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外桃源(四)

“你的意思是说,你过去拐来的女子都被村民抢走了?”

罗隐眉头紧皱,他这才现问题大了!

很有可能这个村子的人都在拐卖妇女,否则他们不可能肆无忌惮的抢人。

“是,他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开了祠堂,硬说我带回来的女子八字和我们家俩宝犯冲,只能嫁给别人才能挽救村子。我能如何?我男人,我公公世代都是这样的,不管男女都是如此。女儿生下来这般,总能嫁掉,过好过坏随她去了。儿子就不同了,总要传宗接代。”

苏三冷笑:“你们家这世代弱智的样子,这个宗这个代就那么重要?”

福婶面目狰狞,两眼放光,一说到传宗接代整个人都如同魔怔了一般。表情夸张又兴奋。

“小丫头,你知道什么,传宗接代啊,我们李家要一代代往下传啊,没有女人不能生儿子,怎么传?那可就是绝户头了!我绝对不能允许我们李家在我这一代断掉,我有儿子的,我有两个儿子,只要一个稍微努点力就能有孙子!哈哈,我有儿子的,有儿子,我有两个儿子呢!”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来,双手挥舞着很是吓人。

“你这女人真是疯了!”

罗隐恨不能冲上前给她一个耳光打醒!

她自己十三岁就被拐到这深山里的小村子,给一个四十多岁的傻子做了老婆,生下一对双胞胎傻子,等到老傻子死了,她竟然想方设法拐骗别人给自己的傻儿子做老婆,还希望再继续生下小傻子,一代代生下去,没有女人愿意嫁给小傻子就去骗去拐去下药!

“如果今天把我们迷倒了,你会怎么对待我俩?”毓嵬心想,她既然是想要将苏三留下,对男的会如何呢?

就见福婶苦笑一下:“反正是不会放你们走的,也许会关起来……配种。”

配种?当人是牲口吗?

毓嵬气的喊叫起来:“屁话,你们这的人都是疯子!”

福婶摇摇头:“是,这里的女人都在疯!生下来的孩子一代代的出问题,我们家是这样的,有的人家小孩生下来就天聋地哑,还有的人家孩子竟然是没**的,大家都说是村子里的风水出了问题,需要更多的外地男人女人。只要进了这村子的年轻人不管男女都会被瓜分。”

福婶说到这里,目光在罗隐和毓嵬身上转来转去。

这目光像蛇一样,似乎想要随时起攻击。罗隐看的腻歪,便向周围看看,找来麻绳将福婶按在地上绑个结结实实,剩下俩傻孩子还在熟睡,罗隐也懒得理他们,牵着福婶道:“走,送我们出村子!”福婶忽然哈哈笑起来:“晚了,已经晚了,你们停在村口的那东西,应该早都被大家卸得零碎了,就算你们有枪,可我们有人啊,一人难敌众手,你们怎么逃的掉.”

毓嵬听得来气,也顾不得什么女人不女人的,恨恨地一脚踢出,福婶哎呦惨叫一声,接着继续大笑:“反正今天就是死,咱们一起死一起下地狱。”

“你们这鬼地方的人才要下地狱,谁和你们一样。”

毓嵬看着这福婶就来气,刚才在村口怎么能觉得这个人慈眉善目呢?

什么眼神呀。

这时外面传来喊叫声。

“赶紧出来,你们被包围了。”

罗隐透过窗子一看,房子周围已经围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手里拎着棍棒锄头铁锹草叉子的,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福婶好心带你们来吃饭留宿,你们竟然恩将仇报!”

一个老头扬了扬手里的草叉子,看情景像是这村里的头目。

果然福婶一听这话哭嚎道:“三叔公救我啊。我们母子被这几个强盗绑上了。”

那三叔公喊道:“赶快放人,否则一把火烧死你们。”

苏三奇道:“咦,人在我们手里,你们尽管放火烧啊。”

福婶闻言,哀求道:“三叔公,我们一直在村子里好好做人,没有对不起村子,你一定要救我们啊。”

却见那三叔公大手一挥,毓嵬问道:“他要做什么?怎么有人抱柴火稻草过来。”

罗隐和苏三透过窗子一看,果然,那三叔公正指挥着人往房子周围堆柴火,他们是真的打算将这里的人都烧死。

福婶一听这话,浑身抖得像筛糠。

“这帮杀千刀的,是想把我们母子三人也活活烧死啊。”

原来这些村民见福婶带了青年男女回家,都在暗中盯着,心道只要她将人迷倒大家就出手,不管男女抢一个回家在说。没想到这伙人进去许久不见福婶的动静,有耐不住性子的就悄悄跑来看,从窗户看到福婶像是被人治住了,两个宝摊倒在地,心知不好,村子里的秘密要被人知道了,于是飞奔回去禀告三叔公,众人一听村子的秘密被泄露了,纷纷拿着武器赶来,要将这外来的男女统统打死,保住村子的秘密。

罗隐打开一个窗户,找个好的角度,一枪将打中那个抱着柴火跑在前面的人,那人仰面倒地,脑袋正中一个血窟窿,抽搐几下就死了。

“他们有枪!”

村民中有人大叫。

罗隐是故意一枪毙命,为的就是杀鸡骇猴,将这些人镇住。

果然,抱着柴火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三叔公,有人喊道:“不用怕,我们人多,冲上去就能挡住子弹了。”

他这般鼓动别人去冲,可自己又不站出来身先士卒,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向三叔公,等待他做判断。

三叔公恶狠狠地一挥手:“少废话冲上去,把他的枪夺过来。”

罗隐和毓嵬手上都有枪,苏三也有一把罗隐送的防身小手枪,福婶急忙喊道:“他们三个人都有枪,你们打不过的,还不如放他们走吧。”

三叔公怒道:“闭嘴,是你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现在放他们走,等着他们带警察来剿灭我们吗?”

三叔公指着福婶家的房子道:“看到没,那边是花园,只要冲过去去通过花房进去就能断了他们的后路,你们谁去?”

世外桃源 (五)

谁去?谁敢去?对方可是有枪的。

这村子这些年本来就怪事多多,怪胎多多,健康的年轻男子本来就少,又被这村子里的蠢婆娘们当成传宗接代的宝贝,一个个宠上了天。这村子在大山里,好在风调雨水,气候很好,村民们在山坡种麦子土豆,平时再挖点药材去卖,生活也安逸,这些健康的青壮年一直被当宝贝一样保护着,不能吃苦不能受罪。一听要去面对有枪的人,各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向前。他们平时面对被拐来的姑娘一个个如同凶神恶煞,可是当面对一个或者几个手里有枪的男人,就彻底歇菜了。

三叔公吆喝了半天,愣是没一个人敢上前来。

三叔公恼了,指着这几个歪瓜裂枣的年轻人吼道:“你们还是不是男人啊?就知道回家在坑头上使劲去,指望你们传宗接代,你们还有种吗?”

一个年轻人嘿嘿一笑,擦去将要流到嘴里的鼻涕道:“三叔公,我们还要留着力气回家在自己女人身上使的,再说人家可是有枪的,我们有没有种,女人们才知道,哈哈,你是男人你上啊。”

“对的哦,再说了咱们村缺少的就是身体没毛病脑子也没毛病的年轻人,什么能比传宗接代更重要呢,倒是三叔公你们这些老家伙,反正也不能再有香火了,还是你们上,死了我们给你立功德碑,伤了我们给你看病。”

“对啊对啊!大毛说的对!我负责去给你们挖药。”

“对呀,这事都怪福婶,想儿媳想疯了,不管不顾,那些人哪里是咱们惹得起的,依我说不如好好给人家陪不是送出去才是。”

几个身体看着还算强壮的年轻人也跟着喊道。

三叔公被这些不孝子气的几乎要倒仰背过气去,这都是什么东西!可怜的村子就指望这些没血性没担待的人来传宗接代!这才叫一代不如一代。

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的往家里走去。

还有几个抱着胳膊在一边观望。

剩下几个年纪大的,索性也劝说三叔公:“要他们走了又能怎样?他就是去警察局告我们也不怕,咱们这山高皇帝远的,当初日本人都没得来过,怕他个鸟。”

三叔公大怒:“这些人是开车来的,车,你们知道吗?非富即贵。阿福家的头长见识短,这种事一旦做了必须要做到底,否则咱们整个村子都要被拖累。”

三叔公的话吓唬住几个人。

这村子里生活的安逸,又有女人捧着,谁都害怕离开村子可怎么活。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我去吧。”

众人回头一看,是个矮胖女人。

这女人蓬头垢面,满脸木然,正是苏三他们进村时遇到的那个。

“阿贵家的,你去?你是能打呢还是能拼命?”三叔公捏着胡子问。

“我可以骗他们出来,就说咱们村子的人都害怕了,把他们骗出来,你们在趁他们不注意把他们打倒不就行了。”

阿贵家的看看周围,眼睛中闪过几丝活泛。

她男人阿贵,是个天聋地哑,一口大黄牙,在家里是什么都不做,种土豆都嫌累。因为是三叔公的亲侄子,这才将从福婶家抢来的女人分给他,哪知道这人实在是太懒,娶到老婆后养不起,就听了村里那些老光棍的话,一人几个铜板就能睡他女人。阿贵家的被福婶拐来时还是个水灵灵的妹子,现在又老又胖,一脸皱纹像是比福婶还要老。

她男人因为残疾和懒,这次事根本就没到。

几个闲汉都是花钱睡过这女人的,见这女人出面在一边纷纷起哄:“有你什么事,你以为人家省城来的客人能和你睡啊,赶紧滚一边去吧。”

阿贵家的看着三叔公:“我是村子里的人,这事既然男人们都不出面就我们几个女人去吧,三叔你还信不过我啊。”

她指着身后站着的几个女人。

这几个女人和她一样苍老,有的被打的腿已经瘸了,身子歪歪斜斜地站着。

三叔公心想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村子里男人不争气,一个立得起来的都没有,往常在家打婆娘个顶个的是把好手,真到了紧要关头一个都指不上,便点点头说:“阿贵家的,你和二柱家的先进去把人好说好商量的劝出来。”

阿贵家的扯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一起往屋子门口走,边走边说:“贵客哩,我们是俩女人,啥本事没有,可不要开枪啊。”

福婶在里面道:“是阿贵家的和二柱家的。”她说到这里神色一暗,咬牙切齿,“都是我当初拐来被抢走的。”

苏三听到这话,看看罗隐,对他招一下手,罗隐附耳过来,苏三在他耳边小声说:“这两个女人既然是被福婶拐来的,怎么会跑来做说客。”

罗隐道:“也许和这个福婶一样,被这村子人洗脑了,也认为他们这个村子做的都对。”

苏三摇摇头:“不对,那个黑胖的女人,在我们进村子时跟着我说些难听话,我当时很生气,现在想来她是在提醒我们呢,只是我们那会没当回事。”

“那就见机行事,看看她是什么打算。”“

期间毓嵬一直用枪对着福婶,神情紧张地望着窗外。

在福婶心里,地上躺着的两个宝是她的命根子,现在就是放她跑,她也是不会跑的。

阿贵家的走了进来,看到福婶,嘿嘿笑了几声,露出黑漆漆的牙齿。

苏三上前,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说:“姐姐,你受苦了。”

阿贵家的则说道:“受苦,老娘快活着哩,夜夜洞房换新人,要多快活有多快活,还得感谢福婶当年把我带到这来。”话说的这么直白,苏三一愣,这时她现阿贵家的手轻轻掐了她手一下。苏三急忙调整个姿势,用身体挡住福婶的视线。

阿贵家的看着苏三用极小的声音说:“妹子,我们受够了,我们和你们一起同这些人拼了,这里都不是人,是魔鬼,恶鬼。”

“姐姐,你想好了。”

“想好了,不拼真是没活路,我们自己不敢,现在有你们,有枪,还怕什么,左右都是个死,不如拼一把。”

阿贵家的提高了声音:“我家三叔知道错了,都是福婶搞的鬼,其实我们村子好的很,我就是福婶介绍自愿嫁过来的。”

听她说到自愿嫁过来,福婶低下头去。

“大妹子,三叔要和你们赔礼,开祠堂收拾福婶呢,你们也别枪啊炮啊的吓唬我们了,我们这村子淳朴着哩。”

说着,阿贵家的对苏三眨眨眼,苏三会意,亲热地问:“姐姐,你的意思是福婶骗我们呢?”

“对呀对呀,这老货,她男人死了她就疯了,整天胡言乱语,想男人想的疯魔了,大妹子可别信她。”

世外桃源(六)

该相信她吗?

苏三让毓嵬先监视着屋内情况,拉过罗隐大概低声说一下。

福婶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看毓嵬又看看阿贵家的,冲着阿贵家的杀鸡抹脖子挤眉弄眼,那阿贵家的只装看不懂,傻乎乎地问:“你想说啥?”福婶气的七窍生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旁边的二柱子家的问:“婶子,你瞪我干啥?”

罗隐决定相信阿贵家的,用眼神示意她放手去做。

阿贵家的带着二柱子家的走了出去。

“三叔,人家说了,咱们这么多人围着人家担心有鬼,叫咱们先都散去各回各家。”

阿贵家的说道。

三叔公一愣:“那就让他们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这不成。”

阿贵家的低声道:“走啥啊,这都啥时候了,你出面就说请他们喝酒赔罪,灌多了一把火的事。”

三叔公闻言连连点头,同时也上下打量阿贵家的:“行啊你,最毒妇人心,幸好你这些年也算是本分。哼,也是,阿贵看得紧,你们这些娘们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得男人捶,捶老实了就顺了。”

阿贵家的嘿嘿傻笑着听着,心里早已经将这糟老头子诅咒了无数遍。

就这样,罗隐等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三叔公迎上去连连道歉,说福婶是个疯子,脑子出了问题,城里的贵客千万别和她计较。

“她这女人,从她男人死了脑壳就出问题了,总说胡话,她说的话你们可别当真,这女人,是个疯婆子。”

三叔公笑眯眯地跟罗隐解释。

“那么她所说的都是疯话了?”毓嵬在一边插嘴。

“对,都是疯话,疯的不能再疯了,这女人,唉,本来是个灵性人,你也看到,家里那俩傻儿子就要她的命,男人死了以后就熬的人也疯掉了。”

三叔公胡须白色,一副忠厚长者模样。苏三看着他道貌岸然的,想到福婶说的这个村子的人都靠拐卖贩卖妇女为生,不知几代下来多少无辜女性被他们摧残,这个三叔公既然是这个村子的主事人,背地里不知多少肮脏勾当,现在却装作慈眉善目的好人,真是恶心人。

罗隐现她情绪不佳,轻轻握着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

苏三调整呼吸,装作一脸淡然的样子。

一行人被三叔公以赔礼的名义请到了祠堂边的一间小屋。

三叔公也不是傻子,思前想后,认为这种谋害他人的勾当是万万不能在自己家做的,多晦气,于是他选择了祠堂边的小房子,要是把人灌倒了,也不用放火了,一刀一个,女的绑走卖得远远的就是,这三个人麻烦的很,这女人是万万不能留在村子里,恐生事端。

按照阿贵家的办法,村民们都各回各家,三叔公暗地里留了几个青壮年男子,在阿贵家开了一桌饭,吃着酒,只等这边人倒了之后就来杀人。

阿贵家的带着几个媳妇做了酒菜送上来。

这小村子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无非是青菜、韭菜鸡蛋、花生这些。

三叔公先是翘着胡子给罗隐他们敬酒,权当赔罪。

“我这把老骨头给你们赔罪,你们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啊。”

敬酒的时候他还索性倚老卖老。

苏三闻了一下,这酒应该是村子里自家酿造的玉米酒,很是浑浊,也不知道加了料没有。她目光看向阿贵家的,却见她偷偷对自己点点头,表示这酒没有问题。苏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该完全相信她,但已经身处险境,事情不会比现在更坏。

这边酒过三巡。

因为知道福婶就是在下药上栽倒的,三叔公留了心眼,不敢在酒里下药,罗隐和毓嵬喝酒时也是盯着三叔公的杯子,大家都从同一个壶倒酒,三叔公想加料也没办法。

三叔公的办法就是自己敬酒,在让村民们都来敬酒,可是这些年轻力壮的村民都是孬种,上不得台面,只自己在阿贵家吃吃喝喝,都不肯出来敬酒,于是他只能找几个老家伙,用倚老卖老的架势过来轮番灌酒。

他只知道这村民们自己酿造的苞谷酒后劲大,却不知道无论罗隐还是毓嵬,那样的家庭出身,从下就是酒场中打滚过来的,这点酒根本不在话下。

罗隐和预报嵬也看出了这架势,不把俩人灌倒不罢休,索性就装作舌头硬,说话飘,眼神呆,嘿嘿傻笑地看着众老汉。

三叔公自己也喝的昏昏沉沉,见这俩男客喝多了,立马一拍桌子站起来喊道:“开干!“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人一瘸一拐地窜进来,手里不住比划着。

三叔公问:“阿贵,你怎么来了,在你家吃酒的人呢?”

