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世

“你什么意思?儿子的手给人砸断了,你就戴个壳缩在家里?”一个妇人略带哭腔的声音钻进刚刚醒来,正迷糊的楚牧耳朵里。“妇道人家,你懂什么!”一个略显暴躁的声音炸起,“是这个逆子先非礼别人星大小姐的!”妇人的声音不再响起,只是低声抽泣。

“少爷,你醒了?!”耳畔响起一声清脆的嘤咛,紧接着,“老爷!夫人!牧少爷他醒了!”楚牧来不及阻止,一道漆黑的身影旋风般卷了进来,一把大手揪住楚牧领子,“逆子,你知不知错!”紧随其后的是一道浅红色的身影,亦步亦趋来到楚国身边,掐住楚国腰间软肉,楚国吃痛,手上一松,楚牧摔回床上。“牧儿。”夫人刘芸坐在楚牧床头边,望着双手满裹着灰膏的楚牧,眼里有着化不开的心疼。

“咝”楚牧刚想坐起身来,突然就感到双手火烧火燎,望去,只能见到包住手臂的灰膏筒管。“我的手!”楚牧惊叫出声,刘芸听闻更是泫然欲泣,楚国脸色也更是如黑炭一般。

楚牧望着眼前二人,脱口而出,“父亲母亲,孩儿的双手如何得断?”刘芸默不作声,只是抹着眼泪。楚国冷哼一声,“逆子,这还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楚牧兀自愣神,楚国拉走坐在床头边的刘芸,冷声道:“好大胆子,非礼星家的大小姐!”刘芸呛声道:“再怎么样,牧儿也是她未拜堂的丈夫,她这么个小娃娃怎下得去如此狠手!”楚国挺着脖子,硬声说道:“没过门,人家就只是星家的黄花大闺女!”刘芸一叹气,便不再言语。楚国点了点头,招呼侍立在门口的侍女进门,“夫人累了,扶夫人回房休息!”刘芸架不住楚国的再三催促,疼惜地望了眼呆坐在床上的楚牧,转身领着侍女出了房间。

“逆子!”楚国袖袍一抖,露出怒容,冷着说道。楚牧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自己干的事,还得自己承受这份罪,现在还给一非亲非故的人劈头盖脸地骂。楚牧刚要出声,楚国袖袍轻甩,一个瓷药瓶稳稳当当地落在楚牧枕侧,“逆子,这是族内长老托我交给你的金疮药,对骨折恢复有奇效!要不是族内长老多次相劝,我定要拧下你的头来给星家道歉!”楚牧望着白瓶红布的药瓶,默不作声。“以后不可再惹是生非,给楚家抹黑,给宗族人添麻烦!”楚国说到最后,隐晦地叹了口气,随即坐在床头边。双手摊开,大力挥掌,拍在楚牧平放在身侧的双臂的灰膏筒管上。“呼”灰膏筒管立马变成碎片,露出了皮肤赤红的双手。整个过程不过三四秒,楚牧根本来不及反应,更别提反对了。

“逆子,你根骨不好,练不来上层的功法,这星家大小姐虽然断了你双手,但在我们楚家长辈看来,却也是给了你次重塑的机会,为父为你接骨后,你就可以修炼些基础体术用来傍身了,在楚家的余荫下,也能让你安稳这一辈子了!”楚国难得说了这么段话,楚牧细心听着,听罢,打消了阻止楚国的念头,任由楚国上手接骨。

楚国双手按住楚牧左臂肘关节,用三分力,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旋去,一手捏住,一手滑到肩部,用力一提,再一推,复位。楚牧长嘶一口气,咬牙忍住没叫出声,这个世界的接骨相较于地球,也太野蛮了。楚国望着死咬牙关不出声的楚牧点了点头,在另一条手臂上如法炮制,这才站起身来。“逆子,这金疮药涂抹七天,早晚两次,一个月后再来见我!”楚国背手转身,大步迈出房间。

“师傅…”楚牧脑海中再次浮现那尊金色人像,一招一式,如龙似虎。“啊!”又是极深重的痛苦在脑海中炸开,金色人像炸成碎片,如流星般四散坠落。楚牧铁牙紧咬,毛孔渗出淡红色的汗珠,就在忍受不住,即将痛喊出声的时候,胸前的玉佩发出青色光辉,一股凉气渗入胸膛,首先传向最顶端的大脑,继而传向四肢。“呼”楚牧紧蹙的双眉舒展开来,攥住的拳头也有所松动,恍惚间,楚牧又看见师傅朝自己走来,“师傅…”楚牧呢喃一句,便沉沉睡去。

时间流逝,三十天的时间,晃眼就过去了。

旭日东升,坐在大院的石椅上,楚牧愣愣地望着池塘里的锦鲤出神。“牧少爷,老爷喊你去书房。”扎着羊角辫的侍女青屏站在楚牧身边垂首道。楚牧闻言起身,径直走向书房,途中遇到的仆人大都只是点点头而已,眼中有着藏不住的轻蔑。这废物少爷本来就学不了功法,成不了上层人,这辈子只能靠祖上的余荫,现在还干出非礼自己未婚妻的无耻勾当来,那就更别想别人看得起他,也只有青屏,因为是母亲刘芸的贴身侍女,所以对待楚牧很是尊敬。

