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手好?兰芝眼角微微一抽,在那洋武器面前她那点功夫顶个屁用?虽然她的骨子里是很反感那种西洋武器崇尚传统刀光剑影的潇洒与快意,但却不得不承认那种洋武器确实威力强大。
“为什么要救我们?”当蒙住嘴巴的白布被取下后,秋桐一下子脱口问出憋在心里的疑问。她的神情有点激动,也有些难堪甚至说是不解。
听到秋桐问自己,兰芝歪着头很认真的想了想,笑说:“没为什么?就是想着如果我救了你们,你们会不会好心的分我跟哥哥两间客房睡一晚啰。”她笑得很可爱也很天真。
没想到她竟会这样回答,秋桐当即感到一阵羞愧,将脸垂下伸手扶起被点了睡穴暂时晕过去的小姐。
唐琎悄悄的翻了个白眼,显然对于她的这个回答很是不满但却识相的没有出声说些冷嘲热讽的话。
轻纱女子醒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后,既羞又愧的冲着唐琎微微点头:“多谢公子出手搭救,但是我们先前……”
唐琎撇了下嘴:“我没有出手救你,真正出手的人是她。”
见轻纱女子诧异的看向自己,兰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先前会那么做也是因为我和我哥更早之前欺负了你们。”
她的宽宏大量换来了唐琎的白眼,“才怪!明明是她们先向我们挑衅的!”
“你又来了!”兰芝微嗔地瞥了一眼心有不满而拆她台的某人,“你一个大男人可不可以别这么爱记仇?度量就不能大一点?他们不过是两名弱女子。”
唐琎轻哼了一声:“是啊,好个弱女子,想当初那气势强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处劣势就成弱女子了?”
一阵夜风吹过,吹落轻纱女子脸上的面纱,一张惊世容颜展现于月色之下。
仅仅一眼,兰芝便傻了眼。
好美啊,美到媲美天宫里的嫦娥,比起号称岱环第一美女张婉灵不知要胜出多少倍,有这容颜难怪她要一直戴着面纱了。
悄悄的捅了捅闷头不乐的唐琎,示意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闭月羞花。
唐琎抬起眼帘瞥了轻纱女子一眼,然后又垂下。
全程不过一秒,没有什么惊艳,也没有什么悸动。
轻纱女孩面色从容的将面纱重新系回,气氛有点尴尬。
“嗯,凡事讲究个公平,既然我妹妹出手救了你们,你们是不是应该有所报答啊?考虑的如何了,决定要分哪一间客房给我兄妹了吗?”作为男子汉的唐琎率先打破了这份尴尬,只是说出来的话让人更尴尬。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兰芝有些生气的斥责,转过脸善解人意地撑起身子柔弱的轻纱女子:“别介意,这儿不太安全,我们还是先送你们到客栈再说吧。”
“……谢谢你。”轻纱女子轻轻点头,然后抬眸看向唐琎:“至于多出来的那两间房,就给公子和令妹休息吧。”
“真的!这多不好意思啊,我和我哥挤一间就……”
“那我就不客气了。”
兰芝一个眼神杀过去,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啊!“你到底懂不懂礼貌啊?做人怎么可以这么贪心呢!”
轻纱女子轻笑出声:“没事的,我跟秋桐一般都是睡一起的。真是抱歉,还没请教两位尊姓大名呢?”
不等唐琎开口,兰芝便抢了先:“我是兰芝,他叫唐琎。”见对方面露疑色,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所以我跟他不是兄妹,只是……普通的朋友。”
“朋友?”秋桐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梭巡,似乎是想找出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
“是啊,只是普通的朋友。”边说边将兰芝一把搂进自己的怀中紧紧的环住。
兰芝的脸当即爆红,却碍于秋桐主仆二人在场而不好发作,只能暗运内力将他弹开。
尴尬的冲着主仆二人一笑:“那你们二人是?”
