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白离都乖乖坐在书案前,她将桌上每本书都翻遍后,便一直唉声叹气。
“这是怎么了?”尔蓉拉过丹琴问道。
丹琴笑道:“公主坐立不安就只会为一件事,白家办喜事,公主是既喜且忧呢。”
尔蓉不解道:“既是喜事,何来忧之说?”
丹琴叹了口气,道:“欢喜姐姐……不,现在该叫大小姐了,我们大小姐同公主感情要好,大小姐曾说要随公主去蜀漠,如今大小姐嫁了人,便是去不成了,大小姐的婚事又是公主一手促成的,只怕大小姐想不通,会因此生公主的气。”
尔蓉听得有点晕,道:“难道大小姐不同意婚事?”
“肯定是同意的,大约是两个人都放不下,夹在中间很为难吧。”丹琴道。
尔蓉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公主闷闷不乐呢。”
丹琴道:“只有等赵公公回来,看白家的婚事是否顺利。”
白离用过午膳后,没等来赵公公,商芷郡主倒是找上门来了,她一个宫人都没带,大刺刺闯进白离的寝宫,尔蓉等人也不敢阻拦。
“你这屋子布置得不错。”商芷郡主参观了一番,颇为赞叹道。
白离陪着笑,道:“不知郡主来我这,可是有什么事?”
商芷郡主直直看着她道:“没事,我就来逛逛。”
白离在心里默了一把,来势汹汹,看来不只是逛逛这么简单,果不其然,商芷郡主规规矩矩坐了不到半刻,便不耐烦道:“你这儿的茶水喝着没味道,我想喝酒,你来陪我。”
白离诧道:“可我不会喝酒。”
商芷郡主想了想,道:“那你去拿酒来,我一个人喝。”
白离见她眼中流露出苦闷,试探道:“喝酒容易伤身,你若觉得心里不痛快,我陪你玩别的可好?”
商芷郡主整个人突然安静下来,她郁郁寡欢地苦笑道:“我现在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喝酒。”她定定望着白离,白离顿时心软了。
命人抱来两坛酒,又准备了一些小菜,白离将人都打发出去,只剩她们两人面对面地坐着。
“我听过你父亲的战名,十分令人钦佩,你是将门之后,难道就没喝过酒吗?”商芷郡主一脸好奇地问。
白离回道:“喝过一点点,只因我的酒量实在是差,就没敢再喝了。”
商芷郡主自斟自饮,几杯酒下肚,她原本凄郁的情绪不见了,豪爽地拍拍白离的肩膀道:“你今日能收留我,我谢谢你,原我想着进宫后,一定是要找你报仇的,不过等见了你,我也恨不起来了。”她越说越惆怅,举杯的动作愈发熟稔。
白离见她这么喝酒,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以为是千杯不醉,哪知一坛酒没见底,她已经伏倒在桌子上,嘴里还嚷着要喝酒。
“快来人!”白离朝外唤。
尔蓉和丹琴候在殿外,听到声音忙走进来,见到眼前的情境,尔蓉愣道:“郡主喝醉了可如何是好,几位嬷嬷还在抱厦等着呢。”
白离道:“你们先帮我扶她去床上,再让厨房昨碗醒酒茶来。”
商芷郡主喝了酒后倒是很温顺,眼睛睁得大大的,脸颊嫣红,不吵不闹地任由尔蓉帮她洗脸脱鞋,等小厨房送来一盏浓浓的解酒茶,尔蓉喂她喝下后,她才肯乖乖闭上眼睛睡觉,丹琴小声对白离道:“公主,看来这位郡主的酒品和您差不多。”
白离道:“她比我厉害多了,我是一口就倒,她喝了大半坛。”
丹琴煞有其事道:“奴婢原还担心商芷郡主不易相处,会处处为难公主,这会又觉得郡主人还不错。”
白离叹了口气道:“她是个好女孩。”白离坐在床边,接过尔蓉手中的帕子,轻轻替商芷郡主擦脸,望着那酣甜的睡颜,白离心里一阵内疚。
“公主,好消息啊,七公主大好了。”敏嫣跑进来,兴奋地道。
“真的!”白离闻言站起,问道:“望月宫不是被封了吗?是谁传的消息?”
敏嫣回道:“八公主刚刚去凤仪宫报喜,此刻后宫已经传开了。”
尔蓉舒了口气道:“终于是有惊无险,七公主出喜,六宫表面虽安然无恙,私底下却是防得厉害,碰巧灵犀宫又有了龙脉,若是有冲撞,怕是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白离道:“姑姑说得有理,七姐姐避开了此劫,想必以后是有福气的人,我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应该过去看看才是正理。”
尔蓉道:“那奴婢是准备一份礼物。”
丹琴和敏嫣伺候白离更衣梳洗,她道:“怎么不见翠微?”
敏嫣抿嘴一笑,道:“翠微姐姐被问兰叫去了,说是想学梳宫头,公主平日里不爱打扮,翠微姐姐一身本事无处施展,可是手痒得很,偏问兰最耐烦,两个人凑一块,一说话就是大半天,这下好了,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尔蓉听见这话,怕白离生气,忙道:“公主,奴婢会说她们的。”
白离奇道:“她们两个怎会如此合得来?”
敏嫣笑道:“这个奴婢可就不知道了。”
商芷郡主醉得不省人事,白离怕自己出了辰央宫,暖心阁的人会来找主子,宫人们应付不了,特地留下尔蓉和丹琴照看,自己带了翠微和敏嫣出门,望月宫离得远,白离不坐轿,打算走着过去。
路经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时,翠微道:“公主,这便是灵犀宫。”
白离微诧,心想惜妃娘娘受宠是宫中人人尽知,又怀了龙胎,自然是尊贵无比,但不至于在宫门前挂金撒银地炫富,盛极而衰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啊。
灵犀宫内有宫人走动,依稀传来笑语之声,翠微不可思议道:“惜妃娘娘也忒没气性了,竟容得宫人们如此放肆。”
白离淡淡道:“恐怕这也不是惜妃娘娘管束不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说得俗,却很在理。”
翠微和敏嫣打进宫起,就跟在正派谨慎的主子身边伺候,没见过天恩盛宠,但也沾过富贵,只听得瞠目结舌。
白离道:“我们走吧。”
三人正准备离开,一名细眉长脸的太监急匆匆地从里头跑出去,怀里还抱了一个明黄色的包袱,他猛见到人,唬得脸色苍白,直愣愣扑跪在地。
“参见贵人。”那太监明显不认识白离。
翠微眉头一皱,喝道:“放肆,长公主在此,岂由得你胡乱说话。”
太监忙磕头道:“奴才有眼无珠,不识长公主尊容,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他不要命地死磕,白离寒碜道:“不知者无罪,你先起来。”
太监一把死死搂住包袱,躲到一边去,他低着脑袋,眼睛却偷偷摸摸地四处看,白离觉得古怪,但想着望月宫还离得远,既然是去探望,怎么也得赶在晚膳前。
待白离走远了,那太监才畏畏缩缩地往冷僻的地方寻去,形容十分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