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15——4

最近墨圳每天都被宋之澈拉出去喝酒, 以此消愁,确切的说是宋之澈想要消愁,顺便拖了他同病相怜的墨圳。

宋之澈的遭遇和墨圳差不多, 只不过他连名分都还没有得到, 若要把这个N市赫赫有名的黄金单身汉被女人给甩了的事说出去, 估计又够小报杂志连续刊登一星期了。

“你说我们怎么会被女人甩呢?”宋之澈刚出去打了个电话, 估计是又受到了什么言语上的打击, 回来灌了好几口烈酒,加上之前本来就喝得有些醉意,现在说话听起来有些大舌头。

墨圳没像他那样把几十度的烈酒当饮料喝, 只是一口一口地慢慢抿着,“我可没被甩, 她还是要回来的。”

“要是她回来跟你离婚呢?”

“……那她还是要回来。”墨圳压根就不敢想温洛会不会和他离婚, 反正不管温洛是何想法, 他是坚决不会离婚的,原因不言而喻。

“你说我哪里不好?凭什么她不要我?凭什么上了我就提裤子走人?”

宋之澈趁着酒意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有股幽怨的小女人的味道,墨圳不禁笑了出来,差点被酒给呛到,幸好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然宋之澈这和人前冰冷淡漠截然相反的神态被其他人看了去, 还不得跌破眼镜。

“你说, 我对她哪儿不好了?给她吃给她住, 还把她捧到那么高的位置, 结果呢?她直接申请调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还是老头子签的字,连我这里都没知会一声!这叫越……越……”

“越俎代庖。”

“对!越俎代庖……不对, 这词也不对……不想了,喝酒!”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不咸不淡地过着,某天晚上墨圳回到家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了,和审计局的人喝得有些多,还是谢俊送他回来的。

拿拖鞋的时候发现原本应该在储藏室的皮粉色棉拖鞋竟然放到了鞋柜里,难道……

他抬着腿朝卧室跑去,不小心踩到了小笼包的皮球,差点跌倒。

卧室和他早上离去时没有什么变化,被子像扇子般折叠起来放在床头,一对枕头互相挨着放在上面。

不可能……难道是他喝多了出现幻觉了?

一个念头滑过他的大脑,他转身打开衣柜,果然……

原本用防尘罩装着的两件大衣以及角落里她用来装贴身衣物的收纳盒不见了,柜子顶部那个装着她衣服的箱子也没了踪影,她的夏装早就被他给收了起来,现在更是显得偌大的衣柜空荡万分。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可是她又走了。

心心念念的爱人回来了,他却没有了勇往直前的勇气,想起宋之澈说的那句话,加上现在的情形,他完全不敢去猜想她回来的意图。

他开始学起了她鸵鸟埋沙的习惯,假装不知地自欺欺人着。

或许命运之轮是有周期的,转了一圈之后又回来了原位。

平安夜那晚他关了手机一个人在家里喝闷酒,连小笼包都被她带走了,他是真的孤家寡人一个了,寂寥无比。

不知道到了几点,他拿出手机才按了几下发现屏幕仍旧是黑的,才想起来自己关机了,于是才把手机打开。

他没空理会弹出来的短信和未接提醒,径直地打开微博登陆了进去。

赫然是温洛发的状态,时间不过是半小时之前。

照片上的小笼包头上带着一个黄色的纸质王冠,上面印着彩色的“happy birthday”字样,小笼包两粒漆黑的眼珠盯着镜头看,舌头也跟着伸出来,看起来像是在笑。

“洛姐姐好爱你,你爱洛姐姐吗?”

他的酒立马醒了大半,拿起胡乱丢在沙发上的大衣和围巾就冲出了门,电梯在一楼停下时他刚刚理好围巾。

他喝了酒自然是不能开车,尽管他确定他还能够立马就去考一次倒桩。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拿过司机找的钱后他长腿一迈就跨到了地上。现在他倒是没有刚才那么着急了,大约和近乡情怯是类似的原由。

他想或许是酒精上脑才会认为那条状态其实是发给他的,那个不容忽略的“happy birthday”更是让他对此深信不疑。

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第一次竟然还把钥匙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玄关的垫子上放着和他那儿一样的棉拖,一只蓝色的皮球落在旁边,照片中的皇冠此时正孤零零地躺在鞋柜上。

