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一呆:“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与那天深夜的穿紫色衣服的人是同一伙的?”
唐琎笑了笑,纠正:“应该说紫衫男人就是他们的主人更为准确。”
兰芝:“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马上就要找到张婉灵了?”
唐琎继续笑:“是啊,也意味着我马上就可以有千两银子要入荷包了,哈哈,我终于要雨过天晴了。”
看着他那眉眼弯弯的笑,兰芝刹间恍神,不知为何心底竟升起一阵失落,找到张婉灵也就意味着她与他之间的约定也就到期了。
是不是意味着她与他也很快就要真的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了?
“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一个是无法来到这儿的。”唐琎客气的话轻飘飘的落进她的心底,蓦地一疼,难道他真的只是在兑现约定,陪她演一场戏?
扯了扯嘴角,她笑得有些不自然:“这可是真心话,你说这话是不是表示你感激我?”
唐琎轻嗯一声,淡笑的看着她,眸光幽晦。
兰芝冲他伸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到时你酬金记得分我一半呗。”
“一半?”
“怎么,你嫌多啊?那三分之一总成吧。”看他怔愣下,兰芝有些不悦地嘟囔。
“当然不是,别说分你一半,就是全给你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唐琎眼底的笑意更深,荡起了醉人的温柔。
“啥?”兰芝吓了一跳,张大的嘴马立刻又缩得小小的,满脸狐疑:“这么好?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方了?”
哼哼,这一路走来,这家伙的吃穿全是花她的,不曾掏过一分钱。
“对别人,我是绝对抠门的,但对自己未来的妻子,我怎能吝啬?”唐琎打趣地笑说,用话来占她的便宜。
“妻子?”兰芝脸上的表情从狐疑转化为惊骇。
唐琎:“我都已经行了跪拜礼,如果不娶你,难道你想要我被你爹娘满大街追着打?”
“不是早就说好了,那是假的?”兰芝小声的反驳,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可是我的膝盖碰撞地面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我长这么大除了我的爹娘与恩师外,还未跪拜过谁。”唐琎板起脸,一本正经。
闻言,兰芝猛得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那俊美的让人心生压力的脸,心跳乱了序。
半晌,她终于在这阴暗的地牢里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能说说关于你的身世吗?”
唐琎微微挑眉:“我的身世很简单,说起来无非就是锦衣玉食、人丁兴旺。我家是从事玉石生意的,家中父母健在,兄弟三人,住宅三处,良田千亩,家仆两百。嗯,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兰芝的嘴角猛得一抽,哪叫幸运啊,分明就是独得上天恩宠!
要家世有家世,要长相有长相,要学识有赏识……“既然你的家世如此出众,那你为何不曾习武强身,一个大男人非得弄得像个软脚书生呢?”
唐琎微愣,然后皱眉反驳:“谁说我没学什么武功了?我只是不想轻易展现罢了。”俊脸微敛,仿佛他果真‘深藏不露’。
“是吗?那下回见到这里的主人时你可得记得‘挺身而出’啊,毕竟以我的功夫是打不过那男人的。”
“看情况吧,我这身好本领可不能被人发现的。”唐琎正经八百地说着,视而不见她努力憋笑而胀大的腮帮子。
笑完,兰芝也一脸正经的说:“这场戏你如果认了真,你的爹娘会同意吗?二老不注重门户吗?”从他的口气里,她觉得兰家与唐家相比还是存在一段不小的差距。
唐琎神情微肃:“我崇尚婚姻自由。”
“这么任性?”兰芝微讶。
“这叫主见!”唐琎纠正。
“你的思想有点怪,所说的话有时有点像我家后街那个洋教堂里的那个金发老头。”兰芝双手捧腮,若有所思。
“我在英格兰呆过三年。”
“英格兰?没听过。”在此之前她从未离开过岱球镇。
唐琎笑笑,“没听过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你未来的夫婿到过这个地方就行。嗯,那里其实也没有多好,尤其是女人,没有一个长得比你漂亮。”
面对他的这个**裸的敷衍,兰芝干笑两声,见缝插针道:“你就不怕我听了这句话会误解为你对我有意思,从而自作多情?”
