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魔般迈出双腿,攀上阶梯,双手抚上廊柱,倍感亲切温暖。这时阁楼下的正门徐徐打开,门内款款迎来四个粉衫的婢女,站在正门两侧,盈盈曲膝卑拜:“奴婢参见世子妃!”
有生之年,这可是我第一次受人如此正经的拜见,一个激动,正要跨步前去搀扶,却被老傅眼疾手快的拦下。老傅看着我,不动声色的摇摇头,表情郑重。我也这才幡然醒悟,老傅提醒的对,不管怎样,我这世子妃的身份必定要端在那里,举指言行稍有不慎必然是要给二蛋丢脸的。想通了这点,感激的看了老傅两眼,回过头挺了挺腰干,微抬起下巴,清了清嗓子道:“起身!”这“起身”二字恰是当日那“容嬷嬷”教的礼数,当时对此还是颇有怨言,不想今日便用到了。
“谢世子妃!”四名婢女又曲一曲膝,方才起身垂首立在原地。我抬步走进穿月阁,老傅在前为我引路,四名婢女紧随身后。
残阳夕照,透过纱窗,映得堂中的雕梁画栋,珠帘锦账一抹绯红,将这古色古香的厅堂添了一笔仙彩。
提着碎步前行,轻手抚摸着经过的每一物,物质的触感经由掌心传至心中,继而缓变成了二蛋临行前拥抱的温馨。
“奴婢青竹。”
“奴婢香兰。”
“奴婢采菊。”
“奴婢雪梅。”
“恭请世子妃上坐,请世子妃戒训!”清朗的女声将我拉出了无比缠绵的思绪中,我愕然清醒,却见自己已行至上坐之前,老傅恭立在侧,四名婢女依次跪在堂前,垂首伏地,做好聆听戒训的准备。
抬眼见老傅点头,便依言坐下,谁知垂眸之际猛然瞧见自己一身布衣装束,然而若是服装端正大方那也没什么,可恶的是我的鞋子竟是破了个洞,我那脚指头正探出来脑袋昂首挺立的透着气,顿时立感万分窘迫,尴尬地蹭蹭地面,将脚指头藏回鞋里。
瞥眼见她们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他们看到了没有,当下扯扯裤腿,举措有些忐忑,连连抬首望向老傅,无比哀怨的投去求救的信号。老傅仍是眯着笑脸儿,探过头来附在我耳边,声音虽底沉,但足以令屋内的人都听得清:“呵呵,世子妃一路赶来,风尘仆仆,本应是要过浴洗礼,不过祖上遗留的规矩,婢女们头一次拜见,这戒训自是不能少的,依老奴之见,世子妃便随便说上几句敷衍敷衍即可。”我的窘迫老傅自然瞧在眼里,轻轻松松地一席话,四两拔千斤之效,即刻缓解了我舍身处地的尴尬。
“咳,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话说我虽有幸担了世子妃的名头,但那是人前,私底下希望与你们朋友相称,相亲相爱!”完了回望老傅,咧嘴一笑,笑得有些勉强。
老傅冲我展示地还是那张眯着眼的笑脸,看似千古不化,不赞成亦不反对,只施施然道:“世子妃平易近人,那是你们自个儿的福气,但是我们做奴才的定要时刻记着本分,切勿因主子的好而有所僭越。往后警醒一些便是了,起身吧!”
“奴婢紧记戒训,自当尽力服侍,谢世子妃仁爱!”四人再次伏地叩首,方才缓缓起身,恭立于两侧。借此,细细打量着他们,却见个个扉颜腻理,尽是些美人胚子,然细辨之下,却数左首叫青竹的女子目光要灵动些。
“世子妃舟车劳顿,想必是饿了,不知是不是该让下人们准备些膳食垫垫饥呢?”
“嗯,老傅,这左右也半天了,世子人呢?”瞅着老傅那淡定的神情,渐渐地我坐不住了!想想我千里迢迢而来,其中的艰辛任他随便想想便能想到,可他倒好,摆着普子卖起乖子来了!派了个人,捡些好听的话说,赏完了园子赏楼子,还要让人端着架子训叨人,要说惊喜啊感动啊也应该适可而止的是吧,原以为他就在这楼子里候着,谁知半晌了还没见个人影,这哪里还有半点喜相逢的感觉!
“哟,世子妃体凉!知道世子妃今日会到,世子连着两夜激动地不曾下眠,缠着老奴尽说着世子妃的好,听得老奴耳朵都要生出茧子来了。这不,就世子妃来的前一刻,世子还在这厅堂之中焦急地转着呢,谁知不巧,一道圣旨被皇上召入宫中,怕是还需要些时候才能回府。”老傅脸上挤满了笑脸,眼睛眯得仅剩下一条缝,“依老奴之见,若世子妃不饿,不如先沐浴去去乏,再打扮精神了,也好给世子耳目一新之感?”
“嗯,行,便听你的!”人家贵人事多,我也不好怎么着,也只好耐着性子等!