一室的黑暗向他迎面扑来,当过道的声控灯熄灭的时候,他完全被无边无际的黑色包围住了。

他终于扑了个空,在离别了四个月,以为能再见之后。

不知怎么他就想起了之前邱瑶瑶每天单曲循环着在学唱的那首调子奇怪的中文歌,邱瑶瑶还说他不懂,那是现在很流行的古风,他倒是没觉得哪里好听,可是有几句歌词写得确是深入人心。

“你说不道再见不算离别

再遥远你也听得见我的思念

然后生离忽然成了死别

再也来不及说那句再见”

带着失落与疲倦回到江水芷岸,刚走进大厅的时候值班的保安见着他回来,叫住他:“老婆终于回来了?”

“什么?”他没听懂保安的意思。

“你老婆不是出差回来了吗,你刚刚跑下来不是去接她?”见着墨圳依旧一脸呆愣地表情,保安也有些疑惑,“她刚刚带着你家那只狗上楼的啊,还提着个蛋糕……”

话音未落,墨圳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大厅。

当电梯门打开时他终于看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她坐在家门前,那姿势和一年前如出一辙。

小笼包跑过去的时候带动了绳子,埋头在膝盖上的温洛抬起头来便看见大步朝自己走来的颀长身影。

“阿墨……”

不管她想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尽数把她的话吞入口中,把自己的思念与情感全都化成行动,让她与自己一同感受。

这一幕多么的似曾相识,时光流逝,兜兜转转了一圈后他们又回到了原点,幸好他们最终没有丢失彼此。

“阿墨……阿墨……”久不经人事的她在他略带迫切的动作中低泣了起来,带着哭腔一遍遍地喊着她专属的爱称。

他吻着她的脸,顺着脸颊往上一路吻掉她的眼泪,“亲爱的,我在。”

“阿墨……我好想你。”或许已经不是疼痛的原因了,借着这么个理由她更加大声地哭了出来。

他一边动作着一边哄劝她,企图安抚她脆弱的内心。

“小宝贝,乖……我也想你,很想很想……不要哭……”

国庆节过后许若就回公司销假了,之前是温洛帮她弄的三甲医院证明她才能顺理成章地请到假,而温洛则又踏上了属于自己的旅程。

她一路朝西北行进,先是到了丽江,那个算是她和墨圳蜜月的地点,十月的游客还有些多,太阳也比较毒辣,她每天出门都是宽沿帽加防风披肩,防晒霜和防晒喷雾也是一层又一层。

第二站是高原上美丽的稻城亚丁,她有些轻微的高原反应,第一天的时候在客栈吐得昏天地暗七荤八素的,比以往每次喝酒都来得更加难受。这里的紫外线更加的厉害,在外面时她基本就露了不到半张脸,剩下半张脸被巨大的墨镜给遮挡住了。

第三站是沱江边上的古镇凤凰,相比于前两者,凤凰的天气算是宜人了,十一月初是旅游的淡季,可仍旧有不少的游客在此穿梭。夜晚的沱江比白天更加的美丽夺目,江上零零星星地飘着大大小小的河灯,对岸是风情各不相同的一家家小酒吧。她住在一家私人客栈里,就是那种老式的当地建筑,白墙灰瓦,让人流连忘返。

她是十一月底回的N市,梁巳徵已经回到梁氏,可是他不愿接受她把股份给他,尤其是她还打算将梁国安给她的那部分也全都给他,几番争执之下温洛还是把原本属于他的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归还给他,同时还有总经理的位置。

搬回水岸花都是因为梁氏最近出了些问题,她和梁巳徵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好几次她都是跟着梁巳徵直接回梁宅的,她想着的是忙完这阵子了再和他说清楚,谁想到却让他理解成了别的意思。

“阿墨,孩子的事是我的错,是我抽烟喝酒还乱吃药才会……”

“不要说,不要说。”

她拿开他盖在她唇上的手,固执地说:“不,我要说清楚,不然你会生气。我讨厌萧兮,所以我才那么说的,我不敢承认是我害得宝宝不在了,才揪住她的过错不放。其实我没有怪你,真的没有……我是在怪我自己,如果不是我乱吃药,还喝酒,宝宝就不会……”

