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蓉走过去开门,问道:“何事?”
翠微道:“十一公主和商芷郡主同来看望公主,不知公主见不见?”
白离听到了,扬声道:“在正殿好生伺候着,我梳洗后就出去。”
见到白离,十一公主关切道:“听宫人说你身子不舒服,调养了这段时间,也不晓得见好没,我放心不下,便来看看。”
白离道:“谢谢姐姐惦念我,我其实已经大好了,就是人犯懒,不愿动,整日吃吃睡睡的光养肉。”
十一公主舒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
商芷郡主一改原先活泼的性子,在旁静坐了半响,才出声道:“长公主,之前的事,我没有帮你,你会怪我吗?”
白离愣了一下,轻笑道:“郡主言重,你为我求过情,我谢你还来不及呢,怪字从何说起。”
商芷郡主听完高兴道:“难怪皇伯母说你谦恭温和,性子是最好了,我小人之心,打量着你还在心里恨我,这些日子都不敢来找你说话,都快闷死人了。”
白离与十一公主相视一笑,她这样快言快语的人在宫中生活,不觉得闷才奇怪了。
“你们是不知道,皇伯母她每天都很严肃,但凡我想玩点什么,她就会传嬷嬷来给我讲礼仪规矩和女戒闺训,我虽然是郡主,但学那么多规矩做什么,反正我是不嫁人的,以后也不用跟翁姑相处,我才不想学。”
十一公主面皮薄,一提到这些敏感话题,她就红着脸一声不吭地喝茶,白离羞耻心没那么重,道:“你真的打算不嫁人吗?”
商芷郡主道:“我想通了,嫁人才不好,夫家的人本跟自己无亲无故,就算他们接受我,也不一定会真心喜欢我,这辈子,我最讨厌虚情假意地应付人。”
白离看了她一会,不晓得她的话有几分真假,只愿韩元修那遭在她心底已经过去了,不伤心只留个回忆也不碍事。
“不若我们去校场骑马,我小时候去过,很好玩。”商芷郡主建议道。
十一公主娇怯道:“我不会骑马,也不敢靠近它们。”
白离脱口而出道:“骑马还是去南山最好,那里……”她猛地意识到说错话,忙改正道:“不过现在不合适,母后心绪不佳,我们还是不要碰钉子的好。”
商芷郡主难得赞同,小脸皱成一团,道:“我已经后悔当日答应父亲进宫了,这里真真是无聊透顶。”
白离讪笑道:“郡主,习惯就好。”
十一公主点头赞成,像她,从未觉得这种平静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不如……我们去皇陵看看五姐姐?”白离心里一动。
商芷郡主看着她,道:“五公主被撤了封号,对外声称是因病香消玉殒,宫中的人躲她还来不及,她害过你,你还想去看她?”
白离道:“她其实很可怜。”
商芷郡主告诫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心肠太好是会吃亏的。”
白离还想说什么,十一公主轻轻按住她的手,道:“皇陵不是你我能随意去的地方,五姐姐她毕竟是犯了错,有些事,我们纵使有心,也无能为力啊。”
白离一怔,她没想到一向柔顺的十一公主会讲出这些话来,大家似乎都不想再提起五公主,但毕竟那是曾经一起朝夕相处的女孩,她余下的一生将与冰冷的墓碑作伴,是否也就这样逐渐从大家的记忆力里清除呢?
“淳和,五姐姐的事,你不要再想了,免得惹父皇和皇后娘娘不高兴。”
十一公主走之前,不放心地对白离叮嘱,商芷郡主也被人接回暖心阁了,她命宫人退下,一个人在寝宫待了许久,心中那股闷气依旧不散。
“姑姑。”
白离唤来尔蓉,道:“帮我换件衣裳,我想出去走走。”
尔蓉小心翼翼问道:“公主想去哪里,可需要张公公去准备轿子?”在发生惜妃的事情后,她便生了心眼,只要白离走出辰央宫,她势必就要跟着。
“不用轿子,让人去马厩把马牵出来,我要去南山。”白离道,她想过从地宫直接过去,免得还要层层上报,但一想地宫七弯八绕的地形,她立马就放弃了。
“去南山。”尔蓉诧了许久,见白离已经起身动作,忙道:“公主稍等,既是去南山,依奴婢看,还要先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免得那边突然来找人,会……”
白离道:“让敏嫣去吧,就说我近来神思迟钝,想出去散散心,姑姑会骑马,就陪我走一趟。”
尔蓉试探道:“公主去南山,是要去看五公主吗?”
白离不便隐瞒,轻轻点了下头,尔蓉福了福身,领命去了。
全身雪白的云风是匹性情温和的汗血宝马,这马还是四皇子送白离的,一直没有机会骑,她本马术娴熟,牢牢抓住辔绳选了条僻静的路纵马狂奔,几次回头都见尔蓉紧紧跟在后面,白离放下心,直接奔赴南山。
抵达南山时,她们将马留在山底,爬上长长的台阶,四月的气候偏暖和,走不到一半,白离已经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公主,奴婢带了水,您先坐下来歇息一会再爬吧。”尔蓉细心地帮她擦汗,柔声劝道。
白离累得厉害,直接坐在台阶上,她接过尔蓉手中的水壶,喝水解了渴,道:“多亏有姑姑,若不是你带水在身上,我这幅样子,怕是爬不到山顶了。”
尔蓉一笑,道:“若说细心,奴婢怎么比得了公主,如今整个宫中,怕是除了公主,不会有第二个人记得来看望五公主。”
白离只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待小腿的酸乏劲过了,她继续上路,尔蓉服侍周到,一会擦汗,一会递水,倒是一点都不累,渐渐白离生出困惑,尔蓉的脸不红心不跳,纵是体格强健的成年男子,也没有这么好的体力,难道她学过武功?
后宫女子哪一个不是弱质纤纤,尔蓉入宫多年,曾在凤仪宫服侍,皇后眼中是揉不得半粒沙子,怎会用一个懂武功的宫人?难道她是故意隐瞒?
白离疑云顿生,她不动声色地搭上尔蓉的手腕,试探她的脉息,尔蓉没有防备,道:“公主脸色都开始泛白了,时辰还早,歇歇再走也不碍事。”
吐字清晰,呼吸平缓,可见她的内宫修为在自己之上,白离惊诧不已,暗骂自己太不长心眼了,一个与自己朝夕相对的人,竟没发现她有问题。
尔蓉到底是什么人?
白离细细地回想,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任何问题,是皇后的人?那皇后派尔蓉伺候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单纯的监视还是另有算计?
可她于后宫并未半分威胁啊,她是要远嫁和亲的人,虽然是冒牌公主,但整个白家还紧握在皇权手里,根本不怕她会变节。
白离眉心微蹙,一连串的问题在脑子里蹦来蹦去,她突想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