“父亲。”楚牧推开书房大门,平淡地说道。这一个月时间里,楚牧已经基本搞清楚了楚家的基本人员状况和身处的大陆是怎样一个情况。楚风云是当任大家主,但如今醉心修炼功法,已经不过问家族事务,基本上是由楚国,楚山,楚河三兄弟中的老大楚国,也就是楚牧的父亲暂代家主,管理日常事务。楚国和妻子刘芸生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楚南在帝上元都给天子执戟护卫,二儿子楚项跟随刚出生就认了的师傅云游四方去了,只剩楚牧自己留在双亲身边。叔叔楚山,楚河也有数个子女。大陆以国家为单位分为四个部分,帝元国,天道国,希赫国,裕隆国,楚牧现在便身处帝元国万法都内。

“嗯。”楚国合上摊开的国史,出了个鼻音,算是应了下来。楚牧合上门,小步走到桌前,站着默不作声。

楚国推开面前的国史,从书桌左上角的书堆中抽出一本红色封面的线装书,推到楚牧面前,“这是本最基础的体术书,你照着书上的练,能够改善你的身体素质!”楚国站起身子,下了逐客令,“以后不要在外面给我惹事生非!你可以走了!”楚牧闻言拿起体术书,默默走出了书房。

楚牧抬头望向在空中缓缓上升太阳,突然背上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啊!”楚牧冷汗涔涔,佝偻着腰。他知道这个身体的上个主人怎么死的,就是给人打中后心,又挨一顿毒打,这才魂归西天的。

疼痛稍息,楚牧缓过神来,望着附近惊讶的仆人,正正神色,自若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走进大院,绕着雕梁画栋的走廊,走向自己的房间。不巧的是,迎面走来个跟自己身体前任主人不对头的人,二叔楚山的二儿子楚青山。楚牧瞥见了楚青山,便稍稍靠向左边,避免和楚青山打照面。“哟哟哟,这不大伯家的一龙二虎三刨土吗?”楚青山伸手拦住身边楚牧的去路,笑着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楚牧冷视一眼楚青山,“让开!”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有含刺带针的这么一句话。楚青山

大手捏住楚牧肩膀,用力一推,楚牧这羸弱的身子跌坐在地上。“楚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楚青山半蹲着,从楚牧怀里掏出那本体术书来,“想练体术?你这架迟早累死在白肚皮上的身子骨挨的住吗?”楚青山右手掌心腾起一股紫色火焰,“记住,你,楚牧,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去窥见武道!”等到书被烧的差不多了,楚青山站起身子,朗笑着大步流星地朝府外走去。

楚牧扶着廊椅勉强站起来,背上的伤口再如深渊般啃噬着楚牧虚弱的身体。“啊!”楚牧扒开围在身前冷眼旁观的两个仆人,踉踉跄跄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咝!”楚牧大力把门合上,旋即摔倒在地,长嘶一口冷气。原本仅限于左肩胛骨下方的疼痛,突然有了向全身各处转移的趋势,这股子疼痛还伴随着如坠火山的灼热。

“啊!”楚牧双手胡乱抓着,握紧了挂在胸前的青色玉佩。一股清凉盈通四肢百骸,楚牧刚要惊叹于这块玉佩的功效,又突然觉得脑海最深处传来针扎般巨痛。“呼!”又是那尊金色人像,较之一月前,又多几分高大雄伟。上次金人拳法横出,这次却又安静异常,只是头顶浮着株青莲。

“楚牧!”金人双目暴睁,高声喝道。“是!”楚牧不自觉地就应答出声。“本尊乃是意拳门第一代开门祖师!”金人表面的金箔逐渐剥落,露出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胡子老头。“你的师傅,是本门派第一百三十任门主,也是本门派最后一个传人!”胡子老头让头顶上的青莲飞到自己手心上,不停的旋转。“但你师傅决定将本门派的镇宗之宝交给你,甚至对你寄予发挥拳道的至高期望,那你想必是够资格成为意拳门的第一百三十一任门主的。”老头在楚牧脑海中的人像越来越近,“但你的根骨太差,我还是要给你一点祖师爷的帮助!”老头握住青莲根茎,轻轻一旋,青莲便化作点点星芒。大手一挥,所有星芒都被攥在手里。“青莲骨,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老头大手往空中一扬,楚牧感觉自己脑海中只剩青色一片,紧接着,楚牧突然感觉自己脊椎骨的地方异样地突起,奇怪地是身上的所有伤口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啊!”楚牧猛地张开大口,吐出大堆黑色秽物。当楚牧低头干呕的时候,一根绳子从挂脖子的地方掉在秽物里,心下一紧,楚牧抓向胸前,却只有一片虚无。“玉佩…”楚牧低头看着胸膛,只能看见皮肤下有一个浅色的玉佩印记。

“楚牧,意拳门至高法门,我已经烙在你脑海里了,你自行参会!”胡子老头声音渐息,体表重新浮上金箔,双掌合十,消弥于虚无。

长时间的沉寂,楚牧瘫坐在地上,倚着床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啊!”楚牧痛呼出声,脑海中乍现万千拳影,或立,或动,或伏,或作势。

“意拳法门,第一式!兽意!”万千拳影纷纷摆出野兽的姿势,猛虎猎食,灵猴攀树,螳螂捕蝉,乌龟守元,诸如此类。

疼痛减轻,楚牧支着膝盖勉强站了起来,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异样,楚牧感觉,这一次,在这个大陆,他也许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