“我姓水,名秋桐,她是我家小姐,名……”
“秋桐!”轻纱女子轻声唤住,然后眸底含笑的冲着唐琎点点头:“公子,你叫我水毓,”
“那你们是哪里人?怎么会在这样荒僻的小镇里走动?而且还引来觊觎遭人劫持?那伙黑衣人又是谁?”兰芝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水毓悄悄瞟了唐琎一眼,垂眼道:“我们从北方来,准备去楚阳城投靠亲戚,那群黑衣人是谁,我们也不知道。”
“哦……”兰芝有些失望,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是听出了对方所说的话有所保留,既然对方不想说,那就不勉强吧,笑了笑:“那好吧,夜已经很深了,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客栈后,要过水毓分出来的两间客房后,兰芝便将唐琎踹进了房间,“你干嘛一直板着脸啊!”
“事情都没问清楚你就不问了?”
“问清楚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像跟女孩子计较呢?”
“我找她们麻烦?我看她们本身就是一个麻烦!神神秘秘,鬼鬼崇崇,内揣令牌……”
“咦,你怎么知道人家姑娘内揣令牌?”兰芝一脸狐疑的看向他,眼底尽是鄙夷。
唐琎耸肩:“在黑衣人将她往地上丢的时候看到的。”
“哦,有令牌又能说明什么?我警告你,不许再去招惹她俩!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兰芝威胁的冲他挥了挥拳头。
唐琎愣了愣,闷声道:“我躲他们都来不及呢,哪还会去招惹?”
“哼哼!”兰芝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睡意正浓的兰芝突然间被人用力的推醒了,睁着惺忪的眼借着透过窗缝的月光,她看到一张俊秀的男人面容。
“啊!”刚想开口就被人一把捂住。
“小声点,我进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那两位女子溜了!”
兰芝点了点头,用眼神告诉对方先放开自己。
唐琎松手,然后走到窗前悄悄的打开一条小缝,示意兰芝过来看。
兰芝轻轻的走下床,凑近,借着月光,她看到水毓带着水桐一前一后的往夜幕深处走去。
“她们为什么要趁天没亮就走?”兰芝小声的问。
“跟上不就知道了?”唐琎略没好气的回答着。
“我为什么要去追她们?”兰芝显得有些不解,没准人家这么早走是纯粹只是为了赶路呢。
“你不觉得今晚我们所遇到的那群黑衣人跟那名更夫所描述的有点相似吗?都是七八人,都是在那个时间点,都是是往北逃跑,都是……”
“是有点。”兰芝点了点头,然后动作麻利的拿起丢落在一旁的外套,猛得动作一滞,目露凶光:“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记得已经插上门栓了。”
唐琎捏了捏眉心:“现在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再慢点人家就走远了,到时想追都没得追了。”
“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追?”
回溯着楚阳城的方向,唐琎卖老命似的带头疾奔。
兰芝在后头紧紧的跟着。
终于追上了,却意外的看到挡在水毓与水桐面前的一堆黑衣人。
唐琎急忙刹下脚步,回头一把拉过兰芝躲在一颗大树后面,谁知前脚才刚蹲下,后脚还不及收回时,耳边便传来一道冷冰的厉喝声:“是谁在那里鬼鬼崇崇的?”
大地一片宁静。
“两位若是同不现身,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真失败!”对方摞下的狠话在耳边盘旋缭绕,兰芝嘴里懊恼的喃喃自语:“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唐琎哀怨的看了兰芝一眼,女孩子家就是麻烦,没事身上戴那么首饰干嘛,平时走个路都叮礑作响,更别提此时万物俱静的郊外了。
“现在怎么办?”唐琎紧张地贴着树干一动不动,总觉得外头架势挺吓人的,以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出去肯定讨打!
“你是不是想得太过悲观了?没准这群只是中看不中用呢?”兰芝自我安慰道。
唐琎斜了她一眼:“别开玩笑了,这句话似乎用来形容你更贴切吧。”他往外探了探头悄悄的瞄了眼那个穿着暗紧长衫,气势威严的高大男人,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立刻将脑袋缩回,嘴角抽搐:“咱们昨天坏了他们的好事,这会儿他们的老大亲自出面了,我们出去如果不被围殴就谢天谢地了。”
“怂包!”丢下这句后,兰芝身影一闪,直接出去了。
“喂,别这么冲动……”见已经晚了,唐琎尽管在心底直犯嘀咕,却还是硬着头皮现身,为了不先输场,他甚至还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你奈我何的欠揍表情。
“他们就是昨天坏事的那两个人吗?”紧衫男人冷眸问向身边的黑衣人。
黑衣人点头:“回主子的话,就是他俩。”
紫衫男人面色阴鸷的侧眸看向唐琎与兰芝,一双烔亮黑眸已然眯起,冷笑:“新旧账一起算,我倒要看看两位有什么能耐居然还敢二度出手管这闲事。”
兰芝的脸上随即绽出甜美的笑容,上前就是恭敬的弯腰打揖,“小女子兰芝给这位爷请安。”
紫衫男子神情阴冷的睥睨她一眼,视线落在她那笑容刺眼的脸:“请安?”
