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外放江南

又是一年绵雨季。

秋雨不同于那柔柔的春雨,它带着一种凉凉的感觉,落下的时候被西风一卷,便打在那斑斑的墙上了。

兰亭之中,王贤正坐在这石凳上面,他的对面是一个中年人,此时正看着他。

外面的雨不大,绵绵的洒在地上,发出均匀的响声,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亭子之中的人。

王贤突然开口说道:“李大人,如今朝中真的不会针对我吧?”

他对面的中年人便是李格非,此时正看着秋雨,闻言摇头道:“此事不仅是皇上的意思,朝中诸官,还有普通百姓皆是如此的想,但王贤你却没什么事,皇上毕竟是和你知交,不会为难你的。”

王贤皱眉地道:“可是我被罢官后,便一直在家中闲着,也不知道朝中会怎么处置,心中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

李格非见他心事重重,不由叹了口气道:“那日我便与你说过,你如此年幼,便居于高位,定当会被拉下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此事自有公断。”

王贤微微叹了口气,心中又慢慢想起这段时间朝中所发生的事情。

其实大多数官员在章淳被贬为越州知府的时候都有一种预感,就是现在言官们要开始与皇帝联手,把以前的朝中“奸邪之人”全部斗倒。

果然章淳被贬出去没几天,言官陈瓘立刻上书说章淳在绍圣之年所行之事,设立元祐诉理局,专门抓捕不听其言之人,并有剥皮、斩颈之酷刑,实在是天人共怒,如此之人,怎可只贬为知州,所以便直言皇帝再降下其罪。

赵佶果然连发一道诏书,再贬章淳为武昌节度副使,便安置在潭州,这一下子把曾经权倾朝野的章淳变成了一个闲职小官,连回家养老的机会都不给他。

章淳一倒,言官们顿时开始真正的崛起了,大宋有台谏两个言事之所,而御史台更是专门负责言事之职,但其长官御史中丞安淳却和前宰相章淳交往太密,外人皆称之为“大小淳”,说不除之不快,此时章淳倒台,顿时开始参奏起安淳和另一个大臣在章淳的元祐诉理局之中,经常污蔑忠义之臣,残害善良之辈,朝廷上下,莫不对其痛恨无比。

赵佶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但是这些人只是章淳的副手,为避免朝政风云突变,他立刻把安淳还有另外一个臣子直接摘掉了乌纱帽,然后让他们回家养老了,以后永不录用。

后面的事情就完全不在任何人的掌握之中了,言官陈瓘此时发挥了重要角色,想要动那个朝中的副宰相蔡卞,可是此时赵佶正准备起用蔡京入三省,他于是不敢轻易妄动了,只好秘密之中和赵佶商议一二,赵佶对这个帮他铲平章淳等“奸邪小人”的言官自然是满口答应。

过了几日,蔡卞就被陈瓘列了六大罪状:密谋废宣仁太后,促使贬朝中大臣,谗言污元祐皇后,编排元祐章疏而使士子蒙狱,诬陷前言官邹浩,又蒙害士子八百余家。

这些事情其实根本不用清查,陈瓘一出言,立刻台谏官诸人开始群谏了,陈师锡、陈此升、任伯雨等十数人皆是上疏弹劾,随即又遍布整个朝中,赵佶竟然在一日之内受到奏章、折子五百余份,皆是言及蔡卞之恶,甚至有的说起了蔡京兄弟二人,狼狈为奸,二蔡若在朝,则朝不安宁,民不安宁。

赵佶此时也不好直接降旨让蔡卞离朝,只是把这奏章扣押,而后又故意地让蔡卞看到,这可以算是保全蔡卞面子之举了。

果然蔡卞立刻请辞,赵佶照例不允,蔡卞又再上表请辞,言语之中颇多感动,赵佶这才赐了一个闲职让其修养,而后又贬其为江宁知州。

这事情还没有完,台谏官一直不停的弹劾,直言罚的太轻,于是第二人赵佶便把蔡卞改为提举杭州洞萧宫,随后又贬其职为秘书少监,池州居住。

朝廷动荡影响自然极大,蔡卞之兄蔡京早感觉到了,就连平日早朝也都是战战兢兢的,此时已经被罢为修史之职,本以为不干朝政,言官就会放过自己,可是这帮言官们现在却不是那么轻易的人了,御史陈师锡直接上疏,言及蔡京结交内侍,而后又有御史谈论起同文馆之狱,随后朝中诸臣便群起弹劾起蔡京了,疏章之多,让赵佶惊讶万分。

