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风云突变

那日青艾和白先生骑马来到丽正门, 守卫伸手拦住,值守的校尉听到禀报,从营房出来客气笑道:“非是下官多事, 上锋有令, 如今非常时期, 达官显贵均不许离开京城。”

青艾知道是安王在其中作祟, 咬牙不已, 白先生说声不好:“只怕朝堂有变,我要进宫一趟,青艾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白先生行至半路, 有一队士兵将他截下,安王施施然笑道:“大名鼎鼎的名士白霁岩, 本王自然要亲自看守。”

白先生一夜未归, 青艾打发阿河前去打听, 却没有任何消息。

午后一队禁军将国公府围住,言称任何人不准出入, 夜里全城宵禁,竟是山雨欲来之势,青艾一夜焦灼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 是设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来到大门外, 守卫客气阻拦:“国夫人眼下不可出去。”

青艾点头:“叫你们统领过来。”

跑来一位年青人, 恭敬对青艾道:“是皇上派我们来的, 不让出门是其次, 最主要的是,不能让任何心怀叵测的人进去。”

青艾心中急跳:“怎么?战事有变?”

年青人点头:“昨日烽火传信, 安西已失。朝堂上都将战败的责任推在了大将军头上。”

“那,大将军如何?将士们又如何?”青艾忙问。

年青人摇头:“尚没有确切的消息,烽火传信信号简单,只能等着兵部战报。”

青艾问过年青人的名字,说是叫做岳方,因他姓岳,青艾对他信任大增,拜托他若有新的消息,命人通报一声。岳方说那是自然,青艾又问白先生何在,岳方笑道:“白先生在宫里,皇上请国夫人放心。”

青艾松一口气,夜里伴着寒风坐下廊下,瞧着天空中的冷月,就算战败,你也一定要活着回来。

冷月共千里,此时薛文奇率军抵达安西,宿风已率领将士们抵挡卫军进攻一月有余,因有投石车和弓箭,卫军进攻受挫,军中焦躁情绪蔓延。

宿风听到薛文奇到来,亲自出门迎接,笑道:“姊夫来得正好,我们粮草快要用尽了,已经开始斩杀战马,让将士们歇息两日,准备进攻。”

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叫姊夫,薛文奇感动得想哭。

不想歇息两日后,凌晨时分宿风召集将士,竟是让他带领南方军守在安西,宿风带着俞哙和其余将士出击,薛文奇不服,当场自动请缨,要做先锋官。

宿风不理他,部署完毕让将官们先出去,单独留下他,薛文奇愤愤道:“你就是瞧不上我,是不是?”

宿风摇头:“这次出击若取胜,我们将乘胜收复失地,南方军畏惧严寒,难以在冰天雪地中持久作战,部署他们守城最好,姊夫这一路行来,是他们的统帅,若由旁人临时取代,只怕军心不稳,姊夫要以大局为重切勿贪功。”

薛文奇勉强接受,宿风瞧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心想我不能让宿槿的丈夫再次血染沙场,这次只能偏私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安西城头突然响起进攻的号角,宿风率领麾下兵马冲出城门,卫人准备不足仓促迎战,就见雍人都拿着□□长矛钩镰枪,专砍马腿,双方鏖战三个昼夜,卫人抵挡不住后退,就见退路上伸出一条一条的绊马索,卫国骑兵被前后夹击,溃不成军,主帅带领残部仓皇西去,宿风率军一路追赶,直至小方盘城。

小方盘城是卫国大军驻守之地,宿风的大军遭遇顽强抵抗,宿风下令安营扎寨,双方对峙。

一夕之间,双方攻守位置颠倒,将士们军心大振,摩拳擦掌准备着打退卫人,收复失地。

天天派出将士前去城下叫阵,卫人是彪悍性子,总忍耐不住派员出城迎战,几日下来,双方互有胜败均有伤亡,雍人站了上风,卫人处于劣势。

宿风观察着卫人派出的阵营,知道其已是强弩之末,攻下小方盘城指日可待。

就在全军踌躇满志的时候,小方盘城突然高挂起免战旗,俞哙哈哈大笑:“想来卫人怕了,准备要投降了。”

宿风皱眉不语,沉吟道:“先等等看。”

第二日黄昏时分,小方盘城突然城门大开,有一队人马出来,走在前头的喊道:“我乃小方盘城守城将军方天成,卫人已退,特来请大将军进城。”

宿风问卫人何故突然退去,方天成笑道:“末将也是刚被放出来,说是我朝与卫国订立合约,以小方盘城为界,以西疆域归卫人所有。”

俞哙暴跳如雷:“娘的,我们都打胜仗了,还跟他们签什么合约,小方盘城以西千余里疆域,就拱手送给卫人了?”