兰芝点头,继续笑问:“是啊,能容许我请教下您的尊姓大名吗?”
“你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紫衫男人冷冷回应。
兰芝很是失望的哦了一声,然后单纯的问:“那我就只能用喂来称呼您了。”
“你找死!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紫衫男人身旁年过四十的魁梧大汉出声喝斥。
兰芝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就是不知道才问的啊,可是你家老大又不敢告予真名,既然这样,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你!你找死!”大汉气得几乎要抽出腰际佩剑,但却被紫衫男子神情严肃的举手制止。
“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手!”
“是!”大汉寒脸退却。
“呵,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我倒想问问,她俩究竟与你何干?你为什么要一再插手多管这闲事?”
“我跟她们是没什么关系?但是行走江湖仗的就是义气,做为未来的侠女,既然遇上了,我就不能见死不救!”
紫衫男人微微一笑:“没有人要置她们于死地,你的这份闲事确实是管得有些多余!”
“多不多余不是你一个人说算,这一切还得问问当事人!”兰芝转身面向水毓:“你自愿跟他走吗?”
水毓沉脸:“自然不愿!”
兰芝笑着回头看向紫衫男子:“我想您也听到了,人家姑娘并不想跟你走,既是这样,你说我可以将这定义为掳掠吗?”
紫衫男子沉脸看向水毓:“对你,我之前已经用尽各种方式,既然人情攻势无效,那你就休怪我使出这种极端的手段!”
“不管你如何软硬兼施,我说不嫁就是不嫁!”
“这事由得了你我吗?我再说一遍,乖乖的跟我回去!”
这一瞬间,兰芝有点傻眼了,‘不嫁’?什么意思?她怎么嗅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她下意识的往水毓身上靠近,紧盯着紫衫男子那双阴沉愤怒,激射出火光的深眸。
“现在你应该知道这是我们的事务事,聪明的话,请你闪到一边去!”紫衫男子冲着兰芝冷言,似乎不想再对她心存耐心。
兰芝愣了愣,意识到这事不仅棘手,而且还很麻烦,管吧,人家都说了这是他们的家务事,不管吧,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两名姑娘被人强行掳走吧。
就在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唐琎突然大步向前,抓住她的手臂往自己怀中拉过来,“好了,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们不要再管下去了!”
没想到唐琎会如此认怂,兰芝一时无法接受的呆呆的看着他,目光渐往下移,瞪住他厚实手掌停留在自己雪白玉臂上,那热热麻麻的异样触感,令她久久回不了神。
“为什么说不管就不管了?”用力的想掰下他的手,却发现只是徒劳。
唐琎眼角微抽,隐忍地压下想骂人的怒气,压低语气与她沟通:“难道你到现在还没看出他俩的关系吗?”
“什么关系?”
唐琎发现自己不仅是眼角在抽,甚至就连心肝都在抽,深吸一口气将声线压得更低:“跟我和你一样!我想那位水姑娘一定是与那男的发生了什么误会,所以才会带着丫环离家出去,我们俩如果再不知好歹的横在中间,你说怪得了别人想揍我们吗?”
兰芝的脸微微一红:“你说是挺有道理,但是……我和你的关系是假的好不好,你别搅浑了!”
“我知道,我还年轻,没这么想不开!”唐琎脱口回道。
“你……”本想扬手赏他一嘴巴的,但滞留在手臂上的热度若有似无的激荡着她的心房,让她不由再次脸红。
见她二度脸红,唐琎先是一愣,然后像是甩在烫手山芋般甩开她的手,嘴里轻喃着:“罪过,罪过……”
为了掩饰自己脸红的事实,兰芝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的问:“你不是说这群黑衣人与劫持走张婉灵的那一批有可能是一伙的吗?我们此次出门不就是为追查她的事情吗?”