蔡京给赵佶的影响还是不错的,他也没有想过要把蔡京贬出朝政,但是众臣之意不可违,他便只好贬出蔡京,让其出任知永兴军军事,而后又在言官的压力之下,再下诏夺职,让他去杭州修养。

而后又开始清理一大帮人,这就像一个链子一般,顺着链子便可以摸索到另一个,所以到了后来刑恕、林希、叶祖洽、吴居厚、吕嘉问、徐铎诸人皆是被罢的罢、贬的贬,被朝官们认为是宵小奸邪的官员们全部被赶出朝廷了。

而这件事情终于牵涉到王贤了,原因还是由言官陈瓘提出来的,他向赵佶上疏,言及王贤曾与蔡京之子蔡攸有密切交往,而其居于太学之中,也是蔡京帮忙才被调任太学上舍生的,随即又言王贤和章淳私交过甚,显然也是宵小之人,让如此“奸邪”之辈来为皇帝讲书,臣子们心如何得安?故而第二日御史台便开始联合谏院上疏,弹劾经筵侍讲王贤。

赵佶本来对这个视而不见的,那日早朝之后回到崇政殿还对王贤笑着说此事,可是后来整天的弹劾让他不得不注意这事了,宰相韩忠彦此时也觉得少年侍讲太过荒唐,所以亦是要赵佶罢掉王贤的经筵之位。

王贤已经看出事情不太对劲了,这犹如暴风雨过来清理天地一般,自己不得不理会,他知道赵佶的难处,便主动辞去经筵之位,赵佶也只是有些可惜,然后便让他归家了。

本来以为闲着就闲着,却没有想到朝中还时不时地传出一个个官员被贬出的消息,王贤整日有些不安,这个时候等于是朝廷大清洗,自己属于划线中人,而且还留在京城,指不定过一段时间言官们缓过劲就开始来朝自己开火了。

他正想着,却听到李格非叹了口气道:“秋日之雨,真是漫长啊,这雨已经下了两三日还不见停,也不知道何日才能雨过天晴。”

王贤转过头来,亦是有些感慨地道:“是啊,也该是转晴之日了。”

李格非此时站了起来,呵呵笑道:“王贤,你在家中莫要多想,虽然是闲居,但亦是有好处,时间有了就该多看看书,这仕途之中谁没有进退?莫要失落。”

王贤忙道:“多谢李大人教诲,小子自然铭记。”

李格非点了点头道:“嗯,这样便好,那老夫也要回去了。”

王贤连忙道:“那我送李大人回府。”

他此时便跟在李格非身后,一直把他送往家门口,才轻轻抹了抹身上的雨水,擦了擦手。

李格非呵呵一笑道:“我便回去了,你也回家好好的修养吧。”

他正要走了进去,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道:“小女下月便要行订婚礼,虽是小事,亦要请知交好友一宴,王贤莫要忘了过来喝一杯薄酒。”

王贤一愣,然后呵呵笑道:“那在下要恭喜李大人了,即将有了一个乘龙快婿了。”

李格非哈哈笑了一笑道:“还早,待到明年之时方才行婚嫁之事,你现在便回去吧,下月我便过来请你。”

王贤连忙拱了拱手,然后就走了回去。

秋雨打在他的脸上,他穿的单薄,此时行来,竟然有些冷,便连忙走回家去,擦干身上和头上的水迹,然后换了一身衣服,这才重新站到走廊外面。

时间过的好快。

此时的自己确实什么都不能做了,他心中有些气馁起来,自己本来打算以文入武,进而能够控制兵权,实现自己的强兵之梦,可是现在却不得不闲居在家了,而且只要皇帝不召唤自己,那自己就什么都不能做,就等于是被软禁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