“不怕,因为两个自作多情凑在一起就是两情相悦。”唐琎的眼睛几乎都快笑成一条缝。
兰芝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的话已经都的很清楚很直白了。
他对她有意思!
这个认知让她顷刻间心头小鹿乱跳,原来在这形影不离的三个月时间,心不设防的人不只她一人啊。
见她脸颊发红,唐琎恍了恍神,由衷的往下说:“遇上你再喜欢上你,虽然都不在我的预料范围内,不过,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感情这种事一旦发生,任谁都无力阻止,不是吗?”
兰芝害羞的点了点头,是啊,任谁都无力阻止。
是她点头,唐琎笑了,笑得有点奸诈,“这么说,你承认了?!”
“承认?”承认什么?
“承认你也喜欢我啊。”
兰芝愣了好一会,有点小骄傲的说:“既然你已经喜欢上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也喜欢你吧。”
“真的只是勉强?”
“不然你以为呢?”
“嗯,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尤其是感情之事。”
兰芝急急脱口:“也不是很勉强啦……”见他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她终于明白自己被戏谑了。
双颊绯红,没有多想便挥拳往他的胸膛捶去,不想却被他一把握住并用力的往他的怀里带。
窝在他的胸膛里,兰芝安静了下来,有些害羞有些紧张的伸手在他的胸膛轻轻画着圆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唐琎搂着她倚靠在冰冷的墙面上,仔细的思考着:“应该是从第一次见面时你将剑抵在我胸膛的时候吧,否则连我自己也解释不了怎么就会答应了你的无理要求。”
兰芝撇了撇嘴:“你是说你对我一见钟情?我虽说长是清新脱俗,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与他站在一起,但凡审美观正常的人都会指着她说:你是野兽!
对于她的这种自卑性的怀疑,唐琎显得有些不乐意:“谁说一见钟情钟的是容颜?对的时间遇见了感觉对的人,那种感觉就是一见钟情。”
“感觉对的人?当时我给了你什么感觉?”
唐琎掀了掀眼帘:“刁蛮、任性、不讲理、牙尖嘴俐、粗鲁……”
“胡说!我明明就是个柔情似水的小女人!”兰芝猛得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用愤怒的眼神控拆着。
“柔情似水……哈……哈哈……”除了干笑,他实在难以附和。
“怎么,你不认同吗?”
“不不不!我认同,我举双手认同。”唐琎赶紧大力点头,打算嬉皮笑脸地敷衍过去,“不过要是咱俩头一天认识时,你不拿剑抵在我的胸口上,我一定双手双脚一并举起。”
“谁叫你当时乱接绣球。”兰芝哼了一声,耳根微红。
“要没接中的话,我又如何得此美娇娘呢?”唐琎逗趣的轻托起她的下巴,作势凑近。
“讨厌,人家不来了啦!”
即使此时身陷地牢,两人仍不嫌弃肉麻的在这铁栅里卿卿我我,甜蜜一番。
就在唐琎的嘴即将碰上时,兰芝一把将他凑近的脸推开:“别闹了,有人来了。”
竖起耳朵后,唐琎也听到了有逐渐明朗的脚步声冲着这边走来。
而且来得似乎还不只一人,刚这么想完,几名大汉折而复返。其中一名佩刀的大汉上前一步,用手中的铁钥匙将锁链打开。
“二们请出吧!”最后走进来的一名男人威严喊道。
“这是怎么回事?”兰芝不明就里的回头望向唐琎。
唐琎冲她微微一笑:“照着做就是。”
“请随我来!”摞下这句话后,最后走进来的那名男人转身最先走了出去。
兰芝看向唐琎,后者一把拉起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中,然后拉着闷不吭声的跟着那名男人走。
那一段不算很长的路却在兰芝的余生中成为最甜的回忆。
迂回曲折的绕了几条地道,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楼阁庭园,水榭走廊,曲径围墙,花木湖石,好似一副水意江南,媲美皇宫。
再后来,他俩被人带到了一处富丽奢华的厅堂中,入眼的奢侈让兰芝久久无法回神。
“兰小姐请回神吧。”
一个温柔的声音将她的思绪迅速拉回现实。
兰芝忙不迭的将张大的嘴巴合起来,故作从容的看向说话的女人,却惊见眼前的女子有着一张出尘绝美的惊人外貌,下意识的她扭过头去看唐琎的表情,果然,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看着女子一动不动,一双瞪大的眼眸里有着无比的震憾。
这个女人比起之前所见过的水毓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更胜一筹,她没有水毓那种咄咄逼人的高傲与清冷感,给人感觉更多的是端庄与典雅。
“哼!臭男人!”兰芝嫉妒的暗捏了唐琎一把。
唐琎回神,怔问来者:“你是张婉灵?”