阿贵天聋地哑,比划半天见大家都没看懂,嘴里呜哩哇啦怪叫着,拉着三叔公出门一看,只见阿贵家的方向一片红彤彤的火光,空气中已经有焦糊味道传来。

三叔公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其他几户人家也着了火。

这村子靠山吃山,房子都是木头的,荜拨荜拨烧的很快。

三叔公整个人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见火烧的旺,其他村民呼喊着跑出来救火。

火光照耀下,五个女人,手里举着火把,正缓缓地从阿贵家那边走过来,带头的正是那个矮胖女人,阿贵媳妇!

“你这疯子,你要做什么?”

三叔公明白了,自己被这女人骗了!他急忙指着跑出来救火的年轻人道:“抓住她们,这几个娘们是找死呢!”

“我看谁敢动一下!”咔嚓一声,三叔公后脑勺上盯上了一把手枪,罗隐阴森森地说,“你们这个村子就不该存在,简直是人间地狱!”

三叔公嘿嘿赔笑道:“年轻人,不要这样,这些女人都是疯子,她们的话不能当真。”

“你们!你们这些魔鬼!”

阿贵家的身后一个女人喊道:“这个村子都是魔鬼,都该死!你们以为我们被拐来骗来就能随意被糟蹋?哈哈哈,现在都烧了,都死了,谁都别想活!活该,这就是报应!”

福婶喊道:“桑妹子,你疯了不成,你可是生了三个孩子的,你就忍心把孩子的爹……”

“不要和我提那些孽种,那都是孽种,活着也是祸害,这个村子里的每个男人都该死,老的小的一个都不例外!”

火光映照在五个女人的脸上,跳动着的火焰,红彤彤一片。

这几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就像是复仇女神,苏三眼睛一热,眼泪落了下来。

有人醒悟过来,这几个女人是要和外来的人一起把村子毁掉,两个青年嗷地一声扑向阿贵家的。

罗隐想都不想,砰的一枪,冲在前面的男子头部中弹,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双腿一蹬就死了。

剩下的那个人吓得愣在那,两条腿抖动个不停,下身一热,竟然吓尿了。

“我的枪可不长眼睛,谁动就杀谁。”

罗隐看着阿贵家的问:“大姐,你来说,这村子谁该活着谁该死?我直接崩了他就是。”

啊!福婶爆出一阵绝望的惨叫。

从人群中跌跌撞撞跑出来,直接跪在阿贵家的面前:“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承担,求你们放过我家大宝二宝。”

阿贵家的用鄙夷的眼光看着福婶,冷冷地说道:“福婶,你知道我们和你的区别在哪里吗?我们被拐骗来,被折磨被虐待,可我们还是人,而你,早已经和他们一起变成了魔鬼。”

我有自己的名字

天亮了。

村子的上空还有淼淼的青烟。

但这里并不是诗人歌颂的世外桃源。

几个愤怒的女人在罗隐和苏三他们的帮助下终于实现了最大的梦想——地狱中的恶鬼付之一炬。

淡淡的烟雾笼罩着小村庄,幸存的人们各个胆战心惊,害怕那城里的客人看自己不顺眼一枪打过来。

之前罗隐杀鸡骇猴已经取得了效果。这样的村子,男人已经被宠上天,什么事都做不来,平时只会欺负女人,忽然面对家破人亡,一个个变成缩头乌龟,只求这帮凶神恶煞不要看到自己。

一共烧了四家的房子,引大面积的火情,导致火烧连营,村民们奔走救火中又有人受伤,天亮以后,剩下的村民都坐在祠堂门口,满身泥水草叶,神情疲惫又麻木。

有小孩蜷缩在母亲怀里,哀哀地哭着。

有老年妇女,跪在地上,痛哭质问:“老天啊,我们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是无法无天啊。”

“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还不清楚吗?”苏三看着那几个不住咒骂的老太太。

一个老太呸了冲苏三啐了一口:“哼,我们好吃好喝供着她们,就为了图个香火,她们倒好,恩将仇报。”

苏三简直要被她们逗笑了:恩将仇报!这是恩将仇报,你们将好好的姑娘绑来骗来下药拐来,逼迫人家给你们生孩子,怕人跑了有的还会被打断腿,这样的你们还说是恩将仇报。

“这些女子,就算不嫁给我们村,也得嫁到别地,不还是给人家生儿子,生不出来照样挨打,我们村子还吃得饱活得好也没有人来祸害,多好的地方,怎么她们就想不明白呢。”

一个老女人自言自语。

福婶则紧紧地搂着两个宝,惊恐地盯着阿贵家的。

阿贵家的经过一晚上,和其他几个女人靠在一起,疲惫的不想说话。

“你们村子毁了,这是你们咎由自取。”

罗隐将村民召集起来喊道。

三叔公昨晚又气又吓,忽然间就嘴斜眼歪,不住流着口水,现在话都说不出了,他的一个儿媳也是拐来的女子,昨晚忽然飙砍杀了他的儿子后自杀了,几重打击下,这个村子的主事人已经彻底崩溃了。

看到罗隐讲话,他的眼珠跟着木然地转动一下,整个人已经全无反应了。

苏三叹口气,这个三叔公怕是命不久矣,也是报应,这次事态展成这样,和他长期的不作为也是有关系的。

罗隐宣布了这个村子拐骗妇女的罪行,有胆大的问喊道:“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村子风水出了问题,天聋地哑,大头娃娃傻娃娃越来越多,多少钱都没人愿意嫁过来,能怎么办?我们不这样,整个村子就要灭绝了。”

“我认为这是你们村子长期与世隔绝,村里近亲通婚严重的关系,如果你们搬出去,远离村子,婚嫁也不要和同村的人,这样慢慢过上一代两代一定会改变这种情况的。或者的确是你们村子的风水出问题了,那就更要远离这个村子,大家各自散去在别的地方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

苏三经过深思熟虑说道。

有人反驳,可也也有人想到自己家亲戚嫁到别的地方,生下的孩子都是正常的,可能真有近亲结婚或者村子风水坏掉的问题吧?

现在人家有枪,还有五个疯狂的女人和他们一伙,村民们敢怒不敢言,也只能低下头去,各自考虑将来的问题。

村里另外三名被拐来的女人也决定要跟着阿贵家的她们一起离开。

她们的男人都很老了,家里五六个孩子,最小的蜷缩在老男人怀里,眼巴巴地看着她们。

一个女人实在受不了,转身就往回跑。

阿贵家的喊道:“你疯了吗?那种日子你好没过够?我们是人,不是牲口?”

那女人紧紧搂住自己的孩子,放声哭嚎道:“可他们是我生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点燃房子的这五个女人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剩下的几个女人回头走。

毓嵬也急了:“你们回去做什么?现在你们自由了可以回家了啊。”

一个女人站住,擦着脸上的泪说:“我们已经成这样了,身子脏了,还给人家生了孩子,回到自己的家又能怎样?还不是被家人绑着再嫁给别人,还不如就在这里,唉,左右是命苦,听天由命吧。”

阿贵家的看看剩下的那四个姐妹,那四个人也坚定地看着她,其中一个说:“俺把家里房子烧了,俺那男人也被俺烧死了,反正俺是要走的,不走还等着被他们烧死吗?俺不信命,俺要活!要好好地活下去。”

苏三激动地握住那女人的手:“姐姐,你没有错,犯错的不是你。”

罗隐没有说话,他的身份和职责让他无法开口。这几个女人烧房子,有的还烧死了人,从这角度看她们是罪犯,穷凶极恶,但是想到她们被拐卖的心酸痛苦,多年所遭受的虐待,一切反抗都是合情合理的,从没有经历过这些屈辱的人没有权利评价她们的行为。

好在村民们只是将吉普车推倒路边用灌木丛遮挡起来,并没有破坏,

罗隐动车子,但是这么多人还是不能完全都坐下。

苏三让那几个女人中看着身体最单薄,走路一瘸一拐的上车上去坐。自己则和阿贵家的走在一起。

那女人这辈子都没见过汽车,摸着车门不敢上去,阿贵家的和别的女人骂道:“你个眼皮子浅的,城里小姐让你上去就上去。”

那女人擦着眼泪上去了,毓嵬也请几个女子上车,自己则和苏三一起跟着车子在山路上走。

清晨,凉爽的山风吹在脸上,整个人都精神清爽了很多。

阿贵家的忽然回过头看着苏三说:“我有名字,我叫宋秋莲!”

“是,秋莲姐!”

“哎!”宋秋莲开心地答应一声,擦着不停落下来的眼泪,“八年了,我这八年来从没听过别人叫我的名字,从今以后我还是我宋秋莲,再不是什么阿贵家的!”

她站在清澈的晨光里,朝阳给衣衫破旧褴褛的她镶上一道金边。

这些被侮辱被损害的人,终于逃出了地狱,经历过那么久痛苦生活折磨下的她们,迎来了新生,一定会努力的活下去的,苏三坚信这一点。

“我叫宋秋莲!宋秋莲!”

山谷中回荡着:“秋莲……秋莲……秋莲!”

蝙蝠公寓 (一)

这就是女生宿舍。

苏三眼前是一栋四层的砖木结构的楼房。

这楼房已经很有些年头,还是雕梁画栋的感觉,屋角上起了飞檐,上面还有蹲着的小兽。

乍一看可不像女生宿舍,到是像谁家小姐的绣楼。

“这园子原来的确是大户人家的后花园,大家闺秀们住的呢。”

严樱指着这楼给苏三讲解。

因为这院子是女生宿舍禁地,罗隐和毓嵬都没能进来,在医学院附近转悠着。

苏三想到刚才进来时是穿过一道月亮门,罗隐和毓嵬被拦在门外,毓嵬耸耸肩道:“就是广寒宫也能有个吴刚啊,这女生宿舍是不许男士踏上一步的呀。”

从月亮门穿过来,是一道回廊,两边是花墙,回廊下还有一弯活水,水中有荷叶,清澈的水波中荡漾中隐约可见锦鲤,这样想还真是有钱人家后花园的感觉。

“走吧,到我宿舍看看。”

严樱拉着苏三往门口走。

这时忽然从空中落下几点,苏三手疾眼快,急忙躲过,严樱动作慢了点,气恼地捂着头,看向天空:“这帮小坏蛋!”

苏三也抬头看上去,只见一队燕子从空中划过,一路盘旋落在了楼顶上。

楼顶上还有一些矮小的灌木和不知名的草花,随风摇曳,衬着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天空,凭空多了几分萧索的感觉,苏三知道有年头的老房子多是如此,木楼梯吱吱嘎嘎,屋顶会有荒草和树木,燕子在那里垒窝,晚上蝙蝠在窗棂间悄无声息地滑过。冬日的早上,会有能干的啄木鸟笃笃笃地敲打那些古老的横梁,渴望从里面拽出一个长袍马褂的老虫子。

这座女生公寓就是如此。

“白天这些燕子简直无法无天,到了晚上蝙蝠又都出来了,这楼附近蝙蝠特别多,有人还背后叫这公寓是蝙蝠公寓呢。很多女生还觉得这个称号很神秘很好玩。”

苏三觉得奇怪:“蝙蝠公寓,多难听啊,哪里好玩来着?”

“蝙蝠啊,不是飞鸟也不是走兽,昼伏夜出,在外国传说中还是吸血鬼的代表,多么的哥特,好浪漫好神秘。”

严樱脸上显出兴奋的神情。

“你们这些小女生啊,简直是异想天开。”

苏三忍不住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

严樱是苏三中学时代的朋友,现在成都一间历史悠久的医学院一边读书一边做助教。

苏三来到成都前和严樱联系过,罗隐也想成都有很多藏地活佛活动,可以停留几天打听一下消息,因此苏三得以来见严樱。

“嗨,那个罗先生,是不是你男朋友?说实话。”

严樱挎着她的胳膊走上台阶。

“你眼睛怎么长得啊,不是高度近视吗?”苏三伸手去摸她的眼镜。

“哎呀别闹别闹,眼镜可是很贵的哦。”

严樱家境也不好,现在基本就是半工半读的,苏三知道她说的是真话,就松开手,用手指捅了捅她的腰眼:“你呀你,眼睛很毒辣。”

“那是,我可是外科医生的眼睛,不是吹牛,现在我看人都在庖丁解牛的阶段。”

苏三闻言忍不住故意抖了一下:“好可怕,你可知道我这两年做记者,接触最多的就是那些变态杀人犯,人家是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你怕是未见全人吧,想想我可是浑身寒啊。”

“对呀对呀,我现在做助教,经常要操刀给学生演示的,所以人体在我眼中那就是关节啊肌肉神经血管什么的,唉,现在连个恋爱都没法谈,遇到个相貌英俊的男子,我却只能穿透皮肤看肌肉血管和神经,好可怕。”她说到这里笑了一下,用极小的声音说,“就是海-绵-体啊前-列-腺啊也是能想到的,你说我还怎么恋爱啊。”苏三忍不住爆笑,伸手去掐她的脸:“死丫头,你呀你呀,简直了,这话说的,哎呀好变态。”

两个女孩子笑成一团,这时有人正好下楼,她们俩这么一打闹正好和下楼的人撞上。

“喂,严助教,你还真是高度近视啊。”

被撞到的人冷冷地说。

苏三急忙拉住了严樱,看向那个细高个的女学生。

这女学生长了一张古板面孔,没有戴眼镜,但苏三认定她一定也是个近视眼,因为她看过来的时候眉头微微皱着,有点低着头,眼睛很用力地看着。

“对呀,梅小姐,你不是知道我高度近视的嘛,哦,撞到你了啊,对不起哦,我向你道歉。”

那位梅小姐哼了一声,拍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书,仰着下巴就走。

待她走出门,苏三小声地问:“这是谁啊?这个样子哦,鼻孔看人,当然我们撞到她是不对,可这个态度呀。”

“这位梅琳小姐正在读六年级,然后呢……”

严樱忽然笑了一下,挥手叫苏三附耳过来:“一直在追求我的导师康先生呢,不过我们康先生可是有太太的哦。”

苏三抓住她话里的漏洞:“我们康先生,咦,这话怎么怪怪的。”

严樱脸一红:“我是康先生的学生,也是他的助手,别人叫我找康先生都是说你们康先生,你们康先生的嘛。我是一时说习惯了。”

两个人手拉手往楼上走,苏三心想,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情仇,这位梅琳小姐对严樱的态度很不好,梅琳既然是追求康先生那应该对他的助手百般巴结才对,怎么能是这个态度,那么原因也就只有一个,恐怕是梅小姐将严樱当成竞争对手了。

看来严樱虽然说对恋爱没有任何感觉,可其实对康先生还是不同的。

楼梯果然是吱嘎吱嘎的木质楼梯。

苏三跟着严樱走到二楼,向下看着说:“这楼梯和这楼的布局到是很洋派的,看来这大户人家可不是土财主。”

“那是当然,这园子原来的主人听说早年还是留美学童呢,后来在北洋政府做过事,算是世家大族出来的,这院子是给他家女眷盖的。”

苏三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这里还有彩色花玻璃,和玉兰花瓣一样的大吊灯,想着外面的飞檐,还真有点中西合璧的样子。

蝙蝠公寓 (二 )

严樱的房间在四楼,因为是助教,住的是二人间,只是原来的同屋出国读书去了,一直没给她再安排人。

严樱指着对面的床道:“孟小姐出国读书去了,正好床空下来。”

说着掀开自己床上的铺盖,抽出一条厚褥子来铺到另一张床上。

毓嵬和罗隐大概还要在成都逗留几天,苏三这几天打算在严樱这好好休息一下。

严樱铺完床又打开柜子找出一条毛毯道:“这还是我爸爸当年用的军用毛毯呢,正经的德国货。”严樱的爸爸是个军官,后来战死在常德。

苏三抚摸着军绿色的毛毯,这的确是一条很好很厚实的毛毯,还有淡淡的羊毛气味。

“你妈妈还好吗?”苏三记得严樱的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尾烫着小弯,穿着米色的毛衣,将米花糖和饼干拿出来招待她们这些小客人,还很体贴的泡了一壶红茶,让她们在小花园里有个像模像样的下午茶。

严樱垂下了眼帘,表情看不分明:“妈妈已经去世了,是乳腺上的病,最后动手术也没能挽救她的生命。多年前的事,也正是这件事激励我弃文从医,我要做一名治病救人的医生。”

“对不起,我不知道。”

苏三急忙拉住严樱的手,她抬起头来,眼角有些潮湿,冲苏三笑一下:“没事的,都过去了。”