“是,那老奴便吩咐下去了,请世子妃稍歇片刻!”老傅说完便退了出去。
在穿月阁后右方靠着院墙的位置有一间平房,上书“兰浴坊”
一幅宽大的白色锦缎自房梁垂下,将兰浴坊前后隔成两间。外间是更衣室,越过锦缎可见是一道绣着芙蓉出水的折叠式屏风,屏风后便是洗浴用的澡池,此时已注满了兰汤,兰草幽幽的清香随着袅袅的白雾腾出水面,迎面扑来,竟有些要你沉醉的意图。澡池不大但也不小,可供六七个人同时浸泡。京都的天气不比南方,时下五月的气候,起早摸黑仍需要作好保暖工作,这个时候泡一泡兰汤澡,也有活血祛乏、美肌嫩肤的好处。
独自一人浸泡在澡池中,青竹舀起温热的汤水,一勺一勺灌溉着我身上干涩的肌肤。澡池的四周并不深,坐靠在池壁上,脑袋正好与池岸平高,且水刚盖过胸口。谁说这不是种很好的享受呢。
屏退了青竹,闭上眼睛假寐,我竟有种幻得幻失的错觉。毕竟我原本是那么低贱的乞丐,尝尽世间冷暖,谁料也会飞上枝头成了凤凰。总感觉这一切象极了美妙的梦境,怕有朝一日,这梦境碎了,自己又变回了那个无人问津的小乞丐。
若真是如此,便来个今朝有酒今朝醉,且尽情的享受一番,去体验其中个翻滋味,若是日后这梦真的碎了,也可加以回味!思绪间,竟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恍恍惚惚间,只觉脸上有柔软的触碰感,但只一下便消失了,有些麻痒,我努努嘴,提起手往脸上有触碰感的位置轻轻的一拍,再挠了挠,继续进入假寐状态。
忽然心中一个激灵,只觉这浴房中多了一人的气息,蓦然睁眼,坐正了身子四下查视。脑袋才微微左转,便愕然停下所有的动作,僵硬在那里,酸楚甘甜一时间以排山倒海之势潮涌而来。
面前咫尺之间的,只一味咧嘴憨笑,露出两排整洁牙齿的,不正是我日思夜想的二蛋嘛!只是身上穿着的已不再是那身脏旧腥臭的打渔服,也不是补丁加补丁洗得泛白的布衣,而是明亮光鲜的淡黄长袍,胸前缀着的五爪行龙衬出了他的高贵无上。不过那又怎样,那熟悉的憨笑,依然还挂在二蛋黝黑的脸上,竟是那么久违。
“二,二蛋……”我尽量拾缀好山雨欲来的势态,转身冉冉站起,忘情的盯着二蛋墨如点漆的瞳仁,那里,有最纯的诚挚与感动。
然而却不闻二蛋回应,只是有些错愕的看着我,随着我起身,一抹红晕渐渐染上脸颊。只见他抿嘴吞咽着口水,喉结上下耸动,神情极不自然。
满心的惊喜沉入了内心的情感之中,竟也没有察觉二蛋这样的表情有何不妥。伸手抚上二蛋潮红的脸,继续缓声道出自己的思念:“你瘦多了!”
二蛋目光灼灼,一把抓住我的手贴在他的唇边,额间冒出些许细汗,嘴里哑声低喃:“媳妇……”二蛋那极富磁性的低唤,竟同魔音般扰得我心慌意乱。
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我娇羞的底下头,又偷偷抬眸瞄着他那薄厚适宜,成熟感性的唇瓣。只见二蛋绵软的唇在我指尖轻轻啄了一下,指尖敏锐的触感如电击一般顺间淌进心里。
我心一惊,抽回他唇边的手,颔首羞涩,捂起发烫的脸颊,不敢再直视二蛋如炬的目光。或许,这是我此生唯一一次所表现出的含蓄与矜持,而二蛋对此似乎颇有怨言,沉声轻唤:“媳妇……”声音听着及其哀怨,像极了一个守了多年活寡的妇人欲求不满的样子。
抬眼瞄去,果见他那十足十的寡妇相,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二蛋,怎么还像当年洞房花烛夜那般猴急——等等,猴急?刚才太过惊喜与激动,竟未发觉身上凉飕飕的,心中有个十分不祥的念头——猛得底头查看,果然,湿漉漉的身子已然露点在外,抬头又见二蛋猴急猴急的样儿,那双涨得通红的眼分分明明地已被欲望与激情占据了!
“啊——你怎么……”这个突兀的发现顿时让我羞愧难当,转身欲逃离二蛋赤祼祼的情。欲,谁知脚下一滑,整个人仰面跌入池中。这澡池边沿是浅,但池中央却是可以没到颈项的,此刻我是完全摔进水中,一时间动荡的水使我无法平衡身体,只觉得周身的水都朝我的七窍涌来。我忙闭紧嘴鼻,正要翻身浮出水面时,纤腰却已被人揽住,下一秒,但觉周身一凉,来不及细想,人已被捞出水面,来了个华丽丽的芙蓉出水。
待我反映过来,人已被二蛋托在怀中,而我身上却是未着寸屡,抬眼对上二蛋赤热的目光。那目光似施了咒术,盯向哪里,哪里便火烧火燎,滚烫难受,心里也是愈加的慌乱,只条件反射的攀上他的颈项,紧紧贴近他的怀中,才不至于完全曝入他的目下。殊不知,如此一来,胸前的摩擦更加挑起了二蛋的渴。望。
“放我下来,让我穿上衣服先,别叫人瞧见了。”感受着他心脏剧烈的跳动,我双颊滚烫,紧张加害羞,脱口的声音有些颤栗,细若蚊鸣。
“媳妇,我想,我想……”二蛋将头埋进我的颈项,干涩且温热的唇厮摩着我的耳根,吸去了发间淌下水。又似一道电击,快速流窜,引得我一阵麻栗,不由的嘤咛出声,愈发搂紧了二蛋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