他看着外面下着的秋雨,不由有些凉,这是一种挫败的感觉。

人生便若秋雨,总有心凉之时的。

日子很平淡的过去了,王贤在这深秋之日也不会乱跑,偶尔拿着些书看了看,然后就和包特那在互相说着草原上的事情,便像什么事情也没有似的。

他心中有过冲动,直接和包特那一起回到草原上,然后找到答图,便就在草原上过一辈子。

可是他却放不下这边的事情,好多事情都是由不得自己去想的,抛不下啊。

可是十月初一,这一天朝廷突然下了旨,终于决定加封王贤为知苏州军州事,这让王贤心中顿时舒了一口气,外放大郡其实比在朝廷之中要好的多,而且是被放在江南的苏州,他顿时有些高兴起来。

仿佛释放掉这么多天的压力一般,他微微吐出一口气,先是拜访一下朝中的一些官员,虽然有些生疏,但是王贤别有目的,所以相谈也很融洽。

他安了心,王家也安了心,一家人便收拾起来东西,准备过一段时日便下苏州。

王贤此时坐在亭子之中,背靠在这亭子的柱子上面,懒洋洋的不想动身。

语嫣此时走了进来,见他这个样子,不由笑道:“这么多天都是不开心的样子,终于你算是吐口气了。”

王贤这时坐正,然后笑道:“还要对亏皇帝啊,要不是他照应,我估计真的会被打入黑名单了,现在多好啊,外放大郡,名为外放,实际上是给了我一个实权,让我转正成为一个官员了。”

语嫣见他颇为高兴,不由地道:“你真是个官迷。”

王贤呵呵笑道:“不是官迷,是我离这个又进了一步,所谓因祸得福便是这个道理。”

语嫣泼冷水道:“圣旨和公文都还没下来,到时候把你打个小县做个父母官你就不这样得意了。”

王贤笑道:“随你如何说,对了,这几日看你皆是很忙,到底干什么去了?”

语嫣走过来坐在石凳上,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那个发动机,如今图纸已经画了一张又一张,可是光思考就用了那么长时间,还好我那徒弟也不笨,边设计边学习,我们化整为零,各个部件都考虑齐全,还有各种工作原理也是详细的规划好了,说起来也算差不多了。”

王贤此时突然极为的好奇道:“语嫣你的那位徒弟到底是谁?我真想见一下。”

语嫣此时偏转过头来道:“不是和你说了好多遍了,她一个女孩子家不方便见人的。”

王贤无奈地道:“你总是拿这个理由搪塞我。”

语嫣沉默了一下,然后便道:“以后再说吧,现在还不方便。”

王贤一笑,便不再提这事了,然后想了一想道:“这次下苏州,我们一家都要去,你带不带徒弟一起过去?”

语嫣有些迟疑地道:“这事我要与她说一说,想来是没有问题。”

王贤奇怪地道:“她家居开封,难道还随你一块去苏州?”

语嫣有些不耐烦地道:“你就不要问这么多了,真是八卦起来了。”

王贤哈哈笑道:“那是因为我要下江南的缘故,这古代江南最是美丽,有山有水,风景怡人,在那边住上十年八年,保证不会想去其他地方。”

语嫣听他这样一说,也有些向往起来。

烟雨江南,便是谜一样的江南。

王贤慢慢地道:“我已经想好了,这次去苏州,而我变成了一个地方长官,可以说是土皇帝,一定要把苏州变成一块新苏州。”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道:“我先要把苏州大小官员整顿一番,该撤的撤,该关的关,彻底的把吏治搞好,要用铁腕的手段确立苏州的廉洁,使得整个工作效率可以变得高起来。让这个江南的地方政府能够真正的好起来。

然后我要开始向那些江南富豪、江南大家还有各类尊贵阶级动手,我要把这些平常与官相互勾结的人全部查清楚,并且要让整个贵族阶层变得透明起来,力求保持整个工商业和各类盐、茶、马、丝的交易合法性,要明确整个苏州的法制和商业制度,把上层整顿好。