之前苏三和严樱联系是还有些奇怪,严樱的爸爸战死后,家里日子还算过得去,也有一笔抚恤金。怎么过了几年她的生活会很辛苦呢,现在想来应该是她妈妈的病耗尽了全部的钱财,她现在只能半工半读的来完成学业。

苏三心知严樱心高气傲,忽然落入困顿是不会接受朋友的帮助的,她看着那褥子和毛毯,心里琢磨着等走的时候将钱塞在里面应该可行。自己毕竟工作了,能够挣钱帮助严樱了。

严樱道:“看我,又提到陈年往事了,哎,说说你的那位罗先生啊,看着像是个公子哥,我们同学中好几个早早去做少奶奶了,你不会也想吧,不过我看你可不是甘心做少奶奶每天看电影打牌的。”

苏三笑道:“何止啊,我还要去捧戏子,每天抱着一箱子钱坐第一排,哪个小生俊俏我就大把的扔钱砸死他。”

严樱噗嗤一声笑了,伸手去捏苏三的脸,两个女孩子笑成一团,时间彷佛又回到无忧无虑的中学时代。

“你累了吧,我去打点热水泡茶,你先躺会,休息一下。”严樱拎起了暖瓶。

“我和你一起去啊。”

“哪有让客人去干活的道理,等着吧。我们学校伙食很好的,中午食堂有红烧排骨。”

严樱拎着暖壶出去了,苏三便如她所说,躺在铺好的床铺上。

已经入了秋,可成都这个天气床上还挂着蚊帐。

苏三躺在床上,盯着床顶看。

白色的蚊帐,因为挂的久了,略微有点黄。

挂蚊帐的铁钩子却磨的锃亮,苏三想这时间消磨产生的变化还真好玩。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汇聚在一个铁钩子上,因为她闻到一点淡淡的血腥味。这血腥味很微弱,几乎不可闻,她能闻到也实在是天赋异禀感觉乎常人的缘故。

顺着那气味,她的目光锁定在一个铁钩子上。

苏三看了眼门口,急忙站起身,脱了鞋子站在床上翘着脚去看那铁钩子。

果然,在那铁钩的里侧有几个小小的黑点,苏三用指甲刮了一下,凑到鼻子前一闻是血迹。

女孩子的床铺周围出现血迹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这个铁钩子的位置明显太高了。

月经之类的血迹是不会溅到那里去的。

就是普通的小伤口也不会影响到那里。

苏三坐下,盯着那铁钩,心想怎么才能让那里溅上血迹,除非的是砍剁导致。

一个人仰面躺在这床上,被利器砍剁的话,血迹是会飞到那铁钩子上。

她这样一想急忙看向床铺四周,嗯,泛黄的蚊帐,虽然因时间黄可也没有血迹,干干净净的,凑上去闻一下,只有灰尘的味道。

周围的铁栏杆也是干干净净,有冰冷的铁腥气,一处还沾着那个蚊子的尸体,这一切都很正常。

是自己多想了吧?

苏三摇晃一下脑袋,想将这些可怕的想法从脑海里摇晃出去。

“水来了,你洗洗脸舒服一下吧。”

严樱拎着暖壶进来,看苏三坐在床上,笑道:“这帐子好久没洗了,要是早知道你来我就彻底打扫一下,呀,都是灰尘,千万别摇晃它,小心灰尘落了眼去。”

严樱说着去自己床下拿出脸盆,拎起暖壶往里面倒热水。

忽然,喵的一声,从门口窜进来一只大黑猫,径直向苏三扑过来。

苏三吓了一跳,往旁边一躲,那猫就冲着苏三的方向喵的又叫了一声,接着跳上床铺,站起来两只前爪向上够着,一挠一挠的。

“这死猫!”

严樱急忙放下暖壶,冲过来嘴里喊着:“走开走开,死猫。”

黑猫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严樱,目光炯炯,喵的叫了一声,放下身体,全身拱了起来,尾巴也绷直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严樱回头看到墙角的笤帚,便一把拎起,打向那猫。

猫又是喵的一声,挑衅一样冲严樱叫,在笤帚要打向它的那一刻,轻轻跳下床,迅从窗口逃了出去。

严樱这才松口气,急忙关上窗子和门,将笤帚扔到墙角,拍着胸脯说:“这只猫太讨厌了,总爱东窜西窜的,烦人的很,也不知身上带了多少细菌,脏死了。”

“哪里来的猫?”

“看楼的林小姐养的,那个老女人阴阳怪气的,养的猫儿也是这般讨厌。”

苏三则盯着刚才猫站起来的地方,心想它用力伸爪子往上够的样子好奇怪,它是想够什么呢?

若是那上面吊着个什么东西,或者是人,它这个姿势就很说的过去了,可是现在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啊。

一只手搭在苏三肩上,苏三吓得抖了一下,严樱笑道:“想什么呢,倒把自己吓一跳,水温正合适,来洗个脸,等会带你去吃饭。”

蝙蝠公寓 (三)

苏三洗过脸,严樱已经拿出自己的几样化妆品,乳霜、粉饼和眉笔口红。 苏三拿起一样看了下惊道:“呀,都是蜜丝佛陀的,我说樱子,你很有故事嘛。”

严樱笑道:“什么故事?我有故事你可有酒吗?没有的话就把你挂起来风干了做腊肉下酒。”

苏三摇头:“我不算胖,肉干了会很柴的,不如你肥瘦均匀都是小五花,一定好吃极了。”

“好啊,你这坏丫头,你想说我胖!”

“天地良心,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人家明明是夸你增之一分太肥,减之一分太瘦,纤秾有度,大美人呀。”

“哼,你们写文章的人那张嘴啊是最不能信的,能把鬼话都说出花来。”

“你这才弃文从医几年啊,叛变的这么快。”

严樱听苏三这么说,忽然扭捏了一下,柔声说:“反正都是这样的嘛。”

苏三看她一副小儿女的娇羞模样,便笑道:“我说你有故事,果然没错吧,这副样子,春心荡漾的样子,莫非你心里的那个也是写文章的,拜托,现在是在秋天呀。”

这时就听楼下一个沙哑的女声喊道:“严樱小姐,电话!”

严樱急忙打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回头道:“呶,这就是值班室的那老女人,黑猫的主人。我去接个电话啊。”

说着一阵风似的往外跑。

看着她雀跃的样子,苏三想一定是个男人的电话。

士为知己者女为悦己者容。严樱的妈妈是个很温柔很会打扮的女人,在苏三的记忆中她永远都是柔柔弱弱,穿着得体的旗袍,妆容精致。偏严樱过去性格酷似她那位黄埔三期的父亲,粗门大嗓,从来也不注意打扮,中学时还是一头短,长胳膊长腿,男孩子一样扔来扔去。这次看到她整个人都渐渐显出了女人味,头是小波浪,穿着质量很好的连衣裙,用的化妆品都是蜜丝佛陀这样的舶来品,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苏三用了点霜,匀了脸,就见严樱推门进来道:“哇,竟然是你的那位密斯特罗,他真是神通广大,怎么知道这边号码的。”

说着拉着苏三下楼,边走边说:“那个老女人,过去就总和我找别扭,这次又这样,喊人也不说清楚点,害得我跑上跑下,真是的。”

苏三道:“哎呀,对不住了,密斯严,都是我不好,不过呢,据说爬楼梯能减肥的,你这也是间接受益嘛。”

“嗯,倒也是。”

严樱答应了一声,立马反应过来:“好你个坏丫头,你又在说我胖!”俩人嘻嘻哈哈到了一楼值班室,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衣女人瞪着她们喊道:“能不能快走几步,这电话是公用的,可不能被你们老占用。”

苏三急忙小碎步跑进拿起电话。

严樱则不让分地说:“林小姐,明明是你刚才喊话有问题,害得我又跑一趟,哦,你还有道理了是吧。”

林小姐一张瘦长脸,肿眼泡,看着就很难相处的样子。她咧一下嘴:“你是读书人,你说什么都是了,我们乡下来的,怎么都说不过你们,哎呦呦,这一天给这些女娃子跑腿,茶都没得喝,好话也没得,这都是爪子哦。”

“嗯,知道啦,你也要小心,对了,要看住毓嵬啊,可别叫他惹上麻烦。”

苏三在一边叮嘱道。

“喂,不带这样的,别以为你们甜言蜜语我听不见,什么看住我啊,我是三岁小孩子吗?”电话另一头传来毓嵬的声音,苏三能想象到他瘪着嘴一副受委屈的表情,忍不住轻轻笑了。

“好了好了,你比三岁孩子危险多了。”苏三放下电话,看到严樱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你怎么笑的那么古怪。苏三奇道。

“咦,那位罗先生好粘人的样子,你们呀……”

严樱挤挤眼睛,苏三拉着她往外走,林小姐冷冷一笑,等她们走出去,在后面呸了一声:“贱货。”

这声音虽轻,可苏三任何感觉都比常人敏锐,闻言忍不住回身去看,看到那林小姐对着她们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做完那手势,林小姐现苏三回头,急忙转过身去装作什么都没生。苏三低声说:“这个林小姐,果然是个古怪的人啊。”

“是呀,这老女人,就是看女学生们都不顺眼,凡是比她年轻的小姐都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见到英俊点的男人就迈不动步子了。”

正说这话,喵呜一声,一只黑猫嗖地从楼梯上窜下来,一下子跳到苏三面前。

苏三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就是林小姐的那只黑猫。

那黑猫在苏三面前站定,黄绿色的猫眼冷冷地盯着她。

接着舔了舔嘴角,像是吃了什么好东西。

苏三看着它舔嘴角,现它一边的胡子是红色的。”

苏三指着那猫说:“樱子你看,它的胡子是红的。”

“谁知道跑到谁的房间,祸害了口红胭脂的,这个猫四处乱窜,我早就和林小姐说过,再不好好管它,下次跑到解剖室看我不活剥了它的皮。”

那猫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伸出爪子对着她晃晃。

苏三喊道:“樱子,截住它,这猫身上的是血。”

严樱愣了一下:“这里是医学院,血什么的很常见,也许是跑到哪个实验室碰倒了实验器具呢。”

苏三闻到猫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中还带着一股臭气,这可不象是实验器具中的血液,这血液已经臭了呢。

这时林小姐从走廊一头跑过来,嘴里喊着:“有什么不满冲我来,码倒(欺负)我的猫爪子哦。”

严樱翻了翻眼睛:“苏苏,你看看,这人多不讲理。”

林小姐心疼地抱起黑猫,忽然啊了一声,急忙又弯腰将黑猫放在地上道:“天啊,宝贝,可是对面这俩坏家伙打了你?怎么都是血!”

苏三哭笑不得,这才几句话的功夫,我也成坏人了,这林小姐还真是不招人喜欢。

猫是黑猫,林小姐穿着也是黑色的裙子,有点像修女,谁也不知道这血到底是多少,只见林小姐双手上已经沾满了血,还往下滴着。

这猫,简直就是在血水里洗了个澡的感觉!

这可不会是打翻了有血的实验器具吧,这样的器具得多大,里面要装多少血液啊!

蝙蝠公寓(四)

林小姐抱着她的黑猫兀自尖叫着。

这声音就像是锅铲子铲锅,尖细又凄厉,苏三实在忍不下去,喊道:“别喊了!”

这叫声太过凄惨,一楼有房门打开,胆大些的女孩子探出头来问:“林小姐,生了什么事?”

林小姐牙齿都在格格作响。

“血,都是血,天啊,莫不是有人死了。”林小姐叫道。

“也有可能学校餐厅今天杀了一口猪。”

严樱面无表情地说。

她是助教,经常带着学生上解剖课,血液这些,对她而言不只是红颜色的液体罢了,不会有什么恐慌。

“你从哪弄得这一身?”苏三盯着那猫,低声问道。

那猫被主人扔到地上,委屈地凑上前去,靠着林小姐的黑色长裙蹭来蹭去。

林小姐完全吓呆了,啊啊啊指着猫却说不出话来。

她穿着黑衣服,血液沾染上并不能看出,但是她盯着自己的满是献血的双手,再看看湿漉漉的黑猫,已经想象到自己一身血迹的样子。

严樱似乎很享受林小姐被吓到的状态,拉着苏三就说:“我们走,让林小姐在这静一静吧。”

“不,不要走。”

林小姐声音颤抖,多了几丝祈求的味道。

有女生走了出来,看到林小姐满手献血,呀地叫了一声,还有人喊道:“林小姐,你莫不是杀了人?”

林小姐平时要求多多,见到男生送女生回来就不给好脸色,有时候还要厉声训斥几句,是以这蝙蝠公寓的女生多是讨厌她的人,闻言立马有人跟着说:“是呀,是呀,林小姐莫不是杀人了,怎一手血。”

苏三说道:“这些血不是新鲜的,已经有腐臭的气味了,要是杀人,怕是这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林小姐,你的猫除了去宿舍,一般还会去哪里?”

林小姐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她摇摇头道:“它是活物,又那么灵巧,去哪里我也不晓得咯。”

走过来的几个女生见苏三板着脸,虽然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是气势上看着还是很专业,便有人问:“林小姐,你的猫儿是从哪个方向跑来的你总是晓得的吧?”

林小姐抬手指向苏三和严樱:“她们,问她们。”

“严小姐?和严小姐有什么关系?”

严樱嘴一撇看向苏三道:“看看,这才叫好人不能做呢。”

话是这么说还是指着楼梯道:“是从楼上来的,咱们顺着血迹找找呢。”

楼梯也是暗红色,但是因为年代久远斑斑驳驳,露出原木色的地方应该很容易找到血迹。

几个胆大的女生也就顺着楼梯往上走。

一楼二楼没有猫爪子的痕迹,从三楼楼梯开始斑驳的地面上开出现染血的猫爪痕迹,像是一朵朵梅花一路向上,一直到四楼楼梯上。四楼楼梯正对着的是一道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房间一共有24个房间,严樱住在最尽头的424房。

424读起来不太好听,学生们都拒绝入住。严樱是助教,要以身作则,只能被分到那里。

走廊里是本色的水门汀,要是猫是在四楼某个房间弄了一身血,血脚印的痕迹应该很明显,女学生们好奇地几乎趴在地上寻找,但是水门汀地面上依然是很干净的。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四楼的楼梯。楼梯正上方是一个班天窗。

四楼走廊没有脚印的话,猫就是从天窗下来的。

一个妹子指着天窗,声音有点抖:“那上面,有什么?”

是啊,苏三也看着天窗上的花玻璃,心想那上面能有什么呢?

林小姐匆匆往下跑,边跑边喊:“我去找人!”

过了一会,还不见她回来,严樱打个哈欠道:“烦死了,那只猫四处乱窜,天知道去了哪里,没准是跑到实验楼去了,跳进解剖室的池子洗个澡也说不定。”

一个女生怯生生地回答:“可是严小姐,那猫身上好像并没有福尔马林的气味呀。”

医学生们最熟悉的恐怕就是福尔马林的气味。

解剖课上,这种气味熏得人眼睛疼,不停的流泪,对这点严樱应该是最了解的。

她拉着苏三说:“走吧,咱们回房,我早就说这个老女人最讨厌了,你看,和她扯上就没好事,人讨厌,她养的猫都那么烦人。”

严樱拉着苏三就要回房间,就看着林小姐带着两个男子往楼上走,一个男子还扛着梯子。

“是总务处的人,看来是去搬救兵了。”严樱在苏三耳边低语。

那几个胆大的女生迎上去说:“这楼顶上怕是有古怪。”

总务处的人放下梯子,一个人扶着梯子一个人顺着那梯子从天窗上了房顶。

很快,屋顶上出一阵惊呼声。

那男的连滚带爬地顺着梯子下来,最后简直是直接从梯子中间跳下来,摔在地上,顾不得喊疼,指着上面道:“天啊!人皮!人皮!”

所有人都惊呆了,人皮,这是什么意思?

苏三最先反应过来,急忙问道:“你是说上面有一种人皮?人的皮?”

“对!”那人忙不迭的点头,浑身抖却说不出话来。

总务处的人都是外聘来的工人,不像医学生们上过解剖课,很显然他被吓坏了。

“开什么玩笑,好端端的楼顶怎么会有人皮。”

严樱不相信:“你们知道,将完整的人皮剥落需要花费多大力气和时间吗?不可能的。”

林小姐摇晃着那个工人:“到底是爪子?”

那人磕磕巴巴地说:“就是……人皮,我没看错。”

“那是谁的皮,你可认得?”苏三问。

那人几乎要哭了出来:“我的老天爷,哪里敢仔细看,看着一张皮,以为什么透明的雨衣,走过去摸一下,仔细一看就是个人啊,有手有脚,啷个还敢再看咯。警察,去报警,出大事咯!”