“怎么可能?张婉灵在岱环虽然有着第一美女的称号,那也只是跟我们这些乡野村姑比而得来的好不好,跟人家一比,她……”
“没错,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张婉灵。”绝世美女莞尔一笑,轻声的打断了兰芝。
被人打断话头的兰芝深感震惊的一呆,指手直直的指向对方,舌头打了结:“你、你是张婉灵?这、这怎么可能?”
她可是亲眼见过张婉灵的,根本就不是这张脸!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张婉灵用手绢轻掩嘴唇轻笑,笑得百花失色,“你以前见到的那位是我的贴身丫环,而我,从小到大则从未踏出张府一步。”
“贴身丫环?”兰芝受到了刺激。
一个丫环都可以美成那样,这让怎么说也是个小姐的她情何以堪?
耗费了近三个月去找她,以为她陷于水深火热的苦海中,谁知道当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她却好端端的站在他们面前笑吟吟地告诉他们……她就是张婉灵!
没有哭,没有闹,没有喊救命,更没有一脸憔悴消瘦的楚楚可怜,而是脸色红润,好得不能再好的笑着……如果她真的是被人劫持而来这里的,那么,她的表情未免也太‘怪异’了。
“你,你不是被硬抓来这里的吗?怎么……”怎么我看起来你一点事都没有啊?唐琎比兰芝先找回理智。只是,他和兰芝一样无法接受这个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嘴角含着幸福笑意的女人就是张婉灵。
“这一切说来话来,总之,我在这儿很好,确实什么事也没有。”张婉灵依旧笑意嫣然。
“等,等一下!”就算她是个绝世美女,但此刻唐琎也有一肚子气要撒,为了找她,他与兰芝这一路走来可是餐风露宿,风里来雨里往,甚至还有好几次险些丧命,可她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知不知道你爹娘有多么担心你?他们四处在找寻你的下落,而你居然躲到这里享福!”
“我知道我让他们操心了,但是,事情会发展至此,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不过我已经请人去通知他们了,而且下个月我也会带他回去一趟。”
“什么跟什么啊!你的意思是,我们这趟是白找了?”越听越火大,兰芝几乎要冲上去了,“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们费了多大的劲?还险些数次……结果……结果却是这么荒谬!我、我咽不下这口气,你必须给我们一个完整的交代!”
“你、你别激动!”唐琎上前将自己还冲动的她禁在怀中,然后冷冷的看向张婉灵。
张婉灵显然是被兰芝的激动给吓了一跳,急忙后退数步:“我很抱歉连累了你们,也知道你们这一路走来很是辛苦,这些我们一定会补偿的,请你谅解我们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你有什么苦衷?在这里吃好的,住好的,穿好的,还会有苦衷?”兰芝愤愤的说着。
张婉灵愧疚的看着他们良久,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就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你们吧,希望你们能因此消消火。”
唐琎冷哼:“很好!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要不然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一怒之下放火烧了这里。”
“总而言之,事件事情还要从半年前开始说起……”
听完了张婉灵冗长却**迭起的故事,两人总算是稍有释怀,但唐琎的剑眉却微有皱意,他沉吟片刻,似有为难的开口:“既然你没事,也是自愿跟着肃郡王走的,那么……你爹娘所开出的赏银还算数吗?”