‘张婉灵’三字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觉着面容皆起了变化,其中以水毓及水桐最为显眼。
紫衫男子波澜不惊的按下心中震感,迅速以凌厉目光横扫众人一眼,使得众属下立刻恢复原来的镇定神情,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水毓阴了阴想开口说话,一张嘴,突然眼前一道人影疾速逼近,她本能的原地跃起凌空倒退,可终究还是逊了一筹,不稍会便被人点了穴道,四肢顿感僵麻,一阵晕眩整个人倒进了对方的胸膛,失去意识。
看着眼前突发的状况,兰芝吃惊的瞪大眼,弱柳扶风的水毓居然会轻功?这项认知让她惊讶不已。
唐琎斜眼瞟她,难免戏谑与嘲讽:“都跟你说过人家不简单,还是祈祷人家的未婚夫别真跟咱们对手吧。”
秋桐回神想上前搭救自家小姐,不想刚碰撞到对方便被对方扬手一甩,当场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跌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其他人迅速上前将她牢牢制住,然后直接击晕丢上马背。
种种变化不过眨眼间,当兰芝察觉出事有因而挺身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在做什么?”她怒喝一声,欲跳到紫衫男子面前,却被四、五个魁梧汉子挡了回去。
“你要是再上前一步,休怪我们不客气!”汉子们出声警告。
“喂!你们要把带到哪里去啊?”兰芝朝着紫衫男子大喊着,可是对方只是冷冷的瞟了她一眼,不予理会。
将水毓安置到马车中,他径自钻了车厢。
车夫扬鞭,“驾!”马车绝尘而去。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兰芝冲着马车气极败坏的大叫着,摞起裙摆意图再次追去。
“算了,两条跟不过四条腿的,别追了!”唐琎快她一步挡在她面前。
兰芝气呼呼的看着他:“什么叫别追了?难道就这样放他们走了?那我们要追查张婉灵的线索不就中断了?”
唐琎怔了怔,然后自我安慰的说道:“反正我们又不能肯定张婉灵的失踪就一定与他们有关,再说,那男的不是我们能招惹的起的,还是算了吧。”
兰芝有些怒了,指着他的鼻子便骂:“见对方是男的又会点武功你就说惹不起,你之前对水家主仆不是挺咄咄逼人的吗?一个男人混成你这怂样还真是窝囊!”
唐琎侧首一想,微笑反驳:“我这不叫窝囊,而是识时务,那男的真不是兰家或唐家所能惹得起。”
“什么识时务,你就是一个纯废物!”骂完,兰芝气冲冲的往前走,边走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唐琎耸了耸肩,双手交叉抱在后脑勺上,气定神闲的跟在她的身后慢慢的走着:“我知道你在发什么火,不就是察觉出他们是听到了你说出‘张婉灵’三个字之后就急忙闪人吗,甚至还用了那么激烈的方式,直接点了水家主仆的穴道让两人晕眩过去。可是你察觉了又有什么用?自古民不官斗,你可懂?”
兰芝停下脚步,一脸鄙夷的斜眼看他:“民不与官斗?你从哪看出那男的是当官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只是你为自己犯怂而找的借口。总之,我看不起你!”
她的话让唐琎沉了沉脸,抿唇半晌,咬牙道:“那我们现在追上去吧,没准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兰芝瞪他:“刚刚不走,现在都跟了这么久还怎么追?”
“那你现在的意思是在怪我了?”
“不怪你怪谁?”兰芝瞪眼反问。
唐琎扯了扯嘴角,“那好吧,下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再阻止了。”说完,垂下眼帘,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望着他那长长的睫毛轻轻的覆盖住原来清澈的深眸,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兰芝的心弦不由一跳,蓦地回想起他的大掌停滞在自己手臂上的那种温热感。
娇颜顿窘,耳根发烫,眼珠子四下乱瞟,口无遮拦:“你早就该如此了,弱不禁风的还尽喜欢凑热闹。”
“你说谁弱不禁风?”