“不要说了!”他喘着气打断她,时隔几个月再听见这个他仍旧很难受,“不要说这个了,洛洛,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好好过。”

事情顺利进行得有些不可思议,邱燕大喜过望,兴奋地翻着黄历寻找良辰吉日,温洛在一旁连连阻拦,说是不着急,墨圳斜眼看她,凉凉地说:“我着急。”

由于墨慈和谢天华已经复婚,决定在过年后再举办一次婚礼,所以他们两个的婚礼便被推辞到了五月。

也不能说是推辞吧,邱燕打算在正月里娶儿媳妇的愿望破灭后,墨圳说:“那就在五月随便找一天吧。”

温洛心下一动,五月的新娘……

原来他真的记住了,他没有忘记,他不只把那当做她酒醉后的胡言乱语。

婚礼是过年后才开始筹备的,而婚纱照在年前就已经拍好了,还特地到丽江去出了外景,梁未夏知道在温洛耳边不停念叨着宋之臣,说他最近忙着考试,根本都不理她。

温洛莞尔,医生就是这样啊,想升职就要不停地学习不停地考试,不然你只能在原地踏步,甚至还有可能被科学技术淘汰。

伴娘的人选是不用思考的,自然是温洛多年的好姐妹许若。

许若直呼不可思议,她是压根不知道温洛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的,现在竟然一跃之下就要结婚了。

温洛和男生的关系向来要比女生好些,她的男性朋友也不少,可是就许若知道的几个也都是类似秦越这样心细懂事、沉稳不浮夸的男生,所以对于温洛偶尔和男生有且亲密的交谈她都不会有什么怀疑。

而温洛竟然就钻了这么个空子,给了她好大一个惊喜!

好吧,这个许若自己的想法。

收到二人那红得刺眼的喜帖时,众人的表情各异,可以说是精彩纷呈。

宋之臣收到喜帖的时候刚刚下夜班回到家,梁未夏给他递了杯牛奶,之后把请帖塞到他手上,阅读完内容后他嘴角一扬,“他算是聪明了一回,把名给正了之后就别担心人再跑了,尤其是这个手握N市半壁旅游业的女人。”

梁未夏眨巴大眼睛:“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宋之臣:“……好困。”

严悦真直接跑到温洛的办公室咆哮:“小洛你终于开窍了!可是你应该好好收拾下墨圳的!他小时候多猖狂你都不知道!以后帮我教训他!”

墨轩想起一个恶俗的段子,扑哧一笑,“大哥结婚了,嫂子是我的初恋女友。”

“……”

“哦不,是暗恋。”

墨圳一直到婚礼头天都没和墨轩说话。

孟西西是温洛亲自电话通知的,她在那段惊讶:“天啊!洛洛你真的当上了五月的新娘!梦想成真了应该很高兴吧?哎,早点生个女孩儿和我家呆子定娃娃亲啊!”

“……二西,你是我表嫂。”

“呃……忘了……”

远在大洋彼岸的艾黎也得知了这一喜讯,大概是梁巳徵告诉她的,她特意致电恭贺:“Kathy,天啊,那么年轻就结婚了!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才刚碰到你哥哥呢!”艾黎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从她儿子的奶粉到她的更年期上司,最后终于把话题转了回来,“最后,祝你新春快乐!”

“……是新婚快乐。”

乐淳奕跟严悦真一样的大呼小叫,不过内容却是南辕北辙:“小洛洛你得给我找个小伴娘!要跟你一样年轻貌美!但是脾气得比你好!”

“你说我凶呢?我哪儿凶了?”这难道不是威胁?

“不管不管!不然找别人当伴郎去!”

而宋之澈……

“抱得美人归?同喜,不过速度慢了,说来也是,打小大院里你跑得最慢,可以理解。”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到嘴的肉也会飞的。”

“你自己当心就好了,别又犯什么傻事,新婚愉快。”

结婚前温洛去了一次公墓,墨圳跟着她走到一块墓碑前,看见上面的字时脸上是掩饰不掉的惊讶。

温洛将白菊花放在墓碑前,轻声说:“妈妈,我叫温洛,我要和墨圳结婚了。我很爱他,我会陪伴好好度过这一生,您放心吧。”

照片上的墨莉扎着一个代表那个时代的麻花辫,穿着盘扣绣花的旗袍,笑颜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