兰芝先是一愣,然后轻轻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是啊,她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
那一千两还算数吗?
“自然算数!”一道威严而又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唐琎与兰芝两人同时回头。
紫衫男子正由外向里迈进,姿势潇洒。
“肃、肃郡王?!”兰芝惊惧的叫道,她是想过此人身份显赫,也相信唐琎之前所说的位居朝堂,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会贵为王爷。
想到之前自己屡次坏他好事,外加现在自己站在他的地盘上,兰芝不免有些害怕了。
肃郡王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轻点下头,然后接过随从递过的一摞银票摆到她的面前,“拿走吧。”
不等兰芝伸手,一只长臂探了过来径自抽走,然后竟当着众人的面清点起来。
相对于兰芝,肃郡王似乎对唐琎更感兴趣,以至于在唐琎胆大包天的从他手中夺过银票都不予以追究。
“你留过洋?”
唐琎停下手中动作,略为惊讶的看向肃郡王,敷衍一笑:“是的,在英格兰呆了三年。”
肃郡王点头,缓缓的吐出一句:“尔乃未来国之栋梁!”
唐琎一怔,随之恍然,略为苦涩的笑笑:“如果朝堂之人皆如肃郡王高瞻,我朝必兴。”
兰芝有些听不懂他与肃郡王之间哑谜般的对话,但她却发现了一个对于张婉灵来说很是棘手的问题。
有些胆怯的看了看肃郡王,在得到对方默许的目光后,她小心翼翼的说:“您贵为王爷,可以娶汉家女子为妻吗?”
肃郡王的脸色当即沉下几分。
见状,唐琎急忙将兰芝拉到身后,同时朝着肃郡王行大礼:“请王爷息怒,内人只是一时口快,绝无恶意。”
肃郡王没有表态,只是阴鸷的脸色说明他很不高兴。
气氛有点凝重,重到兰芝开始发起抖,怎么办?她说错话了,她和唐琎会不会被拖出去直接砍了?
蓦地,肃郡王挥手屏退下属,然后锐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唐琎冷冷的问:“如果本王说大清将命不久矣,你信吧?”
闻言,兰芝等人倒抽一口冷气,这话可是要灭九族的啊!
然而让她更惊骇的是唐琎那个二货居然点头了!
完了,这下真的玩完了!
就在她在心底哀嚎着的时候,肃郡王露齿一笑:“本五许了灵儿一个十年之约!”
唐琎微微一怔,然后回了一个真诚的笑:“草民明白了。”
于是明白了的唐琎与依旧不明白的兰芝在肃郡王的热情款待下大吃大喝了三天,享受着帝王一般的富奢生活,三天后带着千两银票告别了所有人。
自从离开那座机关重重的石山后,兰芝就一直有意无意的偷瞄着唐琎,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唐琎停下脚步,侧颜看她,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兰芝咬了咬唇,有点忐忑的问:“你已经拿到这笔赏银了,你接下来打算去哪?是继续北上进京还是……”
“你打算去哪?”唐琎笑咪咪的看着她。
兰芝依旧咬着唇:“我不想在继续往前走了,出来这么久,我有点想爹娘了,我想回兰家。”
唐琎:“嗯,既然这样的话……走吧,我们打道回府。”
“我们?!”兰芝欣喜的睁大眼,仿佛想要确认自己没有说错。
见到她如此夸张的反应,唐琎不由轻笑:“怎么,你不乐意?想跟我真的就此别过?”
兰芝大叫一声,一个飞身扑了上去:“接了我的绣球就必须得对我负责,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
听到这里,兰沐星先是呆愕的看着像是在说书的二爷爷,又看了看静默在一边的唐泽彥,从后者的眼中她读到了自己相同的疑惑:故事到这里明明是皆大欢喜啊?怎么就会演变成苦等十五年及悬梁自尽的悲剧呢?难道真的应证了那句: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故事中的这对欢喜冤家最终还是败给了柴米油盐?