再有就是下面的一些恶霸、流氓、山贼、强盗、绿林中人,这些人和贪官一样,都是鱼肉人民,实在属于极为可恶之人,铁腕当用重典,所以一定要广开刑狱,明确典章,该处罚的一定要处罚,一点也不会马虎,就算不能让苏州变成一个‘夜不闭门,路不拾遗’的城市,也要让它变成一个低犯罪率的地方,让百姓们能够安宁。

最后我要大力发展整个苏州,这块地方是个好地方,位于江南之中,而且有运河通往杭州,往东而行又可以通往东海,往南方又可以到两浙、福建,实在是占尽了水路优势,不是有人说过了吗?得水路者得万贯,这水运就是钱啊,只要大力鼓吹商业行为,让百姓们都来经商,有江南的密集劳动力,有各种丰富的资源,有如此绝妙的地理优势,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上了大便宜,这样经商岂不是发了?”

语嫣睁大着眼睛看着王贤,一副极为吃惊的样子。

王贤不理她这样的表情,继续说道:“然后我又开始提倡市场规划,以经济拉动制度改革,然后使得整个思想得到解放,从保守的儒家思想变成开放的西方思想,提倡立法、监督使用法律,然后变动这从上至下的官僚系统,变成开放的、透明的一套制度,实行以人为本,以民生为主的城市,这样一来,不仅从物质上、制度上都会遥遥领先的,给整个苏州推动了一大步!”

语嫣等他夸夸说完,才摇摇头道:“太荒唐了,这样太激进了,会把苏州搞坏的。”

王贤微微一笑,重新坐下来,然后才道:“这不就是你一心想要的吗?我给这件事已经计划完毕了,虽然困难重重,但还是有可能性的。”

语嫣无奈地道:“我是想要这样,不过总感觉有些不对,会坏事的。”

王贤不由一笑,然后道:“难得你也有这样的感觉,我告诉你,如果真的像这样去做,没过上两天我就身首异处了,还何谈什么改革?这个时代最大的统治者是什么?不是皇帝,而是官僚,他们的利益是不可能动弹的。”

他此时嘴巴有些干燥,过了一会才说道:“官僚是什么?就是一大群的网,皇帝坐在这最上面,必须要代表他们的利益,如果一个皇帝动了官僚的利益,那么这个皇帝也会被赶下台的,这样的一个大群,如何去动它?近代是用人民来对抗的,通过人民大众的力量来对抗这个官僚阶层,可是你想一想,现在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又有几个能识字的,他们的想法又到了什么程度?就凭一个人或是几个人是不可能改变的,一个伟大的人物除非有特定的时代,否则也只是平常人。”

语嫣听他说了这么多话,不由有些心烦起来,然后便道:“我从未想过做一个伟大的人,我只知道我看到世界上好多不公平的事情,我想帮助他们,我只是想做些什么而已,仅此而已!”

她说着说着,脸上变得有些哀伤起来,坐在凳子上,默默无言。

王贤见她如此模样,不由把心中要说的那些话都缩回肚子里了,沉默了一会才道:“我刚才可能说的太重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语嫣却并未说话,只是呆呆地坐在这里。

王贤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先回去了。”

他抬步便行,却听到语嫣小声道:“什么时候去苏州?”

王贤一愣,然后道:“大概就是最近几天吧。”

他行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李清照的订婚好像也是最近,不过只是小办宴席,若是在我将行之前还可以过于看看。”

语嫣又不说话了,她此时便如深秋之树,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贤走出院子,他方才说着说着便说多了,然后颇为冷嘲热讽地说了那一堆话,语嫣自然觉得心中极堵,此时走在院子中才有些后悔,毕竟语嫣虽然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是她没有什么错,自己何必如此说她?