“这里除了你,还会有谁?”
“你……”唐琎气得甩头走人。
顺着来时的方向,他俩在一处草垛里发现了原先想将水家主仆去楚阳城却半道被紫衫男人丢下马车的车夫,在好心的将车夫送到医馆救治后,他俩意外的从车夫口中得知那群劫走水家主仆的黑衣人来自京城。
京城?
兰芝很是吃惊的看向唐琎,难道还真让他给说对了,那个紫衫男人是当官的?而且还是在京城里任职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事就真不好办了。
“呃,那我们还追不追啊?要不,那一千两你不要了吧。”
“你的意思是说京城不去了?”
兰芝轻轻的点了点头:“你说呢?”
“不行!”唐琎断然摇头。
“为什么?不是你说的民不与官斗吗?”
“就算不与那男的作对,京城我也是要去的,你忘了,我的初衷可是进京赶考!”
兰芝眨了眨眼,然后笑道:“你不说我倒还真给忘了,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保护你一程吧,顺便也去京城看看世面,感受下所谓的天子脚下!”想到他最终的目标的是进京赶考,她的心里竟有那么一丝的不悦。
保护二字让唐琎很不爽的翻了个白眼。
为了节省盘缠,二人经过反复商量后,决定放弃官道改走山路。
一路走来,山高水险,看着眼前那座两岸峰峦峭谷层叠耸立的高山,唐琎脚软了。
墨绿色的山峦清晰可见,多处断岩、绝壁、山洞交错依傍,孤绝而苍茫,深邃而难测。
日渐西落,漫山遍野的浓雾盘踞整个深谷挥之不去,像一张大网半遮半掩着夕照余辉。
赶往深处走去,雾更浓。
峥嵘山头顿陷诡丽神秘的迷雾中,他俩一方面心惊着此峰的渺无人烟,另一方面惊叹着这天地之间辽阔双幽深的自然景致,感觉心神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憾。
野雁归返,再怎么不断赶路的两人终究忍不住停下步伐,仰首瞻望着这浑然天成的独特美景。
“好美啊!”兰芝一个雀跃跳上一块大石,张开双臂盯着远方的日落大声赞叹。
唐琎也同样为眼前的美景所折服,晚霞映照着大地,总觉得一切既宁静又美好,“是啊,的确很美!”
兰芝闻声回转过身,岩石上的轻风吹拂起她的长发,随风肆意的飞扬,娇颜绽出腓霞,上扬的嘴角浮起小小的梨涡,唐琎感觉自己的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蠕动,竟情不自禁的凝望着她。
原来她的笑容是如此的动人。
“今天我俩可以来到这里看到这样的美景,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你说是不是?”甜笑着,兰芝偏头问道。
“嗯,这确实是老天的安排……”唐琎似失了魂般喃喃自语。
“你帮我拿下这个包袱,我想到对面的那块石头上看看。”兰芝伸手指了指大约三米远处的一块巨石。
唐琎猛得回神,两眼发直的盯着两块大石间那三米宽的天渊。
“你确定你要徒手跳过去?”
兰芝睥了他一眼:“就这么点距离我都跳不过去,那改日还要如何驰骋江湖?”
唐琎咽了口口水,讪讪的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要是掉了下去可就真的是粉身碎骨了。”
宛如被人当头一棒,兰芝刹间变脸,杏眼圆瞪:“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唐琎偏过脸来与她对看:“能啊,你想听什么样吉利的话?嗯……羽化升仙?架鹤西去?探手琼宇……”
“呸、呸、呸……闭嘴!”
“你决定不怕死的跳过去了,还会在意吉不吉利?”唐琎耸肩。
不知为何,当他听到她想着坠渊的危险跳到对面岩石看风景时,他的心就猛得一缩,格外的反对。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不想问这个问题与他多废口舌,兰芝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有父母,有兄弟,有恩师,有随从……”
“那你怎么会这么落魄,该不会是因为太窝囊被家人赶了出来吧?”兰芝好奇的打断他的话。
白了她一眼,唐琎闷闷的回答:“本来出门时是带了不少盘缠,先是一时贪玩与两名护卫走散,然后又晦气的碰到个小偷,结果就成了你所看到的模样了。”
“哈哈哈哈……”兰芝极不给面子的当场笑了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这次悲惨的遭遇肯定都是与你那爱看热闹的性子有关!”