尽管已经知道了这对恋人最终是劳燕分飞,但是兰沐星却不得不感叹唐泽彥的先人唐琎比他可爱、比他讨喜、比他果决!
于是众人纷纷脑洞大开的续接着这段故事。
兰妈妈:“会不会是小奶奶后来一直生不了孩子,那位唐少爷以七出之由休了她?”她觉得,这个假设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小奶奶至死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话音刚落便遭到了兰爸爸的置疑:“如果真像你说的是被休了,那她干活还要苦等对方十五年啊?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既然都被休了,自然也就知道对方今生都不会再回来了,那又何必再等?
兰妈妈:“……你皮痒!”
兰景枫双手环胸,一脸睿智的说:“与其说是被休倒不如说,这位姑奶奶与那名唐少爷两情相况之时遭到了唐家人的强烈反对,最终唐少爷迫于压力妥协了,可能是出于一种不忍吧,他在临走之前对姑奶奶说了一些类似于‘等我’或‘我一定会回来的’的话,所以我们家这位单纯的姑奶奶就真的傻傻的等了十五年,等到最后心灰意冷悬了梁。”
他的话得到了二弟兰景荣的大力赞成:“我觉得大哥猜测的很有道理,没准这就是真相!”
说完刻意多看了唐泽彥一眼。
唐泽彥嘴角微微一抽,没有作声。
就在大伙一致觉得这个极有可能就是真相的时候,二爷爷摇头了,他缓缓的说着:“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谁也不懂,就连小姑姑她本人到死的那一天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不辞而别,甚至还带走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什么?那个姓唐的居然不辞而别,还带走了孩子?”
“那后来姑奶奶有去过唐家要孩子了吗?”
“那个孩子现在在呢?是在兰家还是在唐家?”
“那个唐少爷辞别后就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吗?唐家人是怎么解释的?”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扰得二爷爷都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
“你们几个给我安静点,就不能好好听吗?”兰妈妈的一声怒吼压下所有的咋呼声。
二爷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说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没人会知道。我只记得小时候听我爹的说是,小姑姑带着唐少爷回到了兰家。由于唐少爷的爷爷春节刚过世,唐家有家规三年内不得操办婚嫁,所以小姑姑与唐少爷的婚事就被暂搁了,可是这些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唐少爷甚至一直住在兰家过起了上门女婿的生活。”
“他们夫妻二人一文一武祸害着岱环的同时也在羡煞着岱环。世人皆道二人过的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生活。那段时间甚至可以说是小姑姑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刻。一年后,他们生了个大胖小子。生活更是锦上添花。”
“只是这份幸福终究没有延续,在他们的儿子半岁多大的一天正值二月二龙抬头,那因小姑姑偶染风寒不宜出门,于是唐少爷便在四名护卫的陪护下带着半岁大的儿子出去游玩,从此没有再回到过兰家,也没有再在小姑姑的面前出现过。连同那个孩子。”
“小姑姑先是以为唐少爷带着儿子去了比较远的地方,虽然他没有什么功夫底子但却带了四名自家护卫,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但是几天过去,依旧一点消息也没有,兰家急了,于是动用兰家在岱环的势力全镇寻找,结果却一无所获。再后来,小姑姑甚至不远千里跑到南方唐家,由于唐家夫人从一开始并不待见小姑姑,所以一直都没有开过大门让她进去,更没有告诉她任何有关唐少爷的事。”
“直到有一天,大伯发怒了,带人打上唐家时,唐家人才开口,说唐少爷并没有回到过唐家,也早在决定与小姑姑结为连理之时跟唐家断绝了关系。听到这些,小姑姑当场就呆在了唐家的大厅中,最后还是大伯将她给带回来的。”
“大约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六年后,大伯花重金从唐家一位告老返乡的奶娘口中得知了一个让兰家人为之愤怒的消息:唐少爷早在五年前就跟一名位高权重的格格结为连理,并且入赘王府当了驸马。至于那个孩子,奶娘就不知情了。”
剧情的巨转不仅惊呆了当事人兰芝,甚至也惊呆了一个世纪后的兰沐星等人,尼玛,这情节未免也跳脱的太快了吧。
前一秒还恩恩爱爱的虐死全镇人,后一秒就屁颠屁颠的抛妻弃子跑去当王爷的上门女婿?这得具备多厚的脸皮才能从容切换啊?!