他微微叹了口气,像是把这事情全部叹出去,见到天色尚早,他便走了出去,便向着包特那呆着的那个武馆里面行去。

武馆看门的基本上都认识了,直接招呼几声便让他进去了,他也不拘礼,便在这院子之中散步着。

这院子不大,往北边行便是露天的武场,那许多人正待在那边,一边练习手脚,一边练习射箭。

包特那在草原之中的射箭技术十分了得,在这里颇有些大材小用的味道,不过他还是挺喜欢待在这里的,因为这些小孩们都极为热情,他虽然不喜说话,但对于孩子们却从来都是很客气的,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教习射箭和摔跤。

王贤此时见到包特那正在示范着摔跤的姿势,前后相倾,不由微微一笑道:“包特那哥哥,你过来一下。”

包特那一愣,然后便和那群小孩说了几声,才走了过来道:“塔布,你又趁着我教人摔跤的时候过来了。”

王贤笑道:“包特那哥哥你还真是教上瘾了,怎么样,这个武馆和这群孩子们怎么样?”

包特那此时直接坐在地上,舒展了一下身子道:“老实说,比起草原上的孩子,他们的身子差远了,塔布,你还记得你以前在草原上的事情吗?那时候也列先还嘲笑你身体差,不过我估计,这些小孩子没有一个能比上那时候的你。”

王贤呵呵笑道:“我毕竟在草原上长大的,虽然不长拉弓射箭,可若是引弓还是会两手的。”

包特那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正在嬉戏地那群小孩道:“他们不爱摔跤和拉弓,他们这群小孩有自己好玩的东西,不像草原上的孩子。”

王贤叹了口气道:“草原上与马为伴,又整天担心着外族的弯刀,所以每个小孩都会拉弓,都会骑马,可是大宋就不一样了,这边的孩子们基本上没有机会碰上这些东西,长久以来的和平让整个大宋都忘掉了危机感,不仅小孩子们不知道,就连大人们也是一样的不知道。”

包特那听他说了一堆奇怪的话,不由有些奇怪地道:“塔布你刚才说什么?”

王贤此时呵呵一笑道:“包特那哥哥,你说上几句汉话让我听听。”

包特那一愣,便用仍然有些涩的汉话说了几句,然后又变成草原上的话说道:“汉话虽然天天听,但说起来还是有些别扭,忽察儿就强多了,他若是走出去,估计没有人以为他会是我们草原上的,一定是以为是汉人。”

王贤微微一笑道:“包特那哥哥,你的汉话也不错了,这样也好,在江南那地方也可以说话,反正大家的官话都是不怎么好。”

包特那不由有些奇怪地道:“江南?江南是什么?”

王贤笑道:“我们的大宋有一个大江,名字叫做长江,在长江的南方便是所谓的江南,哪里很是繁华。”

包特那惊讶地道:“大宋还有比这汴京更繁华的地方?”

王贤忙摇头道:“那自然是没有,不过江南繁华,别有一番情调,汴京是天子脚下,太过肃穆了,而江南就不一样了,就像……我说不清楚,总之你到时候去了便知道了。”

包特那此时听出王贤说的话了,疑惑道:“你想带我去江南?”

王贤点头道:“是,我要去江南苏州,所以你也跟我一起去。”

包特那看了王贤几秒,随即站了起来,一下子扑了过来,竟然把王贤摔倒在地,让他直接头倒在这地上,全身都极为疼痛。

王贤还没弄明白,就听到包特那一声吼叫道:“我和答图两个人千辛万苦地过来找你,如今答图不见了,你又不找他,反而还要去南边,答图怎么办?她怎么办?”

他大声吼叫,顿时引起那边的小孩子们注意,这些小孩停止手上玩的东西,唧唧喳喳地向这边过来。

包特那突然向那小孩子们吼道:“别过来,回去练摔跤!”

他用的是汉话,声音很大,把那群小孩子顿时吓了回去,只是远远地看着这边。

王贤此时倒在地上,晕头晃闹的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却不料又被包特那直接踢翻在地,然后直接一拳打在脸上,他鼻子一热,血留了出来。

包特那脸上尽是愤怒,他大声道:“答图为了你,不吃不喝都要过来找你,我们过山的时候,爬在那山上,答图摔坏了腿,她却只念叨着‘快要见到塔布了’,在从辽国过来的时候,饿上了好多天,答图都晕倒了好几次,可是她每次都念叨着‘没事了,我们快要见到塔布了’,现在,现在,答图她不知道在哪里,你却一点都不关心她,一点也不!你的心是那被风吹得到处转的草儿吗?你的心是像那不儿罕山的石头一样的硬吗!”