方天成道:“这是上头的意思,末将也不知道,大将军请带人进城歇息。”

宿风摇摇头:“我们人马众多,不宜进城骚扰百姓,就在此处营寨中歇息一日,明日拔营回转。”

方天成十分客气,见宿风坚持,叹着气回城。

宿风回到营帐略略思忖后,唤来俞哙道:“情势诡谲,我带着特卫营连夜回渭城探听情况,你明日就带着大军回转,切不可吃酒误事,传令下去将士们都不许饮酒,知道吗?”

俞哙怏怏不乐,宿风用力拍拍他肩头:“我知道你心中烦闷,但是稳定军心要紧。”

俞哙点头答应,宿风又召来几名得力的参将牙将,仔细嘱咐了,方放心离去。

俞哙和几名将军遵照宿风嘱咐,一个一个营帐安抚军心,入夜后轮流值守巡营,营中一夜安稳。

天亮后早饭号角吹响,都说笑着吃饭,俞哙吩咐下去,吃过饭即列队拔营,

营门外吹响集结的号角,俞哙站起身吩咐人进来穿盔甲,却无人应声,蹬蹬蹬几步出去,骂道:“娘的,人呢?都哪去了……”

他被眼前的情形惊得说不出话来,守卫们都趴倒在地上,不闻集结的甲胄声,也没有一个人影,整个大营中一片死寂,俞哙喊一声李参将,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宿风带人连夜风驰电掣,第三日凌晨到达安西,戚贵站在城下正要高喊开门,抬头往上一看,就愣住了,城墙上倒挂着一个人,脖颈上套一个绳圈,另一头挂在城门的门闩上,戚贵张目仔细一瞧,紧张得咽一口唾沫,喊道:“大将军快看,这人不是薛太守吗?”

宿风跳下马瞧了过去,被挂着的人正是薛文奇,心中一惊,戚贵已破口大骂:“守将给老子出来。”

随着喊声,城头上探出一个人头,笑嘻嘻说道:“严将军奉皇命,晓谕宿风,如若宿风执意进城,则薛文奇与当年高季槐一般下场,活活烧死,若宿风愿意领军退走,则薛文奇可以活命。”

戚贵骂道:“娘的,领兵退走,退哪儿去?”

那人阴阳怪气说道:“这西去戈壁大漠万里荒野,何处都可安身。”

戚贵还要骂人,宿风举手拦住,大声朝城头喊道:“告诉你们严将军,我只带了数百余人,大军尚在小方盘城,你们放人,我自会远走。”

城头上的人缩回脑袋,过一会儿就见城中燃起狼烟,宿风知道这是与方天成互通讯息,明白安西与小方盘城都已被安王掌控,对他的人前后夹击,心中焦急大军遭到暗算,对城头喊道:“我带人后退半里,你们若放人,我必记着严将军的恩情,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算穷尽毕生精力,也要取尔等性命,灭杀严将军一族。”

说着话率人后退,后退几步就见城头上绳索缓慢移动,戚贵带人飞扑过去割断绳索将薛文奇救下,一探鼻息喊道:“大将军,还有气儿。”

宿风心头一松,这下总算不会愧对宿槿,说一声走,戚贵将薛文奇放在自己马前,一行人心急如焚,赶往小方盘城。

行至阿尔金山脚下,斜路一人一马朝他们疾驰而来,马上的人喊道:“宿风,我是木清飏。”

宿风勒马停下,木清飏策马过来瞧着他,直爽的性子却几度开口难言,宿风皱眉道:“清飏,我有急事。”

木清飏道:“可是去接应你的大军吗?”

宿风说是,木清飏摇头:“已经迟了。”

宿风心中一惊,木清飏道:“我母亲镇守在小方盘城以西的双塔堡,三日前晨起我听到有人跟她禀报,石羊河中有一处泉眼,水流入你们大营的水井,你们的安王设了诡计,命人在泉眼处下了足量的迷药,所有人已被坑杀,五万大军一个未留……”

木清飏心有不忍,再说不下去,宿风张了张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向马下跌落,戚贵忙过来搀扶,木清飏道:“他晕过去也好,你们跟我走。”

戚贵狐疑盯着她,木清飏急道:“我是颜斐的娘子,颜斐是宿风的少年朋友,你们信不过我吗?安西你们回不去,小方盘城正设下埋伏等着你们,赶快跟我走,阿尔金山有一个山谷,人迹罕至,你们先呆一阵子,待他醒来,再图日后。”

戚贵犹豫着,这时宿风咬牙醒来,强撑着说道:“听我的命令,跟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