那人大口喘着粗气。

苏三想,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这么说屋顶真的有一张人皮,而那只黑猫是在人皮上打了个滚才弄的一身的血,而那张人皮应该在屋顶好几天了,这才有了腐臭的气息。

林小姐和几个女学生又去找人。

严樱看向苏三,双手一摊道:“好心情都被破坏了,苏苏,你不会怪我吧,留你在这里却遇到这样的晦气事。”

苏三则摇摇头道:“你还不了解我吗,对什么事都很好奇,我是个专门报道各种奇怪事情的记者,猎奇就是我的日常生活,樱子,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呢。”

很快,总务处保卫处的人都来了。几个人七手八脚的上去,从屋顶找到一张皮。

在场的几个医学生都沉默不语了,她们看的很清楚,这的确是张人皮!

蝙蝠公寓(五)

人皮呈灰褐色,褐色是因为上面本来有些血,昨天刚好下过雨,里面积攒了不少雨水,干了的血迹就成了血水,人皮也泡软了一些,那猫一定是在上面待了很久,骨碌一身的血水。

人皮手脚俱全,只是头部的脸皮没有剥下来,看不清模样,不知道是谁。

严樱总给学生做解剖示范,对人体组织非常熟悉了,走上前去拨拉一下那人皮,林小姐吓得缩着脖子,抱着胳膊急忙退到一边去。

“应该是个男子,身高嘛,一米七八一米八左右吧。年纪不会太大,三十多岁……”

严樱站起身道。

学校的人张罗着去警察局报案,女学生虽然都上过解剖课,可看到一张几乎完整的人皮还是吓得哆哆嗦嗦,挤成一团。

“怕什么啊,怕成这样,你们怎么上的解剖课的?”严樱的眼光从她们身上划过,表情严肃,女学生们面面相觑,有个胆大点的辩解道:“严小姐,我们就上过那几节课,还没有独立操作过呢,当然害怕啦。”

“下午还有一节解剖课,是你们班吧?”严樱正色道。

那女生吐吐舌头:“严小姐,你不要这样啊,吓唬我们呢。”

“何止啊,今天下午的课你来给我做助手。”

那女生倒也硬气,小脖子一梗:“助手就助手,我能有独立操刀的机会吗?”

“有,康先生那我会说的。”

“康先生的课!”

“康先生的课,我们可以旁听去吗?”几个女生一听是康先生的课,忘记了害怕,开始叽叽喳喳了。

“生了什么事?”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苏三一看,原来是上楼那会差点撞上的梅琳。她手里夹着书本,看到楼道里的众人面露惊奇。

那几个女生看到她,竟然都不搭理,直接将头扭过去。

苏三心想看来这梅小姐和大家关系都不好啊。

梅琳见没人搭理自己,也不生气,昂着头往前走,看到地上那人皮,吓了一跳。

”这……是谁啊。”她指着那人皮问。

严樱冷冷地说:“我眼拙看不出是谁,你知道是谁吗?”

梅琳死死地盯着那人皮,嘴唇微微抖,她弯下腰去,仔细看着。

总务处的人问:“你能认出来?”

梅琳蹲下身子,伸出手去,轻轻抚平了那人皮腰部的一道褶子,脸色猛地变了。

苏三问:“梅小姐,你知道这人是谁?”

梅琳掩口大哭起来。

她刚刚可是用这手抚过人皮的,现在竟然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苏三看的胃部开始翻腾。

照常理说这人皮被剥下来,血也都干了,一般人是闻不到气味的,但是昨天下过雨,浇上了雨水,成都的秋天下雨天是很闷热的,苏三闻着这人皮就有浓重的腐臭气息,看着梅琳用摸着人皮的手掩口,苏三看看周围,果然除了严樱,其他的人也都脸色古怪。

“这,是康先生!”

梅琳说完又开始哭起来。

严樱冷笑:“是康先生,这人皮脸都没有,你怎么就知道是康先生。”

“那是因为,因为……”梅琳说到这停住了盯着那人皮,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三想到她刚才用手抚平人皮腰部的褶皱,便问:“可是那腰部有什么特征?”

严樱闻言也蹲下身子去仔细看那腰部,只见人皮的腰部有三颗并排长着的红色小痣。

“哦,这里有三颗红色的痣呀。是你认识的人?”

围观的几个女同学刚才因为害怕没有仔细看那张人皮,一听严樱说那人皮腰部有三颗小痣,有两个女生当即变了脸色。

苏三站在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对面女生脸色变了,便问道:“也是你认识的人?”

另一个脸色不好的女生听苏三这么问,猛地一把拉住那女生的袖子:“你说,是不是你和他也……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那个女生被她摇晃着,眼泪掉了下来:“你好意思问我,你自己是什么,人家可是有太太的。”说着她指向梅琳,“梅小姐,你也知道这三颗小痣,你和他……”

梅琳看着这两个女生,疯了一样冲向她们,抓住一个人的衣领子,伸手去挠人家的脸。

方才还是冰清玉洁一样的高傲女子,怎么瞬间变泼妇了?

苏三急忙喊着:“你们快点拉架啊。”

严樱则笑呵呵地说:“打吧,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才叫好看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呸。”

林小姐人虽然刻薄,可毕竟是这公寓的管理员,看到女生们打架伸手去拉架。

总务处的人喊道:“你们可是成都乃至全国最好的医学院的学生,不是市井泼妇,不丢人吗?”

三个女生势均力敌,撕扯几下都占不到好处,自己松开了。

梅琳脸上都是泪痕,眼皮下还被另一个女生挠了一把,两道血痕,很是狼狈。

“康先生腰部有三颗红色小痣,我记得很清楚,现在康先生都死了,你们也就说实话吧。”

那俩女生看看众人,尴尬地点点头:“对,康先生的腰部就是有这样的标志,和这个上面是一样的。”

她们指着地上的人皮。

这会功夫,警察已经到了,向总务处的人大致了解了情况,便要给大家去学校办公室挨个做笔录。

苏三和严樱也要做的。

做完笔录已经是下午了,严樱很愧疚地说:“我也没想到遇到这种事,害得你中午饭都没吃。”

“现在吃也不晚啊,走吧,去吃饭。”

严樱看向苏三:“你竟然不害怕啊。”

苏三笑笑:“我经历了太多的案子,这点还吓不到我。”

“真佩服,我是每天做解剖的不怕这些,想不到你的胆子也这么大。”说到做解剖,严樱拍了自己的脑门,“天啊我忘记了,下午我还有一节课。”

光凭这三个女生的证词也不能现在就证明那人皮就是康先生的,康先生的课严樱还得去上。

“抱歉,苏苏,我现在要马上去上课,你先自己在门口馆子吃点饭,回我宿舍休息好吗?真是不好意思啊。”

严樱交代完就急匆匆地往解剖教室走去。

蝙蝠公寓 (六)

严樱赶到解剖室,学生们还没有到,她长出一口气,打开抽屉取出钥匙,拎着哗啦啦的就往地下室走去。

解剖室在教学楼一层的尽头,它对面是一扇门打开后福尔马林的气味就扑面而来,这里有个很大的池子,用来存放尸体,下面是台阶,黑漆漆的,像是通向地狱。严樱摸着墙上的灯打开,这时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严樱吓了一跳,万幸她是医学生出身,并不信什么鬼神,缓缓地转过头去,看到苏三,长出一口气:“姑奶奶,你想吓死我啊。”

苏三指着下面:“这下面是……存放尸体的地方?”

严樱点点头,想到苏三胆子大好奇心重,便笑道:“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去看看?”

“我可以下去吗?符合规定?”

严樱眼睛一转:“你不是记者吗?这个可以算是采访的一部分。不过我不能保证你下午还能吃得下去饭。”

苏三当然想下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反正可怕的场景自己已经见过太多了,不多这一次,她捂住口鼻,硬着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跟在严樱的身后,一步步往下走去。

下面有一个很大的水泥池子,里面漂浮着几具呈深褐色的尸体。

桌子上的容器中浸泡中心肝肺甚至还有胎儿的标本。

虽然多次见过凶案现场,但一下子看到这些,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苏三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眼睛也不太敢往那池子里看。

福尔马林保持尸体,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和活人无异,栩栩如生什么,只是指的尸体的生理形态不包括外表。(这里提醒读者,考古工作者形容干尸湿尸,最爱用这四个字形容,千万别信(*^__^*)嘻嘻……)

严樱戴上一副橡胶手套,拎起挂在池子边的钩子,在池子里搅合一阵,忽然惊道:“咦,怎么好像多了一具。”

苏三惊道:“不能吧,这玩意……”

她刚想说这个还能多,忽然想到方才的那张人皮,急忙看向严樱。

果然,严樱也睁大眼睛看着她,俩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

“不能吧?”严樱也说了一句,像是给自己增强信心。

她指着一边的柜子说:“那里有手电,你帮我照一下,这些我都认识,看看有没有陌生的。”

这话说的,苏三默默在心里给她竖起大拇指,中学时代怎么就没现姑娘你还真是女中豪杰呢。

苏三走到那柜子前,这屋子里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简直要了她的命,她犹豫一下捂住鼻子问:“这里面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吧。”

严樱回头笑了一下:“这地还有比我更古怪的吗?”苏三想想也是,她拎着铁钩子扒拉尸体的动作简直没法看。

苏三猛地一下拉开柜子,还好,里面只放着手电本子墨水都杂物。

苏三拿起手电打开照着那池子,脸却侧向一边,眼睛不往那池子里看。

严樱专心地用铁钩子将一具具尸体勾起来仔细看。

这时苏三闻到一股血腥味。

刚才顺着台阶走下来,到处都是福尔马林气味,这会忽然掺杂进来血腥味,苏三急忙看向四周,接着她的目光定到自己手上。

血腥味是从自己手上传来的。

而自己手上拎着的只有手电。

苏三急忙翻过手电去看,严樱喊道:“喂,别乱动啊,我这正捞着呢。”

苏三拎着手电喊:“樱子,这手电上有血!”

苏三在手电筒上现了几点血迹,像是人的指痕。

“等会,你再照着一下啊,别动,别动,捞上来了,这一个……哦,新面孔,是你吧。”

严樱用铁钩子勾起一具尸体,这尸体呈酱色,鼻子眼睛嘴唇都不见了,形成五个窟窿。严樱用力将尸体往外拉,忽然啊地叫了一声,手上一松,那尸体带着铁钩子一起掉了下去。

“你这才捞上来怎么就扔了。”苏三觉得奇怪,严樱好像是受到了惊吓,她胆子那么大,什么样的尸体能吓到她。

“那尸体,没皮!”严樱带着口腔喊道。

没有皮的尸体!苏三也吓一跳:“老天啊,莫不是你们那位康先生!”

“眼睛鼻子嘴巴都不见了,看脸型像,皮也不见了,八成就是了!吓死我了,怎么能是康先生呢!他为什么在这里?谁杀了他?”

苏三指着手电道:“你看,这手电上有血迹,像是指痕,你们这好像没有新鲜的人体器官,难道这凶手曾经拿过这个手电。”

严樱一把抢过手电,看了一下:“不错,是手指印,是有人打着手电将康先生的尸体扔了进去。报警,我们要报警找警察。”

严樱顾不得摘手套转身就走。苏三跟在她后面,忽然砰的一声,外面的门被关上了。

苏三惊道:“呀,门被关上了!”

严樱大惊,这解剖室的大门异常的厚,一旦被关上在里面怎么喊叫外面都听不到的。

她匆忙跑上几步,可是已经晚了,门被关上了,接着是铁锁链哗啦啦的声音,锁头被人从外面锁上!

“开门,开门!”

严樱拎着手电用力砸门。

砰砰砰,门响了几声,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怎么办?这个门很难打开吗?”

“门很厚,里面怎么喊外面都听不到的。是有人故意将我们锁在这里!”

严樱大怒。

“会是谁?谁这么做?平时这个解剖室是谁管理的?”

“是我,钥匙在我这里。”严樱回答道,“我平时过来清洗收拾,算是我的工作,钥匙……”

严樱想了想:“也许别人有这里的钥匙,毕竟解剖室而已,没人会到这里捣乱,我平时讲课是钥匙就放在一边,被人拿走也说不定,哦,不对,康老师那也有钥匙!如果有人杀害了康先生,拿走钥匙也是极有可能的。”

对,就是这样,有人杀了康先生,将尸体运到这里,甚至可能在这里扒去了康先生的皮,然后将尸体扔进了福尔马林池子,接着清理打扫了一切痕迹,唯一遗漏的是打着手电干活时不小心将血指印留在了手电筒上。苏三想到。

蝙蝠公寓(七)

两个人在门口敲了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严樱气恼地一把将手电筒摔到地上。

“没用的,外面什么都听不到。”

苏三急忙去捡那手电,埋怨道:“你摔它也没用啊,而且这个是证物,不能破坏。”

这手电倒是很结实,被严樱扔到地上什么事都没有。

苏三捡起手电,关上按钮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严樱已经失去了耐性,坐在台阶上一筹莫展:“等吧,等有人现我们。哎,解剖课老师被人关在这里,传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就在这时,灯忽然灭了,整个地下室都黑了下来。

“有人断了电!天啊,这鬼地方待的久了会被熏死的。”

不错,这房间的福尔马林浓度非常大,电断了,排气扇不能工作,气味越来越重,真可能把人熏死,现在苏三的眼睛就开始不住流泪,她伸手擦了一下,鼻子也很不舒服,透不过气来。

她摸索着也坐到台阶上,故作镇定地开着玩笑:“樱子,我过去以为解剖课就是看到点吓人的东西,想不到这鼻子眼睛都跟着受罪啊。”

“那是啊,上课的时候大家都跟着流眼泪,太熏人了。”

说到这里,严樱散口气:“看看,现在排气扇不工作了,咱们俩很快也得和他们一样。”

她指的是池子里的尸体。

“不会的,你失踪了总得有人找啊,等会不是还得上课吗?”

“你说的也是,我们就等吧。”

地下室里伸手不见五指。周围笼罩着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眼睛鼻子都被熏的失去了知觉,黑暗是最容易让人心生恐惧的,尤其是在这里,和她们一起融入这黑夜的是一池子的教学用的尸体,玻璃器皿中的各种人体组织标本。一想到这些,苏三就觉得后脖颈子凉。

“你冷吗?”

严樱忽然靠了过来。

苏三吓了一跳,急忙摸着自己后脖子说:“樱子,我有点慎得慌,好像有人对着我脖子吹风,凉的。”

“你那是颈椎病吧。”严樱轻声笑了一下,一只冰凉的手摸到苏三的脖子上。

“你干嘛啊,我痒。”

苏三问。

“痒?难道你福尔马林过敏?”严樱叫道。

苏三一愣:“你手啊,你摸的我痒。”

“我没摸你啊,我戴着手套呢,对,我得摘掉手套,这忙乎的都忘了。”

接着是脚步声响起,严樱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你把手电放哪了啊。”

苏三只觉得浑身冰冷,她脖颈上明明还有一只冰冷的手。那只是柔柔的软软的冰冷刺骨,从她的脖颈轻轻滑过,苏三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喊叫出声音。

“手电就在桌子上。”

苏三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严樱拿到了手电,打开,苏三喊道:“你照我,照我这边!”

严樱不明所以,举着手电向苏三照去:“你怎么了?”

“你没看到什么?”

“没有啊?有什么?”

严樱不明所以,拿着手电对着周围一阵扫。

正好照到架子上的一个玻璃罐,那里面装着一个早产的婴孩,脸紧紧贴着玻璃,还有点扭曲,鼻子压的扁扁的,眼睛半睁着,苏三吓了一跳,呀地一声跳了起来。

严樱本来不害怕,被她这么一下也跟着左顾右盼,手电扫来扫去。苏三摸了自己的脖子一把,上面什么都没有,一定是刚才太紧张了。

一团漆黑的环境里,手电光晃来晃去容易叫人头晕目眩。

苏三按着太阳穴:“好了好了,樱子你可别晃了,我头疼。”

“那是福尔马林熏的。”

严樱走到她身边坐下:“这在熏一会,咱们都成熏肉了。福尔马林味的熏肉,没人敢吃,你说要是埋到地下虫子都未必啃吧。”

严樱说完格格笑几声。

“哎,你怎么不笑呀。”

她捅了苏三一下。苏三呀地一声,严樱道:“你想吓死我啊。”

“你恶人先告状啊,别动手动脚的,这地慎得慌,谁一碰我,我就炸毛。”

饶是严樱总和尸体打交道,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待的久了也开始沮丧起来。

两个人靠得越来越近。

严樱被熏的有点模糊了:“对不起,苏苏,你不该来找我,你要是不来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也许是我连累的你呢?”苏三像是自言自语。

“你连累我?呵呵呵,就是为了安慰我也不用说这种假话,你才来成都,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连累我啊。”

苏三心道,自己曾经差点被一个退役的川军杀害,想杀自己的那位小姐当年可是在成都生活过的,也许那个躲在黑暗处的人,目标是自己呢?