王贤瘫倒在地,鼻子上的血涂的满脸,他有些无力地躺在地上。

包特那见到他这幅模样,不由变得极为生气起来,又是几脚踢了过去,然后叫道:“你说啊,你给我说啊!答图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还不尽快地找她,你这个杂种,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汉人!”

他这几脚颇重,王贤被他踢得不由一阵翻滚,血直向上涌了出来,他微微用手擦了擦,双手染上了血红的颜色,透过手指看那艳阳,竟然也被染红了,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包特那心头之气顿时又大了起来,正要上去把王贤打个半死,却听到王贤虚弱地道:“答图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他把染着血的手放了下来,然后低声道:“我们在一起放过羊,在一起跑过马,我们一起到西边去,我每天晚上给她讲故事,大狼过来的时候,她用弓箭赶走了,大风来临时,我一直握着她的手,不管什么时候,我们的手都没有分开,一直都是握在一起的,答图,她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喜欢的女子,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找到她的。”

他低沉的声音让包特那微微一愣,蓄满力气的拳头不由地软了下来,此时也坐了下来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答图?”

王贤茫然地道:“我到哪去找她?”

包特那不由有些生气,但见到王贤满脸都是血,也心中有些不忍起来,只好说道:“就到辽国和大宋的交界的那些地方找她啊,她就在那边和我走散的。”

王贤此时偏转过头来,突然有一种哭的冲动,他喃喃地道:“答图她会在哪里?我不知道,我一个人找不到她,只能等到我强大了才能找到她,可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是真的悲伤起来,但是他极力地压抑着,然后慢慢地坐了下来,鼻子上顿时留出血来,他又用手轻轻地抹了一下,微微吸了口气道:“我不敢保证自己什么时候找到答图,但是我一定会找到她,如果,如果答图真的不在了,我也会陪她的。”

包特那微微失神,见到王贤努力地想站起来,他一把扶起来,然后道:“你伤的重不重?”

王贤遥遥头,然后慢慢道:“包特那哥哥,我会找到答图的,你相信我。”

包特那看着他,然后重重地点头道:“我相信,我送你回去吧。”

王贤此时站着确实困难无比,包特那稍不用力,他便跌倒在地了,这样一直送到了王家的门口,包特那想要回去,却听到王贤虚弱地道:“包特那哥哥,相信我。”

他的声音很低,因为他极为的虚弱了,包特那看了看他,然后长叹了口气,走了回去。

王家此时算是忙开了,王合连忙命人把王贤抬到卧房,然后急忙地找大夫,整个王家都手忙脚乱起来。

事实上,王贤并没有伤什么,只是流了不少的血,加上心中忧伤,虚脱起来,所以大夫过来只是吩咐给他洗换好,然后让他躺在床上睡起来,最后又开了一些补身体的药材,算是小赚了一下。

他身子有些虚,但躺在床上第二日便醒了,想着起床却又被王合诸人拦住,非要让他耐心地调养几日才好,最后又问他那日情况,王贤便只是说摔倒了,被人扶回来的。

他躺在床上修养了几天,这几天之中什么事情也没有干,脑中想了很多事情,直把自己搞的精疲力尽才放开胡思乱想,呆呆地出神了。

“王公子。”一个声音穿了过来,他不由回过神来,然后见到门外正站着一个女子,轻轻地提着一个小篮子,正看着自己。

王贤连忙道:“原来是李姑娘,便请进吧。”

李清照此时走了进来,然后把篮子放下来,看着王贤道:“听语嫣说王公子受伤卧床,我便带了一些东西过来看看,你没有大碍吧?”