唐琎闻言脸部肌肉狠狠一抽,却无法反驳。她说的是事实!
见他默认,兰芝笑得更加夸张,银铃般的笑声在峦山间回荡着。
看着她那肆无顾忌的笑,唐琎有种心跳乱了序的感觉,唇角微微一扬,慢慢的吐出一句:“再笑,就扒了你哦。反正这里方圆百里无人,石块又平整不割人。”
笑容蓦地的僵住,兰芝俏脸青红交错:“你敢!”
“你不笑,我就自然不会。”
兰芝愣了愣,倏地又笑了,笑得比方才更嚣张:“被你突然那么一吓我倒忘了你是个软脚虾,就算你真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本事!”
“兰芝!”唐琎不悦的拧起剑眉。
板着脸大步走向她准备吓唬吓唬她,不想眼前突然刷刷刷地冒出数条黑影,定睛一看,竟有六、七名魁梧的汉子。
“如果想活命的话,就别在往前走了!”一名长相凶的汉子跨前一步,粗声粗气。
唐琎呆了呆,这些人都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看向兰芝,后者正一脸苦逼的指了指身后的巨石,示意对方就是从这块巨石里冒出来的。
“为什么不能再往前走了?”怔忡片刻,唐琎礼貌的问。
“因为在往前走就是私人领地,擅闯者一律严惩不贷!”汉子目光冷冽的扫过两人,一脸的倨傲。
“私人领地?你是说这座山是你们的?”兰芝出声。
“没错,这座山确实是我们的!”汉子骄傲的抬起头。
“那么,请问尊驾就是这座山的主人吗?”兰芝绽着天真的笑容,甜甜的问道。
“不是。”瞟了眼笑容灿烂的她,汉子摇头。
“那么能告诉我你家的主人是谁吗?我想请他行个方便。”想到如果不能过这座山就得原路返还,兰芝不乐意了。
“你不够资格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快离开吧。”汉子有些不耐烦的嗤哼。
“那我咧?”唐琎忙荡漾出一抺极致纯良极致清澈的笑容:“那我呢,是不是比她多一点资格?”
“你?”汉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更加不屑的往旁边呸了声:“像你这样长得比女人还俏的小白脸,连个屁都称不上!”
“你、说、什、么!”唐琎很不服气的变脸,跳起来就往对方的脸上挥去,然后趁着汉子犯蒙的间隙一个转身躲到了兰芝的身后,“现在是看你表现的时候了,打败了他们,你就基本可以称上女侠了。”
兰芝僵硬着转过脖子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男人,他就这样捅了祸后让她给他擦屁股?
尼玛,太阴损了吧!
正呆着,汉子怪叫着举棍击来,她一惊急忙一把推开唐琎,随即凌空而起双臂腾起、掌心下翻,随身形下坠直取对方的罩门。
她的这招起得太凶猛,汉子惊得慌忙举肘伸手勉强迎击,却还是被她给逼得倒退数步。
“好样的!”汉子稳住身形后怒哼一声,率同众人由四面八方一齐攻上。
见状,兰芝不敢怠慢,只见她左手衣袖一抖,纤腰凌转,唇拈笑花,侧身一闪轻松抖腕,刹间漫天银光。
见半天拿不下兰芝,汉子们不免心生怒气,于是决定冲着呆立在一边的唐琎横刀劈去。
乍见刀光迎面而来,他凛然回神,急忙脖子一缩转身狂奔。
“有种你冲着我打,欺负个软脚书生算什么本事?”兰芝气得在一旁跳脚,就是这一刹间的分神,臂间的衣袖被划了一刀,笑意尽敛,左挡右撤,上迎下击确始终挥不尽挡在面前的刀剑。
“谁说我是软脚书生来着?”即使明知兰芝是在关心自己安危,唐琎仍忍不住的在刀光剑影中回驳一句。
“那好,我就来帮你证明你是软脚书生还是武林高手!”执刀汉子一个疾转来到唐琎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逼得他不得不往回退。
“笨蛋,快闪人啊!”一道寒光闪过,兰芝惊惶的声音响起。
不等唐琎回神,整个人便被人撞出两米开外,待他从地面抬起头时却惊见兰芝狼狈的在地面上不停的翻滚着,数把寒光闪闪的长刀在她身前不停的落下。
只要她的动作稍有停滞,就必定会被砍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嘭!”一声枪响响彻山峰。一名汉子抱着大腿杀猪般嚎叫着。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汉子们怔怔的回头看向唐琎。
一把卢格手枪赫然握在他的手中,他的神色凛冽而冷漠。
这一刹,兰芝恍神了。
她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正眼的看过他,眼底满是诧异,他居然会使用这种洋玩意?难道,那天夜里暗地开枪帮她的人也是他?
