自己的宠爱,理直气壮的反抗,出言咄咄逼人,最后再用一把尖刀刺痛对方。

“嫂嫂,”邱瑶瑶开口就想叫“洛姐姐”的,还是改口叫了“嫂嫂”,“你别生哥哥的气了好不好?他很可怜的,虽然我很不理解他这样奇怪的思维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并没有错不是吗?他是唯一一个不让家里人操心的人,哥哥是个好人,你就原谅他了嘛!”

说到后面,她看见温洛的表情有变,便开始撒起了娇。

温洛不知道是不是同情心突然跳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平心而论,就墨圳隐瞒萧兮的事来说,她的确是有些小题大做了,更何况相比之下她的不慎流产更为严重。

从开始到现在墨圳一句怪她的话都没说过,她知道流产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最近的抽烟酗酒以及熬夜,出于内疚,她恳求墨慈和另一位医生不要告诉墨圳实情。

其实在进包厢的前她已经感到下腹不适,便以为是生理期要到了,而萧兮那一推,也只不过是让她心里有一丝安慰罢了。

“我知道了,”温洛想笑,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很晚了,去睡吧,你不走你哥哥怎么进来?”

这句话说明温洛是让步了,邱瑶瑶心中一喜,看吧,就说她出马一定成功,这下可以把小泰迪拿回来了!

墨圳躺到温洛身边的时候是忐忑的,他们之间的对错诚然已难分辨,可是他的自责和内疚并没有因此减淡,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温洛仍旧是背对着他的,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她不知道怎么面对。

静下心来后,她发现自己用萧兮的错误来惩罚墨圳,似乎有些牵强附会,说得冠冕堂皇义正言辞,似乎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可是墨圳比她无辜千万倍。

她最无法面对的是那条生命的流逝,那是他们的孩子啊!

如果她早些发现……那该多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洛翻过身,手顺势搭在了墨圳的腰上。他自然还没睡着,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有些错愕,转而想到她应该是梦中无意识的举动,松了口气的同时隐隐有些遗憾和无奈。

他用手轻轻描绘着她的脸庞,那双会笑的眼睛,她总喜欢故意眨眼,还有小巧的鼻梁,她撒娇的时候鼻翼会上扬皱起来,还有嘴唇……

突然,他的手被她握住了,他居然有了手足无措的窘迫。

她把他的手从脸上挪开,她没有睁眼,也没有松开他的手,她带着他的手来到了她的腰腹上,隔着一层睡衣把他温暖的大掌贴在小腹上。

她松开手靠近他,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用刚才那只手搂住他的腰,轻轻吐出一个字:“疼。”

这一声让墨圳几乎要落泪,出事到现在有十来天了,她的出血状况却并没有好转,加上贫血,几乎每天都是卧床休息。以前每次生理期她都疼得满床翻滚,更何况是现在?

他没有犹豫地凑上去亲吻了她的眉心,那只贴在她小腹上的手熟练而动作轻柔地按摩着。

他想,就这样吧,让痛苦在无边冗长的黑夜里飘散。

我那么爱你,完美无瑕的你,罪孽就让我来背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