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意为一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
古时候有说法,生来重瞳的人多为圣人。
据记载,西楚霸王项羽、大词人李煜还有上古贤者舜都是重瞳。
只不过圣人的说法并无根据,到了现代,科学的角度上来讲,重瞳其实是一种病理特征。
重瞳本身,当然说不上好看。有的狰狞一些的,两个瞳孔彻底分开,那更是渗人。
只是赫连沉玉的重瞳,却并非那么明显。若不是我离他离得近了,也不至于一下子看得那么清楚。
他的重瞳,反而是有些奇特的双环套月的样子。
深色的瞳孔套着浅色的瞳孔,色泽浓郁挥洒,仿佛工笔渲染上去的墨黑,在灯火下,仿佛都在燃烧着簇簇的幽火。
这么一对儿眼睛,或许算不上真正意义的美。
只是那透着淡淡妖气的眼神,还有耳际颈间散落的几缕红发,都好似夹带着莫名的神秘和吸引力。
我笑了笑,转开眼睛,拿起杯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心里却不禁有些小郁闷。
这个镇北王爷,还真是毫不客气地留了一屁股的情债给我接管。
最见鬼的是,除了那个无极站西,其它他看上的美人,品味都跟我惊人的一致。
我并不欣赏无极站西那样一举一动都透着妖娆的人,但是赫连沉玉那淡淡的妖气,却刚刚好。
但是欣赏归欣赏,天下之大美人万千,倒也不至于每个都往府里带。
宴席上,杯盏交错,又都是我这一方的幕僚旧部,倒也不算太拘谨,倒真是相谈甚欢。
喝着聊着,这气氛也就上来了。
本来就不算拘谨,又在这酒酣耳热之际,一干幕僚也渐渐放肆了起来,跟我聊的话题也开始往带颜色的方向拐。
“赫连皇子,王爷久未上京,怎么也不亲热一点?”坐在另一边的陈尚书眯着眼睛,语气中带着戏弄:“当年怎么说也是王爷给你开的苞,可不能不讲情分。”
莫侍郎微微一笑,也接道:“莫非是赫连皇子嫌王爷不够温柔?”
这话一说,在座的几个人都哈哈笑了起来,似乎早已经习惯这样肆无忌惮地玩笑话。
楚落天笑过之后,轻描淡写地说:“赫连皇子还是好好陪陪王爷,王爷可念着你呢。”
赫连沉玉转头看向我,那双环套月似的重瞳在灯火下仿佛摇曳着的幽幽火焰。
“三王爷……”他的语气很轻。
也不知是被谁在背后推了他一把,赫连沉玉整个人都有些不稳地往我怀里倒了过来。
他身上有着一股刚刚沐浴过的淡香,头上本来就松松地挽着的白玉发簪也随即歪了下来。
我右手拿着酒杯,微微低下头眯起眼睛看着他,没有开口。
赫连沉玉倒是并不怎么慌,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他撑起身子,然后很轻地靠在我胸口,低声说:“三王爷,这酒太烈。莫喝得太多,要头疼的……”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讲这么多字,方才听出来口音跟府天国的确不同。
那糯软又透着清越的音调,或许也只有临江的湿润南方才能熏陶得出来。
“那你可会煮解酒汤?”我懒洋洋地笑了笑,伸出手指把他散落下来的碎发拢了起来。
“沉玉不会。”他顿了顿,轻声道:“王爷也从不用那个解酒。”
那双微微抬起的妖异重瞳里面弥漫着妖娆的气息,只有语气,依旧是顺从温驯的。
我嘴角微微弯起,举起杯盏饮尽了杯中的酒液。
其实他说的也不错,这酒不比霜花酿,酒性的确是有些烈了。
这么几大杯喝下去,也觉得眼前的景物有些重影儿,身子轻飘飘的。
倒也不是说就这么醉了,只是喝到这个程度,也就差不多了。
“王爷。”坐在我左手侧的楚落天也似乎看出来了,在我旁边低声道:“要不就到这儿吧,大晚上的,王爷也别回府邸了。这醉乡居后院就有小雅阁,王爷之前也在这歇过,挺舒服的。”
“嗯。”我微微点头,撩起锦袍下摆,站了起来。
其他人见我先起来了,便也知道差不多就结束了,也都纷纷起身行礼告辞。
“楚侍郎。”我忽然转头看向楚落天。
他立刻晓得我是有吩咐,快步走到我身边。
我的眼神依旧懒懒的,却在看着他的时候,恢复了几分澄澈,淡淡地说:“今后,你们不要碰赫连皇子,无论我人在不在燕云京。”
我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其实也只有他一人听见。
楚落天微微抬头看我,神色不禁一凛,他脸上再没有一丝戏谑,压低声音道:“是,王爷,绝不会了。”
我也没多说,微微笑了笑,转身接过小侍怯怯递过来的狐裘,披在身上才往醉乡居后院走去。
……
黑灯瞎火的,虽然那领路的小侍点着灯笼,却也只能照清脚下那几步路,就这么到了醉乡居。
能看出来小雅阁布置得很考究,面积并不大,却处处精细舒服。
床榻很是宽大,铺好了柔软的锦被。
房间里燃着定心宁神的淡淡香料,还有桃木窗前拉下来的雪锦帷幔,都让人感到彻底的放松舒适。
“你下去吧。”我感到有些疲倦,冲那等着我吩咐的小侍说了声,便坐在了床榻上。
小侍有些发愣,犹豫了一下刚想开口,却被那从门口走过来的男人轻轻拍了一下肩膀:“下去吧,我来伺候就行了。”
从门口的阴影斑驳处走进来的白衣男人,一头柔软的红发,灯火下,那双重瞳更是妖得不似人类。
我倚靠在床柱上,似笑非笑地抬起头:“赫连皇子来给我解酒了?”
