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医院,偌大的门诊大厅,人流拥挤,远处的一根柱子后面,聂安娜母女正在翘首企盼。
“妈妈,”聂安娜东张西望,“爸爸和安安说什么呢?怎么这么久还没聊完?”
裴丽却没心情和女儿谈论这个话题,问道,“别管那些没用的,马秘书在哪儿?”
“我刚刚瞧见她去检验室了,估计等会就能回去。”聂安娜心情大好,点着脚尖向妇产科门诊张望,“妈妈,你看嘉篪哥与开放哥在和一个陌生女人说话。”
“傻丫头,那不是颜若彤嘛!这下可好了,所有女人都全了,最好一次都能将她们全部解决了。”裴丽转过头去,仔细瞧了半天,才惊喜道,“出来时间久了,咱们先回去,见机行事。”
长椅上倾心交谈的聂维纶拉着安安的手,郑重其事地问道,“安安,答应爸爸,离开谢嘉篪,离开谢家,你们真的不应该在一起。”
“为什么?”安安被父亲笃定的语气震撼,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要问,我只能告诉你,这也是你妈妈的心愿。小时候那场火灾是谢嘉篪救了你的命,可他救你是天经地义的事,知道你妈妈为什么死活也不允许你去谢家致谢吗?她就是不想你和姓谢的人有任何瓜葛。”
安安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裴丽母女已然相互挽着回来。
“聊什么呢?”聂安娜瞧着姐姐奇怪的表情,急于打听口信。
裴丽用手肘撞了女儿一下,示意她闭嘴,她笑着对聂维纶说,“老公,医院环境太差,有什么事还是和安安回家说吧!”
说完,便搀起聂维纶故意往妇产科门诊方向走,可是她刚走几步便站定脚跟,怔怔然的目光似乎在望着什么。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全将注意力放在角落里三个正在交谈,衣着光鲜的男女。
“嘉篪哥?”聂安娜假装才看到一般,欢呼着奔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谢嘉篪转头瞥见投入自己怀抱的小巧女人,怔了一下,不自然地挤出一丝假笑,“安娜,好巧,我陪朋友来医院做检查的。”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直用惊疑眼光望向这边的出众女人时,脸色泛白,表情僵硬,心漏掉半拍,木立当场。
多日不见,她除了略带疲惫之外,其他看起来都好,永远是那副淡雅出尘的模样。
安安伴着聂维纶夫妻也走上前来,两人目光相接,有化不开的浓浓相思溶解。
“小安安,你怎么也来了?”李开放额头冒出三滴冷汗,僵笑着解释,“那,那个我的腰扭到了,特意让老三陪我来医院看看。”
“大哥,你到妇产科看腰伤吗?”安安转眼看到一旁噙着得志笑容的颜若彤,一个可怕的想法空袭大脑,难道他们……
“安安,你为什么在这儿?”此刻,谢嘉篪的脑海一片混乱,他想到有可能遇见熟人,却没想到竟然遇见最熟的人。他看着她用阴鸷的眼神盯着自己,心虚与恐惧融合在一起,不敢与她对视,匆忙别开眼。
“安安,好久不见,”颜若彤瞧出安安的想法,匆忙撇清自己的嫌疑,“我来看牙的,也是才遇见他们。”
安安瞧见小龙女脸颊有些发红发肿,长舒了一口气,好在不是她刚才想的那样,她破天荒朝着颜若彤绽露笑容,“颜小姐,最近很忙吧,有空再去酒吧喝一杯!”
提到酒吧,颜若彤心虚地愣了一下,随后绽露笑颜,“好。”
几个人正在僵持之中,又有一道甜腻的女声传来,“嘉篪,我回来了,让你们久等了。”
随着声源的来源,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从化验室方向走来的娇小身影,她个子不高,一件略显夸张的孕妇装有些可笑,粉红的小脸布满光泽,一看便是营养很好的样子。
“马,马秘书……”安安看到这个女人时,极度震惊,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从马珍妮甜叫着谢嘉篪的名字走出来的那一秒,所有疑问都真相大白。
马珍妮也吓了一跳,她往后退了两三步,脸上先变得青白,随后又涨得极度的徘红,手中的白色纸单飘然落地。
安安弯腰拾起,看见上面写着几行潦草的小字:孕期13周,唐氏综合症筛查。
这一刻天地在旋转,女人本就脆弱的心脏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她的视线里是暗中偷笑的颜若彤,心慌却得意的马珍妮,一副看好戏模样的聂安娜,以及表情上没有多大变化的聂维纶夫妻和李开放,她终于明白,这
里唯一一个被蒙着鼓里的人就是自己。
一个男人四个女人,多么狗血桥段。这是她和谢嘉篪认识以来,女人最全的一次,所有牛鬼蛇神全到齐了。她们都在用什么样的心情看待自己?讽刺?愚蠢?卑微?可怜?
