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回

大师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在烛火上烧,羊角灯晕黄的光线照得寝宫层层幔帐叠影重重,白离坐在床前,躺在床上的沈明玉像是睡着了一样,玉颜精致如昔,嘴唇却泛着淡淡的一抹青色,白离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肚子上,她并不伤心了,脑子里却是木然的,胸口有块地方缺失了,凉飕飕的,一见风,还是会疼。

崇帝负手立在半开的窗前,他神情清冷的凝视着远处,月光落满他半个肩头,还不到深秋,他却感到刺骨的寒凉,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就改变了,痛楚麻痹的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

“公主,臣要开始了。”

刀锋折射出雪白的光芒,白离怕疼,不禁抖了一抖,她抬起头,大师的目光柔和而明亮,他冲她一笑,不知为何,白离渐而镇定下来,她亲眼看着刀碰触到自己的手指,很短暂的刺疼,然后鲜红的血液流出来,滴在一只白瓷碗里。

“含着它。”大师递过来一小块参片。

白离感到冷,她哆嗦的含住参片,指尖的伤口在慢慢凝固,血有些流不出来的样子,白离心急道:“还不到半碗,要不要把伤口划大一些?”

大师瞥了她一眼,道:“公主是女子,竟不在乎肌容受损?不用担心,臣有其他的法子。”

他的法子就是将白离的十个手指头一一划开取血,白离脑子发晕,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他说好了,她连忙站起来想回去,这个地方,有股浓浓的血腥味,尽管是自己的血,她闻着不舒服。

“小心。”

一时天昏地暗,沉重的疼痛令白离睁不开眼,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然后就失去了知觉。崇帝紧紧盯着怀中的人,他声音低沉,痛苦而愤恨道:“大师,明明有别的法子,你为何要这样?”

大师表情庄重道:“纸蛊哪有心魔可怕,若不将她的心头血逼出来,不单单是害了她,也是害了皇上,公主心思纯善,皇上是她心口的朱砂痣,印上去了便再也除不下来,皇上何不就此收手,既要人又要心,天底下没有这么称心如意的事。”

崇帝苦笑:“若没有她,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大师端起装着血的白瓷碗走向放在窗口的药炉,他揭开盖子,将血倒进烧得沸腾的药汁里,看着药汁渐渐变成一种浅褐色,才倒进白瓷碗里,不多不少,药汁刚好半碗。

“皇上,皇后喝了药就会醒,臣先带公主离开,另外,皇后娘娘胎脉很稳,皇上的江山后继有人,是一件大喜事,相信这也是天下人所愿见的,皇后娘娘自有她的好处,皇上以后会明白的。”大师笑着将药递给他面前。

崇帝的目光晦暗。

大师无奈的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木几上,从崇帝手里接过白离,打横抱起来直接往外走,出了凤仪宫,才感觉空气新鲜一点,大师低头看着怀中昏昏沉沉的人,叹气道:“你这个小白离,不过是皮相生得好一些,却误了好些人,若论美貌,本大师哪里输给你,明明不可得,却不愿放手,可想世人多么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白离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床前的锦杌上坐着一个人,逆着烛火只见一道清逸的背影,金色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烟纱,雪衣黑发有种朦胧至极的美,白离痴痴看了许久,她以为是丹琴,便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丹琴转过脸时却变成了美人大师,大师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道:“力气这么大,公主的手不疼吗?”

白离缩了一下,绑着纱布的十指有种钻心的疼,看着滑稽的自己,白离才记起自己为救人牺牲自我的壮举,真是感天地泣鬼神啊。

“大师,皇后娘娘没事了吗?”

大师转身面对她而坐,双手插在袖子里端平,一本正经道:“纸蛊已破,皇后娘娘凤体安康,如今怀了龙子,更是如珍似宝,荣宠无限。”

白离淡淡一笑道:“没事就好。”

大师目光雪亮,冷笑道:“公主看似处处为人着想,其实离成全不过是一步之遥,便也是这小小的一步之遥,造成许多人心生邪念,不得安生,公主有没有想过,只要你肯离开,一切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公主不舍,怎知没有连累身边的人受苦受罪呢?”

白离狠狠一怔,面孔苍白似雪。

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他异常淡定沉着的解开白离十指上的纱布,细小密布的伤口触目惊心,与他修长白净的十指相比,白离自惭形愧的扯了扯袖子。

大师看了她一眼,然后用自己的双手包住她的手,白离脸上一红,正要呵斥他的无状,手心忽然变得暖暖的,似乎一股洁净的气息由指尖抵达心脉,等他松开手,白离愕然的瞪大眼睛,指尖的伤口全都不见了,指头如以前一般洁白如玉,毫无瑕疵。

这……这是妖法吗?

