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Chapter 54

阳光穿过玻璃斜斜的照在书桌上, 光线挫去了锐利的角,只剩下毛茸茸的模糊光感,微微的烘着人的后背。树梢上那些足足聒噪了一个夏天的蝉鸣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独留孤零零的树枝努力的朝天空拔节。

琉璃趴在书桌上, 眼神游移在玻璃窗外, 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被树枝分割成奇形怪状的几何图案的蔚蓝天空, 大脑混沌中。

决赛的落幕像是经历了一场伟大战役的胜利, 看着那些伤的伤,残的残的男孩子们,琉璃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悲壮的感觉, 真是太、太、太不容易了。尤其记得那晚的庆功宴,在河村寿司店里, 大家从开始的欢声笑语闹腾庆祝, 到后来一个个哭的淅沥哗啦。都说男人哭吧不是罪, 更何况大家都是孩子呐,喜极而泣也好, 为了曾经并肩同战的伙伴即将毕业而伤感也好,一群大男孩就这样哭的畅快淋漓,哭的拖了型,就连琉璃都抱着龙马又哭又笑的,像是为天下无敌的青春伤感了一回, 看的龙马直说她矫情, 琉璃则说他性冷淡(性格冷淡)。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天边有些大块的暗红色云朵被风卷着低低浮动着, 那些年轻的身体在月光的笼罩下, 泛着琉璃一样的微光,像是隐约的, 还未诞生的传奇。

琉璃看见所有人都在笑,满脸满脸的散发着光亮。

结束了,没有比赛的日子,即使是在冰帝大家都好象一下子放松下来,就连窗棂上的浮尘也开始变的懒散起来。所以,琉璃总能越来越多次的看见慈郎不分时间的在树底下睡觉;看见有大胆的女生在走廊上截住某位网球部的王子,赤红着脸告白的桥段;偶而经过樱花树林的时候,可以看见忍足正和某位长腿MM做着十四禁的事,虽然事后忍足总做出一副都是别人主动,我其实最无辜的表情,看的琉璃总忍不住说他一句:你是不是把主语和宾语弄反啦?

还有件让琉璃不得不说的事是:由于电视台对琉璃身份的曝光,让琉璃在冰帝突然成了公众人物。虽然琉璃本来就因为迹部他们的关系在冰帝已经很出名了,但是现在却是像聚光灯照在身上一样,集万众目光与一身。从网球部两百个喽喽见了她比以前叫的更恭敬的那声‘经理好’,到冰帝那些女生原本见了她就目露凶光鄙视到不行表情,转变为现在对着她笑的像国际亲善大使一样的神态,琉璃明白了以前堂本时绪对她说过的:在冰帝,身份这种东西还是用一下的好。这句话的含义了。尤其是当琉璃在校园里走上个十分钟,语调奉承的‘学姐好!’、‘学妹好!’满天飞的时候,琉璃就觉得她离像迹部那样在冰帝唯我独尊的日子不远了。

而且因为有了和迹部订婚的乌龙消息,现在好象所有的人都很看好她和迹部交往,甚至有人跳出来说:只有安倍琉璃才配的上迹部景吾。让琉璃大汗!其实一开始琉璃是不知道这些的,直到有一天向日拿了一张纸风风火火的跑到部里,兴奋对她说:琉璃琉璃,你看我都有百分之二的支持率。的时候,琉璃才知道了有人在校园的网站上做了一个‘关于迹部景吾和安倍琉璃交往支持率’的投票调查,然后有人跟贴说:安倍琉璃和忍足侑士也很配啊!我觉得向日岳人不错。我支持凤长太郎。诸如此类的留言把支持率调查变成了‘安倍琉璃和哪位王子最速配?’的民意调查。琉璃看了看纸上的图表:迹部景吾58%、忍足侑士27%、凤长太郎9%、向日岳人2%、泷荻之介1%、宍户和日吉各占0.5%,果然王子都出在网球部啊!