这样胡思乱想,苏三只觉得头越来越疼。

她用力按压着太阳穴,眼睛不住流泪。

“苏苏,你很难受吗?”严樱轻轻搂住她肩膀,“来,靠一会吧。”

她开始心浮气躁,现在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苏三已经被熏得几乎昏睡过去了。

耳边严樱大声说:“苏苏,别睡着,别闭眼睛。”

“嗯……”苏三有气无力地答应着,眼皮却越来越沉。

“啊,人在这里!”忽然背后显出一道亮光,严樱回过头去,只见光线中无数灰尘在空中飞舞,她苦笑一下心想,这些灰尘怕也是福尔马林气味的吧?真是要把人熏死了。

“她怎么了?”一个高大的男子进来,接着灯也亮了。

“她熏得迷糊了,罗先生,你怎么来了?哎,万幸你来了!”

严樱高兴地说。

罗隐将苏三一把打横抱起,大步就往外走,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有警察也有学生。

“严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被关在这里了?”

一个男生问。

“里面,里面!”

严樱指着地下室,焦急地看向警察。

“康先生的尸体,在里面!”

她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虚脱了,靠着墙壁站着,大口喘着粗气。

那警察大惊失色:“什么,这里有尸体?

严樱一愣:“你们不是为这尸体来的?”

“严小姐,你还不知道,后山上现了尸体,死的是我们班的马宁!”

一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

蝙蝠公寓 (八)

“什么?马宁?”

严樱愣住。

那警察急忙追问:“这位小姐,你说这里有康先生的尸体,你说的康先生可是这个学校的神经学教授,康学汝先生?”

“对,就是中午那会现的人皮,不是都说是康先生的吗?果然是的,我在池子里现了康先生的尸体,头部以下的皮已经不见了,那张人皮果然康先生的,你们快去看尸体吧。”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一个说:“你带路。”

严樱经常闻福尔马林,对这个气味的忍耐性比苏三要强大很多,这会已经基本恢复了,便点点头带着他们往下走。

学生们听说下面现了康先生的尸体,都围了上来,有几个胆大的男生跟着,边走边和严樱讲马宁的事情。

“严小姐,你说多奇怪,昨天我还见到马宁了呢,好好的,怎么会跑到后山自杀呢。”

“对呀对呀,马宁昨天看着心情挺好啊,还和我说要晚上一起喝酒。:”

严樱现,原来几个男生也会这么碎嘴子。

听他们说马宁自杀,她急忙问那警察:“警察先生,马宁真的是自杀吗?”

马宁是个英俊高大的年轻人,被同学们背后戏称为双璧之一。

这双璧另一个之一就是康学汝先生了。

这位康先生风流倜傥,谈吐文雅又风趣,在广大女生间非常受欢迎,就连严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其实也是有一点幻想的。只是康先生太能招蜂引蝶,她见自己没有任何希望又不想真的去破坏人家的家庭,正好有人追求她,也就放弃对康先生的那点子非分之想。

只是作为康先生的助手,日常接触多多,这位康先生是标准的桃花眼,对谁都是含情脉脉,哪个女性不希望总被这样的人关注,因此严樱也多次被康先生撩拨的春心荡漾,只能强自压制让自己不要想入非非。

这样想着已经走到大池子前,严樱指着池子道:“呶,人就在里面咯。”

那俩警察面面相觑都显出不自然的神色。

他们是警察,见过很多尸体,但是这种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一池子尸体,还是叫人心里毛。

老警察干咳一下说道:“那个,这位小姐,麻烦你,你说的康先生尸体到底在哪呢?”

“这里面啊。哦,不好意思,铁钩子没了。你去找总务要个铁钩子去。”

她吩咐一个学生道。

学生领命而去,严樱看两个警察一脸严肃,便寻找话题。

“警察先生,你们也认定马宁是自杀的?”

年轻的警察说道:“有遗书啊,身上带着遗书呢。”

老警察又干咳一声,年轻警察不吭声了。

严樱脑子里迅运转:康先生死了,怕是死了几天,自己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大前天,那天他吩咐准备脑神经方面的解剖人头,说今天上课用。然后昨天,很有可能是晚上,班里的学生马宁在后山自杀了!

这一切是巧合吗?

严樱想的脑袋疼,心想这事还是要苏苏来解决吧,我这头脑可实在转不过来。

且说罗隐抱着苏三,在学生们的指点下直奔医务室。

这医学院的医务室当然是很不错的,医生也很有经验,见苏三双目紧闭脸色煞白一身福尔马林气味,问清了原因便给她输上氧,过了一会,苏三悠悠醒转,看到罗隐正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自己,她轻轻一笑说:“迷迷糊糊地时候觉得好像看到了你,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鉴于医生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俩人,罗隐只紧紧抓住她的手,说了一声:“吓死我了。”

曾经的罗隐高傲,冷静,从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而现在面对苏三,他整个人的棱角都圆润很多,也能说出几句家长里短,这就是变化吧?如同春雨,润物无声,在细微处轻轻撩拨人的心弦,让人心生向往之。

苏三用力地回握一下他的手,表示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三和罗隐走到教学楼前时,看到一个女人一路哀哀地哭着走来,扶着她的中年女人,仆妇打扮,腰间还围着个蓝布围裙,很显然两个人出来的很是匆忙。

严樱看到他们,急忙迎过来问:“怎么样了?罗先生抱歉,都是我连累了苏苏。”

“是,鉴于严小姐很清楚自己的过错,苏三又没什么大碍,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必须抓出来,我砍断他的狗爪子。”

罗隐冷冷地说。

严樱有点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了,看着苏三笑了笑,低声在她耳边说:“你这位罗先生还真是厉害啊,不过也是因为心疼你,我忍了。”

苏三轻轻说声:“谢谢你包容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性格,其实人不坏的。”

“那是,人要坏的话我们苏苏也是不带看他一眼啊,哦,这个女人……”她指着那哭哭啼啼的女子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就是康先生的太太。”

这位康太太二十多岁年纪,相貌只称得上清秀,苏三虽然未见到康先生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能迷倒一众女生想来定是个风流倜傥貌比潘安的人物,若是如此,这位太太还真有点不太般配啊。

苏三这样想着,心里又觉得自己以貌取人,真是错误之极。

严樱察言观色看出苏三脸上的不置可否,便低声道:“其实大家背后议论呢,这位康太太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腕能将康先生收入囊中,不过呢,我也是极为同情他,康先生这个浪子,处处留情,这些年下来,康太太必然是知道的,真不知道是如何压抑自己,若是我男友这般,我直接就上解剖刀了。”

康先生的尸体已经从福尔马林池子中打捞上来,放在教学楼前的草坪上,为死者讳,上面盖着白被单。

康太太走过去,警察掀开那单子,康太太看了一眼,捂着嘴巴继续哭泣。

这时又有警察将马宁的尸体从后山用担架抬着运过来,老远就向这边的警察抱怨:“你们可好,先跑了,这个马宁,死了怎么这么沉,这一路啊要累死了。”

康太太闻言,猛地转过身去,小跑几步,冲到那担架前。

她动作太过迅,抬担架的警察吓一跳,嘴里问:“你是做啥子的?”

康太太看着担架上的人,低声叫了一声什么,接着就软绵绵地倒下去。

罗隐离她近一些,急忙一把扶住,微微一笑:“有趣,看到自己丈夫的尸体只是哭泣,看到马宁却要晕倒,实在是有趣之极。”

蝙蝠公寓(九)

一个人在医学院晕倒真是幸运,周围都是学医的。那个女仆扶着她,严樱上前按着康太太的人中,一会,康太太呀地一声醒来。

那几个警察听罗隐这么一说,看向康太太的眼神就耐人寻味了。

抬担架的警察毫不客气地问:“康太太,你和马宁是什么关系?”

苏三看到马宁身上的衣服是干的,便问:“咦,昨晚不是下雨了吗?他衣服好像没有湿啊。”

罗隐点点头,这个马宁的死不简单。

康太太听到警察这么问,急忙说道:“没有,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罗隐道:“你们怎么没有关系?”

康太太闻言一抖:“真的没有关系。”

罗隐唇角浮起微笑:“没有关系?他明明是你丈夫的学生,你不是他师母吗?你们不是这种关系?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关系?”

有几个女生轻笑了一下。苏三听严樱提到过,康先生班里的一些女生,因为康太太相貌普通,很瞧不起她的,看来果然是这样。

那警察看向康太太的眼神更加有内容了。、

康太太脸涨得通红:“这位先生你是什么人?我丈夫才去世,你就这样羞辱我!”

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我哪有羞辱你?明明是问这个死去的学生和你是什么关系,你直接回答人家他是你先生的学生不就完了,可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没有关系,警方提问让你第一时间想起了什么?康太太,你丈夫康先生可以说死的是极为凄惨的,皮都被剥下,你看到他的尸体只是哭,却在看到尸身完好的马宁后因为吃惊还是伤心晕倒了!康太太,你说你们没关系!”

围观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警察更是对罗隐竖起大拇指:“弟兄伙,这番话硬是要得!”

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我知道,马宁说过在追求康太太!”

“你胡说!”康太太急忙反驳,可是声音抖,底气明显不足。

“我没有胡说,警察先生,马宁和我是一个县城的平时关系不错,他和我说过要追求康太太,理由是因为康先生竟然吸引了那么多女生,他气不过,他要给康先生戴绿帽子,让他丢脸。”

“胡艳萍,你胡说!”

康太太气的浑身抖。

那个叫胡艳萍的女生冷笑一声:“我有没有胡说还是要请警察先生判断。康太太你以为马宁是真心喜欢你,都是骗你的,他就是为了气康先生而已,呵呵,爱情,你们这对夫妻也配有爱情?”

康太太彻底被激怒了。

她就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因为娃娃亲嫁给一个很出色的丈夫,而这个丈夫又是总被外面的花花草草迷住眼睛,心根本不在她这里,她以为遇到了爱情,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的爱,可这女人竟然说他是骗她!这绝对不能容忍。

“不是,你胡说,他是爱我的,爱我的,他还说过要带我走!”

康太太喊完就现自己错了。

急忙以手掩口,看向四周,周围的学生中间爆出阵阵议论声。一些康先生的爱慕者们纷纷呲之以鼻:“哼,看着老实本分的其实是个****荡-妇!”

“对呀,原来她竟然和马宁……怎么对得起康先生。”

“我的天老爷,康先生不会是被他们这奸-夫-***害死的吧?然后马宁畏罪自杀了?真是最毒莫过妇人心呀!”

这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康太太吓得躲在女佣人身后,满脸惶恐。

“果然,原来你和马宁有奸情!一定是你和马宁杀害了康先生,嗯,马宁是医学生,剥下人皮这件事应该是得心应手,然后马宁后来就畏罪自杀了!”

一个警察拎着手铐就将康太太铐了起来。康太太面如死灰,不住摇头:“不是我们,我没有杀人,也不是马宁,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杀人,我们是打算私奔来着,他是爱我的,真心爱我的。”

“哼,你有夫之妇还和丈夫的学生勾勾搭搭,成何体统,还好意思说爱情。”

一个警察冷笑。这些警察都是男子,自然觉得康太太出轨年轻男学生是罪不可恕。

苏三和严樱对视一眼,严樱嘀咕道:“康先生自己可是和不少人不清不楚的,就是日常工作对我也常常暧昧的不行,他自己勾三搭四可以,康太太出轨就成了十恶不赦,这是什么道理。”

“对呀,你们这么说话有点过分啊,就算康太太出轨,康先生也有责任吧。”

苏三也说道。

几个男生想到康先生平时女人缘那么好,系里大部分女生都对他想入非非,真是过分,仔细想想康太太也真是可怜。女生们则有人嗤笑道:“严小姐,你不过是因为追求康先生不成因爱生恨吧!对,警察先生,严小姐也曾经追求过康先生的,她还有解剖室的钥匙,对,警察先生,我们只是二年级的学生,哪有轻易剥下人皮的这种手段,严小姐不一样咯,她可是助教,这种高难度的工作她操刀最合适。”

这人说话可真是恶毒,句句像是子弹,直击严樱要害。严樱曾经对康先生有意思的事情,她以为只有自己和康先生知道,没想到在别人眼中这些早已经不是秘密。

苏三认出这个女生就是中午认出那张人皮上三颗小痣的人,她拉着严樱的手质问道:“你不要太过分,明明是你和康先生有些关系,还敢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太过分了。”

那女生见众人目光都投向自己,脖子一梗,显得很是倔强:“这可是康先生亲口对我说的,他说严小姐对他有意思,试图勾引他,康先生根本就没看上她,还说她是个笑话呢。”那女生伶牙俐齿,言语像刀子一样,将严樱的面皮一刀又一刀削下。

严樱整个人都懵了,所有的气势荡然无存。她苦笑一下:“对,我曾经暗恋过康先生,但是后来我现他和很多人都有染,渐渐就没了这个心思,我是有男朋友的,我男朋友叫方正良,是巴蜀日报的记者,警察先生,你可以去调查,我说的句句是实话。”

苏三紧紧搂住严樱的肩膀。罗隐也大吃一惊,他想不到这看似平静的校园里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爱恨情仇,现在一切都被血淋淋地展现在人前,真是令人唏嘘。

蝙蝠公寓(十)

?9~?#9??rr????za??t.3??s9?!?3?n?md?a?r?c??z?1a|??警察看出来了,旁边站着的那几个人都是狠角色,分析的明白透彻,索性将罗隐苏三等人连同犯罪嫌疑人现场证人等一起要往警察局带。\r

罗隐和苏三不置可否,但是医学院的学生都不干了,你们这样稀里糊涂的把我们学校的人都带走怎么可以?\r

于是众人将他们围起来不许走。\r

“不能随便带走我们学校的学生!带走的还是女生,这怎么能行?”\r

“对啊,随便将人带走绝对不行!”这几年学生总闹事,这些学生斗争经验非常足,包围圈越围越小。几个警察明显害怕了,一个甚至拔出枪问:“你们……想要做什么?”\r

“嫌犯带走,学生留下!”\r

“对,反正不能带走我们学校的学生。”\r

“哇,有枪了不起啊,开枪啊,敢开枪吗?”\r

那几个女生也叫喊道:“关我们啥子事,为啥子抓我们去。”\r

“只是去做笔录。”\r

“做啥子都不去,啷个晓得你们警察不会把我们关起来,不去,要做笔录就在学校咯。”\r

学校的老师听说警察要带学生和助教走,也都纷纷赶来声援,里三圈外三圈将警察团团围住。等到教导主任赶过来时,警察已经气恼地拔出手枪挥舞着呵斥学生后退。\r

为避免生冲突,在老师的协调下,将要做笔录的学生带到了会议室,分别问话。\r

罗隐悄悄地对一个警察小头目表明了身份。那头目点头:“原来你是上海那边的侦探,你对这件事怎么看。”这些警察都是猴精猴精的,琢磨着反正不管你是哪里的警察,能帮我们把案子查明白那是最好,反正最后还是要算我们的功劳,和你个过路的有什么事。\r

罗隐看看苏三说道:“我那个朋友方才说了,昨晚下了雨,马宁若是那时死的,自杀也好他杀也罢会浑身湿透吧,就算是天亮后太阳出来,衣服也不可能全部都干了,但是现在看,只是背部的衣服有一点潮湿,这很明显不对劲。”\r

“对!”那警察头目点点头,“遗书是在死者口袋里现的,也是没有一点水痕,死者很有可能是今天凌晨雨停了以后被人抛尸在那里,抛尸前还在口袋里放了遗书。”\r

“你们也是怀疑死因,为何就先认定他是自杀?”苏三在一边问道。\r

那头目微微一笑:“自然是为了迷惑别人。我们调查了,马宁昨晚一直没在宿舍出现,他的同舍可以作证,这些学生看着都很正常,谁知道私底下都是什么样,只能说是自杀,迷惑凶手。现在,就有嫌疑人跳出来了。”\r

“你指的是康太太?”苏三瞟了远处做笔录的康太太一眼,她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的样子,显得十分可怜。\r

“我刚才问过,有人大前天,哦,也就是周一见过康先生,后来他就没在学校出现过,一个人失踪了三天,家属为什么不报案?最大的可能就是像那个女同学所言,康太太伙同马宁杀害了康先生,康太太为了自保又杀了马宁。”\r

这个警察分析的也还不错,罗隐点点头说:“是,很有道理,但是康太太一个瘦弱的女人是怎么将尸体运到后山的呢?”\r

那警察微微愣了一下,目光投向远处的康太太,她身边站着那个样子淳朴的中年女仆,警察指着她说:“呶,可能是有她帮忙,此人身材健壮,有她帮忙的话将尸体运到后山也不是难事。康先生家住的离后山也不远。”\r

是,这分析很有道理。\r

苏三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康太太,心想,会是她杀人吗?她现在显得那么无助可怜,一切都是装的吗?\r

