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听后,却不足为奇,只淡淡说:“栀儿当初昏在靖王府侧门,而偏偏那侧门是祥玉每出入王府时必经之门,谁说那只是巧合呢?”二蛋忽然顿住,紧张了神色,又道:“你说青竹……呵呵,那便是了,栀儿与祥玉一同幽避在西院,我命下不准有人随意出入西院,又派老傅暗中监视。青竹是老傅的干女儿,老傅待她一向亲厚信任,难怪我们一直抓不到那位通风报信之人。按你说来,应该不会有错了!”
我不禁怔忡!怀疑是一马事,证实又是一马事。虽二蛋尚无证据证实,但十有逼,我只心悸寒凉,不想身边之人果真是信任不过。忡了半晌,我方迟迟道:“若青竹真是他派来王府的细作,那,那——啊,那刚才百里家的大公子送你回来时曾说,百里挑一与他们失去了联系,已不知所踪,定然也被她听了去,若……”
“不急!他们要寻百里挑一,也只会寻邢沛柔,好与阿史那野交待。如今连百里家也与他们失去联系的话,而与阿史那野回国之期又日渐逼近,急得必是他,咱在旁倒乐得看上一出好戏,若是一直找不着邢沛柔,我倒很想知道他该拿谁去充数。”二蛋举起右手,轻轻地拂过自己的额头,眼中却闪过一丝皎黠,语气依旧淡然。
“倘若他们二人已被博仁康密中捉拿,我们该如何知晓,又该如何是好呢?”我说出心中最坏的事,企图未雨绸缪,以免日后事发突然,难以招架。
“倘若他们二人已被博仁康密中捉拿,我们该如何知晓,又该如何是好呢?”我说出心中最坏的事,企图未雨绸缪,以免日后事发突然,难以招架。
二蛋低下头来,道:“你的担心也是在理。这样,明日我中朝之后,设法与小沐取得联系,要她在宫中多留些时日,打探打探百里挑一的消息,如何?”
我蓦然茅塞顿开,道:“你答应帮他,为了就是这个?”
二蛋坐正,扳起我的肩臂,启唇道:“此事我早已与小沐商议,她愿意为我在宫中打探消息,只是一怕你生气,二怕你担心,便不让我相告。媳妇,我知对你不住,在审徐言常时,小沐帮演着那一出戏,志在取得他的信任。”
我略有些生气,声音不免加重了音量,轻指了二蛋的额头嗔道:“小沐是个爱热闹的人,又一副热心肠子,你要她帮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什么叫小沐怕我生气担心,明明是你自己不让我多心,好二蛋,你也太过于轻视那位了,小沐是你的府中的人,他怎会无端取信呢!她可是我的恩人,要是她在宫中有什么不测的话,我定饶不了你。”
“是,是,是!小沐好玩,最拿手的也是玩得本事,呵呵,她那本事你也是见识了,只要这个秘密他人不知,定也会化险为夷!”二蛋捉住我戳他食指,刻意压着声音陪笑道。
我抽出食指,抵在唇前,道:“嘘嘘!防人之心不可无,瞧你也没个几两的心机,咋说话声越见越大了,别忘了隔墙有耳呢!”我说这话有些无理取闹,明明是自己因生气提高了音量,却来指责二蛋的不是。
“瞧我,还是媳妇心细!对了,从明日起我要忙些江洲的事情分不开身,有两件事需要麻烦于你。”二蛋整了整神色,低沉道,“日后府中的事由你全权处理了,府中细作你也看着办了,只是,老傅忠习耿耿,处事多问些他的意思,莫要与他伤了和气。”我重重地点点头,暗暗记下。“还有一事,日里龙姑娘欲要拦截行刺,被师傅拦下,此刻正在碧水别宛,她一心要为父王报仇,你寻个时间去开导开导她!”
原来无德说的白衣的女刺客和黑衣的男刺客就是他们,难怪我一直不见赵科,便凛了凛神色,又重重地点了点头。二蛋道了声辛苦了,方搂我入睡,才闭眼不过两息时间,便已沉沉睡去。
我伸手抚上二蛋的脸,久久无眠。
日子过了一天又是一天,而心情是一天沉过一天。栀儿的事好办,直接让她领了那三十棍子再找个借口赶出王府便是了。关键是青竹,她与老傅的那层关系,要动她还得叫老傅明白她的身份。还有龙姑娘,我本就看出她对靖王是情根深种,可是以她清冷的性子,我该从何劝起呢?
头痛啊,头痛!
如此过了三日,府中主仆各司其职,安分舍已。
对于青竹,我听了二蛋的吩咐,并未因此而薄待她,反而更加优待,只是指了无德对她的行事动作暗中留心。青竹似已感觉到我对她存了警惕,照顾我的起居格外殷勤温顺。
自六月份开始,江洲地段连日的暴雨,以致长江决堤,淹毁了家园田农,江洲遭受百年难遇的灾顶之灾。而雪上加霜的是江洲的大小官员卷了家财万贯,丢下流离失所,衣食无依的百姓跑得无影无踪。如今的江洲已是哀鸿遍野、饿殍满地,俨然成为了一片人间地狱。
二蛋与户部合计着,拨下赈灾之款,总共五百万两白银,委派钦差连日里发往江洲。然而这时候,与皇帝博仁康起了一个争执——任谁为钦差大臣,护送这笔赈银,主持江洲百姓重建家园!