多么可笑,她每天都在惦记挂牵,但总也没有消息的丈夫,想来早就陪伴在怀了自己骨肉的女人身边,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也许现在多余的人是自己吧!突然感到残酷笼罩了一切,她被孤寂的黑暗淹埋了。
安安握紧单子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眶发红,泪水打转。然而,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落泪,她绝不能成为别人眼中的输家,更不能成为其他三个女人口中的笑话。就算败也要败的精彩。
她把检验单送到马珍妮眼前,尽量保持面容不变,“马秘书,你掉了东西!”
马珍妮尴尬地接过,小脸苍白如纸,“谢,谢谢。”
“不客气。”安安笑如罂粟,“这么快就有了,什么时候结婚办的喜事怎么不通知一声?就算我不去,你们谢总看在往日你为他暖床的情分上也必然到场的。”
“呵呵……”马珍妮干笑,又羞有气,狠狠咬牙。
安安高傲莞尔,转头凝着自己的男人,“老公,一会儿顺路送马秘书回家一趟,天冷路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人家的丈夫会心疼的。”
谢嘉篪不敢看她,只是慌张地转过头去。
“老三不顺路,我顺路,我送,走了先!”李开放舔着厚脸皮,死撑场面。言毕,硬拉着马珍妮的右臂往外扯。
但是,马珍妮岂肯错过这个当面挑破,耀武扬威的机会,她当即挥开李开放的拉扯,骄傲的回道,“大哥,我不能和你走,爷爷知道了会担心的。”她特意称呼谢莛为爷爷,而不是谢老,就是有意将自己住进谢家,并得到老爷子首肯的信息表达出来。
果然,当安安听到爷爷两个字的时候,惊讶地看着谢嘉篪,心痛和伤感让她眼圈发涩,她没想到自己不在丈夫身边的时间里,她的男人领着另一个女人登堂入室,住进皇朝别墅,鸠占鹊巢,强了自己地位。
“不想死就把嘴给我闭上。”谢嘉篪的脸色猛然青了起来,忿恨地瞪了马珍妮一眼,额上的一条青筋鼓鼓直跳,转而,敛眉望着他的小妻子,“安安,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她不是我带回家的,是爷爷让她留下来,等待……”检查的。
“有区别吗?结果不都是一样?”安安打断他,红唇挑起嘲讽,“她怀了谢家的骨血,更有了给你当小老婆的理由。”
“不会的,孩子的事情还没有定论,不要一下子判我死刑好吗?”谢嘉篪上前拥着她的双肩,“给我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清白的。”
安安闻言一惊,回眸将视线锁定在马珍妮身上,侦查对方脸上的一丝风吹草动。
马珍妮先是紧张一抖,随后好像委屈地含着泪花,“嘉篪,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是我唯一的男人。”她已经不止一次强调这句话,她的表情是笃定的,但为什么安安就是察觉到她有一丝的不确定呢?
谢嘉篪心里乱成一团,回首冷冷说道,“马秘书,一切还是等dna检测的结果再下定论吧!”他牵着安安的手,说话便要离开。
“等等,余安安,如果这个孩子是谢总的,你打算怎么办?”马珍妮已然破釜沉舟。
安安扫了马珍妮一眼,继而又将目光撒向其他几个好心看热闹的女人,一抹残忍的笑容浮现樱唇,“放心,我会替你好好将孩子抚养成人的。”
马珍妮愣神,差点被气晕,她歇斯底里的嚎叫,“我的孩子凭什么要你养?余安安,你别装好人了,一个连自己肚子里的胎儿都能狠心打掉的女人,怎么会善待别人的骨肉。我要告诉爷爷,你没资格做我孩子的母亲。”
听她提到痛处,安安一颗心就像在油锅里滚过一遍,五脏六腑全都炸开了,甩开丈夫的禁锢,冲动马珍妮面前,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的算的。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今天就在这里告诉你,只要我余安安在谢家一天,任何人也别想当姨太太。”她转身就走,这句话她要让在场的其他女人全部记牢。
马珍妮遂不及防挨了打,一下子坐在地上,立刻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嘉篪,我的肚子好痛!”
一面是负气离开的妻子,一面是受伤倒地的情人,就在谢嘉篪左右为难的时候,衣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响,他接起后吃了一惊,“老四,你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