做完笔录,警察要带走康太太。\r

这时学生们都不阻拦了,因为她不算这个学校的。\r

只有那个女仆拉着警察的手苦苦哀求着:“我们家太太不会杀人的,求求你们不要带她走。”\r

在普通人心中警察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一个单身女人,进去了很有可能会被欺负侮辱,何况在这些大男子主义的警察,已经认定康太太是谋杀亲夫的凶手,把她带走是不会好好对待的。\r

康太太也哀哀地哭着:“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r

那警察怒道:“你谋杀亲夫和情夫,还敢狡辩,走,带走。”\r

挣扎中,手铐将康太太娇弱的手腕磨的红肿,她头凌乱,满面泪痕,很是可怜。\r

苏三和罗隐见惯了楚楚可怜的杀人凶手,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严樱看不过去了。她是康先生的助手,和康太太接触的时间多一些,看到康先生死的那么惨,康太太又被当成杀人凶手这么对待,心里不落忍,走到警察面前道:“警察先生,你们能不能通融一下,康先生刚出事,你们就这样……”\r

“废话,她杀了自己的丈夫,当然要带走。”\r

“不,我没有,我虽然是对不起他,我爱上了马宁,可我真的没有杀学汝。”\r

“那康学汝失踪几天你怎么不报警?”\r

那警察头目咄咄逼人。\r

“那是……因为他周一晚上忽然和我说要出门见一个朋友,还说可能这几天不会回来叫我别担心。”\r

“去见谁?做什么?谁能证明他是这么说的?”\r

警察头目看向那女仆:“你吗?你能证明吗?”\r

那女仆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摇头道:“我,我哪里知道,只知道先生那晚出去了,第二天太太就给我放假了。”\r

“给你放假了?为什么给她放假?”警察头目的目光像鹰一样,锐利又刻薄。\r

康太太吓得浑身一抖,哆哆嗦嗦地说:“因为,因为我想和马宁在一起,他不在家,我们可以很轻松……一些。”\r

苏三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天啊,你疯了吗?让马宁去了你家!”\r

她觉得不可思议,这么文弱瘦削的女人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事,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呢!\r

严樱也愣住了,康太太平时不言不语的,还被女学生们背后嘲笑,谁能想到这女人还能这么胆大呢。\r

警察头目哈哈大笑:“你们在家中私会,没想到康学汝早就现了你们的关系,故意中间返回抓个正着,所以你们就杀了他,然后将尸体的皮扒掉,将尸体运回了解剖室!”\r

“不,没有,那三天他一直没回来,其实我知道的,他是去和人约会,那个人很神秘,每次约会回来他身上都会有点伤痕,但是他好像很满足很开心,这半年来每个月都要去见那个人,每次都是好几天,我确信这点才敢叫马宁留下来的。”\r

康太太擦着眼泪说道。\r

蝙蝠公寓(十一)

a?."de??*????/:3q9"d??p????$s?6???2?s??h?^?u???流男人每个月都要和一个神秘的人约会。 \r

每次约会回来身上会带着伤痕。\r

这是什么意思?\r

警察大怒:“胡扯什么,你都不知道他和谁约会就能言之凿凿,哼,一派胡言。”\r

“警察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这样持续下去有半年了,每个月都要出去几天,也不说去了哪里,回来就在……就在那些地方有一些伤痕。”\r

“哪些地方啊?”警察瞪着她。\r

康太太脸红了,低下头去,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就是那些看不到的地方,那些……那些,身子下面……。”\r

苏三听到这,急忙瞟了罗隐一眼,耳根子也跟着烧,这康学汝到底是要做什么啊,风流不说这是什么爱好?和人约会还见伤?\r

警察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几个人一商量,还是要将康太太带走。\r

严樱见没有办法挽回,走过去往那警察头目手里悄悄塞了一点钱。\r

“警察先生,现在真相还没调查清楚,请关照她一下。”\r

警察点点头,大手一挥:“带走。”\r

警察们将康太太押走,她边走边哭哭啼啼。\r

严樱看着他们的背影,摇头叹息道:“唉,这位康太太性情懦弱,这些年康先生在外招蜂引蝶,她就装作看不到,现在追求真爱却又不离婚,还想着要和马宁私奔,从来都拎不清,认不准自己的位置,也真是……没法说。”\r

苏三点点头,康太太是不是凶手另说,她的婚姻和爱情悲剧,自己绝对是有原因的。当初在康学汝一次次伤害她的时候就该决然离开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r

苏三想到这里,特意看了罗隐一眼,目光充满了审视。\r

罗隐耸耸肩:“看我做什么?哦,吃饭了没有,我们去吃饭吧,严小姐,你可要尽地主之谊帮我们多介绍点本地美食哦,我请客。”\r

他语气轻松。\r

严樱看看罗隐又看看苏三,扑哧一声笑了:“我算是明白了,我们苏苏这种大胆包天的性格是怎么来的,原来是罗先生给惯出来的,见到这样可怕的事情,罗先生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不害怕呢。”\r

“那是因为……他是警察呀。”\r

苏三挎起严樱:“反正今天的课已经没法上了,走吧,吃饭去,哎,我要饿死了。。”\r

三个人往校外走,看到一个背着相机的男子急匆匆往这边走。\r

严樱挥手道:“正良,我在这!”\r

原来走来的这个是严樱的男朋友,巴蜀日报的记者方正良。\r

“我听说你们学校生了凶案?怎么?难道我来晚了?这样子看着不像出事啊。”方正良很是遗憾。\r

“是的呀,警察才把人带走。”\r

“那我的新闻可怎么啊。”\r

“介绍一下,这是我中学的同学,苏三和她的男朋友,罗先生。哦,罗先生可是上海滩的警察呢。”\r

方正良闻言,面露惊喜:“呀,我还真是幸运,今天能遇到你们,这样吧,你们给我介绍下凶案也成啊,等会我再拍点案现场的照片就好。有警察在,一定有很多精彩的分析,我明天的新闻有救了。”\r

“好啊,我们正好要去吃饭。”\r

“正好,我知道一个很好的馆子,今天我请客。”\r

苏三悄悄打量着方正良,身材不是很高但是看着很结实,西装肩膀撑得紧紧的,小平头,圆脸,笑眯眯的,很标准的四川人长相。看着是挺精神利索的小伙子,和严樱站在一起看着还挺顺眼的。\r

方正良带着大家来到一间小饭馆,桌面上油渍麻花的,看着不甚干净。\r

苏三急忙看了罗隐一眼,他毫不在意地坐下后掏出手帕擦了擦桌面,脸上没有嫌弃的表情,苏三这才松口气,看来罗隐出门在外已经能够适应大众环境了。\r

方正良大包大揽,点了他家的几样招牌菜,严樱管老板要了四个碗,倒了热茶进去一双双涮筷子。\r

方正良笑道:“看看,我们这个医生就是有洁癖,走到哪里都要烫筷子,老话都说不干不净吃了莫得病呢。”\r

严樱笑道:“你呀,从来都是歪理邪说。不过你平时信息都很灵通啊,怎么今天什么都没赶上,我和你讲呀,今天的事情真是太吓人了,康先生,唉,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出这种事。”\r

方正良则嘴一撇不以为然地说:“他这样的人出这种事早晚的,一直被女人围着,宠得他什么都敢玩,胆子越来越大,一个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总要出事的。”\r

罗隐忽然问:“康先生玩的很大吗?都玩什么?方记者好像很清楚的。”\r

方正良笑道:“那自然是他比较出名,在市井间总有些传闻的,我也是听人说起过,说他玩女人,各种花样的玩,我就想这样的人总要出事的。”\r

罗隐点点头:“哦,这样,看来康先生在外面名气还蛮大的。”\r

“是啊,是啊。”方正良干笑几声,“哎,菜来了,毛血旺,呵呵,这个菜不错,正适合现在吃,热乎乎的,驱潮气。”\r

说着就张罗着吃饭,罗隐看看苏三,微笑了一下,唇角上扬。\r

吃过饭,大家沿着原路往校园走。\r

方正良站在教学楼门口拍了几张照片,接着就往里面走。\r

严樱问:“你干嘛去?”\r

“拍几张照片做新闻用。”\r

罗隐默默跟在他后面,方正良站住脚步,有点疑惑地看着罗隐。\r

“方先生似乎知道尸体是在哪里现的。”\r

方正良一扬手里的相机:“哦,是,没到学校就听到这件事了。“\r

罗隐点点头:“看来这事情传播的还真快,细节都一点不差的被人知道了。”\r

方正良笑笑:“是啊,我们四川人就是爱摆龙门阵,多大点事很快就传遍全城了。”\r

苏三一直看着俩人说话,严樱察觉出不对了:“他们在说什么?”“一点小事情,樱子,方先生知道你曾经暗恋过康先生的事情吗?”\r

严樱摇摇头:“不知道吧,我从没和他提过这件事,再说那只是一时心动,我和康先生没什么的。”\r

蝙蝠公寓(十二)

?-?vr?3?????<a?o4????_ 1"p???a??拍了几张照片就回去了,罗隐说还有人要去拜访,既然苏三执意留在严樱这里,只能提醒她多加小心。\r

“这个方正良有点问题,他刚才说康学汝玩的太大,我不信一个医学院教师的风流韵事能闹得全城皆知,这可不是什么小县城,这里是成都,达官贵人那么多,小报记者们真的会对一个大学教师那点事穷追不舍吗?“\r

“你的意思,他可能知道点什么?”\r

“对,就是这样,要注意安全。这个电话能最快找到我。”罗隐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塞到苏三手里。\r

“你怎么会对这个案子很关心?康先生这样的人,过去你恐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r

“那是因为这种扒皮的方式让我想都太多东西,你可知道,藏地有这样的宗教习俗?”\r

苏三摇摇头:“好吓人,宗教既然是让人慈悲的,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事情。”\r

“不是让人慈悲,是让人心生畏惧,恐怖,完全膜拜于某种力量之下,那么人皮人的骨头就是最有震慑力量的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凶险异常神秘莫测,有太多我们不了解的神秘文化,扒皮恰好也是其中一个。我总觉得康学汝的死可能另有玄机,不仅仅是情感纠葛这么简单,若是能查明此事也算是我们进藏之前的演练了。”\r

“我明白了,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毓嵬呢?怎么没有过来?”\r

苏三这才想到没有看到毓嵬。\r

“那是因为……”罗隐憋住笑,在苏三耳边低语道,“他被肖琴给抓走了。”\r

“啊?肖琴!”\r

苏三想到性格跳脱的毓嵬刚跑到成都就被随后赶来的肖琴抓回去,肖琴这人一定是用尽了办法和手段,估计又是各种的磨叽和威逼利诱,想想都精彩,因为人皮事件带来的些许阴霾也在瞬间一扫而空:这可是无比好玩的事情,能看到毓嵬吃瘪啊。\r

苏三送罗隐回来,走到蝙蝠公寓门口,看到林小姐抱着她的黑猫坐在藤椅上,像是在晒太阳。\r

大概是看到有人走过来,她抬起头,眼睛半睁着看向苏三:“哦,是苏小姐。”这女人说话声音干涩的像生锈了一般,嘶哑难听。\r

“苏小姐是打算在这里住了?”\r

林小姐的手一下下抚摸着那黑猫,那猫大概是阳光晒得舒服了,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很惬意的样子。\r

“是,在朋友这借住几天,怎么,林小姐好像不欢迎啊。”\r

“欢不欢迎呢,轮不到我来说,只是苏小姐,这里可是是非非太多,你也看到了,忽然就死了两个人,这魂啊怕是没走远,你晚上还是要小心点,可别遇到点什么。”\r

林小姐刻薄地笑着,目光阴冷。\r

苏三很真诚地说道:“林小姐,你不了解我,其实呢,我这个人是最喜欢管闲事的,而且是生冷不忌,见鬼抓鬼,我对这里……很感兴趣。”她说到这里还向四周看了看,露出很满意的表情。\r

林小姐冷笑一声:“好奇啊……”\r

她忽然拍了那只黑猫一下,黑猫睡的正舒服,被人这么一拍,嗷地一声起来,弓着背,尾巴直直的像棍子,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r

她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是会害死猫的。”\r

苏三没理她,转身就走。\r

一直到走到楼梯口,苏三都能感觉到后面一定有两道冰冷刺骨的目光。这个林小姐,瘦削的脸,青黄脸色,高高的颧骨,面相刻薄又凶悍,苏三心想,这学校怎么想的,找这么个面相的人看女生宿舍,不过这样也是,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女孩子们心生畏惧吧?\r

她踩着木头楼梯往上走,楼梯咯吱咯吱作响。\r

走到二楼时,一个女生忽然冲过来,冷冷地看着她。\r

苏三有点无语,心道你们这学校的人怎么都喜欢这个眼神看人。\r

这女生正是自称和死者马宁是同乡的胡艳萍。\r

“胡同学,有事吗?”\r

“苏小姐,你可知道和严小姐同舍的那位小姐去哪里了?”\r

胡艳萍盯着苏三的眼睛说。\r

“不是出国了吗?怎么了?”\r

“呵呵,是真的出国了吗?”胡艳萍嘴角荡起古怪的笑容,“是严小姐说她出国了,可是从始自终大家只看到了她留下的辞职信,人影都没看到过,也许她并没有走呢?”\r

苏三一愣:“没走,在哪里没走?”\r

“自然是在我们学校。”\r

“在你们学校?”\r

胡艳萍点点头,眼神忽然亮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r

“你说,她会不会也在那个池子里。”\r

苏三被这女生说蒙了,什么池子?怎么说话云山雾罩的,到底是要做什么呀。\r

“福尔马林池子,那间地下室一直是由严小姐负责,她往里面扔几具尸体谁又能知道呢?至于今天,是苏小姐你和她在一起,也许就是因为你也在那,康先生的尸体才会被现的吧。”\r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你在警察面前不口口声声指责康太太杀人吗?怎么现在又开始认定是严樱。”\r

“我也说过,因爱生恨也是有的,女人心海底针啊,这些事对严小姐来说都是很轻松的。”\r

“那你去和警察说啊,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r

苏三不想理她,她觉得这个女生真是麻烦。想法恶毒,这么说话怕是想离间自己严樱,好讨厌。\r

胡艳萍看着苏三的背影幽幽地说:“我是为了苏小姐好,我们这楼啊,年头久,什么事都有,冤魂也多,我是担心苏小姐夜路走多了总会要见到鬼的。”\r

苏三转过身对着她嫣然一笑:“是吗,刚才林小姐也讲了类似的话,不过我这个人呢就是喜欢见鬼抓鬼,没办法,大概是钟馗命吧。我还很期待遇到个把个鬼呢。”\r

胡艳萍看着苏三噔噔噔上了楼,狠狠地跺了一下脚。\r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喵的一声,胡艳萍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去,正对上一张瘦削的面孔。\r

“胡小姐,你对那位苏小姐说什么?”\r

林小姐低声问。\r

“和你有关吗?”胡艳萍向前探着身子,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担心什么呢?还是……你自己心里有鬼?”\r

蝙蝠公寓(十三)

)-/??.c?14!?f?o???????'ed~6?+??=??ue??1o??x6$<g?p17??在四楼楼梯口,留心着二楼的动静。\r

她的一切感觉都比常人要敏锐许多,能模糊地听到好像是林小姐的声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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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背后冷,这样看林小姐一直在后面跟着自己,可能还听到了自己和胡艳萍的对话。\r

这两个人,都实在太奇怪了。\r

“送人去了那么半天,你们还真是郎情妾意啊。”\r

严樱看到苏三进来,打趣道。\r

“什么啊,是没进门被你们那位林小姐教训,走到二楼又遇到那个胡小姐,对,就是马宁的同乡,我现了你们这不该是医学院啊,该是文学院,一个个说话阴阳怪气的,叫人云里雾里,哎,我说这都从哪学的。”\r

“你搭理她们做什么,林小姐是最最讨厌的,老巫婆一般,我们见到她都绕着走,那个胡艳萍,你看那会她那眼神,恨不能将康太太吞了。”\r

对,严樱形容的非常准确,胡艳萍当时看到康太太时那眼神恐怖到极点,充满了仇恨,按她的说法,那是因为她同乡好朋友马宁被康太太害死的缘故,但她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可不像是基于对朋友的情谊,特别是刺激康太太说马宁是为了给康先生戴绿帽子,那表现活脱脱是一个吃醋的前女友的形象。\r

“你说有没有可能胡丽萍喜欢马宁?”\r

苏三试探着问。\r

“这个很有可能,今天胡丽萍的表现太奇怪了,完全像是个妒妇。她和你说什么了?”\r

“她说这楼有鬼,要我小心点别撞到,还说……”\r

苏三想了想,字斟句酌地说道:“还说原来和你同舍的那位小姐,可能就是被鬼抓走的,她说那人只留下封辞职信,说自己出国去了,别的谁都不知道,没准是被这楼里的那鬼杀了,也扔到解剖室的池子里呢。”\r