“那么我的姑奶奶去王府要人了吗?”兰沐星很是关切的问道。
不仅是她,在场的人都关心这个问题。
二爷爷摇了摇头:“我听爹爹说,那位奶娘也只是在给唐家小主子喂奶的时候偷听到的,说是唐少爷派人向唐家要了户籍并转入王府,其本人并没有回到唐家,也没有具体向众人公布终究是入了哪个王爷的府邸,一切都是那么的神秘。”
听到这兰沐星抬起眼帘看了唐泽彥一眼,仿佛在说想不到你的先人竟是这种人。
唐泽彥剑眉微拧,似有疑问似有不信,“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听家里人提及过有这么一位驸马先人呢?”
兰沐星幽幽地吐出:“如果陈世美有后,他的后人也绝对不会四处张扬,毕竟抛妻弃子攀附权贵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唐泽彥被噎了一下,却又无言以对。
在真相没有大白之前,就现在兰家所述的情况来看,的确是他的先人辜负了兰家先人,他这个做子孙的挨点骂也无可厚非。
想了想,他问:“那后来呢?”那位兰家的先人不会就这样傻傻的又等了几年吧?
二爷爷:“后来我的爷爷心想,既然那位唐少爷不敢说出自己入赘哪家,但最起码要回来探望父母吧,于是他便花重金外调三名护士长年居住于A市,以监视唐家为目的。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整整监视了七年却一无所获。一来一往十几年过去了,曾经的少女转眼已是徐娘,我的小姑姑不想再等了,在民国初年的一个夜里悬梁自尽了,在她用来悬梁的那条白绫的底端有一行和着血与泪的诅咒,那个诅咒你们应该都知道是什么了。”
兰沐星的心情有点沉,原来毁掉一个天真烂漫爱笑的女孩不用太血腥,只要一个无情的转身就足够了。
突得脑洞一开,她问:“会不会在那之前我们兰家在不经常间得罪了唐家,而这一切只是唐少爷的一种报复手段,先让姑奶奶死心塌地的爱上她,然后再没有任何征兆的无情抛弃她。为得就是让对方想哭都没地方哭?”
唐泽彥抚额,言情小说看多了吧?
二爷爷想了想后摇头,“应该不可能,在他俩认识之前,兰家与唐家一南一北相隔千里,根本不曾有过任何交集。而关于小姑姑的事情也都是从我爹娘那里听来的。小姑父消失的时候,我还没出生。我之所以说出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们兰唐两家势不两立。”
听到这些,唐泽彥与兰沐星等人都沉默了。
从二爷爷所说的情况来看,兰唐两家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世仇。
手指扶着额头,唐泽彥努力的思索着,他觉得非常有必要弄清当年的真相,唐琎为什么要带着儿子不辞而别?离开兰家后其又去了哪里?是否真如兰家所说入赘王府?那个被带走的婴孩后来是回到了唐家还是跟着父亲进了王府?
沉静了好一会儿,兰沐星突然很小声很小声的问:“嗯,你、你说那个被带走的孩子会不会就是、是你的爷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与唐泽彥不就是五服内的……兄妹?
兄妹二字一闪,她觉得自己的脑海猛得被炸成一片海洋,禁不由的想起当初杨永美被带走法庭时的那句祝福:有情人终成兄妹!不会吧,这种烂大街的诅咒居然在她的身上灵验?这不科学!
就在她的内心艰难的做着天人交站的时候,唐泽彥伸手很不客气的在她的脑门上轻弹了一下:“脑子被门夹了?我爷爷明年才90,那个婴孩怎么算都过百了,你觉得会是同一人吗?”