这一瞬,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轻信碰触的强大气场,冷冽而威严,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百无一用的软脚书生。
黄昏中,他一手执枪满眼冷峻的身姿宛如一道魔咒强硬闯入她的少女心,从此再也挥之不去。
多年以后,每当兰芝泪中含笑说起这段往事时都会加上一句:‘如果不是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就凭这一幕他已然足够彻底颠覆在她心中的怂包形象。’
然而接下来……唐琎渐渐的冲她露出一抺尴尬而又无奈的笑:“呃……没子弹了!”说完一个花哨旋转将手倒扣在大拇指上,然后缓缓的将双手举起,他、他竟然举手投降了!
呼!所有的汉子们暗吁一口气,随后便又重新嚣张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尽在意料之中,他俩双双被擒。
被人反绑住双手,用长刀抵在背后催着走的唐琎有些抱歉有些怜惜的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走的兰芝,轻声道:“对不起。”
兰芝抬起眼帘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在经过一座巨石背后的隐藏的石门后,他俩的眼睛被白布蒙上,前前后后走了好一阵,唐琎感觉到自己正被人带入地道里,那种暴晒在夕阳余辉中的热暑慢慢被阴凉取代,耳里听不到树木草丛随风轻荡的声音,也听不到野鸟飞掠的叽喳声身体里感觉不到深谷里原有的空旷与苍凉,此刻环绕周身的是一种难言的幽静和深不可测。
墓的,眼睛上的白布被人取了下来,唐琎与兰芝一时无法适应眼前的漆黑,眼睛本能的又闭上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知道两人被带进一处地牢里。
还来不及看兰芝的情况如何,随着一声沉重的铁门拉开声,唐琎已经被人粗鲁的推了进去,紧接着兰芝也被推了进来。
铁门呯地一声被人用力的关上,并且还上了一道道枷锁,汉子们面无表情的站在铁门外点燃了墙头的油灯,然后便互视几眼后转身离开。
“喂喂喂!你们把我俩关在这儿做什么呀?快放我们出去!”兰芝抓着铁栏杆一边用力的掰着一边大声叫喊。
走在前面的汉子们只是冷冷地偏脸瞪了她一眼后继续往前走。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啊!”兰芝不甘心的继续大叫着。
“别叫了,没用的。他们不过是小喽,问再多的话都是白搭。”唐琎席地而坐,倒显得平心静气。
见他开口兰芝便将满肚子里的怒气发到了他的身上:“你说你也真是,你就不会逮个机会先跑啊,逞什么能?”
“因为我想进来陪你啊。”唐琎似笑非笑的说着。
兰芝脸一烫,原本到嘴边想骂人的话通通给逼了回去,嗫嚅了半天:“如果不是因为你拖着后腿,我压根就不会被关进来。”
唐琎摇了摇头:“不,你非进来不可,因为你进来我一个进来都无趣啊。”
兰芝愣住,他这两句话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有点前后矛盾呢?
想了想,问:“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故意的,为得就是被关进来?”脑子没毛病吧?
唐琎微笑的点头:“你果然冰雪聪明。”
兰芝一个白眼送上:“你就别卖关子了,说,你为什么想被关进来吧?”甚至还强行拉着她一起进来。
唐琎往墙面上一靠,很是认真的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发现刚刚那群黑衣人腰间所佩带的令牌与掳走水家主仆之人刻有一样的字: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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