“瞧、瞧!琉璃,我有2%哎!”向日生怕琉璃看不见似的,对着自己的名字指了又指。

琉璃看着由小鹿眼变成了麋鹿眼的向日,好象2%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的表情,哭笑不得。忍足后来说了一句:岳人,这2%的票数该不是你自己投的吧?让向日涨红了脸。慈郎对着那张图表横看竖看,对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名字而表现的像孩子一样,觉得不公平。迹部则一脸明明很得意却还装着票数怎么这么低?的欠揍样,看的琉璃把纸揉成团仍在了他的脑袋上。忍足虽然习惯了万年NO.2的位置,但是对少了迹部一半的票数还是耿耿于怀,照他自己的话说应该不相上下才是。凤和小泷看后都对琉璃很温柔的笑了笑,宍户和日吉则是有点尴尬的不敢看琉璃。

天空中飞过了纸飞机,红土的球场上永远也不会缺少磕磕绊绊吵吵闹闹,三五个好友坐在日渐稀疏的树阴下玩着没有规则的小游戏,青春的舞台剧随时随地都在上演着,有着午后红茶一样的芳香,又像在冰可乐里放上冰激凌一样的刺激,在你一口我一口幸福满足的舔噬中,日子到了十月底。

“琉璃,你今天又不去网球部吗?”凤对一放学就收拾书包的琉璃问到。

“嗯,今天有点事,不去了。”琉璃整理好书包抬起头来对凤做了抱歉的动作说,“凤,帮我跟迹部说一声啊,要不然那个小气鬼又要拉长了脸了。”

“好。”凤答应,然后又好奇的问:“琉璃,你最近很少去网球部了,很忙吗?需要帮忙吗?你一直不去网球部,迹部桑他……”凤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迹部对琉璃隔三叉五的翘部行为,而拉的特别阴郁的脸。

“哈哈,是有点私事。”琉璃僵笑着,知道自己最近当经理当的很不称职,三天两头的翘部其实是为了给手冢治疗他几乎残废的手臂。

这件事琉璃自然没有告诉迹部他们,总觉得说了以后又会引起‘你是冰帝的人,怎么老是跑到别人学校那边’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只是随着翘部的次数越来越多,自然会引的人猜测狐疑。有一天晚上,迹部就借着看望琉璃爷爷病情的名义,来旁敲侧击琉璃最近到底在干嘛。当上杉管家把迹部领到琉璃书房的时候,琉璃正给手冢做推拿,事情就这样被撞破了。

想到当时的情景琉璃就觉得好笑,迹部看到赤膊着上身的手冢任琉璃在他背后又推又捏的,一双眼睛看的脱了眶,而手冢对迹部的突然出现显的有点局促和尴尬,在手冢背后的琉璃当然没看见手冢微窘的神情,但是明显感觉到了手冢肌肉的僵硬,硬到让琉璃直说,放松点放松点,要不然待会儿针会扎不下去的。琉璃当时就想,男人见男人的裸体,有必要一个是从来没见到过的样子,一个不自然的好象被做了什么猥亵的事一样。

一开始琉璃以为迹部待一下就会走的,没想到他却坐在她和手冢的对面,一副要把治疗过程看到底的样子,一双鹰隼般的眼眸带着点危险,有点不满,又混合着妒意的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严重影响了病人的情绪和医者的发挥,琉璃后来暧昧的对迹部说,难道你也垂涎手冢白皙嫩滑的玉背啦?说的手冢不悦的责斥了琉璃一下,迹部冷哼了一声终于掉转目光,扫向琉璃那占了两面墙的书架上去了。琉璃虽然没能把迹部气走,但是只要迹部不再用怪怪的眼光看他们就行了,也不管迹部在她的书架上翻翻看看。迹部这一翻,就翻出了琉璃所有的秘密来了,兰德儿的照片、兰德儿的日记、关于兰德儿的简报、还有签着‘手冢国光’名字的粉红□□球帽和签着‘不二周助’的护腕一起平排的放在书架上,迹部回头看了眼正在给手冢认真施针的琉璃,一切了然于心。当然这是后话。

总之,那天的治疗在一种很诡异的气氛中结束。后来琉璃只要放学后不参加网球部的活动,迹部就老大不高兴的,就连忍足都暗示琉璃好几次了,让她发发慈悲,不要让网球部变的苦哈哈的。琉璃则很严肃的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不过今天琉璃翘部并不是约了手冢治疗,而是打算去一趟青学。

“不说了,我要走了,BYE!凤。”琉璃对凤挥挥手,领着书包快步走出了教室。

青学

琉璃信步走在熟悉的校园里,没有冰帝的奢华张扬,是像翠竹一样的儒雅涵蓄。琉璃熟门熟路的朝网球部走去,一路上时不时的听见女孩子们都在说着龙马在全国大赛上的表现是如何如何的帅,崇拜之音不决于耳。琉璃莞尔失笑,看来在决赛上和幸村的那一战,让龙马成了名人了,俘获了青学很多女生的心,呵呵,不知道朋香组织的龙马殿亲卫队规模壮大了没?