王贤微微一笑道:“只是小事而已,无甚大碍,多谢李姑娘的关心了。”

李清照点了点头,然后把篮子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却是一些红桃和一大碗羹,她轻轻地放在桌上道:“王公子,这羹很补身体,而且味道不错,这桃子还是新鲜的,吃一些也很不错。”

王贤有些惊讶,随即便道:“有劳李姑娘费心了,在下多谢了。”

李清照摇头道:“此事何言谢字?听闻王公子过上几日便要去江南苏州了,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王贤点点头道:“皇上外放了在下,吏部已经下了公文,过上两日便启程动身。”

李清照低下了头,然后幽幽叹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江南好,苏州好,好在那一片淡漠山水,好在那江边烟雨朦胧,好在那些许儿女情长。”

王贤一愣,随即笑道:“江南和汴京不一样,便如一个清瘦少年和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之间的差别,今次去江南,我便是为了寻那少年。”

李清照慢慢地道:“少年何处寻,杨柳之下,小桥之上,便如西风,不可久视。”

王贤一愣,随即笑道:“李姑娘所言极是,我只是附庸风雅,随便说说而已,我现在苏州看管几年,日后李姑娘若是有闲情,便到苏州一游,我作为一个东道主,到时候便带李姑娘左右游上一遍,看一看江南到底好在什么地方,李姑娘以为如何?”

李清照亦是宛然一笑道:“如此便好了。”

她此时微微说了几句,然后便走回去了,留下这几个红桃和那一大碗的水羹。

王贤突然微微叹了口气,又想起了语嫣所说的话,不由有些摇头。

李清照除了自己的父亲以外,见到的少年男子最多的便是自己了,如今正是花季雨季的年龄,心中或许真的会留有王贤的影子,刚才她在这里说的一番话,王贤虽然不太明白其中心思,但他还是能感觉到李清照这若有若无的心怀。

不过自己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了,幸好此次下苏州,以后两人分居二地,不会见面,日久过后,自己的那个影子便在李清照的心目中黯淡下去,这样以来就好了。

他此时微微舒了口气,拿起桌子上的桃子,轻轻地咬了一口,甘甜无比,果然是极为新鲜的桃子,他猛地咬了几口,一个桃子便只剩下了桃胡。

这羹已经不热了,不过王贤喝起来还是颇为香甜的,味道极好,他这几日喝那苦涩的中药喝多了,此时喝起这个便觉得是仙琼,一口气喝了个大半碗,正想彻底消灭掉的时候,却不料外面一阵吵闹的声音,随即便见到一个下人走了进来。

王贤一愣道:“什么事?”

那下人连忙道:“外面突然来了一些官老爷,说要颁圣旨,老爷急忙让小的教小公子你过去。”

王贤顿时有些惊讶,连忙放下这碗,换了一身衣服,便急急忙忙地走到前厅之中。

王合正坐在这边和一个中年太监模样的人说着话,此时已经摆好了香案,王贤一过来,那个中年太监便立刻站了起来,走至香案下面。

王贤诸人立刻在这下面跪倒了,听着那中年太监念道:“钦闻王贤居经筵时,不思为君,不辅君言,又有包庇前相章淳之嫌,实属大罪,本应重惩,念王贤曾为朕之经筵,故而从轻发落,迁为知两浙路杭州昌化县军县事,旨到二日内便行,王贤到位,勿要谨遵朕之勉励,钦此。”

下面的诸人此时皆都是惊讶地看着那念圣旨的中年太监,王贤愣了一下,眼见那中年太监收起了圣旨,然后过来扶起王贤,并把圣旨交给他,然后笑道:“王大人可认识咱家了?”

王贤一愣,见这个中年太监颇为脸熟,但还是有些想不起来了,不由不好意思地道:“公公面善,在下眼拙,请公公告知尊姓大名。”

那中年太监微微失望,随即便道:“咱家名为梁师成,和王大人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王大人记得吗?”

王贤这才想起来了,原来自己面前的这人就是六贼的那个梁师成,几年前因为端王案,确实有过一面之缘,他此时连忙道:“却原来是梁公公,在下记得了,几年之前,承蒙梁公公照顾,在下感激不尽,一直无缘谢上一番,今日终于碰巧见到了公公,在下却一时糊涂忘记了,望公公莫要怪罪。”

那中年太监脸上微微一笑道:“哪里,不过咱家也不是碰巧而来,乃是皇上亲自指派过来的,便是皇上有些话在圣旨上不好言之,只能通过咱家传给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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