“嗯,这个想法倒是很新鲜,但我今天清点过那里的尸体,只多出康先生那一具,还真没有别的,不过你说的对,这里的确不像是医学院,这学生的联想能力绝对够文学院水平了。”\r

苏三躺下,看着上面的帐子。\r

那个铁钩子就在眼前,苏三像是现了新大6一眼指着那铁钩子说:“我现在是看什么都有疑点,哎,我怎么看着那钩子上面有血迹呢?”\r

严樱吓了一跳,急忙从床上跳下来:“哪里,哪里,哪里的钩子?”\r

苏三起身,指着那铁钩子:“这个,我觉得这里有血迹。你能看到吗?”苏三本来是不想提出这件事,可是林小姐和胡艳萍的话在她心头缭绕,她不希望自己的老同学严樱是坏人,心想还是索性试探她一下看看。\r

严樱闻言,脱了鞋站在床铺上,努力探着头向上看,嘴里还嚷着:“哪里,哪里呀,血迹在哪?”\r

苏三指着那个钩子,严樱想了想,跑下去穿上鞋子,在自己床头柜上取出酒精棉的盒子,拿一块酒精棉出来,踩着那床,伸手在铁钩子上擦了一下,果然,酒精棉上是有一点红色,她放在鼻子边吻了一下:“果然,有血腥味,是血!天啊,苏苏,你简直是千里眼,这都能现!”\r

“这里怎么能有血迹呢?”苏三指着那铁钩子问。\r

“也许是蚊子,蚊子可是吸人血的。”\r

“蚊子,那一定是蚊子被人打死在铁钩子上了,你看这个高度,可能吗?莫非你那位同舍小姐个子很高。比我们都高。”\r

“那是不可能的,她比我矮,我刚才擦一下是勉强够到,她在这里打蚊子,的确是可能性不大。”\r

严樱皱着眉头:“这就奇怪了,哪里来的血迹。”\r

“你一直住在这个房间?”\r

“不,有时候我会在教学楼那边值班。做康教授的助手很辛苦,他是个甩手掌柜,培养细菌实验数据什么都是我来负责的,有时候要在实验室睡的。”\r

“现在回想一下,你晚上不在这里睡的时候,第二天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你那个同舍小姐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r

“孟小姐,是个美人,和她站在一起我粗糙的像块大石头。”严樱一点点回想道,“追求她的人也不少。有时候我早上回来还真担心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呢。”\r

“这里是女生宿舍,难道会有男的能进来?”\r

“林小姐的眼睛盯得是很严,不过呢,我们这位林小姐有个特点就是一看到好看的男人步子都迈不动了。”\r

苏三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会意的微笑,她想起被自己留在家里的小翠,她被关在柜子里,好些天不见天日,一定牢骚满腹,也不晓得毓嵬回去能不能将她放出来。林小姐这点爱好,和小翠倒是蛮像的呢。\r

“所以若是被人用美男计迷了也是很正常的,我就这样担心着,其实最担心的是孟小姐和康先生扯不清,我是康先生的助手,若真是这样,被我看到点什么长针眼的事,我以后在康先生面前怎么办呢?我很珍惜这份工作的。”\r

“那照你的意思,康学汝那么风流的人,却没有对孟小姐下手?孟小姐是个美人啊。”\r

“对呀,我也觉得奇怪,反正是我没现他们俩之间有什么不正常,孟小姐也从没和我提过康先生,两个人好像是谁都不认识谁似的。”\r

严樱一脸茫然。\r

苏三摇头叹息:“哎,这才不正常呢,照你说的孟小姐那么美,平时很多人追,花心的康先生怎么可能不注意到她呢,还有康先生风流倜傥,那么多女人都为他着迷,你又是他的助手,孟小姐却从不在你面前提他,你不觉得这有点欲盖弥彰吗?”\r

“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他们俩人这表现是太奇怪了,倒像是故意的一样。”\r

“对啊,你仔细想想,孟小姐是什么时候走的,走之前有什么异样情况?”\r

“这个……”\r

严樱陷入了冥思中。苏三则打开了孟小姐床铺这边的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已经空了。\r

接着苏三打开抽屉:“咦,这是什么?”她见抽屉里是一个短皮带,拿出来给严樱看。\r

“这个东西,这么短,不能是人的皮带,会不会是狗的项圈啊。”\r

严樱家里过去养过狗,她立马想到这点。\r

“可是这里是宿舍啊,养只猫无所谓,怎么能养狗呢。”苏三将那短皮带放在鼻子下闻闻,“一点狗的气味都没有,倒有点古龙水的气味。”\r

“古龙水?”严樱脸色变了,“康先生一直用古龙水的。”\r

蝙蝠公寓(十四)

“他一直用古龙水?”

苏三眼睛微闭回忆起那张人皮和血肉模糊的尸体。

人皮呈现灰白色,因为被剥下来时间久,硬邦邦的,像是直接能立到地上。

雨水只是打湿了皮里层残存的干涸血迹,那只猫大概是被人皮的气味吸引,在里面翻滚了几圈,毛皮上占满了血。还有那具尸体,脖子以下的皮都被剥去,在福尔马林中浸泡了两天,已经成酱油色。脸上神情很古怪,有些兴奋,挂着奇怪的笑容,心满意足的样子。

那张人皮没有剥下来的部位只有颈部、头部还有……

还有哪里?苏三猛地想到一点,当时尸体情况太惨,所有人眼中只有那被剥皮的惨状,都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嗯,也不能说是忽视,那个部位还有点皮毛,所以都没注意到,那就是……死者康先生的生-殖-器不见了!

苏三想到这里,看向严樱:“樱子,你可注意到康先生尸体的下半身。”

“下半身?”

严樱愣住了,用手按着太阳穴,也开始绞尽脑汁地回忆。

“是,当时太过震撼,第一次我是用铁钩子勾起了尸体,当时只看到脸部,没有注意下身,等到后来警察将尸体勾出来,我们那时被福尔马林熏得眼睛都花了,也没有注意那里,现在想来好像是的,下半身有缺失!只是当时捞到尸体太过震撼,一时间忘记了这件事。”

“扒皮,那个部位的皮很脆弱所以没有扒下来,然后是脖颈部位,不知为什么没有剥掉,也许是赶时间,也许是故意留下死者面部的皮肤,凶手不想破坏死者的容貌。”苏三分析道,同时紧盯着严樱的眼睛,“樱子,我希望这一切都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当然,你怎么会想到和我有关系?我曾经对他动过心,但是那种怀春的感觉每个人都曾经有过吧。又能算什么呢?现在想来我认为主要是他有一段时间看我的眼神太奇怪,缠绵的不行,让我产生了错觉,哎,这个男人啊,总是处处留情,想想康太太也真是可怜。”

严樱连连摇头,她的目光从苏三的脸上滑到床上,恍然大悟:“啊,你是看到那血迹了,怀疑我,你相信胡艳萍的话?”

苏三叹口气:“樱子,你不知道我这两年都遇到了多少奇怪的事情,这些事情彻底改变了我的世界观,我觉得自己看社会的眼光都在变,不要怪我怀疑你,实在是……实在是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那么高的铁钩子上怎么能沾染到血迹,还有这皮带,这么短的皮带能是做什么的呢?”

苏三拎着那条短皮带冥思苦想。

严樱耸耸肩:“看来这件事必须追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我就要成了谋害孟小姐的凶手了。这个孟小姐,看着美丽大方,怎么这么古怪呢,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的呢?嗯,当手镯的?”

原来说话间她将那皮带缠到手腕上系上了皮带扣,举着晃了晃,那皮带圈一直落到她肩膀处去。

严樱举着手腕晃悠着给苏三看:“像不像个皮手镯,就是大了点。”

苏三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对呀,也许这个皮带就是这么用的呢!”

严樱睁大眼睛,指着那皮带惊奇极了:“什么?这玩意就是当皮手镯戴的?不可能吧,戴这个做什么呢?”

“严樱,你看,我们刚才想到底是怎样能让那铁钩子里面沾染到血迹,对不对?”

“是啊,那个位置很奇怪啊。打蚊子根本打不到内侧那个位置,孟小姐个子又不算高,够不到的。”

“但是如果,我们把这两件东西结合在一起看呢。”

苏三说着解开她手腕上的皮带扣:“快,樱子去找点绳子来试试。”

严樱愣住了:“找绳子,做什么?”

“要你找就找了,一定有用处的,我有个很大胆的想法,需要证实一下。”

严樱的房间里并没有绳子,她急忙噔噔噔跑下去,过了一会气喘吁吁地上来,手里拎着一卷绳子。

“为了找这个费好大劲,看林小姐那张脸真是不舒服。”

原来她是在林小姐那拿到的绳子。

苏三将皮带又系到严樱的手腕上,接着将绳子穿上,又站起身踩着床铺踮着脚,将绳子的另一头穿进那铁钩子上,严樱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见到自己手腕这样挂到了铁钩子上,忽然明白过来:“哦,你是认为这绳子能这样将人吊起来!”

“对,这样的话,如果手和脚都穿上这样的皮带,人被固定,如果手上脚上有了血迹,那么就会被绳子带上去,自然也会沾染在铁钩子上!”

“啊,你是想到康太太说的康先生有时回去会带伤!对,我想起来了,孟小姐过去也会有短时间出去住几天,说去她表姐家住,我也没多想,这样想果然是,他们有可能是情人关系,康先生这个人就是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的,他性情很是跳脱,在这里和康小姐偶尔约会下,很符合他的性格,女生宿舍啊,他就是这么个喜欢离经叛道的人。”

“对,只要和康太太对照下康学都是具体什么时候和情人约会,还有就是身上的伤痕有没有手腕上脚腕上的,这也就是方记者说的康先生玩的很大吧?很大,到底有多大呢?这样办法,弄的自己一身伤,算不算很大。”

严樱想了想又开始摇头:“不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太牵强了,苏苏,你忘记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孟小姐离开学校有两个多月了,而康太太说是每个月康先生都要和那个秘密的情人约会的!每个月啊,那么这样看那个秘密情人就不是孟小姐,在我们这个房间偶尔偷情的说法也就不成立咯。”

“孟小姐真的离开了吗?谁能证明?胡艳萍说她是扔下一封辞职信就不见了踪影,作为你的同舍可曾和你正式道别,或者之前和你谈过去国外哪所大学继续读书的事情吗?”

严樱一脸茫然地摇摇头,嘴里讷讷道:“这个嘛……倒是没有,我还挺郁闷的,大家相处大半年,这个人也太不够意思了,难道我过去得罪过她?”

严樱环视四周,满脸惶恐:“我的老天啊,假如他们真是趁着我在实验室值班的时候约会,两个人就在这里搞那些古怪的事情,对着我的床,怪不得康先生看我的眼神总是那么奇怪,暧昧的很,过去我以为是他对我有什么想法,还怀春过,很有可能是真的对我有想法,那些肮脏的想法!天啊,这可太叫人……”

说着她用双手捂住脸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不错,如果康先生和孟小姐真的是偶尔在这里偷情,寻求刺激的话,他们在这里颠龙倒凤的时候,严樱在实验室连夜加班,康学汝很可能就这么躺在床上,盯着对面的那张床,他能没有什么想法吗?

这样想来,果然是非常变态的事情啊。

蝙蝠公寓 (十五)

天色已晚,这一天经历了这么多事,算起来只吃了早饭和不中不晚的饭,两个人却都觉得精力充沛,没有一点疲惫迹象。

“睡吧,不困也得睡,明天又将是混乱的一天,那些警察没准又要来继续调查呢。”

苏三一掀毛毯躺了下去。

“啊!你别睡那张床了,我看着慎得慌,这样吧咱俩睡一起吧。”严樱看到苏三躺下了,急忙喊道。

“没事了,这些事经历太多了我不怕,再说人也不是在这里死的,怕什么。”

严樱愣了一下,看看这个房间又看向窗外:“你怎么能确定人不是死在这。”

“尸体都成这样了,那一定血流满地,这屋子可没有那么可怕的血腥味,再说了,孟小姐不是走了吗不在这里住啊,这以后她并没有回来,那康先生当然不会在这里遇害啊。”

“哎呀,对呀,我怎这么笨!这么简单的事都给忘了,真是够笨的!对,就是这样,至少在孟小姐离开的这两个多月这张床是干净的。哎,想起这些事我真是恶心死了,若真是你说的那样,康先生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啊,他们在那边这样,然后每天和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事想起来真是糟心,哎呀,简直不能活了。”

严樱气恼地一把扯过被子蒙在头上,她实在是太郁闷了。

“你这样闷着小心憋闷啊,空气不流通的,”

“憋死算了,一想到这样,死的心都有了。”

严樱说着不困不累,可这么用被子把头蒙上,过了一会竟然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苏三仰面躺在床上,盯着上面的蚊帐,还在考虑康先生夫妻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就听着另一边鼾声响起,严樱已经呼呼大睡了。

“这个人啊,真是和过去一样没心没肺。”

苏三看着她还用被子蒙着头,担心她睡得难受,便轻手轻脚走下床,将被子从她头上拽下来。

苏三转回自己床铺,眼前黑影一闪,那只黑猫已经从窗户跳了进来。

“死猫,你可别过来。”

苏三不怕猫,怕的是那黑猫一身再弄点什么别的东西,同时想到这猫经常趴在它主人的膝头,那个林小姐,真是叫人浑身不舒服呢。

黑猫跳到苏三的床头柜上,猛地站住,眼睛瞪得溜圆,和苏三对视着。

“你想做什么?赶紧出去,我打你好啊。”

苏三对那黑猫扬扬拳头。

黑猫昂头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对峙一会,苏三有点恼了:真讨厌,你主人那么讨厌,你更讨厌,大晚上不睡觉钻到这干嘛啊!

苏三生气了,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作势要打它。那猫却不害怕,轻轻一跃,喵呜一声爬上了柜子。

柜子靠墙放着很高,那猫居高临下,高傲地注视着苏三。

太可恶了!那眼神和它主人一模一样。苏三过去只听说过狗仗人势,想不到这猫看人时候那么洋洋自得的样子,简直比狗仗人势还过分,它仗的什么势呢?

“你这臭猫!太过分了啊。”

苏三搬过去一把椅子,踩着椅子就要伸手去够那黑猫,那猫喵呜一声,用力一蹬,将柜子上的一个纸箱子碰倒了。稀里哗啦,从里面掉出不少的东西。

苏三站在椅子上,掉下来的东西有几样砸到她身上,其中有一件黑色的纱裙罩到她身上,苏三一把从身上拽下,这纱裙很暴露,几乎是全透明的,上面有很浓重的古龙水味,苏三急忙一把将那纸箱子也拎了下来,扔到地上仔细检查。

这些大概是那位孟小姐走时候忘记带的东西吧?

箱子里还有几条短皮带,有皮鞭子,还有两根红色的蜡烛,像是万圣节的面具。

这都是做什么的呢?

苏三拎起那件纱裙心想这上面有古龙水味,难道是康先生穿过的?可是他一个男人,怎么会穿这样暴露的女人衣服呢?

苏三仔细检查着那件纱裙,越开越觉得这裙子造型像是一只蝙蝠。

这时那猫喵的一声,忽然从柜子上跳下来,直奔窗台。

原来那上面落了一只蝙蝠,看到猫过来,那蝙蝠急忙呼地一下飞走了,猫兴冲冲地出去追逐。

苏三将纱裙丢到纸箱子里,脑子里更乱了。

很有可能是康先生穿过的纱裙,再看看这箱子里拴手脚用的短皮带,皮鞭和蜡烛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康先生的爱好还真是奇怪啊。

苏三继续躺下,这些天一路风雨兼程,她也的确是太困倦了,很快就进入梦乡。

睡梦中,有一只黑猫冲她不住的喵呜喵呜地叫着。

苏三心烦意乱,脑子里一团浆糊,却还能想到这讨厌的黑猫,白天捣乱,晚上还进我梦里捣乱,太过分了!

睡的正香,忽然内心烦躁起来,苏三睁开眼,月光不错,正对上床边一张惨白的脸,苏三吓了一跳,啊地一声坐起,正撞在那张脸上。

“呀,你吓死我了!”

那张惨白的脸被她撞个正着,捂着额头埋怨道。

苏三松口气,是严樱的声音。

“大小姐,你大晚上不睡觉蹲在我床边做什么?人吓人吓死人啊。”

苏三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也撞的很疼好吧。”

严樱摘下了面具,问道:“这玩意你从哪找到的,这个应该是孟小姐的东西。”

“你见过孟小姐戴过?”