白离心里这么想,实际上她也说出了口,大师不悦的敲了一下她的头,道:“这是仙术,最简单的。”

白离敷衍的笑了一下,仙术?当她是三岁小孩哄着玩么。

大师见她不信,不禁摇了摇头,叹息道:“毫无慧根,实在是……天意弄人。”

“大师,我的侍女呢。”白离左顾右盼的问道。

大师拍拍衣袖站起身,目光十分具有穿透力的落在她脸上,道:“公主想一想贫道说的话,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白离几乎想拍床而起,这个假和尚,当她是十恶不赦的坏蛋么?白离狠狠的瞪眼,可惜那人已经挥着衣袖飘飘离去。

“来人!”白离亲自爬下床喊人,整个筠熹阁空荡荡的,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丹琴,长喜!”

依旧没回应,白离大惊失色,她不会是被大师用妖法屏蔽了吧?正胡思乱想,丹琴和长喜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大清早的,两人却热得流汗,丹琴喘着气道:“公主醒了,奴婢服侍公主洗漱用膳吧。”

“你们这是去哪里了?还有其他人呢?”白离奇怪的问道。

丹琴咬住嘴唇,悄悄拿眼看长喜,长喜微微的摇头,紧闭着嘴巴不说话,丹琴迟疑了一下,道:“回公主的话,奴婢……奴婢们刚去凤仪宫领赏去了。”

长喜抽搐了一下。

“领赏?”白离愣住。

丹琴艰难道:“皇后娘娘有了喜脉,各宫的人都去领赏,咱们筠熹阁还是冬怜姑姑身边的人亲自来请的,奴婢和长喜不得不去……”丹琴的声音低下去,她红着脸,感觉自己的举动是背叛了主子一样。

“那皇上……”话还没出口,白离就打住了,果然教大师说中了,她心中有贪恋,沈明玉怀了龙嗣,她不仅难过,还在意皇上的态度,其实何须她来操心,皇上和沈明玉是夫妻,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她是外人,无权过问。

阿离,我不要这江山,你愿不愿同我一起走?

白离闭上微刺的眼睛,那天,他饱含深情的问过自己,可惜,从一开始就注定,他们有缘无分。

我不愿意。

我愿意等你,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回头,我就在你身后等你。

她的回答,令他脸上的表情支离破粹,但归根结底,他给了她一个天长地久的承诺,她欠他一场与子携手的幸福。

白离觉得自己无憾了,她此生会将那份柔软藏在心底,会记得那年十里灼目的桃花林,他踏花而来,温润如玉。

“公主!”长喜忧心忡忡的唤了一声。

白离回过神,赶紧收回悲伤的情绪,道:“怎么了?”

长喜纠结了片刻,道:“公主,据奴才所知,皇上他……他虽然得了龙子,但并不开心,昨晚御书房的烛火亮了一夜。”

长喜说得十分小心翼翼,以前师父教过他,在主子面前,千万不要装聪明,聪明过头是没有好下场的。

白离怔忡片刻。

长喜冒了一身冷汗。

“知道了,丹琴,我饿了,传早膳吧。”白离突然换了一副冷淡的表情,有些懒懒的走到软榻上歪着。

“是。”丹琴战战兢兢的应下。

白离吃了一碗燕窝粥,两个水晶烩包,半只蜂蜜手肘,她还要朝一碟胭脂卷下手,被丹琴死死抱住胳膊。

“公主,吃多了会难受的,奴婢求您了……”她泪眼汪汪的表情,白离有点不忍心,只好作罢。

丹琴见她不再动作,赶紧收拾了剩下的食物,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屋子,长喜在外后候着等食吃,看她出来,忙接过她手里的食盒。

“太可怕了。”丹琴拍拍胸口,原本细致好看的眉毛几乎皱在一条线。

长喜咬着胭脂卷含糊道:“公主太奇怪了,咱们可要好好当差,这关键时候,可不能再出错了。”

丹琴狠狠的点头。

“啊!”屋子里传来一声哀嚎。

丹琴和长喜面面相觑,下一秒,两人扔掉手中的食盒跌跌撞撞的跑进去,白离捂着肚子在软榻上打滚,痛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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