网球场变的比以前热闹了,全国冠军的头衔吸引了很多新人加入,铁丝网外依旧有许多手拿矿泉水瓶,为暗恋的男生默默加油的女孩子,琉璃笑眼眯眯的看着在场内用力挥洒活力的少年,汗水在年轻的身体上闪闪发光,然后,逐渐万丈光芒。

看着龙马认真打球的样子,听见身边的女生因为龙马打出了漂亮的抽球而忍不住尖叫,琉璃突然想,再过几年退去了稚气的龙马会越来越成熟英俊,到那个时候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孩子喜欢他吧,当他终有一天站在国际舞台上用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世界的时候,他还会是那个陪着自己从孩童走到少年,熟悉彼此一娉一笑的龙马吗?还会是那个会在漆黑的夜晚牵着自己的手走在马路上的龙马吗?还会是那个固执倔强的对自己说永远不分开的龙马吗?还会是那个疲倦了肩膀可以靠在一起,失意了手掌可以握在一起,眼神交汇间就知道下一个方向在哪里的龙马吗?还会是吗?

琉璃看着看着,失神了。

……

“你怎么来了?”结束掉排名赛的龙马小步跑出场外,来到了思绪乱飞的琉璃面前。

琉璃习惯性的拿出手帕替龙马擦试汗水,说:“我来找你啊。”

“什么事?”

“我的项链可以还给我了吗?”这小子居然带着她的项链那么久都不想还给她了。

“你给我了。”龙马陈述,一种给我了就是我的了的口气。

“我是借给你,又不是送给你,拿来。”琉璃把手伸到龙马面前讨。

龙马别过脸说:“我给卡鲁宾了。”

“什么?你给卡鲁宾了?!”琉璃惊叫,龙马竟然把她最珍贵的项链给了卡鲁宾?“你给卡鲁宾干吗?当项圈吗?”

龙马不出声,琉璃当他是默认了,气的琉璃当场发飙。

“你小子怎么可以把我的项链给卡鲁宾当项圈?你难道不知道那是兰德儿给我的最重要的东西吗?还给我!”

“不给。”龙马是威武不能屈,死活不给,惹的琉璃火上加火,扑过去,拽着龙马的衣领一顿猛恰硬扯,做高利贷讨债状。

两个人的骚动把其他人都引来了,桃城赶忙拉开处于癫狂边缘的琉璃,把龙马从琉璃的魔爪下解救出来,菊丸看的直说发飙的女生原来这么可怕。所有人都紧张的问怎么了?

“桃城放开我,我要教训教训龙马。”琉璃气急的说。

“琉璃,出什么事了?”不二问道,温和的声音奇迹的平复了琉璃。

“不二,龙马他……”琉璃刚想告状,眼光不经意的落在了龙马的颈间,再也收不回来了。

原来刚才拉扯的时候,隐藏在衣领下的十字星滑了出来。琉璃怔怔的、牢牢的看着在龙马的锁骨间闪着微光的十字星,心里蓦然涌起一股像站在芦苇荡里被飞扬的棉柔白绪沾满身的感觉。然后琉璃将这种目光慢慢移到了龙马的脸上,看的龙马不自然的微红了脸。

在不二还等着琉璃告诉他为什么生龙马气的时候,只见琉璃一脸平静的走到龙马面前,替他扣好衣领的扣子,拂平了衣服,把十字星重新隐藏在了衣领下。

“我走了,你要好好打球哦。”琉璃笑的亲切地对龙马说,然后转对其他人,“不打扰你们了,再见不二学长,再见手冢学长,再见大石学长,再见菊丸学长,再见乾学长,再见河村学长,再见阿桃,再见海棠,再见不知名的各位。”琉璃对所有的人挥了挥手,带着灿烂的笑容转身走了,留下觉得莫名其妙的一群人。

街心公园的秋千上,琉璃坐在上面慢慢的摇荡着,空气里开始有了秋天的味道,梧桐的树叶在金黄色和绿色中渐变,天也觉着高了,云也离地面远了……

琉璃一个使力,秋千高高的荡了起来,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就好象她越高一寸,离天空中的浮云就会越近一分。

乌黑的墨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轻盈的身体仿佛随时会朝着天空飞翔出去。琉璃仰望天空,用力的呼喊:

“兰德儿,你的梦想,我交给龙马了,可以吗?”

风从树顶上刮过去,把所有的声音带上了苍穹,消失在了云朵的后面。

那个住在云朵后面的男孩一定听见了,于是天空中的浮云染上了温暖的橙黄色泽,一如他的容颜,微笑着,宠爱着,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