谁都希望派个自己的心腹去领这份差,两个都是当仁不让,于是就朝堂之上争得是面红耳赤。最后,实在争执不下,只好退而求其次,听取丞相之见,命今科状元黄栋梁为钦差大臣。
这个黄栋梁是南方一个小村子的书呆子,说起话来子乎者也的文诌诌极了。这五百万两白银可不是不数目,二蛋愣是不放心这书呆子,于是才过了头七,便与百里无双一道,假扮成钦差身边的随从仆役,借丧期休假之便,丢下府里大小的琐事跟去了江洲。
忙过了头七,我在皇家卫队中的找了名与二蛋身形相若的卫兵,戴上了小沐精心制作的*,领着一个随从,呃,就是无德那兄弟,无才同志,替二蛋去了东郊皇陵守孝三月。又为吸引博某某的眼球,出发之时,我命人敲锣打鼓,造就了足够的声势,护送这个假二蛋去了皇陵。不明所以的京都百姓对二蛋的孝行赞不绝口,我心在耳里,虚在心里。
三个月,我想,这三月时间,足够二蛋江洲之行的来回了!
二蛋,我的二蛋,你定要平平安安的归来!
又过了一日,我按照祥玉的意思将烟波楼稍加修整一翻,然后在西院另建了一座庵堂,请来了城外青云山上六道庵里的尘明师太过来伴与祥玉讲经修行,以便开导她的心结!又挑了几个伶俐的丫鬟,结果被祥玉拒绝,说什么身在纷扰中,心在纷扰外云云。得,还没入佛呢说话倒有一股子禅位,我愣是没听懂这跟要不要人伺候有什么关系。不过也不能干由着她,连衣服也不会穿的裙主怎么能没人伺候呢,于是心生一计,叫那几个丫鬟都剃了发扮作小尼姑,也好进入庵堂随身服侍祥玉。
至于栀儿,绝不能再在祥玉身边伺候了,可这事却只能做得绝密,不能让祥玉知晓。祥玉是可怜之人,母妃之殇到皇帝的利用以至父王新殇,前后平白受了两次俱大的创伤,已是满身伤痕,心若死灰。若是让她因为栀儿的背叛而再受打击,真不知她再以什么样的勇气继续生活。好在她潜身修佛,不谙世事,连栀儿也一并打发了,没让跟着,如此,我便好办多了。
庵堂还未建成,祥玉便已迫不急待与那六道庵的尘明师太在烟波楼中坐禅讲经,自拟法号浮烟子。暗指茫茫尘海,她祥玉不过一丝浮烟!期间我偶尔过去与其坐坐,聊聊,觉得她心性已顿开了不少,但每说几句便带些佛号,已然将自己看作一位带发修行的佛门中人。
既然这样,那么,明日,就是开审栀儿之日。因为,小沐在昨日抽空回府,且带来了某个令我十分感兴趣的东西,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嘛,此时不审,更待何时!
夜里,与小沐悄悄谋划了一阵,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之后,觉得计划尚且周详这才入睡。
第二日,我如往常一般,天色方露了鱼肚白便起来梳妆打扮。青竹心灵手巧,很快,映在铜镜里睡眼惺忪的人摇身一变,俨然是一位聘婷秀雅的皇家贵妇,眉心的那片梅花瓣的花钿更是点缀了妇人的雅致。
我举起铜镜,侧脸照望,掌心托托颅后的坠髻,嘴角浮上满意微笑:“青竹的手越来越巧了,多平庸的姿色,经了你那双巧手的点妆,就成了貌若天仙的美人了。”
青竹屈膝,展露七分微笑回话:“青竹只是巧饰啼妆,若不是世子妃姿色过人,青竹便是手执神笔,也难画神骨。”
我斜眼瞥了她一眼,放下铜镜,笑道:“瞧你那张巧嘴!走吧,去看看庵堂建得如何了,每次见着浮烟子净被她催着!”祥玉自拜入尘明师太座下,便弃红尘万世,只许他人法号相称。
“是!”青竹搀起我的手腕,轻声道,“浮烟子师傅盼望早日可为我大坤国起福,理佛心切,该是青竹学习。”
“你说的不错,虽然已命老傅日夜督促木匠赶工,只是这盖房子哪是几天就能完工的。唉,若大个府王,每日的甭事一大罗,好在无德那小子替老傅为我分担了不少。不然我这里啊,早已是一个头两个大了。世子又在皇陵守孝,若不是我八字与父王相冲,我巴不得替他去守孝,图个耳根清净。”边走着楼梯,边如个老妇般唠嗑个没完。
青竹听得甚是认真,我每说一句,她便点一回头,待我说完,她道:“世子妃天生是主母的料子,府内杂事虽多,也叫世子妃打理得井井有条,待人公允谦和,府中下人无不念道世子妃的好。采菊你说,是不是?”
采菊跟在身后,听青竹问道,忙回:“可不是,世子妃人好,能伺候像世子妃这样的好主子,是我采菊上辈子修来的福分。”