他声音还是温软的,轻轻走了过来,低声道:“王爷这么睡定然不舒服,沉玉帮你解了衣物吧。”
他走到床前,顿了顿,随即撩起轻衫下摆,无声地跪在了地上。
修长玉白的手指,缓慢地帮我解着宽宽的腰甲,然后是锦袍前襟上,一颗又一颗的复式盘扣。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慢得很耐看,尤其是那有些专注的侧脸。
我就这么低着头,饶有兴趣地俯视着他,一直到外面厚实的锦袍被除下,只剩一件贴身的,单薄的丝锦内衫。
他把我的锦袍和腰甲整齐的摆在床脚的小柜上,接着转头看向了我。
那双妖异的重瞳里,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低下头,开始轻轻解开自己腰间轻衫的系带。
他只穿了那么一件如雪的白衫,解开了系带,那通透单薄的布料就无声无息地从他身子上滑了下去。
光裸的身上再也没有别的衣物,在灯火下,细腻光滑的肌理闪耀着珠光般的柔光。
很柔韧又不失硬朗的线条,细窄的腰肢尤其的漂亮勾人,每一丝弧线似乎都在夜色中熠熠发光。
他就这样光着身子跪在地上,微微抬起头仰视着我。
那双色泽如同浓墨般的重瞳,静静地看着我。
脸上的神情,也并不是屈辱痛苦,只是淡淡的,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我看了半晌,忽然问:“为什么跪着?”
一阵冷风吹过,他的身子微微打了个抖,但还是顺从地说:“王爷不喜欢我站着。”
我沉默了一会,语声忽然有些戏谑:“你脱衣服的样子,很好看。”
“上来吧,地上凉。”掀开锦被躺了进去,我淡淡地说。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躺上了床。
床榻很大,躺下两个人也丝毫不嫌拥挤。
锦被下暖暖的,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你是夜寒国人。”我转过身子,若有所思地开口。
“嗯。”
我眯起眼睛,心里那股感兴趣的心情又泛了上来。
伸出手,轻轻探向锦被下,他光裸的身子。
刚碰到的地方似乎是肩膀,有些消瘦,却能想象到那很漂亮的弧线。
手臂缓慢地往下,顺着胸膛摸了下去,指尖依稀是划过了一处柔软的小小突起。
赫连沉玉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他转头望向我,紧闭的单薄唇间不由溢出了一声有些微弱压抑的轻叫。
我的手指却没有在那敏感的地方多做流连,而是在平坦紧实的小腹细细抚摸了一下。
“所以你可以生孩子?”我忽然轻描淡写地开口:“怎么生的呢?这里么?”
赫连沉玉微微阖起眼帘,无声地摇了摇头。
“那是哪里?”我皱起眉,把他的人拉得侧身转向了我,手正好向下,便堪堪停在了他挺翘的屁股上。
怎么摸,都跟普通的男人没什么两样,还真看不出是可以生孩子的特殊血脉。
虽然动作真的是又旖旎又暧昧,可是此时我心里想得还真就是这么正经的事。
“三王爷……”他睁开眼睛,看着我,轻声道:“男人本不该生孩子,夜寒国这血脉,根本就是有违天道人伦,王爷何必要知道……”
他微凉的指尖探下锦被,轻轻握住我的手掌,那双重瞳似乎是求恳般静静地看着我,过了良久才轻轻地继续道:“那般,那般生下来的孩子,根本不……不为常人所接受……就算降生也是痛苦一辈子,是以夜寒国这血脉本不该存于世间。王爷也只是一时好奇,真的知道那么多,恐怕就会心生厌恶的。”
那双环套月似的重瞳,在纤长柔软的睫毛下,色泽泼墨般浓郁而又妖异,这个角度看过去,仿佛满屋的灯火都掉落进了那瞳孔中,泪水一般晶莹地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