“是啊,有次化妆舞会她拿来扮鬼吓人的。”

苏三一指柜子:“呶,就是那里,那只黑猫跑到上面把箱子碰掉了,这就是里面的,还有这些,你看。”

苏三起身,将床头的箱子打开,拎出那条黑纱裙:“看看,还有这些东西。”

严樱接过看了看:“这么一小件,怎么穿啊。”

她说到这里睁大眼睛如梦方醒:“哦,我明白了,这是角色扮演用的!”

“什么角色扮演?什么意思啊?”苏三可没听过这些词儿。

“我过去选修过心理学,看到过类似的情况,就是有些人心理上有问题,喜欢用奇怪的方法来满足自己的**,角色扮演之类的,你看,如果穿上这黑裙子,拎着皮鞭,哦,这里还有蜡烛,再用皮带将对方的手脚绑住,吊在这几个铁钩子上,这就差不多了,叫什么来着?sadomasochism!对就是这个,***即通过痛感获得性快感的性活动,是一种**倒错,涉及捆绑、鞭打或其他调教形式。这样看,康先生和孟小姐玩的就是这种了!怪不得正良说他们玩的大,是够大的,康先生这心理问题严重啊,背地里那么变态。“

“问题是……”苏三欲言又止。

“问题是什么啊,你快说呀。”

严樱摇着苏三的胳膊。

“问题是方正良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玩的大的?”

“他是记者啊,消息灵通着呢。”

“这种事情自然都是遮着掩着的,他真能灵通到这个地步吗?玩很大,这语气太不对劲了。”

严樱闻言,将面具往地上一扔,不高兴地说:“你啊你,真爱怀疑别人,先是怀疑我,现在又怀疑正良,哎,你这小脑袋里都装着什么啊,想象力真丰富!”

蝙蝠公寓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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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腾了这一会,严樱将东西踢到一边,气呼呼地去睡觉。

中学时候严樱的性格就是这样,苏三已经熟悉了,也不打扰她,心想等她睡足了就好了。

第二天,苏三在豆浆的香味中醒来,果然看到严樱笑盈盈地站在桌边,看她睁开眼睛指着桌子道:“呶,豆浆油条!快点起来吃早餐。”

苏三打着哈欠点点头。严樱拎着盆子要去帮她打水,苏三摆手道:“你还真拿我当客人啊,我自己去卫生间洗漱好了。”

女生宿舍楼,每层都有一个很大的卫生间。

说着苏三已经套上了棉布旗袍,从她手里抢过盆子出去了。

严樱喊道:“哎,给你找了牙刷!刷牙啊。”

苏三刚拎着脸盆走进卫生间,严樱就端着牙膏牙刷过来了。

这时卫生间已经有几个女同学在洗漱了,看到苏三过来,纷纷给让开路,待严樱走了,一个学生低声问:“这位小姐,你在严小姐那里睡得呀。”

苏三点点头。

几个女生露出古怪的神情。

苏三问:“怎么了?难道是严小姐过去对你们太严格了吗?”

几个女生交头接耳一会,看看外面无人低声对苏三道:“大家现在都传说孟小姐,哦,就是和严小姐同屋的那位助教根本没有出国,其实是被人害死了。”

“被人?什么人?”

苏三目光锐利,那几个女生互相看看了,一个女生小声说:“是蝙蝠,是蝙蝠杀人。”

“蝙蝠杀人?”苏三愣住,她本以为这几个女生要说严樱杀人呢。

“蝙蝠怎么杀人?你们在说聊斋吗?”苏三觉得这些女生真是可以去写小说了,这胡思乱想的能力比自己这个记者还厉害。

“是真的,就在孟小姐离开前,那房间曾经有奇怪的声音。”

一个女生说到这里脸上显出害怕的神情,脖子也缩了一下:“我还看过那屋子出过奇怪的东西,像是个人又像是蝙蝠,很吓人的。”

“不是吧,这么吓人?能讲讲吗?我是个记者,就喜欢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的东西了,同学,你们讲讲吧。”

苏三用祈求的眼光看着她们。

到底是四川人,真是善摆龙门阵,那女孩就讲了起来。

据她讲这样的情况在孟小姐离开前几个月就开始了。因为严樱和孟小姐的房间是在走廊尽头,对面也没有住人,那是整条走廊最清静的房间了。有一次她半夜闹肚子,跑卫生间,当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走廊很安静,她当时没有打手电,只借着走廊楼梯口的灯光,看着周围一片黑暗,心里很是害怕,便急匆匆的往卫生间跑去。这时她听到一声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喊叫,而且那声音粗哑,像是男子的声音。她吓坏了,也忘记了来卫生间的目的,靠着卫生间的门站着,仔细地观察四周。过了一会,接着楼梯口的月光,她看到最尽头的房间有一个奇怪的身影,像是……一只蝙蝠!

“我能确定,当时看着真的很像一只蝙蝠,像是有翅膀呼扇着走路,我看不清那蝙蝠的脸,当时周围很黑,只有楼梯口有一点光亮,别的都看不清除。接着,我看到那蝙蝠忽然又往前走了几步,打开另一个房间的门就进去了。你们说如果那个不是蝙蝠,是人,那么她是怎么进去的?”

“之前听到了声音?是什么样的声音?呻吟?”苏三这么说完,几个女生脸都红了。

那个讲述的女生更是满脸红,看看苏三又看看其他女生,轻轻点点头:“好像是有点像。后来那蝙蝠进去,那奇怪的声音又响了几声,不过这次是女人的声音,难道是蝙蝠让人做了春梦?哎,我这都说了什么啊。”

苏三欣喜异常,这说明自己和严樱昨晚分析的不错,箱子里的东西正是角色扮演的道具,这个女生看到的黑色蝙蝠其实是穿着黑纱裙的人,这样一看一切都能对上。可这女孩子又说那蝙蝠还进了别的房间,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蝙蝠一样的东西就是从我现在住的房间出来的,然后进了别的房间,那房间那的人你认识吗?”

“我认识,只是那房间现在空了,原来住着的两个女生都莫名其妙的休学了,学校也没说过到底生了什么事,你想啊,这一定是蝙蝠搞的鬼!我听说那俩女生在家都神智错乱的,一定是精气神被蝙蝠吸走了。”

苏三向几个女生道了谢,赶紧洗漱完毕就匆忙往回赶。走出门,她的手摸到口袋里罗隐留下的那张纸,那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他说用这个号码能很快找到他。

想到这里,苏三匆匆打开门将盆子放到门口就跑。

“哎,吃饭啊。”

“不吃了,先去打个电话。”

苏三几步跑下楼,敲了敲一楼值班室的门,没有人应声。她轻轻推开门,屋里没有人,林小姐不在。

苏三又喊了声,这才轻手轻脚走到电话旁一点点拨起了号码。

忽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按住了波号牌。苏三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去,林小姐正冷冷地看着她。

“哦,借用一下电话。”

苏三挤出生硬的微笑。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不能借用。”

林小姐冷着脸道。

苏三愣一下,心想这人怎么这样,借用下电话多简单的事。虽然对这女人厌恶到极点,苏三还是继续微笑道:“我就打个电话,要不,给你钱还不行吗?”

“不行。”林小姐斩钉截铁,一把将话筒从苏三手里抽出。

苏三生气了:“你这人,我都说给钱了,这都不行吗?”

“不行。”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那我来打,我是医学院的人,可以吧,林小姐,我可以借用一下电话吗?”

这是严樱。

苏三像是看到救星,这个林小姐说话硬邦邦的,她真是不能忍了。

林小姐看到严樱,冷笑一下:“严小姐,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多管闲事。”

严樱背着手靠门站着:“我只是借用个电话,算多管闲事吗?”她说到这里,忽然往前探着身子,神秘兮兮地问,“还有件事想问问林小姐,这里是女生宿舍,林小姐有没有因为某些人生的风流倜傥,就让他随便进出,甚至是在这里……过夜。”

林小姐听到这话,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只被威胁到的猫:“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我放男人进来?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女生宿舍!”

严樱伸手将一个短皮带递到她面前:“这个,你认识吗,林小姐。”

苏三急忙说道:‘樱子,这都是证物,要交到警察局的,你怎么拿出来了?”

“这里,苏苏,你猜我在这里现了什么?”严樱指着皮带扣一处的位置得意洋洋,“看看,这里有黑色的细毛!这个长度这么柔弱的感觉,和你养的那只黑猫是一样的。”

林小姐哈哈笑起来:“我当你现了什么大事呢,不就是一点猫毛吗?这猫四处乱串,谁知道都去了哪里,在柜子那留下点猫毛算什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这就奇怪了,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是在柜子那找到的呢?”苏三在一边幽幽地问。

“各个房间的布置都差不多的,能存放东西的当然是柜子了,这不过是我猜测的。”林小姐回答的滴水不漏。

蝙蝠公寓(十七)

“那你这猜测还真准。”苏三示意严樱,“帮我打个电话吧,我那个朋友和警察局关系很好,我想让他来一趟。

”苏三这话也是故意说的,边说边观察林小姐的神情,只是这女人满脸冰霜,完全看不出什么表情,苏三有点气馁,这两起案子实在是太诡异了,苏三整个人都有点蒙,像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摸索,完全看不清前进的道路。

严樱从林小姐手里一把抢过电话,还哼了一声,林小姐转过身子,缓缓地往外走。

苏三将写着号码的纸条塞给严樱。

严樱拿起电话拨了这几个号码。

很快电话通了,严樱道:“我找罗先生。”

“请稍等。”

过了一会罗隐的声音响起,苏三急忙从严樱手里拿过电话,又回手指指门口,示意严樱去门口守着。

严樱故意哼了一声,大声说道:“哎呀,就是怕我听到你们的情话,真是情意绵绵啊,好了,我离你远点省得你说我偷听。”

说着走到门口,装作不听苏三讲电话的样子,眼神却扫过门外,看着有没有人偷听。

苏三松口气,心想果然是当年和自己最合拍的人,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

苏三低声将大致情况讲一下:“就是这样,我和严樱怀疑那些行头是有人用来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还有,刚才听一个女生讲了点奇怪的事情,你快点来吧。”

苏三放下电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门口传来严樱的声音:“这就打完了,你急什么啊,不过是借用个电话。”

“她又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林小姐牢牢抓住这一条。

严樱不理她拉着苏三就走。

林小姐却小跑几步,抓住苏三的胳膊道:“别多管闲事了,你管不了那么多事的。”

苏三回头看着林小姐,只见她平时宛若冰霜的脸上竟然有几丝焦虑。

苏三柔声问:“林小姐,你是管理员,一定知道什么吧?为什么要隐瞒呢?这皮带你是知道的对吧?你很清楚那间房生了什么事。捆绑、黑色纱裙,皮鞭,这些都是谁使用过了,你很清楚的,说实话吧,现在是有人死了。”

林小姐猛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总之你们不要管了,否则……否则……”

她说到这,木然空洞的眸子里忽然闪动着惊恐的神情。

严樱鄙夷地撇撇嘴:“否则就怎样?把我们杀了?”

“不,不单单是杀了,可能会像是康先生那样,或者被剁去手脚,砍下脑袋,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们是谁?”

苏三追问。

林小姐刚要说,就听着有人喊:“一大早上你们在说什么?”严樱惊喜地抓转过身:“咦,正良,这么早你就来了啊。”

来者正是严樱的男朋友方正良。

方正良看看林小姐又看看严樱,忽然一把握住严樱的手,就往外拉。

严樱吓了一跳:“正良,你做什么?”

苏三也觉得奇怪,担心严樱吃亏,急忙跟着走了出来。

“她……一直在管理女生宿舍?”方正良语气急促。

严樱这才想到自己和方正良谈了有小半年,他这还是第一次来女生宿舍找自己,当即有点不高兴地撅着嘴道:“当然了,你从来不来女生宿舍这都不知道,看看,一点都不关心我。”

“这太可怕了,这个女人怎么能在这里,天呀,不是康先生玩的大,恐怕另有原因!”

方正良脸色大变,双手用力地揉了几下自己的头,显得很是烦躁。

苏三愣住了,方正良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小姐是很不讨喜,但也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让一个人烦躁成这样吧。

“正良,你一直在说康先生玩的大,昨晚我才知道,他可真够变态的,你猜我们在我那房间找到了什么?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过去都没现孟小姐是那么放荡的。”

“你们找到了什么?”方正良何止脸色变,声音都变了,他拉着严樱的手,上下打量,“你没有事吧?那个房间不能住了,不,这栋楼都不要住了,搬出去,实在没地方找可以先搬到我那里去。”严樱脸一红:“你说什么啊,我在这里住的好好的,又不用花什么钱,为什么要搬呀,再说去你那,瓜田李下的更说不清了。”说着还挥手轻轻打了方正良肩膀一下。

呃,这娇羞的动作,这娇羞的表情,苏三不知不觉咧咧嘴,牙齿都要酸掉了。

“你们在房间找到了什么?是不是人皮、骨头什么的?”

方正良根本不为严樱的温柔攻势所动。

苏三则问:“方先生,你的想法很奇怪啊,怎么会想到这些,我们只是找到了这个,呶,你看这种短皮带。还有纱裙蜡烛什么的。”

方正良这才松口气,如释重负。

严樱也现不对劲,他怕是知道什么,盯着他的眼睛不放:“你要我搬出来是什么意思?怎么你见到林小姐那么大反应,你过去见过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哎,这地方出了这么多古怪的事,你不要再隐瞒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方正良拉着严樱往旁边的花园走,苏三拎着那短皮带紧紧跟上,

走进小树林,方正良这才低声说:“你们知道林小姐是什么人?”

“公寓管理员啊,在这都一年多了。”

严樱一头雾水。

“不,她是一个明妃!我当年见过她,在西康见过她!”

“明妃,那是什么?”

严樱看看方正良又看看苏三,现苏三眼睛一亮,知道她一定懂的,便摇着苏三的胳膊道:“苏苏,你讲讲明妃是什么啊。”

苏三看看方正良,有点为难。

“这个啊,怎么说呢,反正不是好事,我等会回去给你讲吧。”

“不嘛,现在就讲。”严樱的求知欲非常之强大。

“就是密宗佛教里男性高级修行人的异性修行伴侣,这个伴侣是包括精神和**双重方面的。”

方正良看到严樱还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继续说道:“你啊,非逼着我说粗俗的话,就是……就是陪密宗修行之人睡觉的女人,嗯,他们叫双修。”

苏三干咳一声,掩饰尴尬。严樱则睁大眼睛:“哇,那就是传说中的取什么补什么对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她有法术的,那还是三年前,我在西昌偶然看到她做法,你们可知道她施法用的是什么?”

“什么?哎呀这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严樱急的直跺脚。

“用蝙蝠,黑色的蝙蝠,她还能利用蝙蝠给她做事!这样的女人多可怕,这楼不能住了,我说你们学校怎么生了这种奇怪的事,人皮都被剥下去,一定是这女人做的,我去警察局,这件事太严重了,不是我一个小记者能管得了的,你们赶紧去搬东西,现在是白天,楼里人多,她不敢对你们做什么的。”

苏三想到罗隐说的,在藏地的确有剥去人皮做法之类的邪术,这女人又是来自西康,这样说很有可能和藏地的势力扯上关系,那么,林小姐既然是一个高级修行者的伴侣,她潜伏在这医学院的女生宿舍是为了什么呢?还有,难道康先生真是被她害死的?

苏三想到铁钩子上的血迹,便继续问道:“方先生,你说康先生玩的很大,这一定不是空穴来风,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我觉得康先生的死,和我们找到的那些奇怪东西有关系。”

“你们可知道**?“

方先生神秘兮兮地问。

“作死啊,你怎么知道这种东西?”严樱气恼地拍了他一下。

“这样你就是知道咯?嗯,你是医生,应该知道一些,我也是最近听说的,说康先生这段时间在玩这个**.“

苏三不解:“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怎么能知道呢?这种事情应该隐藏的很深啊。”

方正良摇头道:“我也说不清到底是谁说的,反正就是知道了,也许是有人故意撒布这消息?”

苏三点点头:“对,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散布的,目的就奇怪了,也许是出于嫉妒,要让康先生身败名裂,一个风流倜傥的男人总会得罪很多同样年轻的男子。”

“苏小姐分析的很对,如果是有人故意透漏给报社,那就是希望我们能传播出去,只是我们日报是不太喜欢这种八卦消息,再说康先生的分量也不够,哈哈。”方正良笑了几声。

“也就是说,康先生曾经趁着严樱不在,和孟小姐玩过那种游戏,接着孟小姐号称出国了,不见踪影,又过了两个月,康先生被杀了,皮也被剥下,而据康太太说康先生这两月和过去一样,去和那个秘密情人约会,回来后身体有伤痕。他的那个一起玩**游戏的秘密情人是谁?一直是孟小姐吗?那么找到孟小姐是关键。”

这时方正良忽然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砸向不远处,嘴里喊道:“蝙蝠,又是黑蝙蝠!一定是那女人派来的!”

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滑向远方,那是一只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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