兰沐星一怔,是啊,那个唐少爷离开的时候二爷爷还没出生呢,而二爷爷都比唐老爷长年长了好几岁。想到这,她不由的暗松一口气。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突然冒了一句:“这么一算,你爷爷出生时那个婴孩都已经二十冒尖,那个年代那个年龄完全是可以当爸爸了。”
言下之意,你的爷爷有可能是那个婴孩的儿子,你是那位唐少爷的孙子的孙子。
唐泽彥的脸当场沉下,照这么说,他与兰沐星不仅是五服内的血亲,还得叫她一声……姑姑?开什么玩笑!
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的交差在一起,指尖发白。
压下心底的种种不利的假想,他觉得当务之急就是查明那个婴孩的最终下落,然后再探明当年唐少爷离开兰家的原因。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解开那道套在唐家身上百年的诅咒,才能化解百年来兰家对唐家的怨恨。可是他同时又在担心,万一真相真如当年兰沐星所说,唐少爷为了攀附权贵抛妻弃子,那他与兰沐星之间的事岂不是真的得黄了?
思想斗争了许久,他最终还是决定无论真相如何不堪,他都要查个一清二楚,如果真是他的先人负了兰家,那么就由他来偿还吧。
深吸一口气,抬起眼帘看向二爷爷,眸底闪烁着坚定的光:“二爷爷,我能恳求您给我一些时间来探明当年真相吗?我想您一定也很想知道当年唐琎为什么不辞而别的原因,一定也很想给兰芝一个窃案?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替先人开脱,而是想争取一个属于自己的幸福。”
二爷爷一手来回抚摩着伫立在一旁的拐杖,浑浊的老眼定定的看着唐泽彥,许久,点头:“好吧,我给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能证明当年唐琎离开兰芝,真的有什么可以被原谅隐情苦衷,兴许我能召开一个家族会议商量是否取缔这条遗训。”
他在不希望让兰沐星从蹈兰芝覆辙的同时,也希望能够真正的解开那些困惑了兰家百年的谜题。
破解这些谜题没有比唐家子孙理适合的人选。
得到二爷爷的宽限后,唐泽彥由衷的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谢谢二爷爷,我一定会竭尽全图查明真相。”
“话别说的这么满,我知道你是侦探,但是事隔百年,知道当年真相的人都死绝了,你怎么查?”或是报复,或是提醒,总之就是不看好,兰景荣便在兰景枫的怂恿下讪讪的开口。
他的话得到了在场绝大部分的人认可,甚至有人抛出唐泽彥有可能从中造假的说法。
看了眼存心给自己找茬的二舅子,唐泽彥薄唇微微一拧,墓的笑开:“既然你不放心,那就麻烦你跟我一起探查。这样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有人心存置疑吧。”
“我没那么闲,我还有……”
“小唐说的没错,查明这件事我们兰家子孙也有不可推卸责任,景荣,你就跟他一起去吧。”兰妈妈直接打断了兰景荣的话。
本来她就觉得事情够乱了,这小子不帮忙解决也就算了,还尽在一旁搅和,别以为她不知道两兄弟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原因,嫉妒!嫉妒唐泽彥比他有能力,不甘心其抢走自己的风头。
兰景荣哀嚎一声,然后狠狠的瞪向早已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大哥的背影。
“我也去!”兰沐星倏地出声。
唐泽彥侧脸看向她,若有所思的说:“我好像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有位太奶奶是渡梦人,这位太奶奶是……”
“就是我的姑奶奶,故事里的女主角兰芝。”兰沐星直接回了他的问题,然后很是遗憾的说:“我想当年她的内心深处肯定是有想到过用渡梦的方式来寻找自己的丈夫与孩子,只可惜找不到介质。”
所谓的介质就是所寻之人最为放下不的人或物。
唐泽彥目光幽暗,神色忽得变得阴晴难定,怔忡迟疑半晌,他问:“难道当年她从未想过用自己的血来做为介质吗?”
百年后的他,站在故事中唐琎的角度来猜想,他觉得如果当年唐琎真的遭遇了什么意外,那么其最放不下的人必属兰芝。
他的一句话问呆了所有人。
兰沐星呆呆的张大嘴,是啊,当年姑奶奶怎么就没想到过用她自己的血来做为介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